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中的討論正在進行的時候,千葉伯爵府中,秋已經把剛纔從嵩野成鳶口中問出的內容和姐妹們講了一遍。
“成鳶口中的藥,你聽說過麼?”秋問琳,“我可是從來沒有聽過。”
“我也沒有。”琳蹙眉道。
“重點或許不是藥。”冰說,“我記得有一種魔法叫做‘引魂咒’,就是通過魔法來加強一個人內心的負面思想,使得這個人精神失常,然後爲施法者所用。這種魔法是精靈族所特有的,自從八千年前精靈族消失後,就已經銷聲匿跡了。如今精靈族重現於世,‘引魂咒’再次出現,也不足爲奇。”
“引魂咒”這樣的魔法本就不爲人類所熟知,即便有什麼記載,也因爲八千年前那場浩劫而消失殆盡,因此琳對此絲毫不知。如今聽冰提起,琳思索片刻,蹙眉說道:“不對,從太子的描述來看,預言師用的肯定不是什麼魔法,魔法所產生的效力太不穩定了。而且若是用魔法的話,又何必那麼麻煩地給皇帝喝藥呢?”
琳這麼一說,冰也覺得頗有道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這時候薇嚷了起來。
“哎呀,那個什麼藥現在已經不是重點啦。”她說,“重點是我們證實了皇帝確實被預言師控制了,所以那個皇帝纔會喪心病狂,連自己的兒子也要殺。還好我們出手相救了,要不然太子死的豈不是太冤枉了?現在太子在這兒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說起劫法場的事,琳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對了,秋,那時候你怎麼不打聲招呼就出去了呢?”
“我這不是着急嗎……”秋笑了笑,說道,“你看那時候宮洛瀟風的火把都快碰到柴草堆了,我一着急就出手了。”
薇嘻嘻一笑,說道:“嘿,想不到秋姐姐也有這麼不冷靜的時候。”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聽薇這樣說,秋不由得感到有幾分心虛——她剛纔會那般怒不可遏,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宮洛瀟風參與了這場行刑吧?
琳並未察覺秋心思的微妙變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可是秋,你表現得也太厲害了……你這回風頭出大了,你知道麼?”
琳這話在理,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片刻,她終於嘆了口氣,說道:“當時看到皇家武士插手,我就預感到這事會有麻煩。宮洛瀟風的身手你也看見了,他可不是那麼容易被制服的。那時候周圍就是一羣虎視眈眈的皇家武士,若不速戰速決,讓更多的武士加入併發揮作用,事情就更加麻煩了。”
“所以我們就不該貿然出手。”琳蹙眉道,“既然蘭若公爵和皇家武士來了,我們就該放棄這次行動。蘭若公爵在訂婚宴上見過我們,宮洛瀟風更是和我們來往頻繁,我們一出手,他們很快就會把目光轉移到千葉家頭上來了。爲了救一個孩子就毀掉我們在嫣城好不容易建立的根基,甚至引起精靈族的注意,實在是太不划算。”
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冰開口了。“救這個孩子可不單是道義上的問題。”她的話清晰而篤定,“對嫣城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我們都沒有把握,能夠保住一個太子,對以後的佈局必定是有用的。”
冰這麼一說,琳登時省悟:嵩野成鳶怎麼說也是嵩野皇室的血脈,還當過太子,影響力怎麼說都還是有的,萬一這次嫣城的行動失敗,那麼嵩野成鳶在她們手上,對今後穩住明燁國局勢無疑有很大的意義。想到這裡,琳忍不住慚愧萬分——她一直以爲冰執意救人是一種出於道義的傻帽行爲,哪知竟有如此深遠的考慮。和這個大姐比起來,她確實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啊。
冰已經將這層關係點明,沒有人再就是否該救太子一事提出爭議了,秋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可是接下來冰秀眉一蹙,說道:“秋,扣住宮洛瀟風的脈門後,你們兩人低聲交談過,是嗎?”
碧藍色的眸子深沉而銳利,看得秋一陣心虛。微一猶豫,秋點了點頭,把當時他們交談的內容大致說了一下。聽到宮洛瀟風叫出秋的真名一處,三位聖女臉色都是一變。
“他怎麼會知道這個?”薇驚道,“難道是我說漏嘴了?”她蹙眉想了一會兒,又說:“不對啊,我沒有說錯啊……”
“應該不是你的問題。”秋說,“我想過了,他知道這些,途徑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在清風酒店的登記。到了嫣城以後,我們就只在那裡留過真名。”
“還有一個可能,”薇說,“那就是我們在千葉伯爵府的談話被人聽去了。”
“第二個可能性不大,”冰沉吟道,“我們來到這裡以後,談話都是在隔音結界中進行的,而且憑我們的能力,怎會連有人偷聽也不知道?疏忽就疏忽在酒店的登記上了吧……現在想來,那麼大搖大擺地去住那麼豪華的一個酒店,真是個十分嚴重的錯誤。”
可是琳關心的重點顯然不在這裡。“這麼說他查過我們在酒店的登記?”她沉着臉說道,“那麼他對我們的瞭解可就不是一分兩分了……他會不會和精靈族的力量有什麼聯繫?”
