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再渡鄉江



子影哭道,我生怕司機會把你帶到派出所去。

司機爽快的同意了。冷魂下車的時候子影迎了上來,

冷魂擦乾了她的淚,是真笑了,子影這般天真。然後心真的疼了。子影是這般值得疼惜的模樣。她還太小。不該隨着自己有如此遭受的。今日的遭遇於她而言,並不公平。

自己的倚賴和頹糜全力壓附於她細瘦的肩膀。忘了,她是自己的妹妹。

所有的遭遇都不公平。自己的,子影的。即使冷魂能夠清晰無遺的看清時局和情陷。亦無心於脫離傀儡的身份和安分了。

冷魂習慣於傀儡,受制於子影。如此,失了自己。葬了自我。了了自由。然後,可以以死了的狀態活着,機器般的聽從,跟隨,麻木。

如此沒心沒肺。

然而,此等關係是相等的,相互的。彼此亦是相知,亦可相融。

回到兩個人的家,兩人久久無語。除了哀嘆。

然後,泡腳。

那腳,大拇指已經是白色。

只是到了今天,彷彿又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腳上的大拇指已脫落,冷魂乾脆剪掉。落得十分難得。

今日,是2011年4月28日。子影已經不在身邊。

冷魂一個人去買日用品。轉了一大圈。子影曾說,這個地方小,你這個路癡不會迷路。然而,還是迷路。還是在原地轉着。找不到方向。

於是決定,不要出門。

一個人兩間房。是自由的空氣。沒有倚賴。徹底的脫離子影。在子影的手機上留言。

寫,親愛的子影,我想陪着你的。可,不能夠了。不該倚賴於你。以致失了你的我的,自由與自愛。我們分不開的兩人終要在緣份裡聚以及散。人生,若只需要一點點高度支撐。我把僅剩的那些分一半與你。還不算廉價。不可痕量。

債務各一半,人字各一方。

珍重。

留下很多很多的痕跡,然後並未告訴與她。好似與她無關似的。見否都如此了。

我們,我們的心都不是堅硬的。亦都不可以軟弱。冷魂想到兩個字。以概括子影和自己。韌,性。韌爲本生之感情,性爲本能之性情。此兩字與情相泣,與命相依,與路相守。

浮影饒水流,塵光滿袖。倚欄杆,轉眼白頭。

玉帶絲,一篇未完之局。

2011年4月29日

看了以前的文字,生出細細的冷冷的滿足感。或是,自己變笨了,還是腦子秀逗了。那些生攔硬扯的詩或詞到底是無心了。

一個個幼稚的小遊戲。

冷魂在遊戲,子影在承擔。

這是本質的區別,還是成熟的區別。冷魂只能說,子影還在擁有。便是好的。

冷魂

2011/4/30

離開子影后,冷魂每一次的出門都是急促且沒有方向的。如此躁動不安,又神精錯亂。把自己弄得無一絲力氣,再沿着不同的軌跡一步步走回家。雙腳沉重,身體軟乎乎,腦子裡總是熱烘烘,像要爆炸前點燃的引火線,吱吱吱吱的鳴着火星。

回到家時,還以爲,屋頂飛過飛機。於是擡頭,看到的天花板黑漆漆的。總是停電,毫不防備就扔進黑暗中,不知所措。沒有燈光,從睡夢中醒來,會生出一種錯覺,巨大的空洞。最後醒悟,哪裡就有飛機了,只是耳鳴而已。

其實,不是慵懶的狀態。如此狀態從,我在城中,器縱。到餓死的貓。冷魂的簽名擋鎖着的兩處極端。

至深夜之時,仍舊勉強着,再不要預支痛苦。冷魂要把生活享受。就像不知爲何去買了許多難吃的麻花和蛋糕,無論怎樣難吃。已經買了,把它當成一餐美味之時,它們的價值會不同。

這真是個太難的理由了。吃那些麻花之時,明明是暴飲暴食的麻澀之味。吃到想吐依舊嚥下去。沒有思想和味覺。

說服自己快樂,已經不快樂了。

冷魂不快樂。無法再從容的笑。天真的笑。燦爛的笑。

她的痛卻可以演變成無數種可能,是種習慣的安全感。同時,幾乎把她逼瘋。

她把殘紅色的頭髮披散到右邊,燒很多的白開水,捧着撕裂空氣的文字,如此許些小動作,她感到滿足。貌似生活的味兒,她還可以拾回些許,放置在心的角落裡。一遍一遍的回故溫情。

