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做什麼?”司華悅不懂醫,顧子健親自來找她,必然是因爲這件事有她能幫上忙的地方。
而姜所長剛纔在帶她出去見董律師的時候就說過,她的血只能解毒,對查理理無用。
目前,她除了身上的血,除了一身武藝,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是能讓顧子健看上眼的東西。
“坐下來說,”顧子健坐到椅子裡,指了下對面的牀。
這是要長話家常了?司華悅依言坐到牀沿。
“查理理等於是你們司家的人,他的戶口就掛在司華誠的名下。”
查理理和司華悅他們一樣,所服用的藥物都是現吃現做。
剛纔那場爆炸不僅炸傷了負責給他製藥的醫生,連剛做好的藥也炸燬了。
這裡一個蘿蔔一個坑,不養閒人,每一個科研人員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專屬工作和研究。
現在距離查理理吃藥時間僅剩下不到半個小時,顧子健得先讓司華悅明白查理理與他們司家的關係,然後才能道明他此行的目的。
“啊?!”這個消息讓司華悅感到非常意外。
查理理的名字先是從司華誠的嘴裡聽到的,接着仲安妮講述了當年發生在查理理身上的奇聞大案。
對查理理的身世她瞭解不多,以爲他就是一個單純的患病孤兒。
至於他說的殺過人,司華悅將信將疑,覺得一個孩子,尤其是像查理理這樣體弱多病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殺人?
就算是真的殺過人,依查理理給她的直觀感覺,應該也是過失殺人。
“四年前,他槍殺了黃日升,是司華誠親自把他送到這裡來的。”
顧子健依稀記得當年得到這個消息時的震驚。
“啊?!”司華悅腦袋徹底宕機,吃驚地看着顧子健。
黃日升她記得,是黃涌泉的兒子,也是黃冉冉的哥哥,他們黃家對外只有一子一女。
之所以用“對外”這個詞,那是因爲黃涌泉好色,經常犯男人都會犯的錯。
而且他尤其喜歡跟一些當紅的影視明星來往,外界通傳他的私生子女快要組成一個加強連了。
在司華悅犯事前,由於司、黃兩家有商業來往,她曾見過黃日升幾次。
印象中,黃日升屬於一個典型的斯文商人類型。
雖年輕,卻很圓滑,也很懂得與人交往的技巧,平日裡總是笑呵呵的,像個笑面虎。
年齡比司華誠大,具體大多少司華悅不清楚。
她和司華誠還在念書的時候,黃日升就已經跟隨他父親踏入商海。
黃冉冉和她哥哥的年齡自然差得挺大,因爲他們兄妹跟司華誠和司華悅兄妹一樣,不是一個媽生的。
但性質卻不一樣。
黃冉冉的父親黃涌泉離過兩次婚,黃冉冉是三婚所生。
黃日升死亡是在四年前,司華悅那會兒已經在監獄服刑。
那年她連司華誠的婚禮都是事後才知道,更別說是黃日升的死訊了。
顧子健繼續講道:“偵查機關立案後剛開始着手調查,黃家就出面力保查理理,說那只是一場意外,讓警方不必追一個孩子的責。”
嗯?司華悅眼一眯,黃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度了?
雖然司華悅五歲就離家出外習武,只有逢節假日的時候纔有機會回家。
但她也多少了解一些黃家的事。
黃冉冉的父親黃涌泉有個綽號叫黃皮子。
這個名字的由來有兩個,一是因爲他特喜歡穿土黃色的衣服;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是,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
社會上沒人敢招惹他,因爲一旦跟他樹敵,就跟招惹了傳說中的黃皮子一樣,一生不得安寧。
當初在監獄裡聽說司華誠娶了黃皮子的女兒,司華悅特難接受。
“事發後,司華誠親自開車把查理理送到這裡來。”顧子健繼續他的講述。
“你還能記得查理理被送來的具體時間嗎?”司華悅打斷他問道。
“當然記得,一七年八月二十號。”顧子健問:“你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隨便問問。”司華悅神情低落地回了句。
她記得很清楚,司華誠和黃冉冉是一七年農曆九月初六結的婚。
也就是在把查理理送到這裡來以後的第三個月。
深深地看了眼司華悅,顧子健多少已經猜出她問這個問題的原因。
“查理理的身體跟患有這種病的孩子不太一樣,他機體衰老速度是正常人的十倍,但他的大腦卻並沒有老化。”顧子健接着道。
司華悅忍不住聯想起查理理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從頭至腳,只有那雙眼睛是兒童該有的狀態,其他的體貌特徵都像耄耋老人。
顧子健說:“可這並不能延緩他的衰老和死亡。”
“當年領養他回去的時候,你爸和你哥已經把世界上所有的權威醫生都拜訪了個遍,所有專家醫生一致認定,查理理最長活不過十歲。”
十歲?查理理今年十三歲,四年前來到這裡時是九歲。
瞥了眼核心區裡的科研人員,司華悅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當年司文俊和司華誠的用意了。
套用剛纔查理理對她說的話:你們所在的那一層的人可厲害了。不管中的是什麼樣的毒,只要他們說能解,那就一定沒有問題。如果他們都解不了,那就只有等死。
已經看遍了全世界的醫生和專家,都斷定查理理僅能活到十歲,可查理理卻在這裡活到了十三歲。
這世上知道自己死亡具體時間的,基本都是對自己生命失去掌控能力的人。比如死囚,比如病人。
與死神搏鬥是一個艱苦的過程,沒有強大的意志力做支撐,只會早早地敗給死神。
司華悅不禁暗自佩服查理理生命力的頑強,這個孩子得有多渴望活着,纔會在這地下煎熬了四年之久。
“這裡有些東西屬於機密,不是你該知道的我不能對你講太多。但查理理是個例外,他當屬是你的家人。”顧子健說。
司華悅心一緊,家人?
