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兩銀子,哪怕是在富貴之家,但凡不是敗家的,這都不是一筆小數目,一個小孩竟然脫口而出要借給陌生人30兩銀子,又不是解人之燃眉之急,這小孩的家庭教育委實讓人堪憂啊…
唐燁心中微微嘆息,但臉上卻掛着笑容:“萍水相逢,怎好意思,小公子的好意我們夫妻倆心領了,公子如此仗義疏財,日後必定福澤厚載。”
唐燁委婉的拒絕了,但李真卻想借借,又不是不還,便在那輕輕的掐着葉子,對小男孩道:“小公子肯定是看俺夫妻是實在人,呵呵,知道俺不會不還銀子…”
唐燁提醒道:“我們到時怎麼還?”還很賣力的擠了一下眼睛。
難道敢自報家門?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沒準不出三日,身邊的人都知道自己兩口子跑來求子了…
李真卻道:“小公子家門在何處?俺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着好還銀子。”李真的意思是我不暴露身份,你泄露下行蹤就好了。
小男孩笑道:“不用還,30兩銀子能解我心中之惑,頗爲值得了,只是你們夫妻在下山後,得給我講講你們是怎麼上山的,我和瑪法就在這附近的茶攤歇息,你們來尋我就是,如果我們等不及走了,那麼就明日,喔,不行…”小男孩皺眉想了想,“就五天後,咱們在前門的老茶館碰頭,那裡的茶水雖然要貴些,但說其他的茶館,我擔心不是你找不到,就是我找不到。你認爲如何?”
“你幹嘛要知道我們是怎麼上山的?”李真楞了一下,“俺不做壞人生意的事。”雖然這門生意有礙公平,“俺不能過河拆橋。”
“放心,我這麼小,能幹嘛啊?我只是想知道勞動人民的智慧。呵呵,免得日後傻不垃嘰的…”小男孩邊說邊笑着看向唐燁。
“你怎麼知道我相公五天後會去茶館啊?他要是不去,你不就虧大了?”唐燁笑問着。“我們可是外地來的呢。”
李真的口音是一聽就不是京城人氏,唐燁的京腔也不太濃,普通話和京腔還是有些差別的。
“你相公一看就是實在人啊。呵呵。我信他。”小男孩這話有點影射唐燁人品的味道。
“俺一定會還錢的,如果今兒下山晚了沒遇到你,俺五日後一定會去前面的老茶館,絕對的,送子娘娘看着呢,俺絕對不會賴賬的。”李真越發來勁了,開始表白了。
唐燁使勁咳嗽了兩聲,本來還可以自欺欺人說是來看熱鬧的。這下好了,成病人了,唉…
小男孩呵呵笑着。“就是,你要不守信。沒準送子娘娘會降罪到你身上呢,哈哈,等着,我去拿銀子。”說完不等唐燁開口,就朝老者跑去。
“咱們快過去,別讓老人誤會咱們騙人錢財。”唐燁對李真說完,就急忙跟了過去。
“打擾了,老人家,俺夫妻不是騙子…”李真一上來就很直白,“是這小公子找上俺的,俺不是騙錢的,真的,俺一定會還錢的。”說完又看紅着臉道,“俺和俺媳婦都沒帶啥值錢的物件,也沒東西能抵押在你這,那個,你要不放心,俺就不借了,都怪俺出門沒將錢帶夠…”
老者是坐着的,也是,年齡大了,站不了太久,微微笑了笑,“沒關係,朕,啊,啊,咳,咳,我這孫子一向手緊,難得出手這麼大方,隨他吧。”說完就對身邊的一家丁道:“給這位相公50兩銀票。”
小公子笑眯眯道:“謝謝瑪法。”
“要還的。”老者笑得很慈祥。
“知道,我有錢。”小公子癟了癟嘴,“怎麼和額娘一樣啊,不知道的,還以爲額娘是你閨女呢。”
這一老一小看來挺好玩的,唐燁心想,怪不得在後世養孩子再累,大家都還是咬牙要生…
李真接過銀票,鄭重道了謝,“他們說大概50兩就夠了,俺帶了20兩來的,害怕萬一價錢會漲,所以,俺就借你五十兩了,不知道今天下山會得多晚了,老人家你就先回吧,別等久了,身子累了可不好,俺五日後一定會去前門老茶館的,一定會的。”
李真再度重複了一下還錢地點,表示自己不會弄錯地址的。
老者卻微微揚了揚眉毛,看李真和唐燁的穿着,也就是尋常普通小康之家,加之李真連一文錢一大碗的茶水都摳門的只買了一碗,所以,老者委實沒想到李真身上竟然還帶了20兩銀子,自然有些驚訝。
老者沒接李真的話,只是點點頭,卻對唐燁道:“你爲什麼篤定會有捷徑?”
