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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魂】

要按魏寧的意思,那肯定是要救的,但是在場的另外一人一鬼卻有不同的想法,徐老三下巴上的鬍子在他說話的時候一抖一抖的,似乎在考慮着什麼。

他看一眼“吳美芳”,再看一下還躺在地上的丁茂林,嘿嘿的笑了起來,“只怕你想救的不是吳美芳吧?”

“吳美芳”臉色變都沒變,爽快地承認了,“不錯,我想救的是我弟弟,吳美芳是那個——”她向着魏寧擡了擡下巴,“你的前女友吧?香火之情總要有點,你們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總不會害了我弟弟。”

這個話也沒錯,趕盡殺絕這種事魏寧本來就做不出來,再說,既然事情已經真相大白,還人贓並獲,完全可以把方誌喊來,交給警方處理,可以說兩全其美,但是在聽了丁茂樹前面的話之後,這個辦法是行不通了,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吳美芳死吧。

徐老三不屑地哼了一聲,“你以爲佔了吳美芳的身體,我們就真的拿你沒得辦法?你是吃多了豬油被蒙了心竅吧?”他徐老三縱橫江湖這麼多年,什麼時候窩囊過?直接一桃木劍把眼前這個鬼從吳美芳的天靈蓋裡劈出來。

“吳美芳”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我有辦法讓吳美芳跟着我一起死。”

魏寧看不下去了,他搶在徐老三之前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吳美芳”看着魏寧,輕輕一笑,“我要你們救我弟弟,而且殺人這個事就說是我一個人做的,反正我也死了。”

他倒是想得好,到這個時候了,還沒忘記給丁茂林鋪後路。

徐老三瞪了魏寧一眼,“這裡哪兒有你說話的地方,一邊去,一邊去。”他沒好氣地衝着魏寧揮手,魏寧看得嘴角抽了抽,不說話了,還真聽了徐老三的話,走到了旁邊,不知道這個徐老三又在打什麼鬼主意,魏寧心裡嘀咕着。

徐老三很老練的跟“吳美芳”討價還價,“我可以答應你這個事,不過,你也要先幫我做幾件事。”

“吳美芳”倒也沒意外,她點了下頭,“好,成交。”

徐老三要“吳美芳”做的事很簡單,那就是把操縱這個陣法的辦法告訴給他,“吳美芳”本來還有點遲疑,但是在看到了“魏惜”之後,又立刻改變了主意,於是,她把那個陣法一五一十的跟徐老三說了一遍。

徐老三邊聽邊皺起眉頭,“這是個‘副陣’,你從哪裡知道的?”

所謂“副陣”就是依託於主陣的小陣,可以是主陣的一部分,也可以獨立於主陣之外,往往具有主陣的一部分功能,在很多時候,用處很大,不過,法術界裡知道怎麼布“副陣”的極少,他可不相信,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毛頭小子會這個,肯定是有人教會了他。

就是他徐老三,雖然自詡聰明絕頂,但是布“副陣”都有些棘手。

對於徐老三這個問題,“吳美芳”並沒有隱瞞,“是有人教我的。”

徐老三下巴上的鬍子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他接着問了一句,“是誰?”

“吳美芳”奇怪地看了徐老三一眼,“你要知道這個幹什麼?”

徐老三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要不要知道是我的事,有沒有用也是我的事,我讓你說,你就說,囉嗦個什麼勁。”

“吳美芳”被他罵的臉色都變了,不過還是忍氣吞聲地回答說,“那個人跟這個事又沒得關係,他是我念書的時候,遇到的一個高人,我跟他學了一段時間的法術,可惜我畢業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聯繫都聯繫不上了,去學校找過一次,學校裡的人都說好久都沒看到他了。”

徐老三聽着他的話,知道“吳美芳”在這個事上並沒有撒謊。

“那個人長什麼樣,你跟我說一說。”徐老三又說。

“他是學校裡一個守門的,一直都是晚上出來,我也沒怎麼看清楚過他的臉,就知道他是個男的,三四十歲的年紀,長得沒什麼特色,就是眼睛比一般人小,老是睜不開一樣的。”“吳美芳”一邊回憶一邊說。

