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御前應答

“一百一十九朝,昌隆皇帝,覲見太祖太宗!”

一聲聲唱名,從遠就近,一直傳入玉皇殿。

荀少彧道:“……朕的皇孫兒,來了。”

太宗、宣帝、武帝、文帝、穆帝、昭帝頷首,紛紛在一旁落座。

隨即,荀少彧擡手,道:“召!”

嗡——

嗡——

宮門徐徐大開,一名名內侍立與兩側,淡淡白光盈盈似秋水一般,盪漾起絲絲漣漪。

昌隆帝面帶肅然,緩緩踏出金輿龍駕,周身龍氣凝聚一條赤龍之形,發出一聲悠長龍吟。

“孫臣,昌隆,覲見太祖太宗。”

昌隆帝向着玉皇殿深處,那七尊帝王俯首叩拜。

荀少彧淡淡道:“進來吧!”

這一聲迴響玉皇殿,於沉沉浮浮間,不住迴盪着。

昌隆帝恭謹非常,道:“孫臣,叩謝太祖太宗隆恩。”

昌隆帝起身,徐徐踏入玉皇殿中。

嗡!

嗡!

在昌隆帝的身影,逐漸遠去之後,玉皇殿宮門復又徐徐閉合。

…………

通州官道上,數十白蓮徒,臉色僵硬,持刀圍着一差役。

此時的差役,渾身大小刀傷,有十幾、二十之多。

差役杵刀單膝跪地,一滴滴血水染紅腳下的土壤。

“逆賊妖人,爾等膽敢劫掠朝廷急敕,真是罪該萬死。”

這差役一路,遭遇劫殺不斷,就算他身懷外家功夫,但畢竟不是鐵打的身子,自身已然瀕臨油盡燈枯。

“白蓮聖母,憂患世人!”

“一念花開,渡厄普行!”

數十白蓮教徒,狂熱的吼着,數十口朴刀砍下,頓時將差役分屍百數。

看着這一副,猶如屠宰牲畜般的景象,白蓮教徒們僵硬蒼白的臉,彷彿司空見了一般,對這血腥場不見一絲變換。

一面色蒼白中年男子,從教徒中走出。

“哼……”

他冷笑着,看着眼前的碎屍,幽幽道:“何必呢……何必呢……一個個都是這麼的食古不化,也是該着你落得如此下場。”

一白蓮徒低聲,道:“霍長老,這已經是曲艾縣衙,來的第十批了。”

“第十批啊……”

霍長老嘟噥了一句:“嘿……真是殺不完的鷹犬,斬不絕的走狗!”

白蓮教徒低沉,道:“霍長老,這幾日來,發往通州各縣衙的急報快馬,似是愈發密集頻繁了。看來朝廷,似乎發現了嗅到什麼,否則不會如此密集。”

“晚了,晚了……這可是白蓮,無生,真空,三大教主定下的事,就算讓朝廷嗅到了些氣味,但大勢不可逆……你們不懂!”

霍長老似乎想到了什麼,語焉不詳的道了一句:“你們不懂!”

畢竟,那三大教主地位超然,神通法力遠超一般人的想象。能讓三大邪教,歷經幾千載而不衰,這份大底氣、大實力,當真令人可畏可怖。

這霍長老只是個外門長老,論地位在教中還只是中層,只能知道教內一鱗半爪的消息。但就這一鱗半爪,就足以讓所有人望而卻步,心生絕望了。

“走吧,聖教成就大業之時,就是吾等極樂永恆之日!”

…………

玉皇殿中,沉沉浮浮着清光,化爲雲霞五色,點綴着森冷高懸的宮門。

荀少彧沉聲,道:“昌隆!”

六尊帝王周匝朦朧赤光,靜靜坐下一旁,觀察着昌隆帝的神態舉止。

昌隆帝淡定自若,俯身稽首,道:“孫臣,拜見祖龍。”

此時的昌隆帝,固然有一些年少,但也露出頭角崢嶸之象。

畢竟荀少彧此世,容貌普普通通,但經過上千載延續。大越宗室就算不是個個俊男美女,但儀態氣度也絕非普通可論。

荀少彧徐徐嘆刀:“汝以十五之齡繼位,一出生即是昭德唯一的子嗣,可謂生來就有有九五之命,貴不可言吶。”

昌隆帝道:“孫臣,承蒙皇父信重,主一朝社稷,理陰陽清濁,此乃昌隆之福也。”

哪一朝哪一代,不是歷經慘烈爭奪,纔有這天子大位。而昌隆帝卻是生來就有,簡直順利的出人預料。

當然,這也是昭德帝早年浴血戰場,收拾山河亂象之時。每一戰必定爲先,其所受暗傷、重創頗多,傷及了身子根本。

哪怕後來昭德帝得了江山,有了三宮六院,有了社稷山河,也對子嗣不豐之事無可奈何。

荀少彧撫手把玩御案上的一方暖玉,道:“汝可知,朕爲何召爾來此?”

