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元聽到這詆譭的話,眉宇間泛起幾分怒意,口氣不悅道,“如果不是看在墨靈姑娘的份上,在這裡,還輪不到你這個小白臉說話。”
“那我該謝過懷元將軍寬宏大量了,是麼?”寒止嶸神色平靜如水,蒼白的臉上仍是揮之不去的幾分病態。
“哼,少說廢話,現在我要跟墨靈姑娘要去其他地方,倫不找你插嘴。”懷元冷嗤一聲,一臉不削,都說這個寒止嶸年紀輕輕的就智慧高超,在他眼裡可不見得,如果厲害還用得着讓大哥出馬把人救回來麼。
“止嶸,你先在這裡等我吧。”墨靈知道他並沒有惡意,也是一心爲傅凌風着想。
寒止嶸五黑的眼眸中夾雜着幾分溫暖如春的笑意,微微點了點頭,目送她離開。
人走遠了,身後的流水才走上前,開口問,“止嶸公子,你明明希望七爺他留下的。”
“她的確不該直接來這裡。”寒止嶸的語氣卻是平淡的不起一絲波瀾,她留不留對自己而言並非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她是她做的決定,那就毫無怨言。
心中早已經決定當她的後盾,當她最後的靠岸,當她的家人,既然是家人,那就不在乎先後了。
“屬下剛剛看到七爺手裡拿着花瓶,可裡面就插了一枝花,未免有些奇怪。”
“那花應該是她來的主要原因。”九月裡盛開的梅花,真是有意思。
另一邊,太子府的大廳內。
墨靈一走到門口就聞到了撲鼻的飯菜香,擡眸望去,那滿滿一桌子都是自己最愛吃的菜色。
看來傅凌風還真是特地準備了一番,他也真是太麻煩了,自己不過就是隔了一天回來,何必這麼麻煩。
“懷元將軍,墨靈姑娘,剛剛宮裡的李公公來,好像是什麼急事,太子殿下只留下一句話,就匆匆的走了。”守在屋裡頭的婢女低着頭說道。
“宮裡?”墨靈記得,宮裡叫李公公的好像是皇帝跟前的那個老太監。
無事不登三寶殿,他這麼會忽然來,還來得這麼急。
“可能又是皇帝是身體不好了吧。”懷元抓了抓頭,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前段時間,皇帝的病明明已經被那股玥國的國醫治好了,人也精神許多,可這幾天又是抱病不起,就連早朝都省了。”
“我記得前兩天,皇帝召我入宮面見時,精神狀態還是極好的。”墨靈回憶道。
“是啊,所以說這病怪嘛,時好時壞。”懷元一拍桌子,嘴裡嘀咕道,“偏偏皇帝的身體這麼不穩定,其他幾個皇子還要私下裡鬧,真是皇家的悲哀。”
聽到他這麼說,墨靈忍不住輕笑出聲,“懷元將軍這話若是被其他人聽去了,只怕是口頭惹禍上身啊。”
“我實話實說而已,再說這太子府全都是自己人,如果要傳出去,應該不用查就能知道是誰……”懷元的目光斜向了她。
“怎麼,懷元將軍覺得我是喜歡嚼舌根子的人麼?”墨靈走到桌邊坐下,雖然傅凌風不能陪自己一起吃了,但這飯菜也是他安排準備的,總要吃一點。
“墨靈姑娘當然不會了。”懷元朗聲一笑,站起身來就往外走,“墨靈姑娘慢慢享用午膳吧,風字營裡還有不少事情等着我處理,還有,最近京都還是挺亂的,墨靈姑娘就不要到處跑了,留在墨府裡還比較安全一點。”
“嗯,多謝將軍提醒。”墨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蘑菇放進口中慢慢咀嚼,心中若有所思。
現在京都的局勢可謂是瞬息萬變,就算是自己也難以肯定,接下來又會出什麼幺蛾子。
心事重重的吃完了午膳,她回到春江閣前推門而入。
一隻腳剛跨進門口,身後忽然響起那銀鈴般清脆的叫嚷聲,“你給我站住!”
墨靈停在了原地,側身回眸望去,果然是來勢洶洶的三公主,身後還跟着一個讓人看了眼睛疼的煞星。
“本公主問你,你昨天在墨府裡說了些什麼,你自己可還記得!”三公主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她的勉強,指着她的鼻子質問。
“公主恕罪,民女的父親病重,心思焦灼,所以最近記性很不好,剛發生的事情都會一轉眼就忘了,不知道公主殿下說的是什麼事情?”墨靈扶額,一臉傷感之色。
“咳咳,墨丞相的事情,本公主也覺得十分遺憾,你懷着孕還要處理這些事情,實在是辛苦你了。”傅瑤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站在她身後的蘇水雪見話題竟然被扯開了,臉色不由一僵,“三公主殿下,七姐她忘記了,但是我還記得很清楚。”
“水雪姐姐,我知道你因爲墨丞相的事情一定也悲傷過度,所以還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跟墨靈說呢。”傅瑤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有些敷衍的將她往外推去。
“三公主殿下……那萬一十一皇子和七皇子來找您,說……”
“十一他不敢對我怎麼樣的啦,老七他愛發火就讓他發貨唄,本公主又不怕他。”傅瑤不以爲意的聳了聳肩,朝隨身帶來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侍衛立刻上前,把一臉莫名的蘇水雪請走了。
傅瑤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快步跑到了墨靈的跟前,“我說大嫂,你可差點把我害慘了。”
“民女還沒有謝過公主剛剛爲民女解圍。”墨靈正要欠身,被她扶住。
“好了,你也別客氣了,誰讓你是我未來侄子的孃親呢,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嘛。”傅瑤十分靠譜的拍了拍胸口,“只不過水雪姐姐現在還是放不下太子,我只怕這樣下去,水雪姐姐會因愛生恨。”
“這就要靠三公主殿下爲她疏導了。”墨靈絲毫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這本就是蘇水雪用來掩藏真正目的的手段而已。
“不用你說我也一定會啦,不過十一的動作倒是快,昨晚上皇后就請我過去,問我是不是私自做主給水雪姐姐牽紅線了,我沒法子只能認了唄,沒想到皇額娘她反而告訴我說,不許給太子哥哥再亂牽紅線,看來皇額娘還是很滿意大嫂你的嘛。”傅瑤知道,在宮裡皇后看起來很好相處,但實際上也是要求極高,幾乎是要求完美的人。
她本來覺得,墨靈這樣的女子絕不可能入得了皇后的法眼,昨晚上的那一番說教,反而是讓她跌破眼鏡。
這些話聽在墨靈的耳中,確實另外一番深意了。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爲皇帝的態度,恐怕皇后不可能鬆口,更不可能忽然改***度。
所以,說到底還是因爲有皇帝的庇護,自己才能夠減少麻煩。
“對了,大嫂,你不好好的在墨府裡休息,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傅瑤好奇的朝四周圍掃了幾眼,她記得這處地方,以前是空置着的,根本就沒有人住。
“我過來見個朋友,公主殿下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那就請……”
墨靈的話還沒有說完,傅瑤的眼睛忽然就亮了,“反正我在宮裡也無聊的很,不如就陪陪大嫂吧?”
