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被劫持了

浮生心知不妙,忙轉眸往大門口一瞧,只見燈光裡走去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腰間齊刷刷彆着把亮閃閃的大彎刀。浮生被刀尖上刺目的寒光嚇得雙腿一哆嗦,大腦來不及細想,身體已經本能地做出了行動。

只聽見‘媽呀’一聲,浮生像一支離弦的箭,撒腿便向路口衝去。

身後傳來一個結實的聲音,“喂,前面的姑娘,請留步!”

你說讓停就停啊?誰上你們的當!

浮生充耳不聞,腳步不但沒停,反而越跑越快,後來聽到後面追趕來的腳步聲,乾脆撒丫子狂奔了起來。她此時腦袋裡就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些人是來抓她的,她絕對不能被這些‘惡人’抓到!

腳上的鞋子大了些,跑起來有些礙腳,浮生心裡着急,乾脆一把將其拔下來,提在手上繼續狂奔。

於是,在許都的大街上,便出現了一羣人舉着火把,狂追一位赤腳提着雙破布鞋的姑娘的奇特畫面。

青石板路上散落着細碎的沙粒,將浮生的腳底硌得生疼,刺骨的涼意又順着腳底直達全身,浮生又累又餓,又渴又冷。她咬牙閉着眼,仍死命地往前狂奔,只聽見風聲‘呼呼’劃過耳際,卻一步也不敢怠慢。

浮生跑着跑着,突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忙睜開眼一瞧,震驚地發現自己的雙腳竟然離了地,咦?飛,飛,飛起來了?!

可爲什麼飛來飛去,還是在原處踢打捏?

背後莫名升起一陣寒意,浮生狐疑地側眸往後望去:只見一滿臉橫肉的大漢正瞪圓了一雙豆大的杏眼,怒氣衝衝地望着她!

原來,那大漢竟像老鷹抓小雞一般,將浮生整個人拎了起來。

自己不知何時竟成了人家手中的獵物了!

浮生一個寒顫,‘媽呀’一聲,雙腿雙手全部開始哆嗦起來,連聲音也有些變了調兒,“你,你要幹嘛!”

那大漢冷哼一聲,怒道:“你跑什麼跑!”

浮生一囧:當然要跑,不跑難道還留下來任你們宰割不成!

“好漢饒命!”浮生一邊踢蹬着雙腳,一邊可憐巴巴地朝那壯漢抱拳行禮,她雖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但這句話總歸不會有錯。

壯漢奇怪地看她一眼,沉聲道:“誰要你命!”說着,足下一點,提着浮生一躍而起,凌空施展起輕功來。

浮生緊閉着眼睛,嚇得全身都僵硬起來,不要哇,她,她恐高啊!

啊~啊~啊——

整個街巷上空都回蕩着浮生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噗通’一聲,浮生被一把甩在地面上。她狼狽地爬起,揉一揉磕得生疼的膝蓋,擡起衣袖抹了把額上的細汗,然後捂着心口嘆氣:唉,好歹又回到了地面!

正暗自慶幸間,忽聽到頭頂響起一聲刻意的咳嗽聲。

浮生的小心臟‘砰砰’地快速跳動了兩下,她小心翼翼地擡眸,先是看到一排穿着馬靴的腳,心裡涼了涼;再往上,又看到一排寒光閃閃得大彎刀,心裡又顫了顫;繼續往上,便看到了那一排凶神惡煞般的眼睛。

浮生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往一旁爬去,剛爬出兩步,前方卻又多出一雙腳,攔住了她的去路。

浮生一擡頭,是方纔的那位壯漢。

橫豎今個兒是躲不過了,浮生將心一橫,憤然道:“你們抓我到底要做什麼!”她想來想去都想不通,她纔剛來到許都,也沒得罪過什麼人啊!若是劫財,犯不着如此興師動衆。難道是——

劫色?!浮生摸一把自己滑滑嫩嫩的小臉蛋兒,一霎時嚇得臉都青了——

壯漢見她在一旁碎碎念,也聽不清楚說些什麼,不由有些不耐煩了,“少廢話,去了便知!”

說完,又拎小雞一般將浮生一把拎起,順勢扛在肩上,帶頭往前奔去,一行人舉着火把忙隨後跟上。

浮生大叫起來,在那壯漢背上又踢又撓,壯漢不勝其煩,腳下卻跑得更快,眼看着前方的路越走越偏僻,浮生嚇得臉色鐵青起來。驚慌失措下,顧不上其它,只是本能地瞅着那壯漢的脖頸,將心一橫,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這一口,浮生將吃奶的力氣都使了上去,實實在在絕不含半點兒水分。

“啊呀!”壯漢大叫一聲,一把將浮生甩在地上,擡手捂住脖頸間的傷口。

浮生被生生撂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磕得全身骨頭都散了架一般,疼得她眉心整個縮成一團,抱着雙腿‘哎吆’,‘哎吆’地大聲□□起來。

壯漢摸了一把傷口,然後看一眼手心裡的鮮血,大怒,罵道:“奶奶的!”一邊咒罵,一邊撩開衣角,一把扯下一大塊襯布,拎起浮生,粗魯地塞進了她的口中。

浮生全無反抗之力,只得踢蹬着雙腿雙腳,口中‘嗚嗚’地表示抗議。

壯漢見浮生仍不老實,不由目光一凜,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抽下腰帶三下五去二,便將浮生結結實實捆成了一個糉子。

浮生再次被扛在肩頭,一行人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

再次回到地面時,浮生全身上下已經疼得扭成了一團。

她閉着一隻眼,小心翼翼地偷偷掃了一眼屋內:這是一間十分寬敞的大廳,大廳中間負手立着一位白衣公子,兩隊甲兵分別站在他的左右兩側。看這嚴肅的氣氛,倒不像是要劫色的!

