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下來，身爲左武衛大將軍的程咬金雖說還不至於懼怕，但心中也多少難免有些擔心。
不是擔心製鹽的事情，不說張誠這個隊正不敢在這種事情上弄虛作假，信不得旁人程咬金還信不過自己的兒子。
真正擔心得是，能把毒鹽變成青鹽雖然已經成了事實，但這製鹽的效率實在是慢得讓人很惱火。
頭幾天的時間，累死累活地居然才弄了三百斤青鹽。
要說這數量少不少，從個人的角度上來說真心不算少了。
可不說放眼整個大唐，就是在隴右這邊也只是杯水車薪。
但現在好了，每天青鹽的產量，從原本的不足百斤直接增長到了上千斤，這速度甚至還在變快。
這也就意味着，隴右缺鹽的問題將一去不回頭。
最讓程咬金高興得是，這麼多的鹽，居然一個大子兒都沒花，全都是白得地。
不說後面還能到手的那些青鹽，光是已經運到大營的這幾千斤，按市面上五百文一斤青鹽的價格來算，那就是上百萬錢。
只不過，興高采烈之八程咬金也不免有些頭痛。
畢竟這不要錢的青鹽再好，又怎麼能好過將毒鹽變成青鹽的法子。
按照自家孩子發回來的密報，開採、研磨、燒水、煮鹽，對了，還有制桶的手藝已經都學會並且個個都是熟手了。
可關鍵的那個環節，眼下卻是兩眼一抹黑。
這也就意味着，一旦離開了那兩位隱世高人的弟子，毒鹽還是毒鹽，根本變不了青鹽。
但頭痛歸頭痛，對於這種做法程咬金其實也能理解，畢竟這種秘法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價值連城。
將心比心來說，如果這種能把毒鹽變青鹽的方法出自老程家，嘿嘿……別說把方法獻出去了，願不願意把幾千斤的鹽送出去都是問題。
好在就程處默發回來的密報看，對於製鹽的方法姓李的那位郎君雖說並沒有獻出來的意思，但也沒有把話說死。
以程咬金的推斷，那位李郎君應該是想借着送鹽爲由，藉機提出一些要求。
雖說這幾日，發往長安城的密報還沒有回信，但結果已經可以想見。
只要不過份，有着這份製鹽技術，這位李郎君甭管提什麼要求，長安城裡的那位都多半會同意。
沒辦法，這種把毒鹽變青鹽的秘術，對於整個大唐來說都實在是太過重要。
重要到如果不是因爲這對兄弟倆的身份與來歷極爲特殊，而且潛在的價值遠不止這麼一個秘術。
以毒鹽變青鹽的重要性，恐怕那兩位郎君這會兒就已經關在了長安城的大牢裡。
你說什麼？堂堂一國之君居然與民爭利，這不科學？
抱歉，一國之君與不與民爭利也得看這利有多大。
整個關外所謂的毒鹽礦有多少？製成青鹽後又能造成多大的經濟效益？
換成是現代，如果有人發明了能夠把廢棄的資源變成搶手物資的技術，你覺得會有什麼下場？
沒錯，“郭嘉”肯定不會出面與民爭利，因爲根本不需要出面，下面就會有人去把事兒給辦了。
其實程咬金也想過將那對師兄弟給叫到身邊來好好談談，可兩人的來歷畢竟不明，事情又牽扯太大，還需要長安城那邊的旨意。
就在程咬金又是高興又是糾結的時候，帳外護衛突然通報道：“大帥，程校尉求見。”
“讓他給老子滾進來。”正有些糾結的程咬金，直接開口吩咐道。
剛進帥帳，程處默就見老爹獨自坐在案几之後，手指把身前的橫案敲地梆梆作響。
不知道自己老爹在想什麼的程處默，可是很清楚對方這種狀態下的脾氣有多壞，趕緊拱手唱喏道：
“校尉程處默參見大帥，五千斤鹽已足額繳納，現預備回鹽場，不知大帥有何吩咐？”
軍營中可沒有父子親眷的關係，只有大將軍和校尉、上級與下屬，這樣的稱呼並不奇怪。
程咬金擡頭看看兒子，剛要開口說話就發現對方給自己的感覺有些不太對頭。
咦？平時邋里邋遢，不對，應該是不修邊幅的兒子竟然變得乾淨整潔，一張臉也比往日耐看了許多。
