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越是走近,那張熟悉的臉龐越是清晰。
不是幻覺。
是真的。
意識眼前的人真的是楚晴,蘇澤修竟然忘記了和吳總打招呼,只是愣愣地望着楚晴,眉頭緊鎖。
“蘇總,抱歉,讓你久等了。”
吳總的話稍稍將他帶回現實,眼眸才從楚晴臉上移開,客客氣氣地叫了一聲“吳總”。
“晴晴,這位是蘇氏集團的總裁,蘇澤修。”
“蘇總,這位是倪氏的室內設計師,楚晴。我家請她設計,今天過來看一下現場……”
吳總充當中間人,介紹了雙方。
蘇澤修凝視着她波瀾不驚的眸子,卻見她眼角含笑,卻是客氣與疏離,然後伸出了手,“蘇總。”
盯着那雙握了無數次的手,中指上仍有深深的繭,五指依舊細長,掌心的溫度也太過熟悉……
此時,握與不握,他卻在猶豫。
她把界限劃得那麼清楚,見到他,就像是陌生人。
最終,他還是握了。
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吳總適時開口解了僵局,“上車吧,我們去蘇氏反正也要路過倪氏,我就順便送送晴晴。蘇總,不介意吧?”
“嗯。”他冷淡地回答。
他當然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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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有緣相見,可下一次,誰又知道緣分何時才至呢?
司機分別給他們打開了門,吳總坐了副駕駛,楚晴只好跟蘇澤修一起坐在後座。
狹窄的空間,空氣都有些凝重。
蘇澤修直視前方,透過後視鏡看着楚晴,卻只有她的側臉。
她一直歪着頭,看着窗外的風景。
“蘇總,聽說你最近要和蘇恬蘇小姐訂婚了?”許是覺得車裡氣氛太過壓抑,吳總找了個話題。
蘇澤修微愣,後知後覺地緩過神,“嗯。”
“恭喜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舉辦訂婚宴,可要給我個機會見一下你的未婚妻啊。”吳總笑眯眯地說。
這就是變相地索要請帖了。
“一定。”
蘇澤修簡短地回答,也明顯地表現自己不太愛談這個話題。
吳總在商場多年,何其聰明,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已練就。
透過後視鏡,她發現蘇澤修眼神時不時地飄過楚晴的臉,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可又覺得兩人似乎不該有什麼交集,還是選擇噤了聲。
一車廂的靜默,從始至終,楚晴不曾看過他一眼。
蘇澤修再炙熱的視線,也傳不到她的眼底……
到倪氏樓下,她匆匆下了車,向吳總道過謝,客套地說了一句“拜拜”,便站在下車的位置,等着吳總的車離開。
蘇澤修轉眸,盯着她的身影,隨着車速加快,漸行漸遠,脖子不自覺地跟着往後轉。
一眼即是萬年。
放在腿上的雙手緩緩收緊,臉上輪廓緊繃,最後還是不甘地收回了眸子。
吳總偷偷瞄了一眼蘇澤修表情,如此還看不出來兩人之間的貓膩,她就不是在商場叱吒風雲多年的女人了。
“蘇總在感情上有煩惱?”她問。
蘇澤修眉間微動,“嗯”了一聲沒有否認。
“晴晴是一個很不錯的室內設計師,更是一個很不錯的女人。”吳總誇道。
蘇澤修沉默了。
他當然知道,可是有什麼用呢?
見他眸光暗淡,吳總笑了笑。
“其實我以前只是一個銷售人
員,在商場,賣鞋的。”吳總突然說,“工資不高,也就幾百塊錢,勉強可以養活自己,連家裡人都沒辦法接濟,爸媽還得靠在農村挖土養活自己。”
蘇澤修靜靜地聽着,不知道她說這番話什麼意思。
“後來,我認識了一個人,也就是我的丈夫,公司以前的總裁。”
聞言,蘇澤修的眸子終於有了些動靜,擡眸看向仍坐在副駕駛的吳總,眸底有些不可思議。
“很驚訝?”
蘇澤修點了點頭。
如今的吳總在商場獲得無數的尊重,是商場數一數二的女強人,以前身世竟然是如此。
“一開始,我丈夫追求我,我都沒敢同意。”
吳總一說起來,就似陷入了回憶一般,眼前好像重現了當年的情景,“我自知配不上他,所以不肯答應。後來,他每天都去我們商場買一雙鞋,逼着我跟他介紹每雙鞋……
整整一年,他買了我賣的每一個款式的男鞋……女人,總是經不住男人的執着和細心,何況,我原本就愛着他。我還是同意了,後來我們順利地結婚了,直到他十年前去世,我接手了公司……”
蘇澤修聽得很認真,卻又有些不解。
原以爲她的狀況與自己相似,可他們比他幸運,他們的父母同意他們的婚姻。
“你是不是以爲我們很幸運?他爸媽竟然就這麼答應一個賣鞋的人進了家門?”
蘇澤修點了點頭。
吳總突然一聲輕笑,“其實不是的。我也是在他去世了才知道,當初,她母親讓他娶的是一個與他們家門當戶對的人。可你知道他怎麼做的嗎?”
