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舜伸手,手指拂過她的眼角,再次擡起手的時候,手指一抹溼意,她……流眼淚了?
中了這種藥,還能流眼淚?
真是……
有意思啊。
…………
林糖像是做了個長長的夢……
夢裡,好像又回到了那個不大的小城,在那間不大的學校裡……
“喂,你就是林糖吧,聽說你最近跟樑琛走得近?我警告你,別打他的主意,不然有你好受的!”那時候的楊柳已經燙了頭髮,特意花錢做過的指甲長長的,戳在林糖的眉心。
“你誰啊?”林糖那時誰都不服,誰都敢不放在眼裡,從小隻有爺爺奶奶的生活讓她性子格外強烈,是那種……因爲太怕被別人欺負,所以索性做出張牙舞爪模樣的,虛張聲勢的厲害。
這話是後來的樑琛說過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眉眼裡說不清是溫柔多一些,還是心疼更多一些。
整個學校裡,喜歡他的人何止一個,找過林糖麻煩的也不止楊柳一個,但她從未怕過,可楊柳顯然也不是一般的太妹,她對樑琛的感情比她想象中還深……
幾個跟在楊柳身邊的太妹,上去就去拽她的頭髮,那時她的頭髮很長,那女孩拽着她的頭髮直接朝牆上撞……
“小賤人,敢這麼跟她說話?我看你果然跟傳言裡一樣不知好歹!給我打!”
她們人多,圍過來打,她並不懼,只護着臉,逮着機會卻也向她們狠狠下死手,那股狠勁兒,比她們還要厲害幾分……
一場的廝打下來,均是狼狽,但到底她們人多,林糖被她們一左一右抓着,楊柳這才從高高一堆鋼材上跳下來,到她面前照着她肚子就是一腳……
“你好像很不服啊,小小年紀就知道勾引男人,我好心給你個機會你還不珍惜,少他媽瞪我,告訴你,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一個星期後要是我沒有聽到你跟樑琛分手的消息,你就給我等着吧!我有的是招兒讓你後悔!”
林糖被她踹得肚子生疼,卻還是瞪着她,“你做夢!你要喜歡他有本事你也去追,有本事公平競爭,這麼暗地使損招算什麼本事,說得好像我跟他分手了他就能要你似的!”
“閉嘴!我他媽讓你嘴犟!”楊柳邊說邊踹,她們打人也很有技巧性,不會在明面上留下痕跡,但轉挑着暗處下手,讓人看不出傷,還不少疼。
等楊柳一行人終於離開後,林糖靠在灰撲撲的牆邊,忍着疼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那時,她只當楊柳跟從前那些罵過她的女孩一樣,是因爲她成了樑琛女朋友而心有不甘而已。
她卻沒有意識到,那個年紀的女孩子,愛和恨,比任何人都要激烈和深刻……
不大的小城裡,學校換個老師什麼的本是最爲正常的事,只是學校裡的生活太過單調,稍微一點的小事就能激起熱烈的討論和關注,所以最初學校轉來一位新老師的時候,林糖那時並未多少在意,她那時最大的煩惱就是永遠做不完的數理化,樑琛從來都是第一的成績,她想跟他考到一個學校,但太難了,難得她成宿成宿的埋頭在各種試卷和輔導書裡,也還是覺得希望渺茫……
那時的她,如何能想到,楊柳的那些狠話不只是說說而已,她更不會想到,新來的那個老師,竟成了戰爭的導火索……
……
車子快速行駛着,車內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靳舜看着昏迷中的人,眉心緊皺,眼珠晃動,額頭沁了細細的冷汗,似乎陷進了無盡的夢魘裡。
“不是說中了這種藥意識會格外渙散嗎?她剛纔……流眼淚了,現在又好像在做噩夢,這是怎麼回事?”
一路沉默的司機從後視鏡看向他,“回靳少,按理說是該如此,但藥效也是因人而異。”
“怎麼說?”
