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亂象紛呈

大越,昌隆元年!

天落火石,流炎飛濺,焚地百餘里。

時值妖人亂世,亂法,亂德,其白蓮教、無生教、真空教等數十邪教,競相起兵造反。

一時之間,‘帝失德行,氣數將盡’之言,喧囂於塵上。

幾百股、幾千股亂軍塵煙,讓這十三州遍地起烽煙。歷經一百二十八朝的大越王朝,儼然有着搖搖欲墜之象。

通州官道,快馬疾馳,這差役麪皮漲紅,用力抽打馬臀,驛馬吃痛之下,四條矯健馬腿,捲起一道道煙塵。

“駕!駕!駕!”

這差役一身淺藍短打,揹着一件包裹,腰間布帶上,插着三杆醒目的加急令旗。他手中馬鞭不住抽下,其汗珠滴落鼻樑,混濁的汗水沾透衣衫。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差役心似火焚,快馬加鞭之下,驛馬踏蹄疾奔。

畢竟,他背上的八百里加急文書,事關通州七縣邪教之事,是上峰指定了時日期限,必須送達的。便是有一毫一刻逾期,亦是抄家夷族的大罪。

簌!簌!簌!

倏然,官道兩側樹林中,響起一聲聲箭鳴。

上百支倒勾箭,自林間乍然射出。入目之時,一片森森寒光,令人不絕一凜。

這差役奮力一拽繮繩,兩隻馬蹄高高擡起,驛馬長長的嘶叫一聲。

噗呲——噗呲——

上百支箭矢,有小半落在驛馬身上,大半插在地上。

差役一聲怒吼,腰間朴刀出鞘,護着自身周匝,就勢滾落馬下。

“大膽妖人,爾等竟敢擅殺朝廷差役。”

差役又驚又怒,揮刀撥開幾支箭矢。

“殺!”

數十白衣勁裝漢子,自樹林中竄出,個個面目冷峻,動作中帶着一抹僵硬。

“白蓮妖人,”這差役看着,幾個白衣漢子胸前,那淡銀絲線繡成的蓮花,不由的倒退了幾步。

隨即,差役一咬牙,轉身奮力逃跑。

“殺!”

“勿要走了這小役!”

一個個刀手疾步就追,步伐交錯中,身影逐漸消逝在官道上。

…………

大越,玉京,

宮禁,尚書房!

一位面容稚嫩的少年帝王,正端坐在龍榻上,一筆一筆的批改着,從五湖四海送來的奏章。

昌隆帝面帶戾氣,一字一頓道:“江南,江北,江淮,河南,河東,河北,好一個處處烽煙,好一個烽火漫天,這天下到底是怎麼了?”

“是朕德薄福淺,是朕不恤民生,還是朕年幼可欺?”

昌隆帝顫抖着手,緊緊握着硃批筆,面色陰沉如水。

“皇父在時,爾等尚不反,丞相在時,爾等亦不反。如今敢反,是因爲當政的,是朕這個孺子嗎?”

昌隆帝眸中殺機畢露,道:“李先生,”

一名鬚髮皆白的老內侍,大步上前,道:“老奴在,”

“擬旨,”

昌隆帝淡淡道:“江南者,天下賦稅中樞重地,天下之富,三分鹽利,七分江南。故而江南治亂,不可不爲,不能不爲。”

“着上將軍、兵部右侍郎薛寧,爲三軍大都督,率定襄、豹韜、神機三軍,蕩平江南匪患。”

“喏!”

這老內侍筆走龍蛇,片刻間就將昌隆帝之言,規規矩矩的,書寫於皇帛中。

“先生,勞煩您走一趟薛府,想必薛寧會明白朕的意思。”

昌隆帝以‘先生’之敬稱,呼喚一位老內侍,而且這老內侍全然不似一般內侍,面白無鬚說話陰柔,反而滿臉虯髯,說話中帶着一股陽剛之氣。

其種種可見,這一位老內侍的身份,在宮禁中尤爲特殊。

老內侍垂頭,道:“老奴知道了!”

