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關於生死的選擇

那是一處不知名的地方,看着像熱帶雨林,我爬上樹頂震驚的發現自己居然在天坑底部,向四周張望,四季在不同的地點依次獨立存在,夏天的花秋天的葉冬天的枝還有春天的草,風從天空撲下,卻只停留在秋的斷層,濃重的色彩使得風都如染了淡藍般,恍若仙境。我呆呆的看了好半天才回過神,看準了一個方向,下樹後開始向那邊走。這個天坑太大了,走了快一個多小時纔到頭,又用了快三個小時穿越三季來到絕壁前,讓我絕望的是絕壁上附着冰層,冰層上還有薄薄的積雪,在沒有登山工具的情況下,根本沒有機會爬出天坑。

這是一個夢,是的,我知道這是一個夢。但如此真實的夢,叫人絕望。

我試圖向上攀爬,手腳並用,居然真的上去了,但過了段時間後我開始後悔,因爲手指已經凍僵,無力抓緊石縫,這樣又怎能在絕壁站立的穩?上下不得,真的是走投無路。如刀鋒般的風在耳邊響,我向下張望,忽有詩性,於是吟道:蒼蒼茫茫兮大山雪封

,何去何從兮我心不知。其實並非不知,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死。已經爬到這麼高,手指又冰僵了,根本不可能順利爬出天坑,也不可能再下到坑底,就算不動也堅持不了多久,很快我會就力盡跌落下去,摔的粉身碎骨。但即使是知道在夢中,要我選擇死也是艱難的。耳邊的風忽的更加暴虐,猛烈的幾乎要把我從峭壁上揭下拋向空中。心跳難以抑制,肌肉開始出現無力感,真的要死了嗎?那似乎久已忘卻的對死亡的恐怖突然籠罩住我,如漆黑一片中對面的獰笑。我一鬆手,頓時墜落。

“啊!”

惡夢中醒的的我依舊不敢大口喘息,深怕再回到那個瀕死的夢境。

二咪在窗臺的晨曦裡轉頭眯眼看着我,神情憂鬱。我心頭一陣恍惚,彷彿聽到了二咪的一聲嘆息。

我竟然做了這麼一個古怪的夢,出了一身冷汗。抓起鬧鐘,纔剛剛五點五十,我突然有股衝動,要給許蘭打電話,結果她還沒開機。我去小便後回到牀上,昨天發生的所有事猛然擠進大腦,頭痛不已。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我是一個記者,居然也會相信世上有鬼,真是不可思議。我翻了個身,壓到硬物,用手一摸便知是那一萬五千元現金,我把鈔票舉到眼前,心裡忽然想就算是罪惡的也讓我墮落一回吧!扣除今年未交的購房貸款還剩下兩千多,可以換部手機,這樣許蘭就不會再找不到我了。想到許蘭我嘴角不自覺的浮出笑來,二咪不失時機的跑過來鑽到我胳膊下撒嬌,肚子裡咕嚕咕嚕的響。

早上八點半出門前給許蘭打電話,顯示仍然關機,大概是忘了開機。

今天是星期二,編輯室裡同事們都在忙碌自己的新聞,我心情很好,難得笑容滿面的打招呼,奇怪的是他們卻目光閃爍的避開,像是懼怕與我發生接觸。回到自己的電腦桌前悶悶的坐下,我不明所以。錢宇不在,可能不知道去什麼地方採訪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打開電腦整理積壓的新聞題材,並逐條歸類。我翻看今天的報紙清樣,行爲藝術家之死列爲頭條,心中暗喜。編輯室裡傳真聲、電腦聲、電話聲、低聲交談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我擡頭望去,目光所及的人立即轉向一旁,即使遠遠隔着也在迴避,可究竟是爲什麼?

慢慢的我又恢復成以往那個沉默的人,心頭莫名的悲涼。

坐了會倍感壓抑,於是藉口有一個新聞線索要調查,離開編輯室。走廊裡的燈壞了,電工還沒來修,從光明中一頭扎進去讓人渾身的皮膚都感到一涼,這真實的的黑暗啊,我嘆息着向前走,突然小腹一陣絞痛,忙轉向廁所。早上並沒吃什麼東西,只喝了一袋奶,也沒看生產日期,大概是過保質期了吧?二咪也跟我喝的一樣的奶,不知道會不會拉稀。

大便完後起身剛要衝廁所,聽到有人進來。

“也不知道他洗乾淨了沒有,還想碰我,真是一點也不自覺。”

“可不,他還把手按在我的桌子上,待會得好好擦擦。”

“噢?你什麼時候有潔癖了?”

