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傾眉假借生病呆在家裡,時時密切注意甄貝兒,她仔細的盤算過。甄貝兒和黎寶根兩次見面相隔了七天。
甄貝兒擔驚受怕了整整七天,那條腿麻木不仁不痛不癢,走起來輕飄飄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卻不瘸不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思來想去和黎寶根見過兩次面,第一次胳膊麻木,這一次腿麻木。她更加確信一定是中了什麼什麼邪門歪道。
到了第七天,實在不敢貿然去見黎寶根,一條腿也不聽使喚估計走不到林子裡面,便神情恍惚的留在屋裡。心裡實在不捨的失去黎寶根這樣一位男子。
蓋傾眉站在院子後面的空地上,看着黎寶根順着大路過來,下了山坡進了林子,等了有一個多時辰.不見甄貝兒前來,轉過身子看了一會林子外面的幾家院子,猶豫了一會兒抽搐着慢慢回去。
她放下心來,盯着兒子遠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溺愛的笑意。回到院門前,找個藉口進了隔壁院子,若離甄一脈都不在,甄珠兒懶洋洋的坐在屋門口曬着太陽。
她的眼睛稍微斜視一點,透過白色的窗戶紙看見甄貝兒坐在窗前。
出了院子,蓋傾眉小聲罵了句:“小賤人,膽敢勾引我兒子,要是還有下次,一定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這次就當給你個教訓。”
甄貝兒的腿二十天後自動好了,她不敢再去林子裡見黎寶根,卻不甘心。便在院牆側面看着叢林中間穿過來的大路,黎寶根卻沒出現。
她頓時倍感失落,黎寶根機靈俊秀,手下有一幫的狐朋狗友,她想要什麼只要稍加提示,下一次見面他一定會給她帶來,而且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有了他,這段時間她的心情纔不會這麼糟糕,就算是誘惑鮑天麟不成功也只是覺得有點屈辱而已。
黎寶根要成親,以後就不會對自己這麼貼心,就算是再見面也不是現在的身份,甄貝兒帶着惆悵無奈聽着身後喇叭嗩吶拼命的吹着。
黎寶根終於成親了,蓋傾眉難以掩飾內心的歡喜,她親自爲兒子縫製了一身新衣,新鞋新襪作爲賀禮送分了過去,遠遠地看見黎夫人站在村口看着遠處,她隱隱的記得這個地方就是當時真的蓋傾眉遇見自己的地方,靜安王在這裡將自己帶走,孃親悲痛欲絕。
孃親還在想着她,蓋傾眉的眼睛嘩嘩的流了下來,孃親近在咫尺,卻似天涯。她不能上前相認,怕給家人惹下麻煩禍端。
參加完黎寶根的婚禮,下起了大雪。
若離看着粉雕玉琢的山野,懶散的對甄一脈說:“一脈,雪這麼大,我看我們就不去鎮上了,也沒人趕集。”
甄一脈忙着將院子裡的積雪扔出院子,聽若離這麼說正中下懷,見大門外無人笑着說:“姑姑真是英明,怎麼知道一脈不想去鎮上的。”
“不想去鎮上想去哪兒?是不是要去玩兒。”若離看着已經成了英俊青年的甄一脈:“要不去給咱們打只兔子,司馬翼司馬羽不知忙什麼今年也不給咱們狩獵。”
“姑姑真是神機妙算,一脈等會就去。”甄一脈手腳利索的幹着活兒,一會兒放下手裡的鐵杴,回屋拿起自制的弓箭問若離:“姑姑,要不要一起?”
