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突破(十二)現實即是現實

北門。

“芬……”彌上意低語着對方的名字。

這個叫芬的傢伙看着是個徹徹底底的中年邋遢男,灰色的衛衣穿成了八寶粥的樣子,蓬亂的頭髮留到下巴,和絡腮鬍子在一起結了塊,褲子拖沓到地上蓋住了腳,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跟之前見到的職務員的形象大相徑庭,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拔擢會哪個董事家裡的窮親戚走了後門。

這樣的人,大家都覺得他在牲口棚工作是再適合不過了,所以北門這邊也就成了他的領地,如果不是有硬性輪崗要求,這片地方沒一個職務員願意來。

“喂,你們這羣小鬼,不好好幹活現在是想造反麼?”芬一邊責問着彌上意,一邊使眼色。

“我們只是想處理掉一些垃圾,順便清理下垃圾站”,彌上意邊說着,邊薅起倒下執行兵的衣領。

“垃圾站今天不開,明天再來吧……”芬故意加大音量,邊說着邊在心裡禱告,“小丫頭,可別犯傻,趁現在還來得及,回頭吧……”

芬的話不光是說給彌上意,也希望能傳遞到隱匿在更後面的劉甄那裡。

你猜的沒錯,芬雖然是司柳集團的一員,但是他一直偷偷在照顧侍子們。在原本的劇情下,彌上意幹掉那幾個執勤的職務員後,就會徑直穿過牲口棚,繼而通過牲口棚東北角那裡提前挖好的地道穿越到北牆的另一側,劉甄他們也會緊跟其後,而這個過程當中,芬應該在西北崗哨吸引觀察者的注意纔對。

“出來吧劉甄……”

一個聲音穿透芬身後的動物,跳過芬的頭頂砸到劉甄的耳朵裡。

“完了完了全完了”,芬尷尬又緊張的坐在地上,懷裡的小白貓都快被他盤的包了漿。

“譚聰……”聽出來是她的聲音後,劉甄(顧問,年齡13,男)安撫着弟弟妹妹,自己走了出來。

“開明、霸琉、文洋、錦迷、皇石、夢卓……非要我一個一個點名嗎……”譚聰仍不依不饒。

知道已經藏不下去,霸琉(爭一位,年齡12,男)把揹着的博垚託付給皇石,自己則活動活動筋骨準備一戰。他準備邁出去時,博垚的小手伸過來,“嗚”的低吟了一聲,霸琉頓時有點兒心酸,但是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捏了捏博垚的小手後,霸琉走了出去。“就算是告別過了啊……”

而劉甄,此刻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行動泄露了。

“譚聰,你就準備躲在牲口堆裡說話麼!”

“我喜歡這裡,看看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它們就知道感恩,它們產奶產肉,皮毛可以製衣,能駝人拉貨,還從來不會抱怨、不會反抗,不像人,養養就成了白眼狼……哦不對,白眼人……”

芬冷汗直流。因爲譚聰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已經走了出來,還把手搭在了芬的肩膀上。

風衣、襯衫、精緻的妝容、披肩的捲髮,完全像是剛從某個大型公司下班後來這兒消遣的管理精英,一點兒沒有20多歲的稚氣,以至於芬在她面前就像是個破爛的拖把,而這樣的女人願意觸碰拖把,拖把是要感恩戴德的。

芬一把甩開懷裡的貓,小白貓調轉身體驚險卻平穩的落在地上,朝着芬嘶叫,芬一個少有的兇狠眼神過去,小白貓驚慌逃離。

芬的身形不算高大,武力在職務員裡面也是倒數,他能在司柳集團存活的唯一原因就是他馴服動物的能力。

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征服的方法無非兩種,一是畏懼,二是崇拜。

大成選擇了第一種,他通過致殘侍子的方式使他們心生畏懼,讓他們臣服。

芬並不可怕,也不殘忍,他能讓動物臣服的能力實際上是動物對他的喜愛,而且在他的日常裡,他也對孩子們尤其照顧,就像是職務員裡唯一一個沒有迷失的異類。

而現在,他身後的另一個人卻讓他無法違抗,讓他心性大變。

在她眼裡,芬的一切善良都只是僞裝的,是他另類的玩法而已。

“現在搞清楚你的立場了麼!”

芬神色堅定,一聲口哨,數只老鷹從牲口棚頂俯衝下來朝着彌上意迅猛突襲。

劉甄想上前幫忙卻被彌上意喝止,“甄哥,交給我就好……”

老鷹從盤旋到猛攻,就像左輪從轉輪到發射。

“砰”,骨頭碎裂的聲音無比清晰,甚至聽起來有些過癮。

被彌上意閃過的老鷹重重的砸到地上,將自己撞得粉碎,彷彿沒有知覺一樣。

芬依舊是一副冷漠的神情,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出來。

“一槍”接“一槍”,老鷹逐一打在彌上意身邊,這樣的攻擊雖然不是最有效的,卻是最有威懾力的。

看着譚聰高高在上的樣子,彌上意深深體會到了這個女人的惡意。

而僅僅是一個瞬間的失誤或者說是動搖,就讓彌上意吃了大虧。

一隻老鷹直接將爪子鉤進了彌上意的後頸,用力一帶就抓碎了彌上意的頸椎。

看着彌上意失衡的身體慢慢摔下去,譚聰不屑的一笑,彷彿在說,“西慈功做的義椎就只是這種硬度嗎?”