心可寧息。

只是這樣而已。

塵世間的紛雜依舊天旋地轉。她在其中,再轉不出來。

冷魂

2011年5月2日

無聊至無一句語言。上網。這個小地方上網如此貴,水果亦是貴。冷魂想到子影說過,嫌貴,只是因爲你口袋裡的錢不夠多。

大約是受子影的毒害,這丫頭總說,阿三走路像只熊。冷魂於是總要穿高跟鞋出門。把虛浮踩於腳底。飄飄然的踏着步伐。可以自然行走。走着,像森林裡的一隻熊披上了人皮的正步走着。

我哪裡像只熊了了。你見過這麼漂亮的熊嗎。以往,冷魂總如此回子影。而此時,無事遊蕩,怕要迷路。於是定下目標去網吧。真真感覺自己像一隻熊習慣着適應人類城市的生活。這靴子尚是子影留下的,踩着打滑,常站不穩。冷魂卻喜歡這半舊半壞的靴子,可自然扭捏作態以至飄忽。

冷魂在城中,囂縱。以站不穩的姿態。可笑可笑。

爆笑,爆笑,惡搞吧,太瘋狂了。本是個瘋狂的世界。這是冷魂看到胥渡惡搞還珠格格之作寫下的說說。

子影回。瘋了。

冷魂把說說改成,餓死的貓。

子影回,你成了餓死的貓。

只是太無聊。想着是的。胥渡真真有才,這個世界多多出幾個這種人才,就不愁無可消遣了。然而,的確是無可消遣。醉

生夢死的網友中一百多個,從不聯繫。放在網友的位置上,或不認識,或是同事。只是刪起來太過麻煩就聽之任之。醉生夢死的好友中二個幾個,亦極少有對話。偶爾無話找話,毫無分寸,毫無意義。便不再言語。尚有一兩個可言語之人,剖解了心尚無可對面,又怎能對面。漸漸失了言語。

塵世裡,惟自己獨語。

白步漪的位置放在我的好友裡。冷魂猜度着,她尚是學生,或是姐姐言過的邊旅行邊寫作的那個人。無論是誰,她終是純粹的快樂的滿足的女子。這樣的女子,真好。尚可如此,必然倚賴了尚可的環境。

環境裡造就的人,天淵之別。

白步漪的名字略有絲味道,吟念着,脣角會散落出明朗顏色。她與姐姐一樣,言語可以使人心內如明鏡般清亮,於是,自然親切着。

她跟冷魂聊天,言語十分有味道。她言,抱住搖。多麼可愛的詞,怎麼想出來的。

冷魂問,白步漪什麼意思。

她回,湊字數。

她給冷魂的小說打六七分。十分的限制。評價:文字沒得說,內容散落,不緊湊。她說冷魂固執,孤寒,孤絕。她說子影溫暖,漂亮。她說,冷魂的讀者,隨着文字的陰寒而心內抽搐。怕看下去,卻看下去。她說,人生短暫,我不虧待自己。

冷魂回她,是啊,太陽固執的天天要出來。

白步漪說,好憂鬱啊。

然而,快樂與憂鬱都只是種心情,一種方式。一種態度,無所謂強求,亦不能強求。又有什麼關係。冷魂卻在言詞間時常透露出情澀。想着,白步漪與子影的聊天絕不會認爲子影憂鬱。子影尚可拿捏分寸,能全面駕駁自己。只,不能左右心的底色。

奇怪的是,通過冷魂的文字,白步漪認爲子影溫暖。理由是因爲子影照顧冷魂。冷魂當時就噴出笑來,頭頂冒出無數個問號,子影哪裡就溫暖了了。我怎麼的就不是孤就是寒不是絕就是僻不是固執就是偏執了了。的確,白步漪的斷言一點不差,幾乎評論冷魂的人都這幾句,都往極端的方向想。冷魂亦愛如此的評論。真切且自由。可子影再怎麼說也得是冷,陰,寒,靜,反正不能是溫暖。絕不是。

此時冷魂想着溫暖兩字還不服氣。或是睹得慌。子影這傢伙讓人感覺溫暖。我暈。冷魂嘆息着,當時就心內一酸。怎可如此諷刺,她,此時此刻。暖色柔腸幾乎不曾牽斷。她需要有個人,輕輕輕輕的抱住她。擁有足夠能量,可以讓她輕輕倚靠。