昌隆帝回道:“孫臣不知,”

“不知?”

荀少彧默然頷首,道:“天下一十三州,反其竟有十州之多,汝有何想?”

昌隆帝淡淡道:“臣孫不知道,區區亂賊愚民而已。有何資格,能得太祖看重,竟將孫臣召至陰土冥世?”

“雖有水滴可穿石之言,但大越社稷,穩如泰山磐石,爾爾蟻民愚莽之屬,翻掌即可傾覆,無傷大雅爾。”

這昌隆帝之言,也是在坐諸帝的心思。

或許當年大越,那飲馬江南的無敵之師,早就在一千多年的漫長時光中,戰力廢弛了不知多少。

但是,只要他一朝底蘊猶在,想要再度重塑軍威,也不過一道敕命的事。

只要不是大越爛到根子裡,內外盈反欲沸,就算再多十倍的邪教作亂,大越也能憑着一國之力,給強行鎮壓下去。

畢竟自古歷朝,就無有邪教妖人篡取天下權柄的例子。

只要當權者不昏不庸,削平這些亂民愚民,只是一揮手的事而已。

太宗帝蹙眉,道:“如此,汝可有何策論治亂?”

昌隆帝神態自信且張揚,道:“亂者,弗亂之亂者;戮之,弗戮之戮者也!十州之亂,故有以卵擊石者,自取滅亡者,一併接踵而來,吾何必忌之。”

荀少彧頷首,淡淡道::“嗯,你到是好魄力啊!”

昌隆帝之意,則是要趁着天下局勢混亂之際,裡裡外外清理一遍朝堂勳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作爲少年天子的昌隆帝,自然也有着一批心腹班底,需要他用心安排。更何況,那一代的昭德勳臣,大多掌握着實職兵權,也並非多麼安分守己之輩,箇中跋扈自狂者不勝枚舉,讓昌隆帝多有不滿。

但,昌隆帝固然不滿,也要兀自忍耐下來,不能給人一刻薄寡恩,不能容人之象。否則哪怕他是昭德唯一子嗣,其九五之位也要狠狠動盪幾下。

故而,昌隆帝不能多動,甚至不能明動,不然必有殺身之禍!

如今,天下局勢有變,需要各路大軍運動,這就是昌隆帝的機會,一個可以在軍中上下其手的機會。因此這三教叛亂之因,也是有着昌隆帝的放縱。昌隆帝正想向藉着叛亂的由頭,一點點削弱舊時昭德臣子的兵權,進行中央統一集權。

這個中的因果關係,雖然昌隆帝說的隱晦,而且輕描淡寫。但在坐的一衆帝王,哪個不是歷經黨爭之險,對於昌隆帝的這點心思,更是洞若觀火。

“聰明耶!愚蠢耶!”

荀少彧搖頭,道:“你是真聰明,還是真愚蠢?”

昌隆帝面沉似水,道:“孫臣別無選擇,只得奮力一搏爾。”

“汝有大義,偏行小道;汝有名位,偏着功利。如此治國,非是盛世,就是亂世耶!”

治國治政之要,雖含陰狡詭毒,但一味地陰鬼毒詭,也是失了堂皇天子氣。

雖也能成事,卻更能壞事!

昌隆帝面上一慌,叩首道:“孫臣……”

荀少彧一擡手,道:“好了,汝之所爲,並無大錯,固有寥寥小患,但料想一時不會發作。”

“只是太年輕了,看重眼前,而無有將來!”

看着昌隆帝面上,一閃即逝的鬱色,荀少彧漠然的眸子,無有一絲一毫的溫情。

昌隆帝有些想當然了,那些從血窟窿裡爬出來的悍將,豈是一般人物可比。一次兩次的削減兵權,這些悍將們爲了昭德帝的顏面,還能暗自忍耐。但一旦忍耐到了極限,昌隆帝最好的下場,也是罷黜帝位,幽居深宮而已。

若是有些心狠的,便是直接三尺白綾,另立新君也不是不可能。

昌隆帝是昌隆帝,昭德帝是昭德帝!

