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錄了音,而且警察聽到了全過程的對話,哪裡還由得他反抗。甚至,最後被警察封住了嘴,悄悄地從側門帶走了。
這一刻,倪佳人也不得不信了。
薛楷瑞根本沒有變,而小林……
很有可能被他利用了。
她眉頭深蹙,就連眼角和嘴角,都流露出一抹悲傷的神色。
“傅司臣,爲什麼啊?”
“嗯?”
“爲什麼一個人會變成這樣,雖然薛楷瑞一直心懷不軌,可我以爲他跟小林在一起之後已經改變了。沒想到……”
“在商場上心狠手辣一些無所謂,可是爲什麼要傷害人的性命,在他們眼裡,性命就那麼不值錢嗎?那小林呢?他又把小林放在什麼位置?”
或許是最近兩人太相安無事了,倪佳人腦海裡有疑問,就一股腦兒地全說了出來。
她就是想知道一個答案。
她還不願意小林會糊塗至此,一心情緣地相信,那是薛楷瑞逼迫或者算計過的。
而傅司臣,原本平靜的臉色逐漸僵硬,一汪平靜的海洋逐漸凍成了冰面。腦海裡浮現的,竟全是當年她伸手將阮舒晴推入車流的場面……
“那種感覺,你不應該最瞭解嗎?”
倪佳人的思緒戛然而止。
她震驚地看向傅司臣的臉,前一秒甚至還不知道他所言爲何,看到他眼底的冰冷,還帶着失望與自責……
她懂了。
倪佳人低下頭,嘴角一抹苦澀的弧度。
她也曾“狠心地推一個人入車流”,也曾“不顧人的性命”。
可不是最該理解嗎?
可是,她還是不知道啊。
那種感覺,她怎麼可能知道。
曾經讓她父母失去性命的人,她甚至都想質問他,爲什麼要那麼不小心,爲什麼不懂得珍惜生命!
可一切的爲什麼,都隨着生命的消逝而消失了。
她再也無法辯駁什麼。
她明明不懂,可是他以爲,她懂。
她怎麼就提到不該提的了呢?
這幾天的相處,他們已經儘量平淡地度過了,眼見着又能更近一步的時候,她怎麼就出差錯了呢?
耳邊傳來皮鞋他在水泥地上的聲音,漸行,漸遠……
倪佳人再擡起頭,只看到了那個身影。
分明仍然高大挺拔,可爲什麼,她總覺得一個人遠行的傅司臣,好像有點兒孤獨……和落寞?
他會落寞嗎?
是呢,五年了,阮舒晴一直沒醒,他身邊也缺一個陪他的人吧?
非要……阮舒晴不可嗎?
救命恩人。
如果早知道這個詞可以那麼輕易地抓住一個人的心,那麼,倪佳人,你明明也有機會纔對啊。
“佳人,那個俞馨予你還真打算給她設計禮服啊?”楚晴問。
這幾天,公司最有實力的禮服設計師已經放下了手裡所有不急的工作,只爲了設計這一件電影節的禮服。
而且,這是倪佳人的命令。
楚晴很不解,既然是情敵,爲什麼要那麼看重?
“恩,既然已經簽了合同,那就要把禮服做出來。”倪佳人頭也不擡地回答,“何況,我們設計的禮服在電影節上亮相,若是精緻的話,對我們打開知名度也有幫助。以後或許可以接更多的明星的禮服設計。”
她說得很尋常,似乎這個想法早已在她心中成熟。
楚晴,“……”
所以……原本她以爲
是小三鬥正室的年度大戲,就這麼被倪佳人商業化了?
“我說,你也太商業了吧?”
“在商言商罷了,如果我不商業,你們還有飯吃嗎?”
“也是。”楚晴無言,畢竟,倪佳人的話的確是有道理的,“哎……真是別看你在你那幾個哥哥面前一臉慫樣,特別是在傅司臣面前,簡直小女人到炸,可一到工作上,那腦子轉得……嘖嘖嘖,理科生的思維,點贊!”
倪佳人,“文科生,回去畫圖吧。”
“哎……”楚晴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說,“怎麼辦啊,佳人,我好想把你娶回家給我鎮宅。”
“我嫁人了。”
“真的個悲傷的消息。”楚晴撇了撇嘴,對此不再深究。
畢竟,稍微提一下傅司臣無妨,若是深入交流,恐怕會戳中倪佳人的心事。就算她再大大咧咧,也不會拿她的傷心事開玩笑。
倪佳人倒是疑惑,俞馨予有一段時間沒有來找茬了,對設計師的想法也沒什麼異議,倒是讓人覺得挺好相處的。
這不太像她的風格。
她正想着,電話鈴聲就響起了,而且,恰好是剛纔說的俞馨予。
倪佳人微微挑眉,似乎這纔是常態。
接起電話,就是一個不客氣的聲音,“倪佳人,再加兩千萬,設計一款與我的禮服相配的男士禮服。”
“什麼樣的男士?”
“還能什麼樣的,當然是司臣哥了。”
倪佳人喉頭澀了一下,好像突然發不出聲音了。
電話那頭的俞馨予卻仍驕傲地炫耀着,“這次的電影節,司臣哥會跟我一起去,而且,是作爲我的男伴。”
“倪佳人,我就要和司臣哥站在一起,在全國乃至世界面前亮相了,到時候,流言四起,你該怎麼做,還不清楚嗎?”