誰又能定住她流離的雙眸了。塵世裡,只自顧流離。

冷魂藉詞爲子影吟一曲。

香冢吟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

鬱郁佳城,中有碧血。

碧亦有時盡,血亦有時滅。

一樓香魂無斷絕,

是耶,非耶,

願化蝴蝶、且把春借。

子影,一輪清袖幻影流。你,可安。

茶几上的書本寂靜,它們躺着,思着。冷魂坐在它們的對面。抱着上網本,觸眼可見,牀頭孤寂的紅色枕頭,單薄棉被。一雙高跟鞋一隻站穩一隻歪倒,一雙靴子一隻倒在垃圾桶邊,一隻倒在房間正中央,一雙拖鞋隨意的杵着,旁邊一隻襪子,桌上成堆破衣服,包,鑰匙。冷魂坐的草蓆上緊緊擁了單薄的毯子,實在耐不住冷風肆謔。

還是冷,像個物體無知覺的任意。

全都是子影的痕跡,這個房間,冷魂熟悉卻像幾乎不曾來過般陌生。冷靜的淺淺吟念,思念。腦海裡浮影一過,不過心。不論情。可以像個呆滯的物般只有形狀而無心思。

維塔斯引人熱淚盈眶的深情姿態。精神上的高尚元素。問世間,誰還能有如此深情。如此,是他的可貴之處。

冷魂倚賴於牆角,低眸幻想自己是一隻貓。不用筷子直接用嘴吃殘羹剩飯。伏着身子。可憐兮兮的寂寞的眼睛。像肥貓一般灼燃渙散的看人類。

一人名一生命——‘創業輕年’

車輪底下輾出路,雙手創宏圖,朝然募天酬,不枉輕年。

冷魂與子影落魄之時,整天無所事事插科打諢的流離度日,甚至於要忘記了自己與塵世的所在。時間淌洋而過,記憶已然不復如新,忘了,時過近半年,兩人依舊落魄。

不忘的卻是,路口折射出她們殘影的創業青年。

他所創的業績有目共睹,亦還在發展中,雖只是一部小車推來賣臭豆腐。已然有了末路青雲的痕跡。他給人的第一感覺,渾然正氣安然秀氣。

時常路過他的攤子,他的臭豆腐比別家貴,味道卻好得不像話。不臭反香,不黑卻白,小小巧巧整齊乾淨。冷魂與子影買來吃過一次。二塊錢四片,他給了五片。笑容自然爽朗,不失清秀。如此便記住了。第二次冷魂還要去買時,子影硬是不去了。冷魂問,爲什麼。

子影羞澀的笑,有絲諷刺的味兒,說,你看看人家,再看看我們。你好意思啊。

冷魂哦了一聲。依舊笑鬧,此後再沒去買過他的臭豆腐。卻惦記。時常看到他的攤子邊排了隊的大有人在,亦有美女亮着眼笑容滿面的與他閒聊,他亦在淺淺答言。生意十分紅火。

冷魂常常瞟着他看,那等秀氣與正氣。不似冷魂與子影,應了浮躁不安的環境或是環境應了她們的浮躁不安,落下飄蕩的痕跡。子影打趣道,哦哦哦,色哦。

冷魂冷哼着,昂頭問,人家有一米八嗎。

子影搖頭。

冷魂繼續道,何況他那麼白。子影再搖頭。你啊……

冷魂打斷她道,要比色,咱們兩個,到底誰更色哈……

子影賊笑着,色就色,長得好不就是讓人看的麼。他的榮幸。

冷魂笑着附合。是啊,風景。

只是這風景,誰也不好

意思正眼多看。他的積極樂觀影射出兩人的沉淪。兩個月的時間。

子影說,我們是犯了什麼罪啊,躲着躲着似的。

冷魂搖頭嘆,善變的女人。心虛唄。

子影嘆道,還偏偏他的攤子是我們的必經之路。

冷魂道,他有他的路,我們有我們的路。

子影接道,我們的路飄飄蕩蕩……

冷魂道,我們一起走下去,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踩死它。

子影笑道,我們難道是要打仗麼。

冷魂道,活着,難道不是一場戰爭麼。

子影道,也是。

猶言在耳,子影,可記得。惟願安好。

貌似又偏題了。呵呵。

總結一句吧,無論是誰,他的好,他的壞,於我們而言。都是過客。我們自動受其影響,以至於承轉,繼續,蛻變。或是,無動於衷只報以微微一笑,置之。

冷魂

冷魂此時正寫第二本書。寫到心酸處,滿腔淚意無法釋然。這,纔剛開了頭。子影看冷魂第一本書時,幾乎想哭,只是她亦沒有淚。冷魂此刻亦深刻體會。

子影,十分爲限,我給你寫的文字打九分。因,你深刻體會的種種情觸,我能理解以及同感。

你的文字中,蓄着顆清圓飽滿的淚。無法自持。我有那麼多心疼與難言。一個真切的笑容的呈現會令我們動容,痕跡的隔離中卻難以複製。徒剩下敷衍。而一種憂愁的呈現,我們可以深刻的感悟,完美的來演繹,詮釋,更變。冷魂的脣角雕刻出一痕澀笑。如果,還算是笑,同樣無法被複制。同樣是徒剩下的敷衍。