“嗯……”

昌隆帝頷首,道:“先生一路小心。”

這老內侍能讓昌隆帝依爲心腹,甚至以‘先生’尊稱,自然非是等閒之輩。

畢竟,昭德帝心思深沉,見慣了權臣、內宦勾結,架空皇權的例子。這一位作爲昭德帝,留給輔佐幼帝的暗手,理所當然的,是昭德、昌隆兩代君王,最爲信重之人。

老內侍乾澀,道:“陛下,您且放寬心,太祖太宗留下的萬世基業,不是一二蟊賊,就能動搖的。”

“如此,功勳大臣不應,諸子百家不應,藩王諸侯不應,三座大山猶在,大越的天翻不了。”

昌隆帝道:“希望如此吧……”

由於昌隆帝過於年少,缺乏君王威權。故而一些功勳大將,就不乏陽奉陰違者。

而這位老內侍,曾侍奉四朝帝王,可謂老古董中的老古董,威望非比一般,是制衡朝中跋扈勳臣的不二之選。

望着老內侍一如孤鬆的背影,昌隆帝信手將硃批筆,置於幽檀木製的筆架上。

“多事之秋乎!”

“多事之秋耶?”

諾大的大越王朝,彷彿一根緊繃的弦,不斷的承受着重負,不知何時纔會崩斷。

昌隆帝強自打起精神,看着案牘上,成摞的奏章,笑着搖了搖頭。

不知何時,不知何地,朦朦朧朧中,昌隆帝耳畔,似乎迴響着幾聲呼喚。

“臣等,請陛下移駕!”

昏昏沉沉的昌隆帝,無意識的張了張嘴,應了下來。

恍惚之間,昌隆帝置身於一處羊腸小道中,道路兩旁枯草橫生,一眼眼泉水中,蒸沸着黃色的水流。

昌隆帝換骨四周,不由警醒,道:“這是何處?”

由於昔年荀少彧奪天下之時,很是清洗了一批道門,掠得道書經卷何止萬數。雖然皇室子弟身有龍氣,修不得箇中大道,養不得氣,存不得精,但也不乏喜道好道之人,翻閱經卷道書。

故而,對於皇室身份,面對修道之人的優勢劣勢,全都瞭然於胸。

昌隆帝雖然年幼,但先帝昭德帝晚年慕長生之道,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知得人道九五,對修道人的壓制。

故而,昌隆帝在看着眼前,似虛似幻的景象時,一直不改從容氣度。

畢竟,就算是大妖巨魔,想要算計一尊人道九五,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而一頭一千三百載沉澱的赤龍,會讓所有心懷叵測之徒,撞的頭破血流,崩碎一口鋼牙。

這就是知其深淺,因此昌隆帝纔會無懼。

鐺——

鐺——

一連一十二響鐘磬,羊腸小道道口,有數百侍者拱衛,一駕一十二擡的龍車,徐徐進入小道之中。

數百侍者踏着虛空,一步步向着昌隆帝而來。

“貴人,可是昌隆陛下?”

須臾,這一隊欒駕,行至昌隆帝當面,爲首一面容中,有着幾道純白神紋的鬼神,高聲呼道。

昌隆帝一身帝袞,固然年幼稚嫩,但其頤指氣使的氣度,是做不得假的。

昌隆帝看着一個個氣度斐然的鬼神,神情自若道:“朕,大越昌隆帝,方廣仁!”

“果是昌隆陛下,還請速速陛下登攆,隨臣等覲見上皇。”

這鬼神一邊說着,一邊向着南方重然揖拜。

“請陛下速速登輿……讓上皇久待,非臣子本分。”

“好個臣子本分,”

昌隆帝看着十二鬼神,擡着的龍駕金輿,驀然笑道:“顧所願,不敢請爾!”

說罷,昌隆帝直入金輿,端坐於龍榻上。

…………

大越龍庭,玉皇殿!

荀少彧着五爪赤龍袍靠於龍榻旁,身側有數位帝王肅立,皆爲四爪赤龍之象。

因着陽世與陰世位格不同,帝王在駕崩之後,由其功過得失,五爪氣象跌落三爪到四爪不等。唯有開國之祖,身合國祚大運,才能維持五爪之象。

荀少彧手指摩擦着玉杯,眸中跳動一簇簇金焱,似乎焚盡一切,讓周匝空間都隱約有些扭曲。

太宗皇帝蹙眉,道:“皇父,這域外天魔,當真如斯難纏,竟讓您也不得不,花費如此代價,召見陽世的天子?”

荀少彧聞言,手指微微一頓,撇了一眼太宗皇帝一眼。

“你是心疼,朕用去的那三分龍氣?”

太宗皇帝惶然,道:“兒臣,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想啊!”

