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風雨來襲
洛陽。
上陽宮。
“陛下,兵部侍郎李昌鶴求見。”
“哦?這又是怎麼了?快傳他進來!”武則天急忙道。
“宣兵部侍郎李昌鶴大人進殿!”伴着侍女拉長的宣詔之聲,李昌鶴腳步匆匆的來到殿前。
“臣兵部侍郎李昌鶴參見陛下。”
“愛卿免禮,平身。不知李愛卿今日匆匆來見朕所爲何事?”
“陛下,崇州邊防六百里加急,軍用塘報,請陛下御覽。”
“呈上來。”武則天翻開塘報,看着看着,不覺變了臉色,半響,緩緩開口道:“昌鶴,這封塘報你看過沒有。”
“回稟陛下,微臣看是邊着的六百里加急塘報,心想一定是要緊之事,便直接進殿貢呈御覽了,至於塘報所敘爲何內容,臣並不知曉。”
“那你就看看吧!”
塘報被武則天扔到了地上。李昌鶴看罷塘報,亦是面如土色,小心翼翼道:“陛下,怎麼這契丹又有了興兵犯邊的跡向?”
“哼,這幫外邦蠻夷,屢次妄動欲進犯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七年前的幽州是這樣,五年前的崇州是這樣,哪一次他們成功過?真真是不明白他們興兵犯邊究竟是要幹什麼。昌鶴,傳朕旨意,封鎖邊關榷場,派右威衛大將軍王孝傑、左將軍權善才率軍開拔,朕此次要將這幫亂賊亂刀分屍,跺成肉泥!”武則天憤憤地說道。
“陛下,邊境和平來之不易,怎可妄動戰火,重燃戰火,必將是黎民愛苦、生靈塗炭,損失必將慘重啊!微臣想來,歷次邊境之事,都是狄公從中察查真相,才得以粉碎歹人奸謀,不如這次也讓狄公查清緣由,而王、權兩將軍則整裝待發,如若不能和解,再發兵也不遲。”
“昌鶴言之有理,朕也不想妄開戰火,也罷,就依昌鶴之言,命柬之①替朕前往牟平傳旨,一定要儘快查清真相,使黎民社稷免遭戰亂之苦。
李昌鶴依言而退,武則天嘆了一口氣,低低地道:“老傢伙,辛苦你了。”
牟平縣衙,狄公房中。
狄仁傑在房中悠閒地踱步,看風燈之中油蠟已有部分燃盡,拾起桌上的剪子輕輕剪斷了燃盡的燈芯。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大人,您在嗎?”一聽聲音便知道是李元芳。
“哦,是元芳啊,有什麼事兒,進來說吧。”
“大人,”元芳推開房門。
“您看到如燕了嗎?”
“沒有啊,就今晨她來過我這兒一趟,說發現了許軒柔的可疑之處,問我要不要繼續追查,我同意之後她就走了啊!怎麼,難道她沒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啊大人,卑職自晌午過後就沒有看見她,去她房間敲門也沒有人應,我還以爲她在您這兒呢!”
“這丫頭,上哪兒去了?既然縣衙中沒有,我想她應該就是出去了,這樣,元芳,你去叫來守門的衙役,問問他們看沒看到如燕出去。”
片刻後。李元芳領着一名衙役進了狄仁傑的房間,道:“大人,人帶來了,這是縣衙衙捕蘇大年。”
狄仁傑轉過身,悠悠的問道:“蘇大年,今日下午是你當值?”
“正是,與卑職一同當職的還有另一名衙捕薛七。”
“你們是何日到崗?”
“牟平縣衙衙捕三個時辰一班,卑職念今日是自午時至申時這三個時辰,酉時換的崗。”
“你可看見本閣的侄女如燕出衙?”
“今日下午沒有太多的人出衙,大約在申時一刻,那位被如燕小姐搭救的許姑娘出了縣衙,接着卑職就看到如燕小姐跟了出去。”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那閣老,卑職就告辭了。”
“嗯,去吧,對了,還有一件事你要辦,告訴下一班當值的人,如果看見如燕回來,馬上告知於我。”
時間凝固了空氣,也不會在歲月的紋路里走走停停。昏黃而又幽暗的燈光下,只有一位老者和一位年輕人焦急地等待。月明星稀,什麼樣的語言能形容他們此刻焦慮的心情?