一邊說,一邊挽住了她的胳膊,笑眯眯的問,“不知道大嫂你見的這個朋友是男是女啊?”
“這……”墨靈的額頭沁出了一層密汗,這麻煩鬼要是跟在自己的身邊,可真的甩不掉了。
“怎麼了大嫂,你臉色不太好,是哪裡不舒服嗎?”傅瑤擔憂的探了探她的額頭,“啊呀,怎麼出了這麼多汗,看樣子一定是太陽曬得啦,趕緊進去去坐着。”
說完,一隻腳已經踹開了大門。
她拉着墨靈就往春江閣中走去,雖然是半拉半拽,但動作不敢用力,速度也不敢太快,畢竟這是個懷有身孕的女人,萬一動了胎氣可就是她的罪過了。
一進入閣樓中,那雙珍珠般漆黑明亮的眸子就往四周圍看,卻沒看到半個人影,不免有點兒失望。
扶着墨靈坐到椅子上之後,她問,“大嫂,這裡看起來沒有人的樣子,該不會是你朋友沒有來吧?”
“可能是。”墨靈將手中的花瓶放到了桌上後,站起了身,“我們還是走吧,墨府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
“誒,大嫂,既然來了那就坐一會兒,跟我聊聊天嘛,反正這裡的環境看起來不錯,好像還有一股很特別的味道哦。”傅瑤鼻尖的聞到了淡淡的藥味,目光冷不丁的往樓梯上望去。
墨靈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一抹單薄的身影緩緩從高處走下,眸色不由微微一閃。
“沒想到這裡原來真的有人呢。”傅瑤睜大了眼睛,看着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清俊少年,那與身俱來的清聖氣質,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儒雅而從容,烏黑的眸光中泛着春光池水般的溫柔,彷彿將四周圍都照亮了一般。
紫色修竹的長袍隨着身影移動,衣袂飄揚,更添幾分神秘之感,也將他原本就蒼白的面容印襯的更白皙通透了幾分。
“草民見過三公主殿下。”他在一米多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雙手抱拳微微欠身。
“你,你是……”傅瑤一時之間看的有點兒癡了,一個激靈,這纔回過神來,傻傻的笑了起來,“你就是我大嫂的朋友吧?”
“正是。”寒止嶸脣瓣輕啓,淺淡如清茶甘醇的聲音如雨後甘霖,讓人聽了神清氣爽。
“大嫂,你原來有這麼棒的朋友啊。”傅瑤忙轉身扯了扯墨靈的衣袖,眼睛裡滿是傾慕之色。
真是個花癡的公主。
墨靈心中不由輕嘆一聲,神色平靜的點了點頭,“他叫寒止嶸,是我認識許久的朋友。”
“寒止嶸……止嶸,這名字也很好聽,你今年幾歲?家住哪裡?爹孃是做什麼的?還有姐姐或者哥哥弟弟麼?”傅瑤不由自主的跑到了他的跟前,啦着他的衣袖問。
“草民是個孤兒,只有一個同命相連的姐姐相依爲命而已。”寒止嶸被她的熱情驚到,不着痕跡的佛開她的手,側退開了一步。
“原來你的身世這麼慘啊,我剛剛這麼問是不是觸及到你心裡的痛處了,抱歉啦。”傅瑤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眸子,那模樣,儼然一副情竇初開的少女模樣。
“止嶸,我今天還有事情,就不多做打擾了,這花是我昨晚上碰巧得到的,覺得特別就打算拿來送你。”墨靈語帶玄機的將那花瓶遞到了他的面前。
“好,這花我一定會好好保管。”寒止嶸的目光落在了那朵梅花上,目光掃過整枝梅花,眸色不禁幽深了幾分。
“不對呀,這九月的天氣哪裡來的梅花,不過開的可真是漂亮。”傅瑤好奇的伸手去觸碰花瓣。
墨靈還來不及阻止,那隻手已經碰到了梅花瓣上。
“哎呀!”傅瑤忽然條件反射的抽開了手,神色慌張的撲進了寒止嶸的懷裡,“我的手,我的手好冷,好像麻木的沒有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