“去你的,你不嫌髒跟過來洗什麼手啊?

“對了,上回那個女網友你還有她的號嗎?我昨天喝高了把她手機誤刪了。”

“想上她啊你?瞅這一臉壞笑……”

我已聽不清他們的談話,雙拳緊握,指甲陷進手掌間,泛白的關節緊繃彷彿隨時會裂開露出裡面白花花的骨頭。我試圖壓制胸中的怒火,但卻是徒勞,微顫的身體需要一個突破口暴發。往日所經歷的事在眼前閃現,那些同事鄙視的眼神嘲諷的笑容還有有意無意的排擠,甚至漫長的童年被人叫做掃帚星的委屈此刻全都涌上心頭。我猛的一拳砸向隔間的門,眼前立即出現一個洞,由於有插銷的阻攔,隔間的門沒有被砸開,我又猛的一腳踢去,一聲巨響後隔間的門向前直飛去,重重的撞在牆壁,幾片瓷磚落地,讓我感到了力量的存在。外面的兩個人沒有料到廁所裡有人,更沒料到會是我,他們呆若木雞的看着我從隔間走出,臉色蒼白眼神驚悸雙膝顫抖。我喘着粗氣向他們走去,這兩個人立即醒悟過來,驚恐萬狀的尖叫着逃了出去。我一愣,站在原地感到有些不對勁,我這是怎麼了?

水龍頭沒關,仍在嘩嘩的淌水,我上前關好,擡頭看見鏡中的自己,一臉的茫然無措。我這是怎麼了?手指發麻,有些脹,血正從關節處涌出,順着手指滴落。我回頭看去有些震驚,這樣駭人的破壞場面居然是我乾的。我這是怎麼了?

血還在流,久違的刺痛忽的沿手臂直竄進大腦,我打了個冷戰。

走出廁所,老張正從傳達室探頭出來看,見到我只是點點頭,依舊神情木然。走進喧鬧的編輯室,眼前剛纔還在說個不停的人們忽的都啞了,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他們在害怕,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們的心跳和壓抑的呼吸。而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對此感到困惑不解。我走到我的桌子前,翻找出創可貼,不經意的一回頭髮現他們仍舊保持我剛進屋的姿態,宛如一羣木雕。我努力擠出一個友善的微笑,他們立即如遭電擊般鬼哭狼嚎向出口奔去,擠踏倒成一片。

“出什麼事了?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主編莊不非終於走出了他的小天地,兩眼佈滿血絲,看樣是有一場好夢被攪了。

“他們欺人太甚。”

我皺了皺眉頭,平靜的回答。

莊不非張了張嘴,眼睛重又落在那羣或倒或臥的人身上,莊不非一定是看到他們眼中的恐懼,但還不知道是爲了什麼。那麼莊不非會怎麼看我呢?會和他們一樣把我當成瘋子嗎?

出乎意料的是莊不非竟站在我這邊。

“你們這些人平時沒事就知道說別人壞話,一個個跟長舌婦似的!你!你!你!整天跟女人混一起張家長李家短,哪還有點大老爺們的樣?我早就看你們不順眼!還有你們幾個女的,就好打聽個誰跟誰好上了,誰把誰甩了,有這個精力多去做點有影響力的新聞!還有就是排外,我說你們也都是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材,怎麼一個個鼠肚雞腸的愛排外?真把自己元老啦?小耿都來兩年多了,你們還把他當外人,都吃撐啦?捫心自問,這兩年要不是小耿,咱們晨報早讓晚報擠垮了!他不止做自己的分內活,就連美編的工作都經常兼着幹,再看看你們,哪還有點記者樣?這裡是報社不是養老院,要再這麼下去我早晚把你們全開了!”

