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安津直接將夏弦塞進了車內。
熙攘的風景漸逝,路上的人流漸少,夏弦心中也越來越不安。
她認識的安津從容淡定,喜不形於色,怒不哀於臉,即使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表面仍是叫人看不出什麼來。她一度十分崇拜這樣的功力,可是現在,這種神奇的技能卻讓她害怕不已。
輕輕扯了下男子的衣袖,“安津,咱們這是去哪兒吃飯啊?”
怯怯懦懦的聲音楚楚可憐,安津不由偏過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女子。
濃密而齊長的睫毛撲閃着,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寫滿了疑問。
安津緩和了臉色,“去李先生,你不是最愛吃他家的面麼?”
夏弦稍微寬了心,只小聲嘟噥了句,“我明明最愛吃阿婆煮的面,嘿嘿。”
安津心中一抽,是這樣麼,他連她最愛吃什麼都不清楚,又怎麼配......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了,等到了那邊,他們就重新開始。沒有分離,沒有別人,只有他和她,每日相對而生,再不分開。
夏弦靠在一旁,理了理心思,覺得有些話與其蹭到到了李先生再說,不如現在說了舒坦。
呃,省的到時候滿腹心思吃不下飯。
“安津,你上次問我的那件事,我想清楚了。”女子輕輕開了口,一時間車內的氣氛陡然升了幾個緊張度。
安津嗯了一聲,卻沒有向下問的意思。
夏弦低着頭,手指絞着衣服上的鈕釦,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注意到旁邊那人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節已經微微泛白。
“從最開始的時候,玫瑰姐就告訴我,說我和你並不合適,”夏弦輕笑出聲,“一開始我還不相信,覺得兩個人只要互相喜歡不就好了,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呢?但是後來啊,我發現原來時間一旦久了,合適不合適這種東西竟然還會影響喜歡不喜歡呢。”
聽着繞口,卻是真實的想法。
安津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來,不禁自嘲地笑笑。他記得大學時同宿舍的哥們一次和女朋友吵架喝多了,說什麼愛情可以讓人變得不像人,變得越來越看不懂自己。當時他聽後只是笑笑,不覺得那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可是如今看來,面對萬事都能從容不迫的那個安津似乎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即使在法庭上面對強悍的對手也能做到侃侃而談不慌胡亂的安律師,竟也會爲了一個女人的話而緊張到害怕。
“別說了。”
話一出口,車內的倆人皆是一驚。安津不相信自己竟然真得會說出口,夏弦驚得是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自己說不。
“不行,我要說!我如果不說就讓我們這麼拖着,你和我遲早都會有**煩的!”既然不喜歡,又怎麼能浪費人家的時間呢?!
夏弦吸了口氣,語氣堅定,“這幾天我想得很清楚了,安津,你和我真的不合適。而且我...我似乎,”夏弦咬了咬舌頭,前一秒的昂揚激情似乎都隨着這幾個字消失殆盡了,“我似乎,似乎也沒有之前......”
安津接過她的話,“沒有之前那麼喜歡我了?嗯?”
男子語氣清淡,不辨喜悲,聽不出過多的感情,夏弦突然就有些動氣:不高興就是不高興,難過就是難過,何必裝着呢?如果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也要把自己真實的情感藏起來,豈不是要累死?!自己就這麼不值得他綻露一下真實的感覺麼?
“你知道我不會騙人,我不會騙你,更不想騙你。”夏弦語氣一下子淡了下來,“我的確沒有大學時那樣喜歡你了,很抱歉。”
夏弦說完就緊閉着眼睛,不敢看她。
安津握着方向盤的手又緊了緊,指腹在橡膠上用力來回摩挲,發出咯咯吱吱的響聲。
彷彿過了很久,只聽男子輕聲嗤笑,“可是我喜歡你,夏弦,而且我覺得我們之間不存在不合適的問題。”
夏弦倏地睜開眼睛,“什麼意思?”
安津卻只是笑笑,不再言語。
夏弦更加鬱悶,“到底什麼意思啊?”
窗外,“祥瑞小區”巨大招商廣告牌一閃而逝。
夏弦心中一驚,她記得祥瑞小區是今天夏天**投資在機場附近建設的小區啊,怎麼車竟然開到這裡來了?
“咱們去李師傅哪家店啊?”
安津依舊抿脣不語。
一絲莫名的恐懼感襲上心頭,夏弦只覺得四肢突然變得涼涼的。
女子尖叫出聲,聲音裡怒驚交加,“安津!咱們這是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