隸屬於遠東空軍的巨鷹航空兵,大多曾在演習中使用過這一專門用於剋制“魔導近炸引信”的新式裝備,雖然實戰經驗尚顯不足,畢竟心裡有了底氣,再次展開俯衝轟炸的時候就相繼開啓魔法項圈,進入靜默狀態。地面呼嘯飛來的炮彈似乎突然變得格外遙遠,哪怕擦身而過也沒有觸發“魔導近炸引信”,這一轉變使執行轟炸任務的巨鷹們不約而同鬆了口氣,安下心來從容俯衝投彈,不出片刻就將下方陣地上的大炮全都淹沒在烈焰與硝煙中。
上午七點整,遠東空軍已經對赫倫堡外圍陣地進行了四個攻擊波次的俯衝轟炸,此時陣地上已是一片死寂,焦土與硝煙覆蓋着大炮破碎的金屬殘骸,當中夾雜着斑駁的血跡。
羅蘭收到空軍司令澤希爾發來的戰報,看過以後表示滿意,隨即轉發給地面指揮部,敦促兩位元帥發動總攻。
八月十五日上午七點十五分,遠東第一、第二炮兵師分別由東南和東北兩個方向向前移動。此時赫倫堡外圍的炮臺已經被遠東空軍投下的重磅炸彈清理乾淨,遠東一方的大炮可以毫無顧及地向前推進,在動力強勁的魔導蒸汽卡車牽引下,只花了四十分鐘就穿越莽莽荒原,抵近到距離赫倫堡城牆約十里處。
炮兵第一師師長尤里·波波夫與炮兵第二師師長伊利亞·康拉德在同一時間收到司令部發來的指示,隨即做出相同的安排,遠東兩個炮兵師合計近4000門牽引火炮暫停行軍,就地結成陣地。
上午八點二十分,準備就緒的四千門火炮幾乎同時發出隆隆怒吼,將冰雹般密集的炮彈轟向對面據守陣地的敵軍頭頂。轟炸持續了兩個鐘頭,數以百萬計的炮彈傾瀉到敵軍陣地上,將之化作一片火海。
守衛外圍陣地的帝國官兵傷亡慘重,倖存者被迫蜷縮在塹壕底部,渾身沾滿泥漿,雙手抱頭瑟瑟發抖,祈求神只保佑自己活着熬過這場噩夢。
恩格爾將軍看到陣地上四處蔓延的烈焰,心知陣地已經守不住了,爲了儘量避免無謂的傷亡,只得命令前線官兵經由交通壕分批撤回赫倫堡城內,依託堅固的城牆和迷鎖結界組建起最後一道防線。
隨着帝國官兵大批撤離陣地,對面遠東炮兵也結束地毯式狂轟濫炸,重點轟擊陣地上殘存的碉堡。與此同時,遠東主力部隊也開始向前推進,以布魯姆和法蘭尼斯率領的兩個鎧騎士旅爲攻堅先鋒,各個騎兵和步兵師相繼投身於地面攻勢,逾十萬大軍一眼望去無邊無際,彷彿漆黑的潮水涌向赫倫堡,要將這捍衛帝國東方門戶的最後一座軍事要塞淹沒在洶涌澎湃的鐵流當中,碾得粉碎。
當八月十五日的攻防戰持續到上午九點整,遠東第一和第二鎧騎士旅在基特蘭德擲彈騎兵師的掩護下已然衝過重重鐵絲網和塹壕構成的外圍陣地,抵近到赫倫堡巍峨的花崗岩城牆跟前,此時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半透明的力場屏障。
高懸空中的魔導要塞“魯道夫”號,主控大廳中,羅蘭親手爲一發要塞炮彈灌注“究極驅散術”,並於十秒過後轟向下方籠罩着赫倫堡的那層發光護罩。龐大的灌法炮彈如同一顆流星隕落下去,呼嘯着命中力場護罩,伴隨着天崩地裂般的轟鳴,魔力激盪引發一場猛烈的風暴,渾濁的沙塵被捲上天空,視野中一片混沌。待到沙塵散去,不僅原本籠罩赫倫堡的那層力場護壁憑空消失,就連迷鎖結界本身也受到“究極驅散術”壓制,暫時陷入癱瘓,至少在半個鐘頭之內,所有功能都無法生效。
“魯道夫”號的炮擊將這場戰役推向一個新的高潮,緊隨其後,六門遠東列車炮“羅蘭之錘”沿着鐵軌推進到距離赫倫堡二十里內,昂起粗如參天巨樹的炮筒,發出震天轟鳴,相繼射出灌注“解離術”的巨型炮彈。龐大的炮彈在空中劃過一條條閃光的弧線,目睹者無不下意識的屏住呼息,眼睜睜看着炮彈擊中失去迷鎖結界保護的赫倫堡城牆,烈焰奔騰魔力迸射,頃刻間大片城牆坍塌崩裂,就連那扇看起來堅不可摧的鋼鐵城門也承受不住列車炮彈釋放出的恐怖破壞力,伴隨着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響轟然解體,敞開一條直通城內的坦途。
……
在戰爭的洪流中,沒有誰是一座獨善其身的孤島,何必問喪鐘爲誰而鳴,喪鐘正在爲你我而鳴。
當迷鎖結界受到壓制,頹然終止工作,弗蘭克立刻意識到赫倫堡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目光投向窗外,硝煙瀰漫的戰場上,無數帝國官兵正在爲保全腳下的每一寸土地而捨生忘死的廝殺,自己這個皇太子又豈能置身事外?
“讚美吾主培羅,願您的榮光永遠籠罩赫倫堡,願您的恩寵與這座城市中的人們同在!”
結束了今天的晨禱,弗蘭克隨手抓起一件鍊甲衫套在身上,匆匆出門下樓,朝着城門方向跑去。剛衝出沒幾步就聽見遠處傳來空前猛烈的轟鳴,列車炮彈擊中城牆剎那迸發出的衝擊波迅速擴散開來,如同一陣暴風從弗蘭克所在的區域席捲而過,將他吹得跌倒在地上,眼前一陣眩暈。
禁食迄今已經四天了,弗蘭克的身體被飢餓和乾渴折磨得虛弱不堪,好不容易掙扎着爬起來,眩暈的感覺卻愈發強烈。他扶着街邊一棟建築外牆喘息許久,擡頭望向炮聲傳來的方向,心頭不由劇烈抽搐。繼迷鎖結界被遠東軍方施法壓制過後,城門也被灌注“解離術”的重磅炮彈轟開,透過瀰漫的硝煙,弗蘭克遠遠望見密密麻麻的身影正朝着城門方向迅速逼近上來,一旦遠東部隊闖進城內,接踵而來的就是更爲殘酷血腥的巷戰。真要是到了那一刻,赫倫堡的徹底淪陷也就爲時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