地上的人們都站了起來,面帶愧色。

我望着莊不非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胸口堵的利害,想說幾句感謝的話,一張嘴眼淚卻不爭氣的滴落下來。古人云三十而立,到知道遵守做人的道理年齡,並立德進身有位,人不立則無位。可是我已經快三十了卻一事無成,我不是一個好學生,不是一個好警察,不是一個好記者,甚至不是好鄰居,而且還在不停的逃避,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逃避什麼。從童年起的悲傷透過時空直擊中我,無處可避。

“小耿,跟我來。”

莊不非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後,忽的有種跟在父親身後的錯覺。

主編辦公室非常乾淨,窗戶直到地面,一盆鐵樹在陽光下閃着翠綠的金光。我在平常坐的沙發裡坐下,門在身後關上。莊不非給我倒了杯水,嘆息着一言不發。我擦拭去淚痕,一擡眼正撞上莊不非悲憫的目光,竟有些不好意思。莊不非又嘆了口氣,遞過手絹來,我擦去淚,發覺這是條女人用的手絹,一定是丘虹的。再擡眼時看清了莊不非的臉,這張臉已經有些蒼老,鬢角斑白,此刻眼睛裡滿是滄桑,深的像海,讓我無法看透。

“要學會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能幫你一次,但下一次就不行了。”

莊不非只說了這一句話,沒有預想中的教訓,也沒有預想中的感動,那麼平淡那麼自然,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早就溶入這生活中去了。

走出主編室我向所有同事道歉,儘管心裡有些不情願,但就像莊不非說的那樣,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世界不會同情弱者,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學會僞裝學會寬容。

我常常在想自己的悲劇是如何開始的,是從父母的死還是親人指着我的鼻子怒喝掃帚星還是在深夜裡被孤獨啃食了靈魂的時刻?是如何發生的呢?是自覺遠離人羣獨處時,還是渴望友情卻遭遇背叛時,抑或是一個人走在長街上佇立在風裡時。那麼深的孤獨使我漸漸掩埋了童年的快樂,讓我迷失了自我,現在的我並不是本原的我,也不是我想讓他人看到的我,那我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我呢?彷徨困惑找不到出路,日復一日的守着殘缺的家的影子,沒有希望的日子。

是該掙脫出來了。

出了報社我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像回到了從前的某一天,從寄住在三姨的家裡出走,漫無目的,心情卻靜了下來,呼吸也漸漸平復。

我在想莊不非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時常顯得無能時常又顯得精明過人,以今天處理我與同事間矛盾的方式看簡直充滿智慧。或者每一個能當上領導的人都不簡單,今天如果不是莊不非站在我這邊,我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或許就是成人版的馬加爵。這個念頭讓我後怕不已,腿都有些軟,於是在路邊坐下看往來的行人,或喜或悲或怒或不屑一顧或木然如雕刻或無喜無悲超然世外,我仔細的觀察,世間百態全都能從這一張張來去匆匆的臉上看到。

即使不與他人發生接觸,我們每個人仍在不經意的影響着他人。

街的對面有一家手機賣場開業,我突然想起今天本來是要買手機的,於是站起。

我買了一款西門子的cx65型號手機,本來不想買帶拍攝功能的,但找來找去似乎都帶這個雞肋般的功能,也只好做罷。裝上MS卡開機後只一會就收到十幾條短信,都是許蘭發來的,我一直不接電話,她以爲我出什麼事了。心裡暖暖的,鼻子有些酸,這就是幸福吧?所以第一個電話理所當然的打給了許蘭,她在上班。

“許蘭,是我。”

“你到哪裡去了?爲什麼不接電話?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許蘭的聲音帶着哭腔,我忙解釋是手機壞了,昨晚有事出去很晚纔回家,因爲太晚了纔沒打電話,早上打電話顯示關機。我解釋了好半天又說了許多聽來的笑話才把她逗笑,期間電話那頭一直有歌聲盪漾,是英文歌,聖潔如天使的吟唱,讓人心中無思無想,感動只想皈依到天主的腳下。

“那是什麼歌?”

“噢,是lilium,日本動畫片‘妖精的旋律’的主題曲,這在日本可都是禁片呢,不過據看過的人說是難得的精品,那些血腥場面與真實世界相比已經很善良了,不過可能是對人性的描述太深,所以才被禁。主題曲的歌詞是《聖經》裡的話,很感動人!”

許蘭說着在電話那端用低沉不再清亮的嗓音複述歌詞,在歌聲的背景音中每個單詞都擊中我內心世界那扇關閉以久的門,在不知不覺中被感動。

The mouth of the righteous speaketh wisdom

義人的口道出智慧

And his tongue talketh of judgment.