荀少彧淡淡一語,讓太宗帝不由沉默。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太宗帝在大越龍庭,當家做主一千多年,自然知道三分龍氣的分量。那是龍庭氣數的三十分之一,可以延續龍庭百載氣數,更能直接造就一尊強力鬼神。

便是整個大越,又能有多少龍氣?

“唉……小家子氣了。”

荀少彧淡淡一笑,指着太宗帝,道:“你真的以爲,這一場大動亂,會如此簡單的平息下去?”

太宗帝面色微變,道:“難道?”

想着冥土中的戰局,那一場場慘烈的大戰,幾乎打廢了一重冥土,不由寒意涌上心頭。

荀少彧眸光開闔,似乎洞悉其中慘烈,道:“這只是一個開始,還遠遠不是結束。這一場關乎彼此天地的大戰,不打殘幾尊金敕,不鎮碎幾多世界,是絕然不會收場的。”

固然低等世界武力有限,不能舉手投足間,即可摧山毀嶽。

但在世界晉升金敕的關鍵時刻,源力涌動沸騰,一些具備金敕戰力的強橫存在,同時也失去了天地束縛。

以宗師級數摧城之力,這方世界又能經幾個來回?

宣帝輕聲囈語,道:“只是開始麼?”

玉皇殿中的宣、文、武、昭、穆,這五尊帝王,可謂是越朝百帝中,位居前列的實力派,佔據了龍庭內一層的勢力。

荀少彧漠然,道:“陽世對龍庭之重要,朕就不多加詳述了。陽世戰況有變,吾等陰世龍庭必受牽連。”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諸帝神情陰晴不定,顯然荀少彧之言,讓他們難以取捨。

“這非是吾等,與地君們的爭鬥,雖得一時勝敗,未必能損及吾等根本。但是,‘他們’不一樣啊!非吾族類其心必異,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戰,豈容有一絲一毫的輕慢?”

“你們的境界,到底與朕差了一籌,不達金敕之境,不得自在之身。”

荀少彧眸光爍爍,令六尊強勢帝王,盡數垂首不言。

荀少彧畢竟一手開闢大越,縱然他常年不在龍庭主持國祚大運,但他開闢者的身份,自然就能壓下諸多不滿。

“太祖!”

太宗皇帝面露愧色,道:“此事,是兒臣想的簡單了,不曾明瞭此中關竅。”

荀少彧淡淡道:“責不在爾,只是爾等位格不夠,不能總覽全局大勢罷了。”

“陽世是吾等陰世根基,陽世叛亂四起,吾等絕然不能放任自流,否則赤龍生變,朕之位格跌落半等,就是吾大越龍庭危機暴發之時。”

“吾等的對手,不僅僅是‘他們’,情況允許的話,那幾位地君,是不吝於咬咱們幾口的。吾等之生死,吾等之存亡,豈能交託他人把柄?”

穆帝沉吟一會,開口道:“太祖,孫臣擔心,這昌隆帝難當大任,到各方叛亂一發不可收拾之時……吾等又該如何?”

荀少彧垂下眼瞼,道:“所以,這還是一次選擇!”

“若是昌隆,表現的着實差強人意。那麼,他也就不用回陽世了。朕會挑選一個合適人選,返回陽世人間,替代他的帝位,穩定吾大越江山。”

“龍氣,朕損失得起!”

看了看躁動不安的赤龍,荀少彧面無表情,祖龍權柄徐徐安撫着,這頭赤龍的躁動不安。

只是話雖如此,但荀少彧若是強行鎮壓一朝天子,哪怕他身居祖龍位格,也要承受不小的反噬。

“就咱們看一看,昭德他教子的成果。”

“喏!”

幾位帝王這才深刻認識到,荀少彧對於這一場大戰的重視。

竟然說出廢立天子之言,哪怕作爲一朝太祖,荀少彧有如此言論,也是不合時宜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幾尊帝王愈發認識到,這一場大戰的慘烈程度。

“看來,朕也要謹慎一些了!”

六尊帝王心中,都同時唸叨了一聲。

能讓荀少彧如此重視,幾乎不言而喻,那一場大戰的危險。

太宗皇帝暗自嘆息:“這又是一場考驗!”

昔年的太宗,只是一介庶子,但能從諸多藩王中一躍而出,靠的就是摸清了太祖的心思。在正確的時間,做了正確的事。

而此時,昌隆帝處境與太宗皇帝,又是何等的相似。

若是昌隆帝行差踏錯一步,其下場已是可以預料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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