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小子的小桃花

胖小子長到五歲的時候,人生陡變,使他用在與與姐姐鬥智鬥勇的精力迅速轉移。

很平常的一日,吉祥姨姨拋在村外的男人抱着女兒追來,胖小子跟在姐姐身邊看個熱鬧,卻在那個兇巴巴惡狠狠瞪着吉祥姨姨的男人懷內,發現了一張小小臉。

就像家財萬貫的子弟會視錢財如無物一般,有一對絕色爹孃和一個小絕色姐姐的胖小子,從來不覺得家外的哪張臉夠得上“好看”兩字。就算這張小小臉,他也不覺得有多好看,可是,當和那雙淚汪汪水盈盈的大眼晴碰上時,小小的心靈裡盛開了人生的第一朵小桃花。

之後,那個男人執意不走,在吉祥姨姨的茅舍對面搭了間竹屋住了下來。於是,胖小子成了竹屋的常客。

一天,兩天,三天……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日推月移,胖小子在勤勞走動中認爲時機成熟,自己該付諸於行動了。

“娘,開門,開門,愷兒找娘!”

“開門啊開門,娘,你又被爹爹纏,出不來了麼?”

“娘!娘!娘……”

“做什麼?”緊闔的內室門開了,門後是臉色不善的關先生。

對爹爹臭臉司空見慣的胖小子傲傲地仰起圓圓下巴,“愷兒找娘!”

“這麼早找什麼娘,回房睡覺!”

“夫子說,一日之計在於晨,愷兒不齒賴牀!”

“……不齒?”

“對,愷兒不齒,請讓愷兒找娘!”

大鳳眼對視小鳳眼,老子瞪兒子,兒子反瞪老子,一刻鐘過去,誰也不讓。

“……讓愷兒進來罷。”當孃的開口。

聽着清越無塵的嗓音這一刻裡盡是慵懶沉嘎,關先生只想把門甩上,繼續方纔被兒子打斷的“晨練”,哪想理會其他?

“愷兒,有什麼事找娘?”樊隱嶽裹緊晨褸,散披着墨緞般的秀髮,走下牀來,推開硬杵在房門前不動的男人,抱起沉敦敦的兒子,坐回牀上。

“娘,你給愷兒縫新衣服、做新鞋子,給愷兒梳頭洗臉洗小腳,幫愷兒打扮罷!”

“……打扮?”當孃的認爲自己應是聽錯了。

“娘,你把愷兒打扮成江湖第一美男罷!”

“……”當孃的把求助的目光望向當爹的。“先生,你聽見你兒子說什麼了麼?”

“娘!”胖小子好是不滿,鼓起小腮。“是愷兒和你說話!”

“對,是愷兒。可是啊,愷兒……”當孃的困擾不已,顰起如黛長眉。“你方纔說了什麼呢?”

“愷兒請娘把愷兒打扮成江湖第一美男!”

“江湖第一美男……你確定?”

“是,愷兒要做江湖第一美男!”

當孃的聯想到兒子此前曾有過的種種奇特作爲,決定讓自己見怪不怪,“愷兒爲什麼要做江湖第一美男呢?”

“因爲愷兒要娶絹絹!”

“……”當孃的再次失神良久。

“你要娶絹絹,與做江湖第一美男有什麼關聯?”這話,是當爹的問的。相較妻子的“脆弱”,他更能平易接受一雙兒女的“特立獨行”。

“因爲絹絹說,她只嫁給江湖第一美男。”胖小子雖然對經常霸佔着孃的爹爹不爽,但有時還算給面子。

“絹絹說喜歡你了麼?”

“絹絹要嫁給江湖第一美男,愷兒做江湖第一美男,她不就嫁了?”

