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愣了愣,她在想柳夜銘忽然讓她離開的用意,柳夜銘爲什麼又會找她幫忙?最爲重要的是,如果這次去西土國,那對柳夜銘動手的時間不是又要往後推遲了嗎?
“主人。”雪音狐看陶夭夭猶豫,被柳夜銘激起的情緒很快平復了,它轉眼就想到陶夭夭在顧忌什麼,於是喊了一聲陶夭夭,對她眨了兩下眼睛。
這是陶夭夭和雪音狐約定的暗語,因爲他們不是真正的主僕關係,又礙於雪音狐現在的能力,陶夭夭和雪音狐並不能暗地裡心術傳音,爲防柳夜銘看出端倪,所以雪音狐就和陶夭夭定下了這樣的溝通方式。
眨兩下眼睛,就代表同意。
陶夭夭想了想,終是點頭了。
“柳夜銘,我們走了。”陶夭夭還是一貫的少言,只是走之前看了眼柳夜銘昨天下廚時手受傷的地方,之後便同躍落在地上的雪音狐離了開去。
身後的桃花紛紛揚揚,悉悉率率如同情人之間的低喃,眼前一大一小的兩個背影漸漸消失在轉角處,言之不盡,意之不會。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柳夜銘的目光一直追隨着陶夭夭,隱藏在黑眸下的灼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西土姒姬的事他早已查清,不過是西土武陵候家的老太太養的一個人鬼而已,掀不起什麼大浪。
倒是西土武陵候有人會這種陰毒之術讓他小小的訝異了一番。這種術法只有妖纔會,而西土武陵候家都是人類,這事就隱隱有些蹊蹺了。
他讓陶夭夭去西土國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最近一段時間昌木國不會太平,心銘也說會去西土國,那他就加派一些人手,暗地裡保護她們好了。
夭夭,不會讓你等太久。
風揚起,花瓣飄落如雨,打溼了大片紅衣。此間一把木柄紅蓮傘悄然地浮在了柳夜銘頭頂,遮垂了眼前人的一片神情。
*
有雪音狐這個萬事通在,他們自然很快就到了西土國,而且還是直達西土國武陵候住邸。
讓雪音狐覺得奇怪的是,竟然有人在門口專程等他們?而且還是那天晚上在昌木國宴會上出現的西土洪德。難道成事之後他就馬不停蹄的趕回西土國,那也忒快了點吧。況且它聽說今日不才是他家老爺子無罪釋放的日子麼?
雪音狐仍在思疑這裡面是否有什麼古怪,領着幾個家奴在門口候着的西土洪德已來到了他們面前。
“二位可算是來了,讓洪德等的好不辛苦啊。”西土洪德一邊說着一邊做着迎請的態勢,“來來,二位快請進。”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來!而且你不在昌木國接你的父親,出現在這裡是怎麼一回事?”雪音狐一臉警惕的盯着眼前這幾個感受不到一點殺氣的人類,眼神凌厲,心中卻直犯嘀咕。
至此陶夭夭也發覺了事情的怪異之處,遂於身邊暗暗護起了肉眼不可見的屏障,靜觀其變。
誰知面對雪音狐的咄咄逼人,西土洪德只是賠笑了兩聲,隨後說道:“你看我這記性,竟然忘了妹妹交代的事。二位大可放心,我們絕無加害你們之意。那日舍妹助我回西土國時已說過,日後若是有一位容貌不俗的女子和一隻會開口言語的金黃色狐狸上門,讓我們務必以貴客之禮好生接待。恰好昨日略通占卜之術的祖母算出今日將有貴客上門,所以洪德這纔沒等家父便先行一步回到西土家在這候着。況且家父在此期間深受牢獄之苦,洪德離去之前已安排了人在那照應,家父將在昌木國休整幾日再啓程回國。”
難怪這些人見到如此絕貌的主人和它這隻會說話的金黃色狐竟然沒有一點驚訝之色,不過西土洪德的妹妹是何方神聖,竟然知道我們會來找她?難道也是通占卜術?雪音狐還在暗暗思量着這西土洪德所說的話,卻只聽陶夭夭開口道:“你妹妹可是那日出現在宴會上的白衣女子?”