徐老三眉頭皺得都可以夾死一隻蚊子。

他讓魏寧再退遠一點,開始布那個“副陣”,還是拿着丁茂樹帶來的那些木籌子,按着地氣的方向插在地上,一插|進去,就有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從地下傳來,徐老三一點也不爲所動,反而把那些符紙也戳破個洞,掛在木籌子上。接着,他念了幾句“吳美芳”告訴給他的咒語。

步驟是跟“吳美芳”剛纔做的差不多一樣,但是出來的結果卻大相徑庭。

周圍一下子黑沉沉的,從地上慢慢地溢出來一股股的黑氣,那個黑氣淹沒了魏寧等人的腳,一直漫到他們的小腿,才終於停住了上升的勢頭,而這個時候,還躺在地上的丁茂林已經是完全看不到了。

屋頂上有水,滴滴答答的落下來。

在那些黑氣裡面,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的,綠幽幽的鬼火,它們隨着那些翻滾的黑氣,不停的移動着,漂浮着,往人的身上靠,魏寧嚇得差點喊出聲,當他看清楚那些鬼火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的時候,更是雙腿發軟,站都站不穩了。

那些鬼火下面,其實是一具具腐爛的屍體。

它們用手挖開地上的泥巴,手上的肉已經腐爛得差不多了,露出森森白骨,接着,它們就從挖出的坑洞裡,一個接着一個的爬出來,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裡面的身體腐爛惡臭。

這些屍體一從地下出來,就搖搖晃晃的衝着廠房裡的活人們走過來。

它們有的已經只剩下骨頭,有的卻還連皮帶肉,但是所有的死人眼眶裡全都是黑洞洞的,冒出綠幽幽的鬼火,四周全都是屍體,惡臭幾乎可以把人薰暈了過去。

魏寧臉色慘白,額頭上的冷汗不停的滲出來。

那個黑氣出現之後,好像把所有的人都隔開了一樣,徐老三不見了,“吳美芳”不見了,就連,就連“魏惜”都不見了,魏寧看着那些圍上來的屍體,邊往後躲,邊喊人,“魏惜——徐師父——阿惜——”

喊得喉嚨都啞了,還是沒有任何迴應,而那些行動緩慢的屍體,密密麻麻,屍體緊挨着屍體,中間連個大一點,能讓人穿過去的間隙都沒有,也不知道這個廠房下面到底埋了多少具屍體。

這些屍體雖然行動非常緩慢,但是也漸漸地往魏寧身邊圍了上來,把魏寧圍在了中間,魏寧嚇得手腳發軟,他背靠着的是一堵牆,前面和左右卻全都是猙獰可怖的屍體,在嚇得已經神經麻木的時候,魏寧的腦子卻開始急速的動了起來,他心裡面惶急地喊着,到底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那些屍體已經到了魏寧面前,伸出腐爛的,或已成白骨的手,往魏寧身上抓着。

魏寧咬着牙,橫下心,要死就死這一回,他拼命踢打着那些圍上來的屍體,也顧不上怕不怕,使勁推着,打着,踢着,就想把圍在身邊的屍體弄開一道口子,好讓自己能逃出去。

但是周圍全都是屍體,還有屍體在不斷地從地下爬出來,哪裡有地方能讓他逃!

就在魏寧快要絕望的時候,前面幾步遠外一道紅光亮了起來,中間還夾雜着徐老三的大罵聲,“敢算計我……等着……”

在他旁邊的黑氣一下子被打破,那些屍體也紛紛往後躲避着,卻因爲身後的同伴而被擋住,結果一個絆倒另一個,好多屍體都倒在了地上,骨頭跟骨頭叉在了一起,腐爛的肉被撕扯下來,也許就掉在了另外一具屍體空蕩蕩的腹腔裡。

這個場面,不得不說,噁心到了極點。

但是魏寧卻連吐都沒得力氣去吐了,他扶着牆,大口的喘着氣,徐老三跑到他身邊,從腰上挎着的包裡面,拿出了幾樣東西,一邊罵一邊塗在了魏寧身上那些被屍體抓破的傷口上。

就這麼一點時間,魏寧身上的傷口就已經發黑,有膿水流了出來。

那個水混合着一些白色米粒胡亂塗在傷口上,一陣陣的劇痛讓魏寧眼前發黑,他喘着粗氣,“徐,徐師父,這是糯米?嘶……”魏寧抽了口冷氣,徐老三一邊抹一邊說,“是的,能去屍氣,先這樣,等回去了還要仔細拔一下屍毒。老子馬失前蹄,沒想到栽在了這裡。”