嗯，以往經常能看到的蝨子眼下也是蹤跡全無，再加上一身明顯收拾過的甲衣，裡裡外外都透着一股子精氣神。
“到底是自己的種，夠精神。”
變向在心中讚美了自己一下的程咬金，原本還糾結的心情頓時開心了不少。
眼瞅着自己這老爹的眼神有些不太對頭，已經被對方打怕了的程處默急切之間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然後恭恭敬敬地遞到了自家老爹身前的案几上。
原本還打算開口的程咬金，有些疑惑地翕動了幾下鼻翼，淡淡的香味很容易可以確定這裡麪包着的應該是吃食。
雖說不明白自家孩兒是什麼意思，但能享受到對方的孝敬，哪怕只是一口吃食，對於程咬金來說已經是很值得老懷大慰的事情了。
當下啥也沒說，笑呵哥地打開油紙包，結果就看到裡面包着一張大餅，烤的焦香誘人，還帶有麥子的清香。
一口咬下去，麪餅味道很好，外酥裡軟極爲好吃。
最讓程咬金驚訝得是，明明只是麪餅，可卻吃出了肉的味道，而且還是羊肉。
三口兩口將餅子吃完後，抄起面前的冷茶灌了兩口後，程咬金問道：
“這餅子可真不錯，明明是麪餅卻吃出了肉的味道，大營裡的廚子真該拉出來抽鞭子。”
“你小子，特意拿這餅出來是什麼說法，趕緊痛快地說。”
眼瞅着自己這點小心思根本瞞不過自己老爹，程處默連忙說道：
“爹，這餅子是雲少爺做得，裡面用到了肉粉，所以吃起來纔有肉味。”
“雲少爺說了，這肉粉並不只限於羊肉，什麼肉都可以。”
“孩兒拿出這餅，一是因爲這餅味道好，趕急了吃一塊就能墊飢，二是這餅即便在熱天也能放不短的時間。”
早在吃到這餅時，程咬金也有了這方面的想法，當下點頭說道：
“哦？居然還有這種做餅的方法，看來這雲少爺的來歷果然不凡。”
“這個餅的做法，對方有沒有拿出來？”
“有，不只是這種餅，還有炒麪、炒米和肉乾這三種可以做爲軍糧的吃食。”
“味道都不錯，而且在熱天也能擺上不短的時間。”點了點頭的程處默連忙稟報道。
原本還以爲這種對大唐很有用的手藝，對方不會那麼容易拿出來的程咬金到是有些驚訝。
可轉念一想，對方連那幾種可以賺大錢的吃食手法都可以隨意交給隨軍的婦人，做出這種事情也不算意外。
“那兩個小傢伙把這些法子獻給朝廷時，有沒有提什麼要求？”沉吟了一下後，程咬金問道。
“沒有。”搖了搖頭的程處默，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渾小子，有什麼話就趕緊說。”瞪了自己兒子一眼的程咬金，說道。
“爹，以孩兒來看，那兩位少爺根本不在意這點東西，甚至連那製鹽秘法也是如此。”程處默小心翼翼地說道。
“哦？照這麼說來，那他爲什麼不把製鹽之法獻給朝廷？”程咬金問道。
眼瞅着自家老爹並沒有發飈的意思，程處默這才把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
“依孩兒看，那兩位少爺不是不想獻，一來是想提些要求，二來也是知道這製鹽之法事關重大，擔心會……”
面對這樣的說法，程咬金沉吟了起來。
有些忐忑地程處默，眼瞅着自家老爹又進入到了這種狀態，當下一咬牙，硬着頭皮說道：
“爹，雲少爺是個好人，這些軍糧還是他看到我們原因本吃得那些太差後，才特意做得。”
“李少爺雖說看起來不太好說話，但也不是壞人，這段時間孩兒可是沒少從他手裡學到殺敵的技巧。”
“傳我將令，命李安然和雲燁速至大營見我。”看了自家孩兒一眼，程咬金突然開口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