以往,冷魂常想,未路是怎樣,冷魂和子影的未路。如今便了然,她們的心冷了顏色,再回不去。便會一直如此碾延,直至破碎,無力存在。如此便同樣是不了殘局。

此時,聽的是大悲咒,至善。唸的什麼煩經,對牛彈琴。

冷魂

2011年5月3日

電話裡,子影對冷魂言,寫你自己熟悉的文字。冷魂於是寫字,連續十五個小時,不吃不喝不動。天黑了又亮了。冷魂亦笑了,如此愜意的小日子還是在小屋裡纔有的。一天過了,忘記萬物的獨在,不理世事,可以笑着開懷。

十五個小時一萬五千二百字。以及在心中勾勒出全文構思。此文《默色檸檬酸——陌顏》暫時不是敷衍的小說。至少,冷魂非常認真的句句斟琢。子影,期待你會對我言,認真一點寫。別敷衍自己。冷魂偶有如此激情,有如此奢念。然而還不要言吧。不要對冷魂寄於任何一種希望。因不願負重。許是剛剛寫完,還熱血沸騰着哦。

同時,嗚……

貌似餓了耶,冷魂擡頭對着燈光許願。思着明燈不滅。明燈啊,求你保佑子影長命百歲吧。如此,冷魂有可能餓不死。哎,貌似隔得太遠亦不行啊。明燈啊。保佑子影能天天快遞熟食給我吧。能吃就行。親愛的子影。想你啊……想你的麪糰。

此時真想熱淚盈眶,淚流滿面。一塌糊塗。

操,什麼鬼地方,又停電。

冷魂

熱度可持續一個夢境的時間,時常被說成,你對任何事的熱度可持續不到三分鐘。說此話的人絕不知冷魂寫字。

然而,冷魂花大量時間寫字,簡單的做一件事。寫出默色的滿意文字,會熱血沸騰着。冷靜下來,落得一室空殤。豈不可笑,因一萬五千字的默殤而熱血沸騰。這個世界真瘋狂了。拿捏着主人公的一片薄心一點點掰成碎片,戳成粉未。然後熱血沸騰,然後一笑置之,然後發現,掰碎了自己。

掂量着自己,徒剩下些什麼?

如果冷魂可以換一句言,我想看看自己還擁有什麼。彼時應還擁有些什麼吧。

冷魂徒剩下一臺上網本。上網本里有太多篇小說,只寫了開篇。只有一本已經匆促完結。還有一篇隨生命的完結而完結。寫第一篇小說時,子影亦是在此屋內,曾說,你爲何還不快點結束一篇。卻零落着如許多的開頭。

冷魂說,我廢話寫一大堆,好多都與正文無關,以至落得不緊湊。出自私心或筆力不夠。不過是毫無結構的隨筆而落。只,不願把女主角的默路封殺,於是無限延長,有絲冷懼,深以以女主角一死,生活便再找不到主旨。冷魂便又如傀儡的形狀。

子影回,若結束了了。

冷魂說,或寫活下一個女主角。

如今,果真結束了,過於匆促。傀儡般的繼續,依尋着另一個女主角。她在冷魂心中尚且活着。如此,冷魂便可跳脫了傀儡的構架而活着。

文字裡尚有心,歸屬於自己。

冷魂

2011年5月3日

醒來的時候,是黑沉沉的,冷魂想,大約還是白天。然而已經黑夜。她吃包子,從不吃包子的,卻吃糖的肉的包子。她只是想把難以下嚥的食物當成美味佳餚來品嚐。實驗一次次的失敗。她發現,世界上最難吃的食物便是糖包子,然後是肉包子。

然後,她發現,子影一不在身邊,自動就會瘦下來。手腕上經絡婉成的心形明顯起來。觸眼可及。她已經習慣這種狀態。對子影,她在時便依賴,不在時,便如同在小屋的生存方式,任意着。冷魂本是泊流中的浮萍,縷隨逝水。一直一直便是如此。子影不過是一段小小插曲。冷魂曾爲這段插曲命名爲魂影相隨。

依隨着的,終是離散。依舊泊流,緩緩釋愁。

只不過。緬懷。

憶着,好久不曾打過電話回家,不是不想的。只是不容。不知在電話裡如何說話。若在家時,子影不在。便僵硬得獨自一人。

只子影,還可面對,還可對面。冷魂如此說,白步漪不明。冷魂便訴不清。又怎麼數得清。數落得清晰。

冷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