魏寧冷汗涔涔,嘴脣青白,說不出話來,“魏惜,魏惜怎麼不在。”

徐老三看了魏寧一眼,“我讓他去追那個鬼了……”

魏寧愣了一下,他怎麼會聽徐老三的話,轉過來一想,他在來之前,是同徐老三達成了一個交易的,也許是爲了這個交易。

徐老三手裡的知了殼子不停的發出紅光,擋住了周圍那些可怕的屍體,但是那些屍體也並沒有退開,而是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廠房裡到處亂走,前面的踩着後面的,這邊的絆倒那邊的,整個廠房裡面亂哄哄的,屍臭沖天。

鬼火還挨着地面不停地飄着,搖搖曳曳的光線,襯得周遭的一切都綠幽幽的,徐老三罵了一聲,拿出那個招魂幡,左手掐了一個訣,口中唸唸有詞,最後,大聲喊了一句,“神魂歸位,疾——”

立刻,從招魂幡裡面飛出來一個又一個的鬼魂,徐老三右手把招魂幡一揮,左手不知何時拿着一個鈴鐺,搖了起來,隨着“鈴鈴——”的聲音,那些鬼魂尖嘯着撲向了那些屍體,它們鑽入了屍體裡面,接着,那些屍體就很快地四下散開,從哪裡來的,又回到哪裡去了。

那些鬼魂穿來穿去的時候,四周掠起了一陣陣的陰風。

等這個廠房,又恢復了安靜,那些尖嘯着的鬼魂,從地下飛出來,隨着徐老三揮動招魂幡的動作,又撲到了招魂幡上面,徐老三把招魂幡小心地收好,徐老三把手電筒擰亮了,魏寧眯起眼,看到躺在地上的丁茂林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丁茂樹跟吳美芳。

丁茂樹的身體被剛纔那些身體扯爛了,吳美芳除了身上髒了一點,倒是並沒有受什麼很重的傷,魏寧走過去,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吳美芳氣若游絲,面如金紙,魏寧拍了拍她的臉,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徐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魏寧皺着眉頭問。

“丁茂樹那個小子聲東擊西,告訴了我一個假‘副陣’,趁亂逃走了。”徐老三三言兩語把事情交待了清楚,“那小子心狠手辣,他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估計是被他利用了,這小子從一開始就在打這個陣法的主意。”

一個二十幾年前的陣法,到底有什麼好處讓他這麼拼命?

魏寧把這個疑問問了出來,徐老三揹着手,走來走去,走兩步就在地上用腳劃拉兩下,地上到處都是坑洞,剛纔那些屍體就是從這些坑洞裡爬出來的,魏寧把吳美芳拖到離那些坑洞比較遠的一個角落裡。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丁茂樹是有三個目的,一個是爲了得到這個陣法裡面的魂氣,有了這個魂氣,他的法力不說橫行天下,至少橫行南方几個省是沒得問題的;二個是爲了解開那個陣法的詛咒,讓自己兩兄弟能活下去;再有一個,可能是爲了這塊地。”徐老三邊想事邊說。

“爲了這塊地?”魏寧疑惑地反問。

“方五查了一下,丁茂樹開了個戶頭,把廢廠這一片的土地都給買了下來,再加上把這個陣法廢除了之後,地氣恢復,不出十年,這裡的地價至少能翻個幾十倍,少說也能賺個幾億。”徐老三慢慢地說,“他倒是好算計,一舉三得,可惜,老天還是長了眼睛的。”

“可是他現在還不是死了,有了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魏寧想着,感嘆了一聲。

“誰說他死了?”徐老三下巴上的鬍子抖了抖。

還沒死?魏寧看着丁茂樹的屍體,這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徐老三看着他的表情,臉色更加一黑,“那個丁茂樹是附在他弟弟身上逃走的,他用了‘替魂’這個惡毒的辦法,剛纔附身在吳美芳身上只是一個障眼法,實際上他的魂魄,是轉到了他弟弟身上,血脈親人,用‘替魂’的辦法是最好的。”

“什麼是‘替魂’?”魏寧覺得這兩個字充滿了一種不祥和血腥的氣息。

徐老三回答的乾脆利落。

“就是替了你的魂,佔了你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