義人的舌訴出正道

Blessed is the man that endureth temptation

經歷試煉的人是有福的

For when he is tried, he shall receive the crown of life

因爲試煉過後,他必得生命冠冕

Our Lord, divine fire, please mercy on us

耶和華、聖火、憐恤

Oh how sacred, how serene

噢,何等神聖、何等安祥

How benign, how pleasant

何等慈愛、何等舒坦

Oh Lily of Chastity

噢,純潔的百合

歌聲在耳邊久久迴盪,我分不清天與地的邊緣,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

“自己是不幸的,所以需要比自己更加不幸的人。”

許蘭突然說,我仍沉浸在音樂的旋律中,沒有聽清楚。

“什麼?”

“沒什麼,晚上我去你那好嗎?不說了,領導過來了,就這麼定啦!”

突如其來的幸福讓我措手不及,同時也感到困惑,許蘭如此的開放與我對她的第一印象似有出入。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也許吧,我這樣對自己說。

由於仍有些腹泄,所以早早回了家。

已經是中午,二咪在沙發裡扭來扭去,陽光照在它的眼睛裡,閃着光。看樣子二咪並沒受變質牛奶的影響,我過去撓了撓它脖子下的毛,二咪舒坦的四肢都伸直了。中午簡單做了一頓麪條,嚼碎了給跳上桌子直嗅我嘴的二咪吃,到最後倒是二咪吃了小半碗麪條,我只吃了幾口便已經飽了。

吃過飯後我和二咪躺在窗邊的躺椅裡發呆,二咪在專心舔自己的尾巴,而我則心裡亂糟糟,所有事情都亂了套,我感到周圍的世界像是失控了,每個人心中的惡在被放大,甚至我自己也不例外。是從月夜魔開始,陰謀與謀殺不停上演,究竟是爲了什麼?但在這絕望中還有希望的存在,那就是許蘭。

《癌症樓》靜靜的在茶几上,下邊還壓了本書,一時興起抽出來,是本闡釋夢境意義的書。我又想起昨晚做的那個古怪的夢,於是翻書查找。書中說夢到天坑代表失去的歡樂和激情,表示夢者內心的孤獨感。此外這類夢境也可能表示夢者願望失落或失去了原先可以得到的目標。從心理學上研究,夢到天坑表示你希望重新找回自我和自我的生活。總體上,夢到天坑表明夢者在精神層面上的空虛。我摩挲着二咪細軟的毛仔細的分析,似乎有一定道理。接着又查找其他關鍵詞。夢到攀登表明潛意識裡想要避開什麼,但要獲得成功總逃避是不行的,雖然夢者一心向上攀登想達到最高峰。這個說的就有些大而化之了,世上每個人不都是如此嗎?在成功到來前的掙扎是痛苦的,捱過去才能迎接屬於自己的成功。我又查找其他關鍵詞:下墜,夢者潛意識裡或者感到失去了某種依靠,或是擔心自己沒有能力維持幸福,換句話說就是失控了。

我心頭一跳,隱約想到什麼,像一團黑影在腦海邊緣徘徊,我正要抓住它時門鈴不合時宜的響了。來人竟是王敬,我這纔想起昨天納蘭無術死後他就沒再跟着我,而唐風的命令是我走到哪跟到哪。可我現在在自己的家裡,王敬還跟來幹什麼?

王敬臉色陰沉,目光不善,像是要找碴兒。

“請問,我在自己家中也需要監視嗎?”

“唐隊說了,除非你死了躺在太平間裡,其他時候都得跟着。”

王敬語氣極其不善,我猜想唐風大概嚴厲的批評了他,因爲擅離職守。

“好吧,請坐,你喝什麼?”

“不用,我是執行公務,不能接受羣衆的一分一毫。你在看書啊?《釋夢寶典》?看樣你對夢很好奇啊?那能說一說夢裡殺人意味着什麼嗎?”

“夢到殺人表明你試圖擺脫他人對你的影響而採取了極端的行爲。其實殺死他人就是殺死自我的一部分,因爲無法控制住,所以纔會採取扼殺的手段。”

“那就是說夢到殺人就意味着自我人格的不完善?”

“也可以這麼說。”

王敬拿起書翻,看到我查的幾個關鍵詞,嘴角突然浮出一絲冷笑。

“這是你夢到的?”

