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中央,靜靜立着由黑暗力量凝成的城堡。這個城堡有一種屬於黑暗的華麗,漆黑如夜的圍欄、牆壁和屋頂,雕刻精緻的檐角、窗框和廊柱,依稀可以看見這個以手藝精湛著稱的種族的風采。
空闊的大殿被清冷陰森的寒意包裹,光滑的黑石地板映出火把和巨柱的影子,濃重的黑暗力量將跳動的火光壓成了冷冷的冰藍色。整個大殿就靠這樣的幾支火把照明,然而那跳動的幽藍色火焰彷彿隨時都會熄滅。殿中的一切,都在這幽冷昏暗的火光下屏住了呼吸。
在這種環境之下,只能隱約分辨出高高坐在殿首的是一個身着黑袍的年輕人。長長的黑髮和銳利的黑色眼眸比黑暗更加深沉,巨大的黑色羽翼在他身後輕輕地攏着,火把的微光照上去,可以看到華麗的羽毛的光澤。他看上去蒼白而消瘦,但仍然俊美無比,英氣逼人。他就是現任的精靈王,宇夜。
此時宇夜正悠閒地擺弄着一把長長的黑色利劍,目光一直落在他的“暗之劍”上。那柄劍看起來輕巧而鋒利,劍身如夜般漆黑,彷彿只是黑暗中的一個影子,連火把也無法將它照亮。
大殿的臺階下面跪着一名黑衣人,長長的黑斗篷勾勒出瘦削的身材,大大的黑色兜帽罩下來,看不見面目,幽暗的火光一照,彷彿一個潛伏在黑暗中的幽靈。他就這樣,默默地跪着,不吱聲。
“她逃了是嗎?”殿首的年輕人淡淡地說着,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他的暗之劍,“落羽,我記得你向我保證過,水系聖女只是暫時關押在黑窟堡,等奪命潭竣工就馬上轉移,絕對萬無一失。可是現在……奪命潭竣工了沒有?水系聖女呢?”
精靈**音驟冷,衆人心中都是一寒。殿中的黑影沉默一陣,終於斟酌着開口道:“請王恕罪,屬下也——”
“恕罪?”黑翼天使冷笑起來,“事到如今,你還敢求我恕罪?”
落羽渾身一顫,低下頭不敢再吱聲。
“是誰丟下水系聖女私自離開巴克監獄?是誰在我取‘暗之劍’的時候私自到玄墨殿找我?是誰讓那個該死的樹精到處亂跑?”黑眸中寒芒大盛,一字一句帶着殘酷的冷笑,“怎麼,這樣也算盡力嗎?你認爲把巴克監獄完全交給那些愚蠢的黑暗精靈看管很安全,是嗎?你認爲那個小樹精很可憐,不忍心將她關起來了,是嗎?”脣邊的冷笑更添寒意,“你還真是一個正人君子啊……或許我還得給你點獎勵什麼的……是吧?”
落羽深深拜倒在地。“落羽罪不可恕,請王降罪。”他的聲音帶着勉強抑制的顫抖。
宇夜冷冷一笑,卻不去理他,徑自轉向右邊,銳利如刀的目光掃過牆角那片黑暗。
一陣輕微的顫動過後,黑暗中閃出一個人影。這人身材高大而消瘦,寬大的黑袍將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往殿上一站,身旁的幾支火把彷彿又暗了幾分。仔細瞧那暗處,才能看到黑暗中還有三個高矮不一的身影,最高大的似乎也穿着黑袍,另外兩個身影要纖細一些,似是女子。他們幾乎融進了黑暗,分辨不清了。
“屬下有罪。”那人在落羽身邊跪下來,一拜倒地,然而那如夜般漆黑的袍子並不能掩蓋他聲音的微顫,“屬下……屬下行動之前未能將人魚族瞭解透徹……人魚族實在太過神秘脫俗,我們能夠得到的信息太少了……”
他頓了一頓,似乎是剛剛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找藉口。然而微微沉默後,他咬了咬牙,繼續說道:“受到封印的影響,精靈族難以施展手腳,但屬下以爲,那鯉魚精修爲頗高,若輔以精靈族精妙的幻術,應該沒有問題,哪知……”他暗暗吸了一口氣,“哪知這麼快就被風系聖女識破,這打亂了我們全盤的計劃……”
“哦,玄宇……你是想說,這次失敗不是你的錯,而是因爲那鯉魚精人魚的瞭解太少,是嗎?”宇夜輕聲說道,脣邊的微笑卻漸漸成了譏諷,“好啊……真好……多麼好的藉口!”