“他傳過緋聞的人,不止你一個。”還有孫夢琪。
“嘁,我跟那些妖豔賤能一樣嗎?我和司臣哥的事情,是傅伯父親口承認的!”
她的驕傲和自信,都正好對準了倪佳人最脆弱的位置。
倪佳人冷冷地打算她的話,“俞小姐,沒事的話,我還有工作。”
“哈哈,倪佳人,你這麼沒……”
倪佳人一刻也不想再聽她廢話,立即按了掛斷鍵。
“嘟嘟嘟……”
俞馨予驚訝地聽着電話聽筒裡傳來的忙音,饒有趣味地看着顯示“已掛斷”的畫面,輕嗤一聲,“嘖,就這樣的女人,還想成爲傅家的女主人?沒禮貌!”
傅司臣要陪俞馨予去參加電影節。
電影節的紅毯,要麼就是主創團隊裡的人陪着走,要麼就是自己的丈夫或者男朋友陪着走,那……
她和傅司臣到底以什麼名義一起走呢?
浮石……並沒有涉及娛樂圈的行業。
傅司臣接到傅丞電話的時候,幾乎沒有思考便拒絕了他的要求。
“小四,這是命令!”
“難道抗命還斬首嗎?你是幾世紀的人?”傅司臣似嘲諷地回嘴。
“這一次,關係到和俞氏的合作,上次在醫院的時候,已經得罪了俞家的當家人,你還想怎樣?”
“你自己惹的禍,自己解決。”傅司臣毫不留情地說,“我從沒有答應過這門婚事,何況,我已婚。”
“小四,你的執迷不悟,會給你帶來禍患的。”
“如果沒有你的事,我哪兒來的禍患?”眼底一片陰霾。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幕。
“你……”傅
丞無言以對,生生忍了一口怒氣,憋在了胸口,“如果註定沒有結果,你還在執着什麼?我這也是爲了你好!”
他盡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好心地勸着。
傅司臣望着窗外的景色,突然覺得很迷惘。
註定沒有結果……
爲什麼他們就要註定沒有結果?
明明她愛着,他也愛着。
可是這如履薄冰的愛,只要有人輕輕一碰,就碎了。
就像他無意中說了那句“她懂”的話,一個衝動之下,又毀了多日來的平靜。
是他,不該貪圖那一點兒美好。
“我的事,我自己清楚。”
“好,就當你自己清楚。但是,這次的電影節,你也一定要去!這邊的工程,就等俞氏了!”
傅丞在國外負責一個跨國項目,是浮石近幾年在國外拓展的最大項目,其中有俞氏的參與。
項目投入的總資金,哪怕是浮石,也損耗不起。
傅司臣心煩意亂,隨意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
無力地坐回軟椅上,拉開了右手邊中間的那個抽屜,重疊的文件上,倒扣着一個實木的相框。
翻開,玻璃下,是一個笑容燦爛的女子,那時候的她留着齊肩的短髮,厚重的劉海蓋住了額頭,穿着校服,但有些髒了,頭髮也是亂的,但她一點兒不覺得什麼不妥,看着鏡頭,傻傻地笑着。
這是在倪父倪母還在,她也還在高中的時候拍下的。
那時候的她,剛學騎自行車不久,摔了一跤,爬起來的時候,恰好被祁聞拿相機拍了下來……
從小到大,她的照片有很多,乖巧的,調皮的,笑着的,哭着的,滿滿當當裝了好幾個相冊,倪母都耐心地幫她整理好了。
可是,這一張,是她最後一張燦爛的笑容。
從此之後,她開始變得沉默,變得懂事,甚至放棄了一心報考的建築設計院校,改成了工商管理更爲優秀的學院,而建築設計變成了她的第二學位。
修長的十指,輕輕拂過,隔着冰冷的玻璃,從十指傳入心臟,除了涼意,還有那一年記憶的溫熱。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拽回了他的思緒。
“小四,在忙嗎?”是蘇澤修,他的聲音有些疲憊。
“沒,怎麼?有結果了?”
“嗯。”他輕應一聲,又像是欲言又止。
“怎麼?”
“不知道該怎麼說。”深沉的聲音,讓傅司臣產生了不詳的預感,而蘇澤修也隱隱有些擔心事情的發展,“你最好過來一趟。”
“好,我馬上過來。”
在他準備掛電話之際,蘇澤修又說,“我也叫佳人過來了。”
傅司臣微愣,有些不解。
“小四,這件事,我希望你能以一個第三者的角度處理。不然,我寧願你不要知道真相,明白嗎?”
蘇澤修的表達越來越詭異,傅司臣皺着眉頭問,“到底怎麼回事?”
“到醫院來吧。”
他留下一句話,便掛了電話。
不詳的預感在心中升騰,傅司臣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匆忙扯下衣架上的外套穿上,疾步走出了辦公室。
那個人……到底是誰?
與他有關?
他身邊什麼人會想殺了倪佳人?
腦海裡猛地閃過一個人的面容,傅司臣搖了搖頭。
不,不可能。
就算那個人再勢力,或者曾經犯過錯,也不可能下這樣的狠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