“嗯,隨便翻翻,都是娛樂性的東西。”

“是娛樂啊,我也看過些釋夢的書籍,不過是東方的,中國傳統經驗主義。夢上樹者,有喜事;夢林中行者,大吉;夢墜亡者,兇;夢四季同在者,不祥。你這個夢吉凶莫測啊!看你手上有傷,是不是已經應驗了?”

現在我看出來了,王敬是針對我而來,不由得心中火起。我似乎並沒有得罪他,難道就因爲我和唐風相識就把火泄在我身上?

“我沒有得罪你吧?用得着這樣嗎?”

“你沒有得罪我,不過我查過你的背景,還有這兩年你採訪報道過的所有新聞,雖然上邊說你沒問題,但我還是疑問,爲什麼你總能比警方更早的出現在犯罪現場?是你在追逐罪惡還是罪惡在追逐你?又或者說你本身就是……”

“請你出去!這裡是我家,我不想在自己家中聽到別人誹謗我!”

王敬冷笑一聲,起身走到門前突然轉身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盯了我一眼。

我沒想到警方懷疑的人居然會是我,或許只是王敬個人的猜測,但他的這種轉變太過突然,簡直沒頭沒腦,讓人難以適應。

<二>納蘭無術的困惑<一>敢於前行卻不敢面對過去<一>敢於前行卻不敢面對過去<一>敢於前行卻不敢面對過去<三>魔鬼之德(下)<五>我所做出的選擇<一>夢想還是不要實現的好<五>我所做出的選擇<三>魔鬼之德(下)<四>人與獸的區別<五>真相的角度(1)<二>黑暗的另一面總是光明(上)<五>一個電話,無處可逃的命運<三>二咪的女友是條狗<四>人與獸的區別<三>人無外財不富<六>被遺忘的過去<四>人與獸的區別<四>關於生死的選擇<五>一切存在皆有理由<四>關於生死的選擇<五>真相的角度(3)<一>夢想還是不要實現的好<二> 不願想起的事<五>一個電話,無處可逃的命運<六>被遺忘的過去<一>夢想還是不要實現的好<一>夢想還是不要實現的好<一>平凡的一天<一>夢想還是不要實現的好<一>敢於前行卻不敢面對過去<二>黑暗的另一面總是光明(上)<五>真相的角度(1)<三>人無外財不富<三>人無外財不富<五>一個電話,無處可逃的命運<二>黑暗的另一面總是光明(上)<四>燃燒的城市(上)<四>記憶無法確定<五>一切存在皆有理由<五>真相的角度(3)<二> 不願想起的事<二>黑暗的另一面總是光明(下)<二> 不願想起的事<三>那對可怕的獸瞳<二>每個人心中都住着一個魔鬼<三>夢,逾越了虛幻<五>一切存在皆有理由<二>納蘭無術的困惑<四>關於生死的選擇<三>圖書管理員,許蘭<四>令人憎惡的鄰居<三>夢,逾越了虛幻<二>每個人心中都住着一個魔鬼<四>燃燒的城市(上)<一>平凡的一天<二>黑暗的另一面總是光明(上)<二>黑暗的另一面總是光明(上)<三>二咪的女友是條狗<五>一個電話,無處可逃的命運<三>夢,逾越了虛幻<三>二咪的女友是條狗<五>我所做出的選擇<五>一個電話,無處可逃的命運<二>納蘭無術的困惑<一>夢想還是不要實現的好<五>真相的角度(3)<四>人與獸的區別<四>燃燒的城市(下)<五>真相的角度(3)<三>魔鬼之德(上)<二>納蘭無術的困惑<四>關於生死的選擇<四>人與獸的區別<五>我所做出的選擇<二> 不願想起的事<四>燃燒的城市(下)<三>魔鬼之德(上)<一>漸入癲狂<二>納蘭無術的困惑<二>黑暗的另一面總是光明(下)<二>納蘭無術的困惑<二> 不願想起的事<三>夢,逾越了虛幻〈二〉原來大家都是孤兒<五>一個電話,無處可逃的命運<一>敢於前行卻不敢面對過去<三>魔鬼之德(上)<四>燃燒的城市(上)<五>真相的角度(2)<一>酒後的胡言亂語<一>敢於前行卻不敢面對過去<五>一切存在皆有理由<一>漸入癲狂<六>被遺忘的過去<二>黑暗的另一面總是光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