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同青龍白虎相去不遠, 朱厭和酸與也同屬上古怪獸,只不過前者是聖獸,後者是兇獸罷了。前者的出現代表着統治清明百姓安泰, 而後者則會帶來災禍戰亂。每每出現, 都是所有修仙之人圍堵追殺的對象。這幾萬年來, 已經鮮少看到朱厭這樣的妖獸現世了, 人們也心安理得的認爲如今盛世開泰, 民風淳良了。

如今顏清算是明白了,所謂的兇獸不再出現,也只是因爲他們被迫躲在瞭如斯荒涼的地方, 苟且偷生罷了。這種荒涼的地方根本就無法進行修行,且看他們那所剩不多的微薄的功力就能知道了。而且終日還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見到修行較高的人就當作是來獵殺他們的人……這種日子, 竟然已經過了數萬年了嗎?

那朱厭和酸與在那裡兀自悲憤, 而羽白看見顏清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最後一掌擊向一旁的岩石。

“轟——”

那岩石瞬間四分五裂, 驚得幾人說不出話來。

“放屁!他們一天天你爭我奪,竟然還把出現災禍的緣由歸結到幾個不相干的古獸身上?!”

說的好!羽白右手握拳擊進左掌,在心中讚歎。

苦笑着搖搖頭,念遠沒有說話。

“朱厭,酸與, 憑什麼這世道要讓那些真正做了惡事的人道貌岸然逍遙法外?”

顏清顯然變得比那兩個被堵殺的還要激動。

“若是我, 不叫我現世, 我便偏要現給你們看!”顏清昂起頭, 看了眼玄崢, 頗有些挑釁意味的說。

“朱厭,酸與, 以後你們便跟着我吧,我要帶你們出去看看如今這大好的山河!有人欺負你們,我幫你揍他們便是!”

說着,顏清一揮手,除了縛在他們身上的白綾,很是豪邁的說。

羽白沒有忽略,那兩個兇獸眼中瞬間燃燒起來的光亮。

那是本來枯井一般的眼神,而因爲顏清的一句話,重新涌出汩汩清泉。

“原來清兒知道上古的兇獸體內的力量?”玄崢有些詫異。自古以來,並非所有修仙之人的目的都是殺死他們的,若是能夠駕馭,那自然是得到了另外的一番力量。因爲大凡上古怪獸,都是有些神秘未被人知道的力量的。

剛剛顏清的一番話,無意間,已經收服了這兩個東西。而且,死心塌地。

那麼他們的力量……

不過這些,玄崢並不認爲放養長大的顏清,會知道。

“崢,你太高估清兒了。”念遠再度搖搖頭。

這時,只聽見顏清說:“當然了,我只負責打架的。如果缺錢的話,要找那個穿紫衣的男人,若是想下毒或者救命,可一定要找那風度翩翩的公子,他的瀉藥癢粉□□可都是藥力持久的!”

幾句話,聽得剛剛還很是激動歡欣的朱厭和酸與目瞪口呆,也讓顏清身後的兩人再度沉了臉。

清兒,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念遠的)□□藥力持久的?!

“好了,要不要跟本小姐去闖這大好山河?!”

那語氣中的感染力,讓羽白都想要跟着顏清混了。

突然間,情境轉換,羽白站在一片茂密的叢林裡,然後聽見顏清的聲音遠遠的傳來,說:“小豬,小酸,你們也說說,下一站去哪裡玩?”

“死狐狸!我不叫小豬,我叫朱厭!!!”

“你這人好不講理,我讓你叫我小顏,自然要叫你小朱了!”

