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狼煙將起
歸鴻山莊, 玄冰潭。
“把牢門打開！”一個絳色衣服的女子對着牢門前的守衛說道。
“是，無痕將軍！”
來者是無痕。
“如燕小姐，別來無恙啊！”
“我是該管你叫薛姐姐呢, 還是無痕將軍呢？”
無痕淡淡的一笑：“這個就要看如燕小姐喜歡哪個稱呼了。”
“來這裡看我, 不僅是要跟我討論一下對你的稱呼這麼簡單的吧？”
“如燕小姐果然聰明。”
“說吧, 是不是我和孩子的大限快要到了？”
“看如燕小姐說的, 好像我無痕從來就是什麼災煞之星似的。”
“那是爲了什麼？”
“如燕小姐, 現在你也是即將爲人母的人了，我相信你能明白，身爲一個母親的心。”
“可那又怎麼樣？難道你和司馬紅袖會因爲我有了身孕就放過我嗎？你們不是盼着把我們一家三口一起送上路呢嗎？”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看到現在的如燕小姐，就讓我想起了我的穎兒, 孩子, 終究是無辜的。”
如燕還在琢磨無痕話裡的深意, 忽然看到玄冰潭門口的守衛的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這是……”
“如燕小姐，無痕這一輩子, 做了太多的錯事，將來就算是死了，也是要下十八層阿鼻地獄的，可是，我也是一個母親, 穎兒她, 是無辜的, 她錯就錯在, 不該投胎到我腹中。我沒愛過金忠元, 可是，我真得放不下穎兒, 我不想讓她知道，她的孃親是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人，我不希望我死了以後，她就要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飄零甚至是受到我的牽連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可是，事情走到這一步，我欠穎兒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然後呢？”
“如燕妹子，現在我重新叫你一聲妹子，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還拿我無痕當姐姐，但是我希望你還記得，你是穎兒的乾孃。今天，我無痕要第一次做下對不起主人的事情。我要，放你離開。”
“離開？”
“是的，你來歸鴻山莊之前，我已經懇求了主人，讓她放過穎兒，所以，穎兒已經被我帶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走之前我給她餵了一粒可以保存體力昏睡五天五夜的藥丸，可是現在，她怕是要醒過來了，而我又無暇回去照顧她，所以我做了一個連我都不敢想象的決定，爲了穎兒，放你走，從今天往後，我不再是穎兒的娘，而你，纔是，因爲我相信，你會把它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的。”
“這真是你的真心話？”
“我可以以穎兒立誓，如果這是陰謀，我將不得好死。這也就是門口守衛都倒下了的原因。”
“你殺了他們？”
“我已經罪惡滔天了，爲了穎兒，做什麼對我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
“你想讓我怎麼逃走？”
“你現在身處的位置是玄冰潭，東南角有一垛乾草，乾草的下面，是一個地道的出口，而這個出口，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從這個地道口出去，一直朝有青銅燈座的那一條路走去，走到頭，你會看到一座廢棄的寺廟，穎兒就在寺廟偏殿裡面。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擔心的是，你的身子，能受得住嗎？要知道，那條地道，是直通山腰的。”
如燕莞爾：“薛姐姐，你也太小瞧我這個妹子了吧，不管怎麼說，我也曾經是蛇靈名動一時的蘇將軍啊？”
“如燕妹子，剛纔你叫我什麼？”那一聲“薛姐姐”，讓無痕心下狠狠地一顫。
“薛姐姐，曾經的恩怨我知道你也有你的無奈，但是你和我一樣，都是女人，都是母親，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所以說，我可以放下仇恨，重新叫你一聲姐姐。”
“如燕，你的時間不多，行動吧，咱們先一起搬開草垛。”
一盞茶的功夫，草垛已經被搬開。
“如燕妹子，姐姐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穎兒，就交給你了。”
“薛姐姐，元芳他……”
“妹子，李將軍，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乾糧和水在這裡，你只能先到寺廟裡去躲一躲了，至於下山，你千萬不要去想，尋常人若是一個人下山，都不是易事。你一個孕婦，現在又無法用輕功，是做不到的，順着地道走，就只有玄冰潭一個出口。如果一個月之內你還見不到李將軍，就把他忘了吧，如果最後的決戰李將軍勝了，我會告訴他你在什麼地方的。”
“姐姐……”如燕已經是泣不成聲。
“別哭了，懷着孩子呢，對身體不好。快走吧，後面的事情，我會替你處理好的。”
“恩。”
“地道不寬，過去的時候，小心着點兒，保護住肚子裡的孩子。”
“姐姐，我會的。”
說完，如燕就走下了地道，她不清楚自己今生還會不會和元芳再見面，但她知道，現在她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要做的，不僅僅是爲了元芳，還爲了他們的孩子，爲了穎兒。
