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要開戰了
白衣堂,肅草堂。
“襟兒見過姐姐。”許若襟朝白凌霜欠身下拜,此時的她沒有穿白衣,不過是一副尋常人家的打扮--水紅色的席地長裙,長長的秀髮在腦後鬆鬆的綰了一個髻,倒頗似這秋日的殘荷。“是表妹啊!來人,給二小姐上座看茶!”隨着白凌霜的一聲召喚,女婢侍好一切,許若襟款款落座,心下卻是暗暗納罕,周圍的氣氛一切都變得那麼不尋常,這個她如此熟悉的白衣堂在剎那間變得陌生。“表妹這是怎麼了?”白凌霜彷彿覺察了許若襟微妙的心理變化,突然開口發難。“哦,沒什麼,就是這天有點兒涼,打了個寒噤。”許若襟處變不驚,臉上的神色依然是那麼平靜,心下卻發覺這突如其來的異常似乎實在是有點兒大。“既然如此,妹妹便先回房吧。”白凌霜皮笑肉不笑地道。許若襟本有離開之意,當下欠身拜別。姐妹二人,各懷心事,不言自明。
白衣堂,地牢。
如燕癡癡地佇立在牢中,沉靜地像一尊雕像。她如玉的面龐像無風的湖面,紋絲不動,只有在偶然眨眼時,長長的睫毛如一對蝴蝶作偶然的翻飛,才突然顯露出她帶着溫度的溼潤感覺。
令人聯想起秋夜的圓月,散發着一種攝人心魄的美。她似乎是在祈禱,祈禱曾經的傾軋不在重演;但又像是在遙望,這一望,望穿了秋水,望斷了三生。
沉思之際,忽覺耳畔低吟輕響:“如燕姐。”這個聲音對於如燕來說太熟悉了,就是這個聲音,讓她陷入了一個難以返程的錯誤,還要陷叔叔和元芳於進退維谷之中。
她沒有答應,想拒絕並轉過身去不再看那個人,但那輕柔的三個字對於她好像有一種魔力,讓她欲罷不能。她擡起頭來,目光與她乞求的眼神相對,那雙眼睛,如剪水秋瞳,竟然含了一片汪洋。
良久,靜默,無聲,如燕的眼中亦是溢出兩行清淚。“如燕姐,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麼?”
如燕自己也不清楚,這樣的話爲什麼會讓她心底隱隱的顫動,她明白自己不是心狠的人,眼前的這個女孩,和當時身處蛇靈的自己是多麼相似,她平靜如鏡不由得爲她泛起了幾絲同情的漣漪。
但現在,她不得不讓自己恨下心來,咬咬牙,從牙縫中崩出幾個字:“你走吧,別讓我再看見你。”
聽到這樣的話,許若襟突然感到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是的,她明白,自己犯下的是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彌補的錯誤,自己今生,是無論如何不能得到她的原諒了,哪怕,她們曾經情逾姐妹。她含着眼淚,寂寞的轉身,水紅色的裙衫,翩然遠去。
浮雲從四方涌至,長空驟變,一如最常有的心情。一連串沉重的雷聲傳來,如燕似乎聽到了心房碎裂的聲音。當長空還沒有降下第一顆雨滴,她的心早已潤溼成一片。
許若襟靜默地走回自己的房中,揩乾了眼角的淚痕,把這麼長時間以來發生的所有事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想了一夜,仍然有許多細節讓她感到迷惑不解,忽然,她腦海中一個念頭閃過,“難道是這樣?”她低聲喃喃道。
正在思索之際,許若襟忽聽得門外有人敲門,輕聲道:“請進。”
一個白衣女婢應聲而入,手倚門框,面色微紅,喘息不勻、褪色慌張道:“二小姐,堂主她…她請您去蕭草堂議事,怕是……怕是……”
“怕是什麼?”
“怕是……怕是狄仁傑率軍打來了。”
“哦,你先下去,我馬上就去。”聞聽那白衣女婢的話,許若襟一時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只道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蓬山山麓,蓬山驛。
“大人,明天就要展開最後的決戰了。”李元芳手託茶盤進入狄仁傑房中,見狄仁傑正背對着自己凝神思索着什麼,半響毫無反應,於是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
“哦,是元芳啊!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睡?”