蘇澤修仍望着她,渴求她的答案。
“他呀,瞞着我,也瞞着他爸爸媽媽,在結婚那天把新娘換成了我。”
“整場婚禮,三家人被他一個人瞞在鼓裡,我們就這麼結婚了。在我們結婚之後他纔跟父母說清楚,並且表明了決心。我們結婚了,爸媽也不可能再讓我們離婚吧?最後,他爸媽無奈接受了我……”
吳總苦笑着說完了她和她丈夫的曲折,泛着淚光的眸子看着蘇澤修。
“沒有愛情的婚姻很容易,有愛情的婚姻很幸福,哪怕他離我而去已經有十年之久。”
一直到回到家,蘇澤修的耳畔都是吳總的話,眼前還有她苦中仍抹不去幸福的微笑。
她深愛着他的丈夫,他的丈夫深愛着她。
他的丈夫瞞着她父母不同意的事實,一瞞就是一輩子,還給了她十年的幸福時光。
可他和楚晴呢?
她最先放開了這段感情,哪怕他有一天說服了母親,她那麼堅決,也回不來了……
終究還是不一樣。
把自己摔在牀上,頭疼欲裂。
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少爺,蘇小姐來了,夫人讓你下去。”
聞言,蘇澤修蹙起了眉頭,太陽穴更加痛了。
“少爺?”傭人又敲了敲門。
“知道了。”
疲累。
不喜歡的工作,不喜歡的生活,不喜歡的人。
蘇澤修苦苦地扯了扯脣角,最終,他什麼都沒有得到。
撐着額頭起身,開了門,傭人驚恐地盯着他,這才頷首下了樓,怕是害怕他只是敷衍的迴應,實則不會出來,所以在門口守着。
傭人自己沒那麼大膽子,也沒那麼多心思。
八成是蘇母的意思。
自己的母親,爲了別人時時提防着自己的兒子。
蘇澤修搖了搖頭,總覺得一切都不一
樣了。
從遇到楚晴開始,他的生活就已經變了。
有她的時候,所有的轉變都是歡喜;失去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漫步下樓,蘇恬正坐在蘇母旁邊,兩人聊得正歡樂。蘇恬甜甜一笑,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引得蘇母嘴角的弧度又拉開了些。
聽到腳步聲,蘇母即刻轉頭,“澤修下來啦?今天蘇恬過來,買了你爸最愛喝的茶,還有我喜歡的絲巾,也給你帶禮物了呢!”
蘇恬聞聲轉眸,在觸碰到他視線的那一刻,羞赧地低下了頭。
蘇澤修清冷的氣質總是勾着她的心絃,多看他一眼就覺得自己非這個男人不可了。
“有事?”
冷酷的兩個字,空氣都瞬間凝結成冰。
“澤修,怎麼說話呢?”蘇母拉下臉。
“媽。”蘇澤修直接略過她的話,順帶略過了蘇恬,“明天開始,我搬到公司附近住。還有,我不會結婚。”
“你!”
蘇母臉色煞白,拒絕的話都讓他說的波瀾不驚,她都不知道該以何種語氣迴應。
蘇恬亦是詫異地擡眸,含淚的眸子盯着蘇澤修,楚楚可憐。
不是第一次被蘇澤修拒絕,可一次比一次更難堪。
但是,她喜歡這個男人,她願意等他回心轉意。
“我走了。”
語畢,他真的就一身清朗地走了,什麼都沒有帶,一身輕鬆。
他原本就什麼都沒有,家裡的一切都是家裡給的。
“澤修……”
蘇恬倏地起身,不顧蘇母兩步跑上去,從身後抱住了蘇澤修,“澤修,是我做錯了什麼事嗎?爲什麼突然這麼說?我們都宣佈要訂婚了,爲什麼?”
柔弱的話語,分明是質問都讓人生不氣來。
蘇澤修也不生氣,只是無感。
“我不娶我不愛的女人。”乾脆利落的回答。
蘇恬愣住了,竟不知如何反駁他。
蘇澤修強硬地掰開她的手,剛往前跨了一步,蘇母慍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澤修!你非要跟我作對嗎?”
“媽,是你自己在跟你作對。”
蘇澤修說,“晴晴除了家世不好,沒有任何地方不好。我們蘇家,不需要一個女人來給我們鞏固集團。如果需要,只能說明你兒子無能……”
“那我也不能讓一個女人拖累你!”
“那如果我根本不想站起來呢?”蘇澤修冷冷地說。
他原本就不想接手蘇氏集團,甘願做一個小醫生,哪怕是去非洲救助病毒感染者,也覺得比坐在辦公室更有意義。
“你是不是我兒子?怎麼能說那麼喪氣的話?”蘇母大怒,尖細的聲音卻吼不出什麼氣勢。
“澤修,你別惹伯母生氣……”
“了”字還沒說出口,就被蘇澤修冷眸瞪了回去。
“你讓我冷靜兩天吧。”
丟下一句話,他摔門而去。
在蘇家大宅裡,她每天都會問自己和蘇恬如何,或者在他面前誇蘇恬如何好,話題總圍繞着他的婚姻……
他厭了,倦了。
有時候他甚至在想,乾脆帶她私奔算了。
很幼稚的想法,但這麼幼稚的想法都實現不了。
因爲她壓根兒不想跟他走,他也不能做這麼沒擔當的事情。
可是,誰又能告訴他,到底要怎樣,才能做到兩全?
蘇澤修突然接到倪佳人的電話,“佳人?”
有些詫異,她不是在臨市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