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詫異許安氏怎麼自己過來了,但悠然還是讓人把安氏請了進來。安氏沒想到這屋裡還會有外人在場,倒是略有些吃驚,不過她很快就鎮靜下來了。悠然指着玉蓮笑道:“這是我孃家堂姐。”
安氏下午已經從下人那裡打聽了出來,這沈家除了自家的五口外,還住着沈澤的一位族弟沈江和大奶奶的孃家堂姐母女兩個。安氏還聽說了這位林娘子是和離歸家的,如今的世道女子和離已經算不得什麼大事。她只是好奇玉蓮和離之後怎麼沒有回孃家而是到自己的堂妹家住下了。
不過這終歸是人家的私事,安氏也不過是在心裡腹誹了一番,面上卻是笑道:“中午回去,我把表嫂留我們在府裡暫住的事情說了,我家大爺非常高興,直誇弟妹賢惠周到,又說那院子挑的好,既清淨又方便。讓我好生謝謝表嫂。”
悠然笑着回道:“都是自家親戚,這都是應當的,不必這樣客氣。”
安氏又笑:“大爺說了表嫂肯收留我們一家子已經感激不盡了,客院裡的陳設鋪蓋已經非常破費了,旁的東西是決計不敢再讓表嫂破費的。因此讓我將一應使費給表嫂送了過來,這裡頭是五百兩銀子,權當我們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還請表嫂莫要推辭。”
悠然連忙擺手道:“弟妹這是做什麼,快快收回去,咱們一家子親戚莫要如此外道纔好。”兩人推辭了一番,悠然笑道:“知道表弟和表弟妹都是要臉面的,只是這銀子我實在是不能收。這傳出去,還讓人以爲我們家連親戚的飯都管不起了呢。”
安氏回道:“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們一大家子也有大大小小十幾口子人,從現在到春闈還有大半年的光景呢,怎好白佔表嫂家這麼大便宜?”
這時,玉蓮在一旁笑了:“我瞧着這事再簡單不過了,你們也不必在這爭來讓去的。”
聽見她開口,安氏纔將目光轉向這位林娘子,只聽玉蓮輕笑道:“我記着這松濤院是有直通府外的角門的,出去採買也便宜。那院子裡小廚房什麼的也都是周全的,何不自己自己開伙做飯。其餘的一應使費都不必從沈家公中走,這樣豈不兩全?”
其實悠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在眼下的這個世道中她不能主動這樣說啊,時人都很注重親戚情分,若是表現得小氣了真的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就是安氏何嘗不是這樣打算,仰人鼻息終歸不如自己做主痛快不是?只是她也不好上去就說自己開伙的話,好像嫌棄主家似的。如今有玉蓮這麼一摻和,這事就愉快的定了下來。
悠然讓安氏把銀子再收回去,以後松濤院和芍藥園那邊就自己開伙,這倆院子的花用一蓋不用沈家賬房操心,如此兩下都滿意。好吧,悠然承認自己是有些虛僞,可是這年頭大家都這麼做,有些時候她也不得不隨波逐流。
待晚上沈澤回來以後,兩下里又互相見了面,悠然這次總算是見着了許家這位表弟,只見其人長的劍眉星目風度翩翩的,心想怪不得安氏孃家那樣不俗,卻願意嫁到許家來呢。
當天晚上少不得又擺了兩桌宴席,沈澤這個當家的回來了,這頓飯就算是正式爲許家衆人接風洗塵了。
飯後,悠然問起許家舊事來:“咱們兩家說起來,關係也不算遠,怎麼這幾年就一直沒有走動來往呢?”
沈澤回道:“表舅在的時候,我那個時候也還在金州,兩家走的還近些。咱們父親去了的時候,還多虧了表舅聯絡了一幫舊親去給我撐腰做主,要不然以我當時的年歲也不一定能順利的承繼家業。只是父親剛走了半年,表舅也突然得了一場風寒去了。後來他家一直在守孝,走動的就少了。再加上,表舅母的性子,想必你也見識了,我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如何能進的了她的眼?就這樣,漸漸斷了聯繫。”
悠然知道沈澤說的雖然輕鬆,但是想來當初他肯定在那個白氏面前受過諸多冷落。要不然以他的心性不會主動地對長輩這般不敬,最起碼也會走一下年禮什麼的。想到這裡她遲疑的說:“我讓人給你送信你也沒回,我今日還開口讓她們儘管住下,這豈不是……”沈澤拍拍她的手:“不礙的,不過是留她們住些日子罷了。總要看許家舅舅的面子,不過你也不必太過小心翼翼,若是他們有什麼不妥當的,也不必太慣着。”
悠然看向他笑笑:“我明白的,不過我瞧着許家表弟和表弟妹還是講規矩的,想來錯不了大格去。”
就這樣,許家一家人就在悠然家裡暫住了下來。安氏沒有給白氏母女出洋相的機會,她直接託人請了一個從宮裡出來的姑姑教導銀蓮規矩。就連白氏也在許長輝的堅持下跟着學些禮儀。
雖然白氏素來張揚潑辣,但是這位姑姑以前可是在宮裡的慎刑司當差的,最會整治人,不過三五回,白氏就被她整的一點脾氣都沒有,更別提本來就道行不深的銀蓮了。不出倆月,悠然就覺得銀蓮已經脫胎換骨像換了個人似的。起碼,再見的時候是坐有坐相站有站樣了,過來請安時說的話也比較得體,眼神也不再那樣亂瞄,穿着打扮瞧着也都順眼多了。
悠然不得不佩服還是宮裡的姑姑會調教人,然後心裡更納悶了,這安氏能耐不小啊,能弄到這樣一位姑姑。要知道宮裡頭雖然每年都會放出來一批宮女和女官,但是這些人都是異常吃香,沒點本事還真請不到。她更奇怪了,安氏這樣厲害怎麼就找了這麼個婆家呢?要是換成她,知道有這樣的婆婆和小姑子,就是打死她也不願意嫁的,太糟心了有木有?!
不過眼看到了年底了,悠然忙活着盤賬、走禮等諸多事務,整日裡忙的腳不沾地。雖然她已經很無良的把家裡大部分的家務都交給了沈汐打理,但還是恨不得一下子把自己分成三份,主要是她的嫁妝和公中的產業都越來越多了。
原本只有薄薄的幾本賬冊,現在都有厚厚的兩大摞了。唉,該怎麼減少點工作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