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着怨靈所贈的白金項鍊,陳欣琦臉上樂開了花,笑得無比燦爛。
天色已晚,王落恩本想送陳欣琦回家,卻被兩女同學事先要求,說喝多了,要馬上回家,顏括也識趣地鑽上了車。而陳欣琦,則是由怨靈相送。
走在夜風吹襲的路上,陳欣琦卻不覺得寒冷,挽着怨靈的胳膊,像個小女孩一般嘻嘻直笑。因爲酒精刺激,所以她的臉上有些紅暈,微微發燙,感覺好像要飛起來似的,十分的輕鬆。
小心取下脖子上的玉觀音和獠牙,放進包裡,陳欣琦將項鍊盒子打開,對怨靈說道:“幫我戴上吧!”
怨靈道:“怎麼戴?”
陳欣琦噘了噘嘴,在路燈下面認真教了怨靈一遍,然後轉過身去。怨靈便將她攬進懷裡,小心地把項鍊戴在她脖子上。陳欣琦心中欣喜,往後輕輕一靠,把腦袋枕在他肩上,閉上眼睛喃喃道:“這是一場夢麼?”
“什麼是夢?”怨靈問道。
“夢麼?”陳欣琦想了想,柔聲道,“夢是一種心靈的真實,卻與現實的真實有很大的落差,所以,人都希望可以做夢,卻不希望從夢裡醒過來。”
怨靈搖搖頭,道:“不懂。”
陳欣琦轉過身,面對面望着他的臉,展顏笑道:“你就是我的夢,但願永遠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回到先前的小區,陳欣琦沉默了一下,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家在哪兒?”
“三天前。”怨靈道,“家是什麼?”
陳欣琦一怔,然後問道:“你究竟是怎麼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你連家的概念都忘記了嗎?”
“我以前雖然跟我說過很多話,但我說的話,我很多都聽不懂,所以,我不知道家是什麼。”怨靈說了一通陳欣琦不太明白的話,然後露出一絲茫然的神色看着她。
陳欣琦被他看得心裡一酸,拉住他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回家!”
上樓後,陳欣琦將門打開,然後將怨靈拉進去,打開燈光,指着房間裡的一切,說道:“這就是家。白天我們出去,學習或者工作。晚上都要回到這裡,休息睡覺,結束每天的一切。在這裡,可以像我一樣,一個人,也可以和生我養我的父母親人一起生活,也可以找一個心愛的人,結婚生子,住在這裡。這就是家!”
怨靈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說道:“我沒有家。”
“沒有家,那就把這裡當成家吧!你,不會再走吧?”陳欣琦試探性問道。
怨靈道:“遲早會走的,不過時間由我決定。”
“那太好了!”陳欣琦拍手笑道,“你終於自由了!那就在這裡呆上一百年,一百年後,你再走,好不好?”
“一百年是多久?”怨靈問道。
“不久,一點都不久!”陳欣琦忙道,“才一輩子而已。”
“那好,我在這裡呆一百年!”怨靈點頭道。
陳欣琦大喜,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眼角滾出淚水,臉上卻是露出幸福的笑容。
“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也不知道他的荊楚紅現在怎麼樣,但我曾說過,只要他回來,就一定不再讓他離開,什麼都不要管了。什麼都不要管了,只要他能留下來!”
陳欣琦的房子是一室一廳,離學校很近。六年前高考,陳欣琦考上了一個音樂學院,出來後就在這附近的學校當音樂老師。
顏麗曉和唐南南都是她學音樂的學生,私下關係很好,陳欣琦可沒什麼老師的威嚴,她們也沒代溝,就跟朋友一樣。
“曾經保證過二十五歲就找男朋友,好險啊!”陳欣琦心道,“今年二十四歲了,只差一年!還好他回來了!”
兩人坐在一起,陳欣琦趁機問了許多問題,怨靈卻都只是搖頭,關於荊楚紅和以前的一切他都回答不上來。陳欣琦雖然奇怪,卻也被喜悅的情緒所替代,也不再多問,只要確定他會留下來就可以了。
怨靈感受到她喜悅的情緒,心情不知怎麼,也跟着好了起來。
話到酣處,陳欣琦沒有一絲睡意,索性從櫃子裡取出一架電子琴,笑道:“我現在沒那麼多錢,想買鋼琴,卻買不起,所以只好用電子琴了。既然我學的音樂,那我就唱首歌給你聽吧!”
荊歌曾經給了她一顆價值不菲的寶石,她卻只藏了起來,沒捨得去賣。
“鋼琴是什麼?歌又是什麼?”
“你太多問題了!”陳欣琦笑道,“我以後帶你去看,至於歌嘛,等一下我唱的,就是歌了。”
說完,將電源接通,調試了幾下,電子琴上傳出悅耳的聲響。怨靈站起來,瞪着眼睛,顯得十分好奇。
陳欣琦微微一笑,開始彈了起來,然後輕聲唱道:
“繁星到不了的角落,我一個人在等候。
猜着,想着,等你回來的第一刻,看着我,微笑了。
我始終這樣等着,沒有你陪伴我,月光照亮了我的脆弱。
晚風悄悄經過,肆意輕舞,翩翩低述,嘲笑我如此的懦弱。
好想跟你一起,將一生的時間都走過。
時刻環抱着你給我的溫柔。
可在你離開的時候,我站在你身後。
笑着,看着,我始終保持了沉默。望着你,消失了。
然後,然後,眼淚把時間帶走,不會停留,我回憶還是不放手。
秋後的梧桐,葉子開始掉落,飄到地上,跟我一樣,什麼也不說。
你明明來過,我清楚的記得,忘不了了,忘不了了。
熟悉的你我,牽連的因果,青春的焰火,歲月的蹉跎。
都不是夢,是真的。
流星劃過,我問我自己,還年輕麼?