完成任務的老鷹落到芬的肩上,用頭蹭着他的眼睛幫他擦掉眼淚。

劉甄身後,皇石帶着弟弟妹妹向着牲口棚走出來,不再隱藏。

63個侍子當中,6歲以下的有19人,而這19人,都在劉甄的身後,小的就被年長的哥哥姐姐揹着抱着,稍大點兒的就乖巧的跟在後面。

正是因爲這種特殊的成員結構,司馬繕給了劉甄一件“神器”,通過蜀心南、西慈功、黛真和彌上意攜帶的設備,劉甄可以監聽各個戰鬥區域的實時動態。

樂巫、譚聰,原本是兩個不可能出現在基地的人居然同時在突破日當天出現,而本該在基地的司柳卻不見了蹤跡,這徹底攪亂了原本的計劃,如果不是行動泄露,用巧合來解釋可太蒼白了。

沒有過多的關心彌上意,劉甄先是向譚聰發難,“譚老闆,消息很靈通嘛!”

“你說什麼?”譚聰手搭在耳邊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劉甄知道,再多說什麼都是浪費時間。

“霸琉,仕竹昇(爭三位,年齡10,男),dm(遁二位,年齡10,女),大景(仁三位,年齡12,男),上前來……”

“哦——”四人應召,來到劉甄兩側。

劉甄一個響指,霸琉和仕竹昇就從兩翼向譚聰包圍,而隨着芬拍了拍手,十數匹高頭大馬嘶吼着撞破牲口棚的圍牆狂奔而出,掀起的塵土將霸琉和仕竹昇吞沒其中。

dm帶上面罩,迎着塵土隱匿自己的身形。

壯碩的夏爾馬沒一會兒就把孩子們圍在其中,當劉甄看到馬背上搭載的重武器時,他明白這番是凶多吉少了。

“盾!”劉甄大吼一聲。

開明(仁一位,年齡14,男),大景,文洋(信二位,年齡13,女),錦迷(信三位,年齡14,男)四個人立馬向皇石靠近,皇石解開拉鍊張開胳膊,開明和大景一人拽着一隻袖子,那衣服竟被拉的狹長,像一個呼啦圈一樣把孩子們圈在其中,文洋和錦迷一人一邊,敲打着狹長的圈體,自擊中處開始,向上下拓展出晶殼形成孩子們的小堡壘。

譚聰卻只是看着這一切發生並未打斷。

當侍子們在無比緊張下完成堡壘後,所有馬匹的武器纔開始預熱。

“準備迎襲——”劉甄喊到。

譚聰不屑的哼了一聲,馬匹所揹着的機槍紛紛架起,下一秒,所有機槍瞄準小堡壘外的地面悉數開火。

劉甄從不解到嘆息不過是一兩秒,但結果已經不可逆轉,小堡壘慢慢下沉,腳下的大地正在塌陷,劉甄看見下面迎接他們的是滾燙的“岩漿”,儘管這裡連火山都沒有,但是卻從來不缺可燃物,無數垃圾在此刻燃燒,那些在火焰中變形、沉淪的垃圾昭示着侍子們的命運。

“停火——”dm脅迫着譚聰,匕首頂着她的咽喉。

“白費勁……”譚聰往前一頂,匕首在她的喉前碎開。在dm驚愕間,譚聰已經抓着她的手,一個過肩摔把她也扔進燃燒的垃圾堆。

嗆人的濃煙、炙烤的溫度、下墜的侍子,一切的一切都是絕望。

侍子們拆開改造的義肢,一面相互扣緊,一面將另外的義肢像打鉚釘一樣射向可夠到的牆壁,但是牆壁的土質過於鬆散,屢試無果後,只能聽見交織的哀嚎聲在洞中被火焰吞沒。

和大成不同,譚聰更重視效率和結果,而她的行動也深刻踐行了這一點,在她這裡現實就是現實且殘酷的,童話裡講得美好結局不過是一場幻境。當其他人以爲基地突破剛剛開始時,北門的戰鬥卻已經結束了。

“你會遭報應的……”芬悲憤的審視譚聰,深邃的目光裡播放着譚聰悽慘的下場。

就像是被蠱惑了一樣,譚聰似乎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悲劇的未來,甚至爲此震動了一刻,但很快她就知道,那絕對不可能是她的命運,不過是吸入了燃燒產生的有害氣體導致的短暫幻覺罷了。

“和畜生待的久了,你忘了自己是什麼東西……”譚聰的“畜生”兩個字說得尤爲加重。

基地突破第一天,侍子陣亡人數41,陣亡人員:童武綠,谷豐,Julius,伏吉,莫寧,羽流光,襲恩,房一時,泰溫,劉甄,騰下氣,彌上意,文洋,錦迷,霸琉,仕竹昇,dm,開明,大景,皇石,夢卓,大丹;6歲以下人員:小鬥鬥,思迪,託託,小美玉,龐小蟹,博垚,小葵,休休,刺夏,噠噠,小晴,東野,雅娟,心陽,小雅,阿圓,金寶,孔婷,帕克。

下落不明2,不明人員:愛莉,廖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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