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能夠看到我。”
接着,小女孩兒突然間衝我笑了,那一瞬間,烏雲蓋頂,四周黑得如同夜裡一般,只有那個女孩兒,她的周身似乎圍繞着一層淡淡的光暈,尤其是她身上的紅裙子,那耀眼的鮮紅刺痛了我的眼睛。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小女孩兒嘴角倏而向上彎起呈一道詭異的弧度,露出空洞洞的,看不到要牙牀的口腔。
我嚇得差點窒息了,她果然不是人……
那一刻,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阿浪,可當我的視線再一次看像一旁的大樹時,阿浪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消失不見了。
我僵硬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可我每往後退一步,那個小女孩兒就往前走一步。
“別找了,那隻殭屍不在這裡了。”
她嘴角咧開的那道口子越來越開,好像快要咧到耳朵根兒了。
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冷汗頃刻間從額頭冒了出來。
四周的冷空氣毫無阻攔地被我吸進肺裡,像是快要結冰了一般。
我早應該想到,這個女孩兒根本不是人的。
可她爲什麼要跟着方老師呢,又爲什麼要出現在這裡呢?
但我已經來不及細想了,我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逃。
然而,我的腳卻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我拼了命地往前跑,可只要我一回頭,那個小女孩兒竟然就在我身後!
無論我怎麼跑,她就好像快要追上我一樣,我能夠感覺到背後有一股寒氣,直直地往我身體裡逼近,就像是乾冰一般噗噗地吹上我的後背。
我跑了很遠,直到我已經跑不動了,完全虛脫下去,才終於停了下來。
就在我稍稍轉過臉的一瞬間,我竟然看到那個小女孩兒的身子幾乎快要貼在我身上了。
“啊……救命啊!”
我大聲叫了起來,那聲音異常洪亮,洪亮得整條大路上都只能聽到我的聲音。
不知道阿浪說的被鬼盯上,是不是指的這個小女孩兒,我想我恐怕已經沒有命活着離開了。
正想着,我的心陡然之間漏跳了一拍,我……我剛剛竟然開口說話了?
我不是不能發出聲音嗎,難道,只要阿浪一離開我,他的法術就失效了?
就在那一刻,我聽到背後一個異常清亮的童聲說道:“多管閒事者,死!”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原來阿浪告訴我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我不應該不聽他的話。
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到這裡來,更不應該沒有管好自己的嘴,可現在,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可我還是能夠感覺到,那隻鬼在一點一點靠近我。
她那張天真無邪的臉慢慢變得扭曲、猙獰,好像要將我撕碎了吞入腹中。
此時此刻,我身上的冷汗已經完全將衣服浸溼了,那個女孩兒靠近我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到一股寒氣直直地往腦門兒上衝。
四周的溫度出奇的低,我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就在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的時候,耳邊忽然出現一個聲音,簡練而霸道,不可一世。
他說:“放開她。”
熟悉的音調,聽上去是那麼悅耳,是阿浪。
我匆匆回頭,看到阿浪就站在我的身後,渾身散發着一種冷硬的氣場。
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凌厲的目光與那個小女孩對視着。
即使如此,我能夠明顯感覺到,阿浪只是不屑於出手。
忽然之間,那女孩兒將什麼東西拋向我,便頃刻間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了。
我像是避開一個燙手山芋一般地躲開了,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隻紅色的鞋子。
這是什麼意思,她竟然留下一隻鞋子就走了?
我不敢去碰那隻鞋子,只能強打精神,從地上爬了起來,接着,迅速躲在了阿浪的身後。
“那個女孩兒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留下一隻鞋子?”
我顫抖着,手指緊緊揪住阿浪的衣服,聲音因爲恐懼而稍稍變得嘶啞。
阿浪緩緩轉身,神情卻很淡漠。
他沉思了片刻,對我說:“那個女孩兒是個嬰靈,你剛剛是不是和她說話了?”
她竟然是嬰靈?
難怪我第一次在慕斯酒店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陰風陣陣。
可她一直都是跟在方老師身後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目的是爲了害方老師?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爲什麼第一個害死的人是小佳樂呢?
我沒有回答阿浪的話,只是木訥地點了點頭。
此時,我渾身已經抽不出多少力氣了,疑慮一點一點聚集在我的心頭。
“她留下這隻鞋子,就是警告你,如果你再多管閒事,她還會再來找你的。”
阿浪說完,緩緩轉身。
此時,我頭頂的那一片天空才漸漸亮了起來,不再是之前那麼昏暗。
只是那一刻,我身上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還會再來找我的,那是不是,要害我的那隻鬼,就是她?