黑眸中寒芒一閃,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但是你應該知道,那幾個聖女和人魚族交往密切,任何冒充都很難不被看穿……你是帶慣了精靈族,用幻術用上癮了是吧?”宇夜說着,目光越發冰冷,“折騰了那麼久,還浪費了一塊血凝石,最後聽到那個預言的卻仍然是聖女而不是我。我第一次交代任務給你們,就是這樣的結果……你以爲那些聖女都是白癡嗎?草率透頂,愚蠢透頂!”他冷笑一聲,“這就是我的黑暗使者,我的得意之作,我可以和聖女抗衡的手下,是嗎?”
沒有人敢主動答話,大殿再次被冷冷的沉默籠罩。宇夜沒有理會跪在殿上的黑暗使者,只是繼續把弄着手中的黑色長劍,未發一言,緊抿的薄脣漸漸放鬆了些。過了一陣,他再次看伏在腳下的兩個黑影,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冰冷:
“經過這次的失敗,我想你們應該會吸取教訓——光、風、生命、水、火,這幾個聖女,個個都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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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暗之劍上微微催動黑暗力量,劍身頓時寒芒閃爍,催得殿中的火把驟然明亮起來。藍紫色火光照出另外三名黑暗使者,也清楚地勾勒出精靈王俊美而桀驁的輪廓。
“她們現在大概會去聖域找幻雪女神了,而幻雪女神很快便會指示她們去找記憶被封印的生命系聖女……”銳利的目光再次落在黑暗使者身上,“玄宇,你知道接下來該麼做了吧?”
玄宇低着頭,恭恭敬敬答道:“屬下明白。”
“不要再讓我失望。”宇夜淡淡說道,“你不會想知道失敗的後果。”
宇夜漫不經心地說着,忽然擡劍一指,殿中的氣息驀地凜冽起來。那一瞬,玄宇以爲將要遭殃的是自己,渾身都繃緊了。然而他剛剛屏住呼吸,身邊的落羽一聲痛吟,倒了下去。
黑袍裹住的身體仍然在微微顫抖,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中,某種液體迅速在黑暗使者背上浸潤開來,玄宇卻暗暗鬆了一口氣。
宇夜似乎對此十分厭惡和鄙夷。他揮了揮手,兩名精靈士兵立刻趕上前,一左一右扶着落羽坐起來。兜帽遮住了黑衣男子痛苦的神色,傷口流出的血正順着黑袍滴在光滑的黑石地板上。
“這次我沒有殺你,是因爲你還不是完全無用,在截擊那幾個聖女的時候,你還能出一點力。”宇夜冷冷說道,“一個月之內,五個奪命潭必須全部竣工,當再有聖女拜訪巴克監獄的時候,我不想再遇到這樣的問題,明白了嗎?”
落羽感到渾身彷彿已經被撕裂,意識也漸漸模糊。但聽到精靈王的話,他不敢怠慢,只得勉強點了點頭。
“屬下……遵命。”
他被幾個精靈侍衛擡下去了。黑石地板上留下一灘血跡,火光一照,泛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深紅。
看着大殿中央留下的鮮血,黑暗使者們都在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間誰都不敢開口說話。最後宇夜淡淡開口道:“玄宇,落羽養傷的時候,你暫時接管巴克監獄吧。”
玄宇連忙拜倒,恭恭敬敬說道:“屬下遵命。”猶豫半晌,他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道:“請王指示,那批樺樹精該如何處置?”
宇夜輕輕撫摸着劍身上的血槽,漠然道:“沒用了,殺。”
“諾。”玄宇恭敬地應道。
銳利的目光在殿中掃視一遍,宇夜又冷冷說道:“好了,如果沒有什麼事,就都退下吧。一個也不要留下。”
幾名黑暗使者如獲大赦,趕忙帶領殿中的黑暗精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