昭德帝可以對這些將領生殺予奪,而昌隆帝只得忍着這些老臣子的無度貪婪。

荀少彧似笑非笑,道:“況且,汝真以爲三教,只是烏合之衆?”

這也是消息信息的不對等,才讓昌隆帝犯下輕敵之錯。

三教的勢力,不僅僅是在陽世,就是陰世之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大勢力,有着一方神域,底蘊深厚的不可思議。

昌隆帝在陽世,見到的都是大越鐵騎,橫掃一干匪寇,剿滅無數叛亂的景象。而作爲執掌陰世龍庭的荀少彧,能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昌隆帝垂頭,道:“孫臣,請祖龍訓示!孫臣若有不當之處,即刻改易。”

“轟——”

一聲轟鳴,自玉皇殿外響起,似有千軍萬馬,在一剎那嘶吼怒喝一般。

“有何不妥?”

荀少彧輕笑一聲:“且看,有何不妥!”

…………

茫茫陰世,無清濁,無陰陽,無四時,無四象。

不知何時,有着一點點明光,在天地間浮動。

轟——

冥土陡然炸裂,磅礴的陰戾氣機,發出鬼怪一般的怒號,令人望而卻步的幽深,彷彿能吞沒一切。

“殺啊啊啊啊!!!!”

無數聲吶喊匯聚,擰成一股無匹之勢,一名名身着白甲的鬼兵,裹挾着令人惶恐驚懼的鬼氣,如同蝗蟲一般,撲食着所能見到的一切。一尊尊披頭垢面的老鬼,吐着半尺長的血舌,鮮紅粲然的血色,點綴着陰世的最後一絲色彩。

這些數以千萬之計,何止幾千萬的鬼兵。在冥土陰世之中,幾乎就是鋪天蓋地,席捲着所能見到的一切。

另一方,大越鬼兵排成一列,一面面旌旗依次排開,無數的染血戰矛,無數的刀口箭矢,對着多達數十倍的白甲鬼兵。

“放!”

“放!”

“放!”

數千、上萬支箭矢,幾乎如同落雨一般,席捲着眼前所能見到的一切。

採集香火煅煉的陰鐵,遠比人間凡鐵,更有着令人驚怖的殺傷性。

剎那間,無數白甲陰兵,在上萬落箭之下,鬼軀直接粉碎千萬,化爲一點點白色顆粒。

“殺啊啊啊啊!!!!”

喧囂的喊殺聲,簡直熾烈之極,似乎要煮沸冥土一般。不過幾萬陰兵的魂飛魄散,對於幾千萬之巨的白甲陰兵而言,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浮塵。

一尊尊着赤甲的鬼兵,轟然殺入千萬白甲之中,陰鐵碰撞無數,其間陰鐵碰撞無數。

慘烈的大戰,每時每刻都有鬼兵魂飛魄散,就算稍強一些的鬼將之流,也只能勉強周旋於亂兵之中。

不時間,亦有一道道赤光揮灑,粉碎一重重冥土。

“吼——薛定鱷,爾敢!”

一隻數十丈大手隔空拍下,其間分毫畢現,散發着凜然神力,一縷縷濃郁赤光環繞,近乎於扭曲了虛空。

“吼——”

一聲底氣十足的怒吼,響徹冥土千萬裡,一剎那的怒吼聲,甚至震碎爲數不少的白甲鬼兵魂魄。

一尊粗礦大漢,矗立於衆多越甲圍繞中,手提一杆長矛,宛如一根大槍般,刺破蒼穹大地。

“敢不敢,不是你說的算!”

粗礦大漢哈哈大笑,倒提着長矛,狠狠戳向一角虛空,攪得四方亂顫,八方不定。

一朵朵白色蓮花,含苞欲放於幽幽冥土,一抹金紅之色沉澱於白色蓮花當中,一一崩滅於陰濁當中。

…………

宮禁,太和殿外!

一名名衛士環繞宮柱,人人扶刀矗立,着一身淡金色輕甲,金色的甲冑,透着一股堂皇富貴,與連成一排的裹金廊柱,相得益彰。

這些甲士衣着華麗,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軍中健兒,身家皆是上朔五代清白,纔有望做一御廊佩刀。

有着這一隊御廊佩刀,就是內、外家功夫,爐火純青的大高手,也絕然靠不近天子御前五步之內。

太和殿中,昏暗的龍牀上,昌隆帝驀然睜開眸子,渾身冷汗津津,一手撐着身子,一手攥着金蠶龍絲棉,嘴脣泛青白之色。

“壯士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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