她眼前再次浮現查理理的樣貌,多希望他此刻就在身邊,同她一起聽到“家人”這個讓人心生溫暖的詞。
“按輩分他該喊你一聲姑姑,因爲戶口本上,他與司華誠的關係一欄上標註着父子。”顧子健眼神炯炯地看着司華悅。
司華悅撓了撓頭,姑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感覺——還挺不錯!
迎視向顧子健的眼睛,她知道該到說正題的時候了。
“我瞭解到,你急於出去是爲了迎接你朋友餘小玲出獄,一條人命與一份承諾,我不知道你會選擇哪一個?尤其這條人命還是你的家人。”
來了!司華悅聽完顧子健的這番話,有些欲哭無淚。
有這麼讓人做選擇的嗎?她是一個重信守約、履責踐諾的人,但她也是一個惜命愛家的人。
所謂人命大於天,別說是查理理這個家庭新成員了,就算是一個普通的朋友,她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不對呀!她記得先前姜結實對她嘲諷地說過:你當你的血是能包治百病,還能讓人延年益壽的靈丹妙藥吶?
這就說明,在查理理這裡,司華悅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
顧子健一眼就看出了司華悅的疑惑,他往門口的方向瞥了眼道:“初光是有些真本事的人,今天顯示器莫名爆炸就是他的傑作。”
啊?!司華悅再次瞪大眼,這……她感覺她的腦回路怎麼有些不跟趟呢?
既然知道肇事者就是初師爺,那爲什麼不把他抓起來,居然還帶他來這裡?
顧子健眼睛眯了眯,隱去那抹陰謀得逞的笑意,“我們從來不欠人的。”
啊?!司華悅真的有些鬧不懂這老頭來找她到底所爲何事了?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不是閒得蛋疼來找她聊天解悶的。
“初光身上的毒,這裡的人已經研究出一種藥物可以壓制住不讓它爆發,但卻無法給他徹底祛毒。”
顧子健停頓了下,見司華悅沒有再露出吃驚的表情,這才接着往下講道:“他很狡猾。”
那是當然,不然怎麼會叫師爺呢?司華悅暗忖,一羣狐狸扎堆比智商,累死一堆的腦細胞!
“本來想一直這樣吊着他,等他吐出所有的案情,然後再根據情況決定他的去留。”顧子健的眼神冷了下來。
顯然,他逢遇難以拿捏的對手了。
“早些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的鍼灸很厲害,用中醫泰斗來形容他都不爲過,可惜,他不上道。”
司華悅不禁有些訝異,怎麼可能不上道?從來這裡見到初師爺開始,初師爺給她的感覺就是臣服。
只是她不知道初師爺臣服的是哪一個人,是顧子健,還是顧頤,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人。
既然將話題引到初師爺身上,那便還是來要她的血的,司華悅猜。
“放心,不是來要你的血,而是你朋友仲安妮的。”卻沒想,顧子健竟然這樣說。
司華悅這下子可吃驚不小,仲安妮的解藥還沒吃完,表示她身上的毒還沒解,給了初師爺,會是什麼後果?
再則,仲安妮會同意救他纔出鬼了,她的父親就是被初師爺給害死的!
“我們不可能把你的血隨意給任何一個人,包括喬拉·加西亞!”顧子健說。
啊?!司華悅驚怔地看着顧子健。
這話什麼意思?甄本沒有得到她的血,那是不是表示他人已經毒發身亡了?
誰知,顧子健像是故意來刺激司華悅的腦神經來的。
“喬拉的案情已經查清了,毒是他自己下的。你和你的兩個朋友的嫌疑都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