“那……那我該怎麼辦?”
我結結巴巴地問阿浪,因爲心裡很慌,又很害怕,所以我的雙腿止不住地顫抖。
“放心吧,有我在,她不敢對你怎麼樣,不過,嬰靈之所以聚集,定然是心願未了。”
阿浪說完,又轉過臉來看了我一眼。
我看到他的眼睛,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清潭。
可愣了愣,我便差點驚叫了起來,“嬰靈聚集?”
我明明只看到一個小女孩兒的,可阿浪爲什麼會說是嬰靈聚集?
“你看到的那個是怨氣最重的那隻嬰靈而已,事實上,能夠成長,還能夠四處行走,害人的嬰靈,就不可能只有一隻。”
阿浪說完,用一種十分平靜的眼神凝視着我,他朝我伸出手,而我卻只是看着他,什麼都沒有說。
“這種嬰靈多半是成長在一些怨氣極爲深重的地方,有可能是專門埋葬死去嬰兒的,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培養出來的嬰靈,總之,誰阻止她報仇,她就會害誰。”
那一瞬間,我從阿浪的眼睛裡,看到自己一寸一寸白下去的臉。
我感覺到周身都圍繞着一股冷風,那冷風讓我整個人如同跌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窖。
“爲什麼不能跟她說話,爲什麼說我多管閒事?”
我只覺得腦子裡一陣嗡嗡作響,像是快要發瘋了一般,我接着問:“那小佳樂的死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小佳樂阻止她報仇了嗎,還是,她要報復的對象是小佳樂?”
然而,阿浪卻沒有回答我,他剛剛朝我伸過來的手一把將我握住,拉着我往前走去。
他的手依舊是那麼冰冷,讓我覺得難受,可我只要一想到剛剛那個嬰靈,便再也沒有反抗的力氣了。
往回走了一段路,阿浪一把將我塞進了車子裡,接着轉過頭來對我說:“我不知道那隻嬰靈爲什麼要找你,總之,只要有我在,她就休想傷害你半分。”
我看着阿浪的側臉,剎那間怔住了。
恐懼慢慢散去,我的理性漸漸迴歸。
沉默良久,我問:“要怎麼做才能讓她離開呢?”
阿浪沒有細想,便開口對我說:“我可以讓她永不超生,不過,殭屍是獨立於天、地、人三界,排除於衆生六道之外的,不管是人間還是陰間的事情,能夠不插手,就不要插手。”
我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看着他。
或許是我的幻覺吧,我剛剛在阿浪的臉上看到一絲若有似無的悲涼。
“不過,她要是敢動你,我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阿浪依舊開着車,我從車子的後視鏡裡看到他那雙滿是戾氣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保護我,還是在我面前演戲。
如果,他能夠把他隱瞞我的事情告訴我,該有多好呢?
“那你現在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我問了一句,卻有些心虛。
“當然是回家,你不想見你奶奶了麼?”
他的聲音出奇的淡漠,卻讓我陡然心驚。
“我當然要見奶奶,可這條路並不是回我家的路!”
我十分篤定,沉沉的目光落在阿浪的臉上。
“當然不是你家,是我家。”
阿浪依舊淡定地開着車,而我卻只覺得渾身乏力,差點氣得快要昏過去了。
我早該料到他沒那麼容易放過我和奶奶,他心裡依舊在想着,怎麼讓我給他生孩子。
車子到達他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我從車上下來,看到管家正恭敬地站在門口。
剛想上前打個招呼,就見到奶奶從屋裡走了出來。
“奶奶。”
我立即飛奔到奶奶身邊,將她渾身上下都瞧了一個遍,確定她沒有受傷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奶奶,你今天怎麼突然間就走了?”
我睜大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不是受到了阿浪的威脅。
然而,她卻搖了搖頭說:“奶奶年紀大了,經常犯困,還等不及你們把婚紗照拍完,就先回來了。”
奶奶說這句話的時候,阿浪恰好從門外走了進來,我看到奶奶的目光一直是盯着阿浪的,所以,我有些懷疑,不敢完全相信她剛剛所說的話。
“今天學校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耽擱了一陣子,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
我訕訕地笑了笑,心裡卻盤算着找個阿浪不在的機會,再好好問問奶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可就在這個時候,阿浪竟突然間走到我面前,微微擡了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