“生活中到處都是商機嘛…”唐燁笑道,一看就是做生意的。
“但今兒人這麼多,怎麼放得進去?”看來老者對此也很好奇,今天可是又調了一隊八旗兵來守,不見得當地縣衙的衙役還能守着小路的要道口,而且,廟裡人那麼多,若被人發現衙役私帶人進去,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既然在掙這個錢,他就總有法子的不是?”唐燁笑道,“不是說事在人爲嘛。”
老者笑道,“那趕緊去找門路吧,別耽擱時間了。”
李真和唐燁謝過老者,又謝了小公子,又折回早先的那家麪攤。
大概耽擱了一刻鐘,麪攤的小孩就帶了一個人來,李真和他交涉了一會兒,便帶着唐燁跟來人走了。
麪攤附近一遊人見狀,便踱步去了老者和小男孩的歇腳處,裝作不經意的在他們身邊的一家丁旁停了一下,“好像是找到路子了,已經跟着去了。”
很快就見小男孩嘴巴咧得大大的,“瑪法,我這銀子借對了吧,哈哈…”
“聽着倒真像外地人的。當心人家明天就離京,呵呵。”老者笑道。
“有人盯着呢,我纔不怕呢。”小男孩仰頭道。
“若沒人手在這等着跟蹤他們,你還借錢不?”老者問道。
“借,肯定得借。有時候得賭一把唄。”小男孩笑道,“瑪法,我們兄弟不是摳門。我們是要將錢用在刀刃上。”
“那你就賭啊,幹嘛還要留人在這候着?”老者癟癟嘴。
“能降低風險爲什麼不做?”小男孩子鼓起腮幫子。
“那是朕,啊。的人手。你要用,是不是也得自掏腰包給朕,啊,付點租借費啊…”老者品了口他自己帶來的高檔茶,悠然問道。
小公子翻了個白眼,“瑪法,你這麼做就叫摳門了,知道不?瑪法。你有空琢磨這個,還不如想想怎麼改口呢,瞧你。就沒一句改口改利索了的…”
“付不付吧?”老小孩老小孩大概就說的是這老者。
“付,免得到時人給跟丟了。”小公子翹着嘴巴道。“一兩。”
“十兩!”老者還價還得很高。
“2兩!”小公子砍價也很猛。
“九兩!”老者又抿了口茶。
“2兩一錢!”小公子改了漲價單位。
老者拿着茶杯的手晃了晃,“九兩!”得,不降了,看誰更狠。
小公子瞅了瞅老者,一咬牙,“四兩,一口價,再高我就不幹了,太不划算了。”
“成交。”老者得意的笑了笑。
小公子嘀咕道:“對大哥就那麼大方,對我就這麼摳門,好像我是撿來的,哼!”
“手緊啊?想賺錢不?”老者笑得象只老狐狸。
小公子高度戒備的看着老者,“怎麼個賺法?你可別害我,瑪法,上回爲了賺你一兩銀子,我可是被阿瑪追着打了一個時辰呢。”
“我選了三個姑娘,只要你今年成功讓你二哥、三哥和四哥和她們成親,撮合成一個一百兩。”說完又趕緊補充道,“紋銀。”聲明甭想是黃金。
“不是瑪法選的行不?”小公子眨巴了一下眼睛。
“也行,不管是不是正妻都算。”老者放寬了條件。
“瑪法,三個哥哥今年肯定要大婚的,你這銀子就是白送啊,你的銀子有這麼好賺?當我還小啊,不幹,肯定有陰謀。”小公子想了想,嚥了咽口水,不接招。
“三年前,朕,啊,也以爲你那三個哥哥肯定是會大婚的,結果呢?你阿瑪額娘太寵孩子了,誰知道今年又會出什麼幺蛾子?”老者道。
“喔,瑪法擔心你直接定下,日後三個哥哥又像大哥大嫂那樣啊,明白了,惡人得讓阿瑪額娘和我來當啊,”小公子歪着腦袋想了想,“那這個價太低了,如果是瑪法定下的,成一個,就三百兩,如果是另外選的,一個一百兩。”
“行,紋銀。”老者很爽快,也不忘強調一下貨幣單位。
“怎麼樣纔算是我撮合成的呢?”小公子問得很細。
“只要你勸過他們就算,嗯,就算不是當着,那個我勸,只要有證據證明你勸過就行。”老者道。
“行,這沒問題,瑪法,走,咱們回去吧,這的熱鬧也看得差不多了,你給我說說,你看上的都是哪家的姑娘啊?我也好在選秀前探探三個哥哥們的口風…”
因此,雖然唐燁和李真下山時,天還沒黑,但在附近找了好幾遍,也沒找到老者和小公子的身影。
眼見再耽擱下去就進不了城了,兩人才急急往回趕。
當晚,留在暢春園看後備嫂子資料的德兒便傻住了,昨兒遇到的人竟然是八伯流落在外的兒子兒媳,天啊,他們父子還真是一樣的命啊,娶的媳婦都挺精明的,咋就不能生呢?