若離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不了,你都這麼大了我天天跟着你,也太沒眼竅了。”
甄一脈帶着弓箭出了門,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他沿着大路順着玉溪河牀上游的方向慢慢地走。又是一個冬天,一個下雪的日子,輕柔的雪花飄飄灑灑,小的時候爺爺總會在天寒地凍尤其是下雪的日子帶他外出,有時狩獵有時賞雪,而且還不讓他穿得太厚,說是鍛鍊他的意志。
七八歲他就跟着爺爺平定叛亂,小時候跟着爺爺。離開都城就跟着若離,記得剛來玉溪村的時候,還在雪地裡呆了一夜。
今天他忽然很想自己一個人走一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眼裡早已沒了小時候故作的的空洞。而是清澈敏銳,鮑天麟這段時間不在,他也不用拘謹。
沿着河牀走了一會兒,河水早已結冰,像條玉帶,他輕快的跳了上去。
這條溪水環繞着四面八方的山脈,像是山的腰帶。甄一脈想起以前若離牽着他的手滑冰的樣子。腳下卯足勁滑了起來,一下竟然滑出去很遠。
離開都城這七八年來,他不盡長得和同齡人一般高,還學會了很多。若離閒來無事總是給他將一些他從未學過的從不知道的東西。十二歲之前他也跟着老師學習,老師很是博學,他聰明記性好,老師講過的東西幾乎都能倒背如流。可是來到這裡他卻發現,這些東西在生存面前毫無用處。
這些年來,他除了按照爺爺的教會裝聾作啞裝瘋賣傻外,一切幾乎全由若離打理。
而若離給他以故事的形式講的一些東西,卻讓他故作空洞的眼神漸漸充實起來,也陪着他度過了這些年的日子。,這兩年來他越來越感受到了若離的重要,如果說以前的幾年是爲了迷惑鮑天角鮑天麟,而故意的凡事依賴若離,那麼這兩年他實實在在的是故意的依賴若離,不想讓她覺得已經沒有了用處。
甄一脈獨自思前想後,就聽見河對岸的林子裡傳來隨心細弱的聲音:“一脈,這麼冷不要在冰上滑了。”
甄一脈的思索被打亂,不滿的擡頭,隨心艱難地走在河水那邊的山坡上,正向着河牀走來。
甄一脈眯起眼睛看着隨心從遠處跌跌絆絆的走來,她今天穿了一身鮮豔的襖裙,在滿山遍野的白雪中顯得有點妖嬈。
隨心來到河邊。看着甄一脈:“一脈,你是要去射兔子啊,還帶着弓箭?”
甄一脈低頭淺笑,走上河牀。
隨心走在甄一脈身邊,仰起頭看着高出她一個多頭的甄一脈,小聲說“一脈,山裡兔子多,要不我們進山吧。”
她說着話眼睛緊張的四下張望,作爲一個十**歲的大姑娘,到現在還未出閣。本來已經成了村裡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如果被人看見她和甄一脈一起,又要被傳一陣子。
甄一脈自然知道她的顧慮,他本來不想讓隨心有太多的幻想,卻實在難以拒絕。
兩人重新上了山坡,走進林子,樹上掛滿了玉柱,甄一脈隨手拽下一根放進嘴裡咯蹦咯蹦的嚼了起來。
“一脈,你家以前是城裡的吧?”走了一會兒隨心小心翼翼的問,她只知道河對岸的這四家是流放之人,至於是從什麼地方流放來的。流芳之前是什麼人,卻無從知曉。
甄一脈回頭看了一眼隨心,淺淺一笑,算是回答。
若離說過男子漢要有風度,尤其在女人面前。
隨心知道甄一脈不會說話,還是自顧自的問:“爹孃是不是還好,家裡還有什麼人,以後還會回去嗎?”
隨心問的很細心,有點像查戶口,甄一脈心裡很反感。他不喜歡被人這樣問來問去的。
隨心見甄一脈低下頭去,還在問:“如果以後我們有能力回到城裡,我一定會好好伺候爹孃的。”
一句好好伺候爹孃,讓甄一脈剛纔有點生氣的心融化,他抱歉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隨心,眼裡竟然飽含着深情。
隨心的一句話,讓對爹的記憶停留在溫婉如玉,只是對他和氣的笑,對孃的記憶停在他不時的送來的黑乎乎的
湯藥上變成了一種思念,一種對於血緣的牽掛。
甄一脈的眼神溫柔深情,隨心只是看了一眼,就肯定了她這麼多年的守候。
跟在甄一脈身邊,隨心自顧自的將自己以後的打算喋喋不休的一一說完,說的甄一脈都被感動。
本來他想找個藉口,用行動或者眼神告訴她,讓她趁早找了好人家嫁了,可是卻做不出來。
甄一脈的心再次柔軟起來,忽然隨心大喊一聲:“兔子。一脈,快,射它!”
甄一脈擡頭一看,一隻肥大的兔子從雪堆裡鑽了出來,東張西望的。
他立刻拿起弓箭對準一箭射了出去。
自制的竹箭不偏不正的設在了兔子的尾部,兔子被射痛,猛地跑了幾步渾然倒地。
隨心驚喜的跑了過去,提起它的兩隻耳朵。
甄一脈收好弓箭,已經到了林子深處,他轉身往外走。
隨心想和甄一脈單獨再待一會兒,前些幾天她跟着若離甄一脈一起回來,今天本來想過來問問什麼時候去鎮上,卻見甄一脈獨帶着弓箭,便跟了身來。同甄一脈要走,想起若離有一次說過,生篝火烤肉的事兒,便提議:“一脈,我們不如在這裡設個一堆火,將兔子烤了吃。”
甄一脈回頭看了隨心一眼,順手從她手裡拿過兔子,轉身往回走。
隨心的手提在半空,看着甄一脈堅定的背影,追問一句:“一脈,你這是幹什麼。我都等了你這麼多年,你怎麼這麼待我?”
見甄一脈只管往前走,她又在後面說:“一脈,不管你怎麼想的,反正我是跟定你了,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得給我個交代。”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