“話不是這樣說呢,兒子。”當孃的雖然認爲現在來開異兒子的“感情世界”有點爲時過早,但事到臨頭,也不得不說了。“她要嫁的是江湖第一美男,可能成爲江湖第一美男的人不止是你,兒子,你將來要娶的人,應該是要嫁你的人才對。”

“可是,愷兒想娶絹絹做愷兒的媳婦。娘,讓愷兒娶絹絹好不好?”

“……”敢情自己已經要做棒打鴛鴦的惡婆婆了麼?

當爹的面平如水,淡淡道。“要成爲江湖第一美男,不是有洗洗臉穿新衣服就能成的。”

“……爹爹怎麼知道?”胖小子將信將疑。

“因爲爹爹是男人。”

“而且還是個美男呶。”當孃的嬌聲附和。“你們的爹爹不僅在村子裡是最好看的,村子外面也沒有人能及得上哦。”

“那……”爲了心中的小桃花,胖小子決定暫時向搶孃的爹爹妥協,小胖腿蹬了蹬,爬到爹爹腿上。“爹爹幫愷兒打扮罷。”

“你很喜歡絹絹?”

“愷兒一定要娶絹絹給娘做兒媳婦!”

“……啊?”當孃的再度受到重大刺激。

“如果你成了江湖第一美男,絹絹嫁給了你。過兩日,又出來比你還要美的江湖第一美男,絹絹又想嫁給他,你該怎麼辦呢?”

被爹爹的長話繞得有點暈,胖小子眨巴着小鳳眼,“是哦,愷兒怎麼辦?”

“與其讓那一日出現,你該防患於未然。”小子,你家夫子可教你這句成語了?

“……防換……喂然?”小鳳眼裡茫然更甚。

當爹的笑得優雅飄逸,“對。”

“先生!”當孃的嬌叱,哭笑不得。做人家爹爹的同自己五歲的兒子比個高低立見,很有成就感麼?

“爹爹,教愷兒,教愷兒!”胖小子眼中星光閃爍,崇拜涌動。

“首先,你要對絹絹很好,好到不能再好,好到任何人都不能對她那麼好。好到以後即使她離開了你,仍因你的好而牢牢把你記着。”

“愷兒不要絹絹離開!”

“其次,愷兒要內外兼修……”見兒子小胖臉又呈茫然,他脣角揚得更高。“就是你不僅要讓自己的臉面衣帽乾淨整齊,還要懂得尊老敬長,對待長輩尤其是你的父親,要恭敬有禮,事事順從。”

“父親,就是爹爹哦?”

“對,就是我。你對爹爹要聽話乖巧,絹絹看了,纔會認爲你值得依靠。”

“嗯,愷兒讓絹絹依靠!”

“最後……”

胖小子黑眼珠一亮,“‘最後’是絕招對不對?吉祥姨姨的故事裡,絕招都是放在最後才用。”

“對,是絕招,這絕招麼……”

“愷兒知道了!”哧溜溜,滑下爹爹膝,扭着胖屁股,一溜煙兒跑了不見。

“絕招沒說,您家兒子怎麼就走了?”樊隱嶽問。

“本來就沒有,不聽也好。”關先生道。

“……您確定您要教您的兒子?”

“早晚要教,早點教了也沒什麼不好。”他把門關攏放閂,拉下牀帳,脫衣上牀。

“……你在做什麼?”

“做夫妻間都會做的事。”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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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胖小子回來,哧哧連喝三碗粥,小下巴高高揚起,得意洋洋。“娘,絹絹一定要做愷兒媳婦,不做不行了哦。”

“請問少爺,爲什麼呢?”

“愷兒用了爹爹的絕招!”

“……絕招不是放在最後用麼?”

“早晚要用,早點用了也很好。”

“……”當真是父與子,如假包換。

“娘接着問嘛,愷兒還想說。”

“……請問少爺,您絕招是什麼?”

“親親。”

“……什麼?”

“親親啊,就是愷兒親了絹絹,絹絹爹爹看到了,他一定會把絹絹嫁給愷兒。”

“……”爲什麼,她這個當孃的面對自家兒女時總要時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