……
三日之後，歙州刺史府。
“大人，都準備好了嗎？”
“元芳，現在我們要做的是讓真兇自己現形，要做到這一點，我們還要藉助一個人之手。”
“大人，是誰？”
“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個深夜來府上讓我們儘早脫離這潭渾水的白衣女子？”
“記得，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啊？”
“昨日我仔細地詢問了一下凌陽公主關於歸鴻山莊內部人員的情況，有一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據凌陽公主所說，歸鴻山莊的管事人物並不多，負責出力打打殺殺的統領爲將軍，是不能知道內部機密的，能涉及到內部機密的人，通常都是姓‘司馬’的人，就連公主的甥兒作爲長女婿能知道的事情也十分有限，那麼元芳，根據我們所知道的情況，整個歸鴻山莊，姓氏爲司馬的人，只有四個，司馬文爵和他的三個女兒，現在司馬文爵去世了，司馬詩袖也死在了神都洛陽，歸鴻山莊能夠接觸到核心機密的，也就只有兩個人了，司馬紅袖和司馬靈袖，司馬紅袖是野心最大的人，她是不會來提醒我們離開的，那剩下的，不就只有一個司馬靈袖了嗎？”
“可大人，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不是歸鴻山莊的一員嗎？”
“因爲對於我來說，你，就如同你眼中的如燕！”一個白衣女子款款走來，不消說，正是司馬靈袖。
“是你？”
“不錯，元芳，是我。”
“請二小姐喚本將軍的姓氏便可，不必直呼名字。”
“李元芳，你還不懂嗎？今天靈袖來，是和你談判的，有關於你的夫人，如燕小姐。”
“你把如燕怎麼樣了？”
“李元芳，靈袖已經愛慕你很長時間了，爲了你，甚至不惜背叛家族，你爲什麼就不能明白靈袖的心呢？”
“告訴我，你把如燕怎麼樣了！”
“她還活着。”
“我問的是她活得好不好！”
“還行吧，不能說好，但至少不壞，現在我可以跟你談判了嗎？”
“你想怎麼樣？”
“李元芳，別那麼緊張。狄如燕她是我愛的男人所愛的女人，於公於私於情於理我都不會傷害她一分一毫的，不過李將軍，你可能要失望了，因爲，如燕小姐已經答應了我，只要我可以說服我姐姐，幫助你們免於一死，她就永遠退出你的生活，與你相忘於江湖，至於你，就要成爲歸鴻山莊的二女婿了，哦不對，待我姐姐得了天下，那我就是公主了，所以說，到那個時候，你就是駙馬。”
“司馬靈袖，你太過分了！這樣的要求，我絕對不會答應你的。”
“誒，李元芳，我這也是爲如燕小姐好啊，至少她不會死，你也不會死，如果你需要的話，我還可以時不時的幫助她一下，這樣，總可以了吧？還有李元芳，你別忘了，現在狄如燕可在歸鴻山莊呢，如果你不答應，可就別怪我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到時候，紅顏薄命玉人消香，你再說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司馬靈袖，你……”
“元芳，讓我來跟司馬姑娘談一談。”
“狄大人，不知道您想跟小女說些什麼呢？不會是要幫李將軍提親吧？”司馬靈袖得意地笑溢滿臉頰，跟初見時的恬靜溫婉，判若兩人。
“大人，我跟如燕可是已經成親了的！”李元芳心中早已燃起了熊熊怒火。
“司馬姑娘，這話，本閣只與你一人說。”狄仁傑臉上掛着神秘的笑容，卻在背後做了一個讓李元芳平靜一下的動作。
“閣老但說無妨。”
……
“你說什麼？”
“司馬姑娘，本閣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一下，就算是爲了李元芳。”
“閣老說的話，靈袖記住了，今天的談判暫且擱置，如果真如閣老所說，靈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但是如果與閣老所說不同，您就等着去給您的好侄女兒收屍吧。”
“謝靈袖姑娘，不過，本閣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斷。”
城北，歸鴻山莊，歸鴻茗園。
“妹妹司馬靈袖見過姐姐，不知姐姐近來身體可好？”
“勞二妹掛心了，我身體還不錯，就是事兒挺多的，有點兒累。”
“姐姐，自從你出嫁以後，我們姐妹倆已經很久沒在一起吃一頓飯了，不如今日，咱們姐妹倆好好坐在這裡，吃點東西，喝點酒，談談心吧。”
“如此也好，看來靈袖是有備而來啊。”
“姐姐果然是聰明，來，上菜吧。姐姐，今天妹妹還特地給姐姐做了清蒸鱸魚呢，我記得以前姐姐最愛吃妹妹做的鱸魚了，今天妹妹都沒讓下人插手，親自給姐姐做的。”
“恩，果然還是靈袖向着姐姐。”說着，夾了一塊魚肉含在口中，道“這麼長時間沒吃到了，靈袖的手藝啊，還是這麼好，誰要是娶了靈袖，那簡直是太幸福了。來，靈袖，你也夾，別光做不吃啊。”
“恩，好。”
……
是夜，歙州刺史府，狄公房間。
“大人，您睡了嗎？”
“元芳啊，有事嗎？”
“大人，剛纔有人說要找我，並且給我送了兩樣東西。”
“進來吧。”
“大人，您看，這是一張機關分佈圖和一張口令圖。”
“元芳，我們的猜測，是對的，明天，我們就可以行動了。”
“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這兩樣東西，是司馬靈袖派人送來的。”
“大人，那個女人送來的東西，您也敢要？”
“這是我們之間的一個賭約，現在證明，我賭贏了，所以，她自然會反水。”
“原來是這樣。”
“元芳，回去休息吧，天亮就傳令下去，整軍出發，打歸鴻山莊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