秋最不願意相信的就是這個。“我想不會。”她說,“他的立場一直十分明確,那就是站在文堂閣的對立面,文堂閣主應該不會傻到去拉攏他吧?”
“這個貴公子深不可測,你怎麼知道他在背後做了什麼?”琳沒好氣地說,“老貴族會在文堂閣裡安插眼線,文堂閣怎麼就不會再老貴族裡設臥底呢?你也不看看宮洛瀟風在嫣城的名聲多麼響,他又那麼受重視,精靈族很容易就會盯上他,不是嗎?”
秋心中不服,便把剛纔皇家武士來搜查的情況和姐妹們說了,但這並不能減少琳對宮洛瀟風的懷疑。
“天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琳說,“說不定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你,所以想另尋辦法呢?”
這話再次堵得秋無話可說。兩人這一番爭論,冰和薇已經看出些許端倪。冰問道:“秋,這個宮洛瀟風……究竟是什麼人?”
在姐妹們的注視下,秋沉默半晌,終於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我也不知道。”
看到秋這樣子,琳心中一軟,語氣又柔和下來。“我剛纔說話可能態度不好,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她說,“既然不知道他是正是邪,你就不要和他走得太近。現在情況越來越複雜了,我們要關心的不是過去發生了什麼,而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嗯嗯,”薇點頭道,“如果那個宮洛瀟風真的沒有站在我們這邊,那麼千葉伯爵府已經不安全了,我們要快些轉移纔是——特別是那個小屁孩兒,帶着他肯定麻煩得很,要趕緊找個地方安置他纔好。”
“薇說得對。”琳說,“我想了一下,把小太子放到月靈部落去應該會比較安全。那邊我比較熟,來回一趟不會花很長時間的……”
“等等,這個問題待會兒再討論。”秋忽然擡起一隻手,示意姐妹們安靜。琳和薇看向她的時候,發現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忍不住向她投去詢問的目光。可是冰馬上就明白了秋想說什麼。
“晶怎麼還沒有回來?”冰蹙眉道,“按說她到了刑場,發現大家已經散了,她要麼就直接回來,要麼就給我們發神念訊息。怎麼現在還沒有消息?”
此言一出,琳的臉色也是一變:她們的關注點都在劫法場上,竟然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晶姐姐會不會是遇上什麼危險了?”薇一躍而起,“我去看看!”
“別急,先用神念訊息問問她的情況。”冰按住薇的肩膀,冷靜地說,“若是去了刑場找不到她,不是也得發神念訊息麼?”
說完,冰立刻給晶發了幾個神念訊息詢問她的所在,可是得到的回答是:“我在進一步調查明燁皇宮內的情況。很安全,不用擔心。”
冰把這個告訴了幾位姐妹,秋放心不下,立刻發神念訊息說:“別查了。太子已經成功救出,你快點回來!”
可是這個信息沒有得到迴應。接下來幾位聖女發出的神念訊息也都沒了迴音。
“晶姐姐到底在搞什麼鬼?”有了上次晶失蹤的教訓,薇心下一沉,急道,“她到底收到了沒有?”
“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琳說,“晶雖然沒什麼經驗,可是說到底也是水系聖女,身手和力量都不是開玩笑的,就算遭遇黑暗精靈,也不至於無法脫身吧?”
冰和秋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目光,然後冰說:“看來我們必須出去找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其實我一直懷疑黑暗使者沒有死。現在看來,我的猜測應該錯不了,黑暗使者應該就在嫣城。”
聽了這話,琳和薇都是臉色一變。
“什麼?”薇驚道,“爲什麼?”
“現在不是追究爲什麼的時候。”秋急道,“冰姐姐這麼說一定有她的道理,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儘快把晶找回來,確保她的安全。”
琳看了秋一眼,說道:“那我去看看吧。冰姐姐需要主持大局,而你和薇都在刑場上出過頭,比較容易被認出來,我暫時還沒有這個危險。”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冰點了點頭,說道:“好,那快去快回,萬事小心。隨時保持聯繫。”
“嗯,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說完這句話,琳沒有再耽擱,打開房門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