“嗯,睡不着,想找您聊聊。”
“也好,來,坐過來說吧!”說着和李元芳來到榻邊,二人對視而坐。
“說吧,想聊什麼?”李元芳不答,眼眶卻紅了。
“想如燕了吧!”狄仁傑嘆了口氣。
“大人,明天進攻白衣堂的老巢,白衣堂的人勢必會用如燕爲質,卑職怕……卑職怕會傷到如燕。”
“是啊,這也正是我在擔心的問題,一切都讓我想到了四年前蛇靈一案接近尾聲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情況也是如此,若不是我率大軍及時趕到,肯定會節外生枝生出些許事端,也難保證如燕的性命會不會有什麼威脅,思之真是令人後怕,爲今之計,一定要是想一個萬全之策再發起最後的進攻纔好啊!”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了一陣輕輕地叩門聲:“閣老,您睡了麼?我是尹燕雲衫。”
李元芳忙起身去開門,側身將尹燕雲衫讓了進來。
“見過李將軍,見過狄閣老。”“尹燕小姐不必多禮,這麼晚了,找本閣有事麼?”
“閣老,雲衫已是落難之人,早已不是當年風光,您快別小姐小姐的叫了。以後就直接喚我雲衫吧。雲衫也沒什麼事兒,就是睡不着,想同閣老聊一聊明日決戰的事兒,不想李將軍也在這。”
一席柔語,雖然娓娓,卻讓狄仁傑、李元芳二人精神一震。
白衣堂,肅草堂。
“妹妹襟兒參見堂主,議事來遲,請堂主降罪責罰。”其實許若襟是故意來遲的,她在等待一個契機,來驗證自己的判斷。
“妹妹不必多禮,入席吧。”此語一出,許若襟心頭猛然一震,原來是模棱兩可的猜測,現在已是堅定萬分。
“衆位白衣堂的姐妹們,爾等雖與我白凌霜原是萍水相逢,然共同起事,義結金蘭,同生死、共患難,姐妹們推舉白某爲首,白某也自認爲待諸位不薄。而今我們的計劃馬上就要成功,最後的戰役即將打響,贏了這最後一役,不論是武則天還是狄仁傑便都在我們腳下,天下更是我們的。到那時白某一定與衆位共分天下,衆位便都是開國元勳,裂土崩疆、勞苦功高、其心應褒。然而這最後一戰,也是緊艱險的一戰,因爲我們要對付的是狄仁傑和李元芳。不知諸位姐妹意下如何啊?”
白凌霜此言一出,滿座皆是一片唏噓,其實每一個人都清楚,這一役,如若不成,便必死無疑。
蓬山山麓,蓬山驛。
“閣老,明日的圍剿之戰,您有幾成的把握?”良久的沉默後,倒是尹燕雲衫先開了口。
“若要本閣憑心而論,十足的把握是沒有的,一切的事情畢竟還有很多難以預料的變數,但是至少還是有七成的把握的。”
“閣老,李將軍,你們請看……”尹燕雲衫說着,來到擺放於西側的大幅地理圖前,“蓬山自古以來就以地勢險惡而聞名,一山七谷,是天然的寶地,兵家必爭。適逢太平盛世之時,也是流匪盤踞的所在。”
“不錯,這些本閣也聽說過,蓬山深處多爲竄匪,前隋時期隋文皇帝曾多次派人清剿,但都因爲不熟悉此地的地理情況而導致無功而返,無功不說,更兼損折了大隊人馬。打那兒以後,蓬山流匪也就再沒誰敢管了,所幸他們並不是害命之流,附近村舍的人也只得當之是破財免災。雲衫,本閣說的不錯吧!”
“閣老真是博聞,說得一點兒也不錯。不過閣老可能有所不知,這白衣堂的總堂,就建在蓬山雲谷。”
“哦?這雲谷又是何等去處?”
“這雲谷是位於蓬山之中的山谷,其它雲谷環向其周,成爲其天然的屏障,更兼這周圍六穀皆是白衣堂的分舵,每一座分舵都配有強大的機關消息,一旦誤觸其中的一個機關,便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整個蓬山的機關消息便悉數啓動,到那時便是進退維谷了。所以說,想要兵不血刃的進入總壇,實在是不太可能的事。”
“雲衫,本閣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據實回答本閣。”
“閣老請問,雲衫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分舵之中的機關消息的分佈情況,你可熟悉?”
“這正是雲衫要對閣老說起的。那機關消息雲衫並不曾接觸,白衣堂的分壇壇主一共有十二位,分別是衫襟袖袂,瓔珞珺琬,婧媛姣娜。其中從珺至娜六位分壇壇主爲內分壇主,管理着六座分舵,而從我到珞則是外分壇主,因爲我們擅長易容化妝、潛伏打探,則被派往各個重要場所隱匿,打探到的消息則是通過與自己對應的內分壇傳遞到堂主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