“意志力比較強,或者說在還有意識時受到刺激太大的話,就會造成現在這種情況。”司機語氣毫無起伏的回答。
靳舜眼底一抹興味,目光落在緊閉着眼的林糖身上,又燃起不一樣的火……
呵呵,受刺激太大嗎……
這就受不了了嗎……
“小糖糖,怎麼辦,我越來越期待接下來的遊戲了……”
……
車子一路快速行駛,穿梭在涼城的夜裡,一個小時後,車子終於停下,靳舜抱起昏迷中的林糖,徑直向臥室而去……
……
林糖困在無盡的夢魘裡,夢裡,謾罵,指責,惡意,誤解……
“阿琛……阿琛……”
“小糖糖,你怎麼能在我的牀上喊別的男人的名字呢?我還想對你溫柔些呢,你這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哦……”
“靳少,時間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了。”偌大的臥室裡,佈置旖旎纏綿,一個全身被黑色斗篷裹着的男人站在牀邊,提醒道。
若是林糖還有知覺的話,她一定會驚訝,因爲這個人的聲音,並不陌生……靳舜回頭,“聽說這藥是還在研製中的,要是出了什麼差錯的話,你知道我的手段吧。”
“即便出了什麼差錯,也都是在我的考量中的,是可以補救的。”
“你有數就好,不過要是出了岔子,你這半輩子的英明可就毀了,畢竟這樣算是試藥了吧?”
男人緊緊裹在斗篷中,微垂了頭,看不到表情,“靳少,您可別這麼說,這件事咱們目的不同,但到底是合作關係,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您也別嚇唬我。”
靳舜笑了下,“一條繩上是不錯,不過你是螞蚱,我是繩。哎呀,時間不早了,開開始吧,不要讓小糖糖久等了。”
黑夜是黑暗的保護色,太多的東西在黑暗裡被隱藏,這個夜,註定不能平靜。
……
林糖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渾身疲累,被碾過似的,連睜開眼都格外費力一般,睜眼開的一瞬,緋紅的顏色映入眼簾,輕柔的牀幔層層落下,溫軟綺麗,似特地編織的溫柔鄉……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以爲自己還沉在夢中,不過,不再是她記憶中的小城……
不知哪裡來的風,薄薄輕輕的牀幔被吹起,掃過她臉上,帶着輕微的麻癢感……
她微閉了眼,再睜眼的一瞬,那種清晰的觸感告訴她這不是夢……
像是打開了意識的缺口,鋪天蓋地的記憶席捲而來……
“啊!”她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胸腔裡砰砰的跳動聲快得彷彿要跳出來,這是哪裡!
靳舜呢!
她驀地打量,這是一間很大的臥房,佈置綺麗,絲絲蔓蔓的情調,讓人好似到了南方溫婉的小城,不覺能放慢了心神……
——我要帶你去的地方啊,按照你的喜好佈置的,你肯定會喜歡的,要是不喜歡,我們就裝到你喜歡爲止,是你以後住的地方,你可要上點心纔好
——呵呵,小糖糖啊,等你再醒來,等明天早上,就是你想着樑琛,他都不會要你了……
——怎麼辦,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他親眼看到自己被綠是什麼表情了!一定很有趣,果然,女人還是搶來的好啊……
靳舜的話像帶了刺的洪流,猛地涌入她的腦海,她擡手抓着自己的頭髮……
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身上,絲質的睡袍質地溫良,貼在肌膚的感覺很是順滑……
可是……
這不是她昨晚的衣服啊……
換了衣服……誰給她換了衣服……
劇烈的情緒讓她手指顫的厲害,腦中不可抑制的閃過靳舜甚至是直白的話,卻又抗拒着那種可能性……
她擡手,驀地抓開自己的衣服……
那些無法忽略的酸脹的刺痛感讓她幾乎失去思考的能力……
不可以……
她低着頭,目光落在自己扯開的衣服下的皮膚上……
一塊紅紅的痕跡落在她眼中,像根針一樣直接釘在了眼裡……
疼痛和恐慌緊緊包裹着她……
這是什麼……
怎麼留下的……
她怔怔的,沒有注意到什麼時候門打開來,穿着女僕裝的傭人道:“林糖小姐,您……”
這個聲音落在林糖耳中,她才反應過來一般,一把抓合被她扯開的衣服,猛地轉頭,“滾!”
那傭人被她激烈的言語聲音駭到一般,眼看着她從牀上驀地下來,卻因腿傷跌倒在地,愣了一瞬,傭人忙上前去扶她……
林糖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瘋子一般,“這是哪裡!靳舜呢?!靳舜呢,讓他來見我……讓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