浮生不由鬆了一口氣。

壯漢將浮生擲在地上,便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衝那白衣公子俯身行禮,道:“少公子,人帶來了!”

白衣公子看一眼壯漢,又看一眼地上呲牙咧嘴的浮生,突然一揚手。

‘啪’的一聲脆響,衆人還未意識到怎麼回事兒,壯漢的臉上便多出了五個鮮紅的指印。平白無故捱了一巴掌,壯漢也很吃驚,他擡了擡眸,碰上白衣公子凌厲的眼神兒,又慌忙低下頭,不敢抱怨,不敢質疑。

浮生詫異地擡眸,驚得目瞪口呆,不但望了身上的疼痛,就連幸災樂禍都給忘了!

白衣公子將雙眸轉向浮生,目光一下子便溫潤了起來,他走上前,蹲下身子親手扶起浮生,又親手幫她揭開身上的繩索,然後恭恭敬敬地對她俯身行禮,道:“姑娘受驚了!是我手下辦事不力!”

浮生揉着發疼發酸的臂膀,兀自有點兒發懵。

這畫風轉的也太快了點兒,她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她看看壯漢,又看一看白衣公子,心裡悄悄打着小鼓。這方纔還囂張霸道的壯漢此時竟似一隻溫順的獅子,看來白衣公子便是他的主子無疑。

奴才打她一巴掌,主子又給個甜棗兒?

眼前到底是個什麼狀況,浮生真有些吃不準了。

看白衣公子身後一羣戎裝的甲兵,想必他的身份絕不一般。

浮生不由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少年:一個人如何能不動聲色地打了人,卻還面不紅,氣不喘,然後泰然自若地裝出一副世事靜好,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對着她客氣地寒暄?

結論是:這少年絕對不是一好惹的主兒!

面對這樣一個腹黑的,心理素質過硬的對手,浮生自覺亞歷山大。

“你想要幹什麼?”他,到底是什麼來頭,抓她來做什麼?浮生全無頭緒。

白衣公子似看出了浮生的疑惑,笑道:“姑娘勿疑,請姑娘來,實在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浮生揉搓着被綁得青紫的手腕,在心底冷哼,還真沒見過這樣求人辦事的!等等,求她?她有什麼值得別人求的?她無權無勢,剛到許都,人又窮酸的要命。

“我能幫你什麼?”浮生沒好氣地說出心中的疑問,雖然人家態度溫和,她卻無論如何也好脾氣不起來。

“實不相瞞,家父身染頑疾,久病不愈。在下日間見識了姑娘起死回生的手段,甚是佩服,故而想請姑娘來給家父瞧一瞧!”

此人這麼一說,浮生突然想起來了,眼前的白衣公子不正是之前茶樓上,圍觀她醫治心疾婦人的那位?

所有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原來這般勞師動衆,將她嚇了個半死,竟然只是要請她來瞧病!

這真是——

太好了!

浮生抹了一把額上的細汗,慶幸一條小命兒總算是保住了!

“不知尊父病狀若何?”病能不能醫,還得打聽清楚纔是。

“先不忙,有一件事兒,想提前跟姑娘求個明白!”白衣公子輕蹙起眉,嘴角卻仍掛着淡淡的笑,“實不相瞞,我已派人查了姑娘的身份,卻只查出姑娘乃是三天前來的許都,其它竟一無所獲,所以想親自向姑娘請教!”

浮生一臉黑線,怪不得找到了客棧,又將她嚇了個半死!這人真是的,就算查戶口,也自有掌管戶籍的官員,輪不到他多事吧!

“這位公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公子不相信我,就請放我走吧!”浮生頗有些不大高興,這讓她如何回答?難道告訴他,人家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

“不,我信姑娘!”白衣公子上上下下將浮生打量一眼,笑道:“因爲如果姑娘想要做任何對家父不利的事,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浮生一個寒顫:這哪裡是信任,分明是威脅!看他的樣子,明擺着,這病,她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看來,她真是上了賊船了!

爲了小命着想,浮生只好識趣地放低姿態,“一切全聽公子吩咐,但不知尊父在何處?草民這便去替他診治!”先探探情況,走一步算一步。

“不急,家父這兩日在他處靜養,不在府中,待我明日將他接回,姑娘再行診治不遲!只是要委屈姑娘暫時在府裡住下來了!”

浮生一聽,心裡忐忑起來,雖說有地方住是好事兒,可住在這裡,實在放心不下!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現在是由不得她選擇了!

“請問公子,尊父患的是哪方面的疾患?我也好提前做些準備!”

白衣公子凝眸沉默了半晌,才道:“家父患的是頭疾。”

頭疾?浮生腦中靈光一閃,脫口道:“難道是曹丞相!”一張口,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

白衣公子果然警惕道:“你怎麼知道?”

“我看了榜文,所以知道!”浮生擦了一把汗,還好自己反應夠快!

白衣公子頓了頓,卻並沒有再問,只是說道:“不瞞姑娘,家父正是當今曹丞相,我便是他的次子,曹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