緊接着是一片胸悶得無語。胸悶和無語的,當然是那個小豬了。

然後,情境再次轉變,這次,羽白髮現自己在一個山神廟裡,顏清、玄崢、念遠還有朱厭和酸與,都在一起,不過,酸與卻是躺在一堆稻草上的。羽白看見他的渾身血肉模糊,有兩個翅膀已經摺了,無力的搭在一邊,念遠滿手的銀針,飛速的將針插在他周身的大穴上。

酸與痛苦的□□,而他每□□一聲,羽白就看見顏清渾身顫抖一下。最後玄崢忍無可忍,拉過顏清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瞬間,顏清仿若失去所有力氣一樣,癱倒在玄崢的懷裡。這時羽白才發現,顏清的身上也有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口,暗紅的血液帶着皮肉凝固在白色的衣衫上,妖嬈而美麗。

半晌。

“清兒,他的性命已然無憂,但是……”念遠看着酸與,頓了頓。

“但是什麼……”顏清毫無血色的雙脣,開開合合,虛弱的說出話來。

“但是四翼中的兩翼已經廢了,也許他再也不能飛了。”

再也不能飛了……

再也不能飛了……

這句話好像給了顏清好大的一個打擊。

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盡了。羽白清楚地看見玄崢臉上明顯心疼的表情。

“清兒,若不然,還是把他二人接到我崑崙龍族去吧,好歹我也是他們的主子,他們總要給我三分薄面的……”

“不!”

酸與和朱厭大聲反對。

我們,死都要跟着那隻狐狸的。

這是羽白從他們的眼中看見的。

顏清瞬間睜開眼睛,看了看一臉悲慼的朱厭和酸與,說:“帶他們出來的是我,我自然要護他們周全。”

酸與會這樣,都是我造成的。

不知爲什麼,羽白聽出了顏清得話外之音。

“我不信,若我狐族擺明了就是要護着他們兩人,還有誰敢動他們分毫?”

顏清看着念遠不贊同的搖着頭,苦笑了一下,說:“不過是當他們的頭罷了,還能有什麼難?”

“清兒,若你願意,幾百年前就可以去到啓雲澤,做狐族的宗主了。你何須如此勉強自己?”

念遠眉頭輕蹙,輕輕說到。

“冰非榕悅茂平他們皆忠心與我,我倒是不信,做這個宗主,會有什麼困難。”

顏清偏過頭,不去看念遠擔憂的神色。

半晌,顏清看着躺在地上的酸與,說:“只要擁有權力便可在這世上爲所欲爲……若這是這世界的準則,那便去掌權吧。”

“這樣至少……我還是可以保護我想保護的人的。”

羽白一陣心悶……

掌權……那以後,顏清就是狐族的宗主了……到時候兩族的大戰……

馬上,情景又一次變了。

這回,似乎是很多很多年以後了。

之所以這樣判斷,是因爲羽白看見顏清已經不再穿着那身白布衣裳,而是穿着淡金色的華服,前襟下襬還有袖子上,都提着複雜的圖騰,就是啓雲澤隨處可見的圖騰。

而且這一次,沒有玄崢和念遠。

“這變身術是我特意爲你們研究出來的,用了,別人根本無法探出你的元神,你們也不必害怕再被人認出來。”

羽白看見顏清這樣對朱厭和酸與說。

這時的顏清,不似前幾次那樣歡鬧,周身都散發出一種威嚴的氣勢,同玄崢相比,也是不相上下。而且,那容顏也褪了好些青澀,變得風華絕代。縱然此刻她與羽白在容貌上仍然相同,可是氣度卻是真的不一樣了。

彷彿沉澱了好久,終歸於平靜與沉寂。

“清兒……你當真要去嗎?”沒有絲毫的歡喜,朱厭與酸與問。

“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總要做個了斷的。”顏清起身,看着窗外,眉宇中有掩飾不住的疲憊與厭倦。

“若無此去無回,朱厭,你要好好照顧酸與,然後……”止住了要說話的朱厭,顏清繼續開口,道:“然後代替我,好好暢遊這大好山河。”

“清兒,你定能贏了他的!”朱厭大聲說到。

緊接着,屋內一片沉默。

然後,顏清看着窗外的月亮,淡淡開口,眼中帶着些許笑意,道:“朱厭,還記得我去搶親的時候嗎?距離今天,也不過幾十年的時間……”

說着,顏清轉身,直視着朱厭的眼睛,按着自己的心口,道:“可這裡卻彷彿過了幾萬年了。”

那一刻,羽白在顏清的眼中,清晰的看到了四個字……生無可戀……

下一刻,羽白醒了。

屋外洞簫的聲音悠悠回想……似帶着無盡的回憶。

沐風……

羽白起身,走了出去。

按照他的年歲,應該知道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