“正是家妹西土姒姬。”
“什麼?西土姒姬?”雪音狐驚呼,這就是柳夜銘讓他們來西土國的目的麼?這西土姒姬這女人分明是人類,卻能預料到它和主人會來西土武陵候府。如果不是柳夜銘暗中和她策劃好,雪音狐都不信了。
不知爲何,在聽到西土洪德說道“西土姒姬”二字時,陶夭夭只覺得大腦在那一瞬間像被抽離般,好像有什麼東西籠罩在她腦中,難受異常。可也僅是瞬間,下一秒那種異樣之感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恍如錯覺。
“主人,你怎麼了?”雪音狐敏感的捕捉到陶夭夭的一絲變化,立即問道。
“沒事,只是剛剛有些不舒服。”
“這樣……”雪音狐擡頭用道行之力感應了一下週圍的氣流波動,除了院中的某個角落有一絲微乎其微的波動之外,一切都並無什麼異常。
“主人,我看這裡並沒有什麼危險,不如我們就進去看看,說不定真能找到關於西土姒姬的一些蛛絲馬跡。既然柳夜銘讓我們來,我們可不好就這樣空手而歸。”
來之前雪音狐就和陶夭夭分析過,雪音狐讓陶夭夭答應的原因無非有兩個,一是柳夜銘突然出招,態度奇怪,不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他們避開柳夜銘剛好可以緩一陣時間,從長計議,然後一擊必中;二是如果他們很好的完成了柳夜銘這次交待的事情,柳夜銘說不定會更加信任他們,從而有助於他們計劃的實施。
“嗯,好。”陶夭夭點點頭,抱着雪音狐跟着西土洪德朝府內走去。
古舊的大門緩緩合上,帶着沉重的喘息聲,將一行人的影子隱進一片落葉紛飛。
西土國武陵候的住邸雖然不如周朝王宮,院居卻也分落有致,足顯小雅之氣。
西土洪德一路上說了許多,除了介紹途徑的屋舍之外,還提到明晚西土姒姬便會回來會見陶夭夭之事。這偌大的褒家家奴倒是不少,卻沒見到幾個當家之人。
陶夭夭和雪音狐都不明白西土姒姬爲什麼會回來見他們,他們之前毫無交集,
就連見面也都僅僅是哪天宴會上的匆匆一瞥,這個西土姒姬怎麼會知道自己甚至提出和自己相見呢?
陶夭夭疑惑不已,但是沒有當着西土洪德的面問。既來之則安之,西土姒姬既然要見她,那對查清她的身份還大有幫助。
西土洪德接着說道:“家母已經過世,而祖母向來奉神,此時正在靈屋內卜骨卜筮,不能出來迎接二位真是失禮了。”
陶夭夭點了點頭,也算是應了過去。雪音狐則一言不發的跟在西土洪德後面的同時護在陶夭夭前面,細細觀察着這四周的一草一木。
怎麼想雪音狐都覺得怪異,西土姒姬明明在宮中爲什麼不直接去找主人而是要到千里之外的西土國?還有柳夜銘,他爲什麼會突然讓主人來西土國,看樣子又不像是柳夜銘和西土姒姬合夥設的局,難道他知道其中緣由只是不願意說?
算了,還是不想了。雪音狐輕晃了下頭,跟緊了西土洪德。雖然它是智慧與武力並存的雪音狐,可讓它這隻偉大的狐狸去想那麼多是是非非還真是強人所難,反正多留個心眼,護好主人就是了。
西土洪德最後帶着他們到了休息的地方,隨後簡單介紹了幾句也就領着一羣家奴退下了。
這裡是個不大的別院,周圍都被土牆圍着。院裡共有兩棟房屋,分別落在中間空出的一大塊院地的兩側。從陶夭夭現在站的地方看過去,整個院地空無一物,當然,除了中間那株已開始落葉的梅花樹。
整個院子安靜的讓人不忍呼吸,聽西土洪德說對面的房屋是西土姒姬入宮前所住的閨房,爲了方便她們見面,便特意將陶夭夭安排在了這裡。
陶夭夭從開始進來到現在,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這株梅花樹吸引着,琥珀色的澄澈眼眸倒映着樹幹蛛紋遍佈的梅花樹,身體不由自主的朝它走去,腦海裡不時的涌入一串陌生的鈴聲,“叮鈴,叮鈴……”斷斷續續,卻又似有章法可尋。
雪音狐很快就發現了陶夭夭的不對勁,鼻尖也嗅到了一絲波動的氣流,雖然一閃而逝,但雪音狐敢肯定,這座院落一定有古怪。
“主人,主人……”眼看陶夭夭像沒聽到它的呼叫般離自己越走越遠,雪音狐也跟着奔了過去。可就在雪音狐即將跑到陶夭夭身邊的時候,突然橫生一道屏障猛地將雪音狐彈開了老遠。雪音狐一個不察,重重的摔落在地,引的雪音狐本能的痛呼一聲。要按平時陶夭夭早就護住了雪音狐,可現在的陶夭夭好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樣,繼續朝着那株梅花樹走去。
“主人……主人……”即使雪音狐怎麼叫,也絲毫不起作用。
該死!雪音狐懊惱的拍了下爪子,都怪它粗心大意,才弄得這幅場景。看這樣子,主人像是中了魔障,再這麼耽擱下去怕是不好辦。不行,我一定要救主人出來!
思及此,雪音狐正想用道行之力試試能否衝破那個屏障,天空卻突然飄起了小雪,再看地上不知何時已經鋪滿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