康熙也很鬱悶,簡親王的摺子已經上了好久了,自己一直扔在一邊沒搭理,沒想到昨天和德兒去看熱鬧,竟然遇到了,而且竟然果真又娶了個不能生的…
“瑪法,緣分哈,呵呵。”德兒見康熙臉色不豫,雖然打着哈哈,但也帶了絲小心翼翼。
康熙沒吱聲,誰要和這小子有緣分。
血脈可是大事,康熙認爲李真並不滿足認親的充分條件,李真娘再擔心受迫害,也不可能在死前不讓兒子回京認親啊,這個疑惑解不開,康熙就不打算承認,萬一弄錯了怎麼辦?皇室血統豈能混淆?!
“瑪法,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前門老茶館吧,園子再漂亮,待久了也膩,你不如去茶館喝喝茶,聽聽民間的趣聞?不想見李真,我就和他去另一包間就是,不讓他礙你眼。”德兒鬼精鬼精的,要是康熙一直沒見過李真,肯定是沒興趣搭理他的,但昨兒無意中見了一面,李真又不討厭,沒準會給勾得心癢癢,所以便主動給康熙搬了個梯子。
“不去!”康熙是斷然拒絕。
德兒不由吐了吐舌頭,但在第二日回宮的時候還是對康熙道,“瑪法,我那天晚上來園子住,咱們到時一起進城。”自然康熙還是斷然拒絕。
一進宮,德兒就碰到了笑眯眯的弘曆,“四哥,啥事心情這麼好啊?是不是給我找到四嫂了?…”
“胡說什麼呢,你這小子,”弘曆笑眯眯的,眼看選秀在即,爲了耳朵清淨,他已經爭取到了一個差事,要出京大半個月,雖然回來的時候秀女大選還是沒正式拉開帷幕,但是,總能少聽嘮叨了不是…
“四哥,趕緊給我娶個四嫂吧。”德兒笑呵呵道。
“你少煩我,昨兒和皇瑪法出去玩得如何?”弘曆笑問着。
“挺好的。”德兒想了想,又神秘兮兮道:“我們遇見你馬車行的女掌櫃了。”
“啊?在送子娘娘廟前?”弘曆楞了楞,這也太衰了吧,那麼多人都能遇上…
“嗯,她和李真一起。”德兒還是神秘兮兮的。
“人家是兩口子,在一起很正常啊。”弘曆笑道,心裡則在說,要是和雅朗在一起才叫不正常,“不過,你是怎麼認出他們來的?皇瑪法也知道他們的身份了?他們沒出差錯吧?”
弘曆心想,自己可是馬上要離京了,雅朗又還沒回來,雖然李真如今是沒人身危險了,但是如果惹着了皇瑪法,那可是不死也得脫一層皮啊,可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問題啊…
“沒出事,李真挺摳門的,但人很老實,他媳婦呢,賊精賊精的,但人看着也不錯。”德兒道,“怪不得馬車行做那麼好,四哥,你還真有眼光啊。”
“沒錢了?”弘曆笑道。
“哪跟哪啊,”德兒吧唧了一下嘴巴,“四哥,你娶四嫂吧,這樣我就有很多錢了。”
弘曆拍了一下德兒的腦袋,“你以爲我會娶個散財女回來啊?美的你,對了,你還沒說,你是怎麼知道他們身份的?皇瑪法知道嘛?”
德兒將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弘曆有些暈,厚臉狐狸的運氣到底是好還是歹啊?是不是該將厚臉狐狸給李真買鹿茸的事給皇瑪法透個底?免得厚臉狐狸還沒進家門就不受長者待見?
可是,這種事該雅朗去幹啊,自己去說合適嘛?
弘曆糾結了一下,算了,誰叫厚臉狐狸是自己馬車行的掌櫃呢,舉手之勞,自己就擡擡手吧,於是便對德兒道:“你找機會告訴皇瑪法,雅朗發現李真在吃鹿茸呢…”弘曆還是將雅朗給擡了出來,本來自己就是聽雅朗說的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