一個人的寂寞,害怕的時候,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
唱完後,陳欣琦將琴一撫,走過來,笑道:“這是我自己創作的一首歌曲,沒有達到專業水準,你可不許笑我!”
“什麼叫專業?”怨靈道。
“呃——”陳欣琦怔了一下,道,“我也不好解釋,要不,我放點專業的歌給你聽吧?”
“嗯。”怨靈點點頭。
陳欣琦很快就放好了音樂,然後就收拾衣服,跑去洗澡了。
浴室裡,陳欣琦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暗道:“就一張牀,怎麼安排?雖然……可是……哼,我可不能做隨便的女人!先讓他睡沙發?不知道他怎麼想。嗯,下個禮拜搬家吧,搬個寬敞的大房子,多買一張牀。”
若是以往,陳欣琦只會穿着浴袍就出來,可今天嘛,還是將睡衣事先換上的好。
“哎呀,沒買衣服,荊歌怎麼辦?”陳欣琦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兩點,“算了,將就一晚,明天再去幫他買。”
走進客廳,陳欣琦吃了一驚。怨靈不見了!
“荊歌,你在哪裡?”陳欣琦驚慌失措,忙往臥室跑去。
“一定要在裡面,一定要!”陳欣琦暗暗祈禱,只覺得全部希望都在臥室裡面。
衝進臥室,陳欣琦眼睛迅速一掃,最後落在一處,不由長長噓了一口氣,拍着胸脯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走了呢!”
怨靈坐在牀上,用手指着牀頭上的一個相框,道:“那是我。”
陳欣琦聞言望過去,只見自己和荊歌在香格里拉的的合影被相框裝裱,靜靜立在架子上面,不由臉上發燙,笑道:“是你啊,一點沒變呢!不像我,都老了。”
怨靈看了她一眼,道:“你不老,你比燕離霜和念秋要年輕多了。”
陳欣琦驚道:“她們是誰?”
怨靈將手一揚,憑空出現一副畫,道:“她就是燕離霜。”
陳欣琦將畫奪過去,打開,驚呼道:“哇,好漂亮!”然後對怨靈說道:“你,喜歡她嗎?”
“什麼是喜歡?”怨靈問道。
陳欣琦想了想,道:“我也說不清楚。就是一種心動的感覺吧!看不見的時候,牽腸掛肚,看見的時候呢,就是欣喜激動。只想跟他在一起,從生到死,一輩子,別的什麼都不用去管。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心裡會感覺踏實、安定、什麼都不用怕。而他不在了,走掉了,就連心在哪裡都不知道了。只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失去了目標,人也變得麻木,不知不覺地,就會發呆,流淚。擡頭望着天空,也不再是藍色。”
怨靈閉上眼睛思索了一下,然後睜開眼,搖頭道:“我不懂。”
“你會懂的。”陳欣琦笑了笑,道,“遲早你就會懂的。”
“這樣的感覺我從來都沒有過,所以我不喜歡燕離霜。”怨靈說道,“我也不喜歡任何人,因爲沒人給我這種感覺。”
陳欣琦把畫小心裹好,還給怨靈,將他拉進客廳,指着沙發道:“今晚,你就在這裡睡覺。”
“什麼是睡覺?”怨靈問道。
“我的天!”陳欣琦白眼一翻,肩膀微聳,歪着脖子說道,“你數數,你今天問了我多少問題了?”
“我不知道。”怨靈只茫然搖頭。
“你就像個孩子——”陳欣琦嘆了一聲,“跟我來!”說完,將怨靈拉進臥室,然後倒在牀上,閉上眼睛,又道:“這樣就是睡覺了。什麼都不做,只休息,至少四個小時,最好八個小時,知道了嗎?”
怨靈點點頭,也跟着直挺挺地倒下來,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陳欣琦感到牀墊的震動,忙睜眼一看,見他就躺在旁邊,近在咫尺,彼此都能感應到吐出的氣息,不由臉上一熱,佯嗔道:“你幹嘛?”
“睡覺。”怨靈說道。
陳欣琦無奈一笑,暗道:“算了,我去睡沙發吧!”轉念又想了想,問自己道:“他現在什麼都不懂,肯定也不知道那些,要不,就睡一起?”
“反正都在一個房間,別人知道了,也都會說閒話的。既然都要招閒話,我又何必管那麼多?”陳欣琦這樣對自己說,然後小聲說了一句:“那就睡吧!可不許瞎動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欣琦的呼吸才漸漸平和下去,顯然是進入了深度睡眠。
怨靈忽然睜開眼睛,坐起來,轉頭望着她,神情從空白逐漸轉向疑惑,接着又變成好奇,最後微微一笑,又倒下去,閉上了眼睛。
早上,鬧鐘叮鈴鈴地響了起來,怨靈立刻睜開眼坐起來,神色驚疑且警惕地望着鬧鐘。
陳欣琦本想賴牀一會兒,翻滾了幾下,忽然想到怨靈,便是渾身一機靈,嗖的一聲坐起來,和怨靈對望了一眼,才放鬆下來,道:“你醒了?”
其實怨靈壓根都沒睡,只閉上眼睛躺了幾個小時而已。
按掉鬧鐘,陳欣琦心情大好,快速將衣服換了,洗漱一番,臨行前對怨靈囑咐了幾句,便匆匆出了門。
今天星期一,要去學校上課呢!
陳欣琦剛走,怨靈就是一個瞬移,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