最壞的結果,是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想到的。一個憑藉的是多年斷案豐富的經驗和睿智的頭腦,一個依靠的是同生死共患難那生死相依所給予的直覺,兩者交匯於一點,似乎就這樣殘酷無情的確定了這個誰也不願意相信的事實。狄仁傑和李元芳不願意相信如燕就這樣墜入歹人的彀中,但是該面對的總要先去確認一下。
狄仁傑等不及差人叫來守門的衙役,推開房門徑直走了出去,完全忘卻了屋外還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李元芳從桌上抄起一柄油紙傘追了出去,生怕他敬之如父的大人被綿密的細雨澆淋。
“閣老,大將軍,你們怎麼來了?”守門的衙役看到步履蹣跚卻行色匆匆的狄仁傑和爲之撐傘的李元芳,很是吃了一驚。
“如燕回來了嗎?”雨天總是摻着透心的寒冷,狄仁傑卻忘記了穿棉袍,已在瑟瑟的冷風中打起了寒噤,聲音隨着悲涼的心境打起了寒顫。
“回稟閣老,如燕小姐還沒有回來,不過卑職想來應該快了,天太冷了,您和將軍還是先回吧!”衙役知識達務的寬慰在寒風中很無力,一絲溫暖是那樣的脆弱,狄仁傑又打了一個寒噤,但腳卻沒有絲毫的移動,彷彿像他難以動搖的決心,“那如燕,收留的那個許姑娘呢?她也沒有回來嗎?”狄仁傑不甘心繼續問道。
“還沒有閣老。大將軍,這裡太冷了,閣老又沒有穿袍服,再待一會傷了風寒的,您還是先送他回去吧,我這兒一有消息馬上報給您。”此時的狄仁傑,已是老淚縱橫。
“大人,您怎麼了?”
“沒什麼,這雨太大了,都淋到我的臉上了。”李元芳嘴上無言,心裡卻一清二楚,但還是默默地把傘又往狄仁傑那邊移了移。
“走吧元芳,但願上蒼能像保佑你在揚州無恙那樣,眷顧一下如燕丫頭,讓她平平安安的回來。”風雨中,又是一老一少,默默的離開。
回到房中,狄仁傑頹然坐在桌旁,爲了掩飾內心的痛楚,佯裝鎮定自若干笑了一下道:“老啦,走幾步就覺得累啊!”
李元芳走到一邊拿來一塊毛巾,遞過去道:“大人,您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不用擔心我。”狄仁傑接過毛巾擦乾眼角的淚,很快就又陷入了沉默。
此時,無言才最符合環境和心情;擔心,纔是空氣裡最凝寂最憂鬱的味道。那個活潑俏皮的形象,在兩個人的腦海中盤旋、縈繞,她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刀頭舔血的女殺手,而是大人的侄女、元芳的愛人,狄府上上下下都爲之敬愛的如燕小姐,她的安危無時無刻不牽動每一個人的心。
殊不知,在同樣的時間、不同的地方,也有一個人眼在流淚、心在滴血,五味雜陳的心情不知怎樣評說。
蓬山雲谷。
在白衣堂總堂的地牢中,如燕安靜地躺在地上睡着了。
長時間的廝殺導致體能的消耗,又被白凌霜點了一穴,她已經睡了三個時辰,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地牢的入口處款款走來一個嫋嫋婷婷的女子,緩步來到牢門邊,向看守詢問道:“她怎麼樣了?”
來人,正是許若襟,僅管施了粉黛,可依然難以掩蓋她臉上的憂愁。
“回二小姐的話,她自從被關到這兒以來,就一直在睡,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如燕的肩傷上草草的扎着一根白布條,鮮血早已將之染成一片殷紅,分明是自打在樹林中包紮上後就未曾換過,看到這一切,許若襟的內心閃電般的抽搐了一下,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
“二小姐,您沒事兒吧!”
“哦,沒事兒!”許若襟自知失態,慌不迭的用手揩乾眼角的淚,“把牢門打開,堂主讓我給 犯的傷口換藥!”
“二小姐,這……您帶堂主的白衣令了嗎?”守衛半信半疑。
“怎麼?我在外面執行任務待了那麼長時間,怎麼這白衣堂的規矩還改了?你最好不要忘了,我雖然是分壇壇主,可和別的分壇壇主可不一樣,我和堂主是什麼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這白衣堂,敢像你剛纔這樣跟我說話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是,二小姐,小的知錯,您請進。”守衛怕得罪了許若襟,只得打開了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