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的前廳裡氛圍異常凝重,鳳墨曦的眼睛下方有兩團濃重的青黑,平素光滑整潔的衣襬上也起了褶皺,他的嗓子有些沙啞,“現在沈悠沒找到,七哥也不知去向,月殤也沒有醒。”
昨日他們在找人的時候發現倒在大街上暈過去的月殤,而沈悠卻依舊沒有蹤跡,如今城門也已封鎖,按理說就算劫了人也應該出不了京城,可派人搜查卻毫無頭緒,這背後的人究竟是誰?!除非七哥自己回來否則他們也沒法尋到他。
有腳步聲從外面傳來,腳步聲很急,只聽來人喊道:“月殤姑娘醒了,醒了。”
鳳墨曦、墨玉等人立即站起身向內院走去,爲今只希望能從月殤口中得出有用的消息。
月殤的臉色有些蒼白,她整個人倚靠在枕背上,見鳳墨曦他們進來只擡了擡眼皮緩緩道:“你們要問什麼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沈悠究竟被誰劫走了,來人武功極高,且這人針對的本就是沈悠。”
鳳墨曦有些詫異,難不成沈悠得罪了什麼人,沈悠在不曾跟着七哥之前一直是不顯山不露水,後來和七哥心意相通後才顯露本性,按她那性子不大可能得罪人,不過...沈悠究竟真的只是一個平凡的百姓嗎?他不信!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鳳墨曦想了想又問道。
月殤的肩膀上確實被刺了一劍,那是被劫持沈悠的人給刺的,昨日她和沈悠聽到樓下有動靜就想下樓,可就在這時有一人破窗而入,聲音雖然不小,但樓下的聲音卻將破窗的聲音給掩埋了起來,那人的目標很明顯,殺她並劫走沈悠,最終還是沈悠威脅那人從而救了她。至於她爲何會在暈倒在大街上,也是沈悠讓那人將他們一塊兒帶出來,後來她體力不支再加上失血便徹底的暈了過去。“被劫走沈悠的人給刺的。”
鳳墨曦點點頭,“你好好休息。”言罷便和墨玉走了出去。
樊逸並沒有立即離開,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月殤才離開。
鳳墨曦和墨玉剛出內院便遇上了鳳墨儴,鳳墨曦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鳳墨儴整個人像剛從水裡撈出來般,全身都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氣,幾縷散亂的發緊緊的貼在額際,睫毛上還覆着一層霜白,嘴脣更是沒有一點血色。
墨玉大驚失色,抖着脣問道:“七哥,你是不是去山上了?”,這才初春,山上該多冷,七哥若是在山上呆上一夜,身子可怎麼受得住!
鳳墨儴淡淡的點了點頭,越過他們便往主屋走,鳳墨曦和墨玉對視一眼,轉身便跟着鳳墨儴往裡走。
鳳墨儴到裡間換了身錦袍出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淡淡道:“不需要找沈悠了,將人都撤回來吧。”
鳳墨曦感覺七哥整個人都不對勁,這樣的七哥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或者比之前更冷更淡漠,他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希望看到的是一個有血有肉還會笑的七哥,到底這一夜,七哥發生了什麼事!他試探的開口問道:“難道沈悠出了什麼事?”
鳳墨儴聲音依舊淡淡的,“她不會出事。”
鳳墨曦是完全不懂了,“七哥,你是不是知道沈悠在哪裡?”
鳳墨儴沉默半響才道:“總之,將人都撤回來,她會過得很好,我們無須操心。”
鳳墨曦知道這下是出事了,出大事了,七哥的口氣就像是在談論一個陌生人般,沒有一點情緒的起伏,若不是他親眼目睹,他都懷疑沈悠和七哥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張口剛想再問什麼便被鳳墨儴打斷,“你們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也乏了。”
鳳墨曦和墨玉從內院出來後都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切有些恍惚,可偏偏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實,鳳墨曦咬了咬牙,突然覺得這日子怎麼就過得這麼糟心呢,他一定要弄清楚沈悠究竟怎麼了?在七哥和沈悠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何只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我繼續派人去查沈悠,七哥...這幾天他就算不想見我們,我們還是過來吧,七哥這樣我實在是放心不下。”鳳墨曦笑了笑,只是那笑容裡夾雜着的卻不再是調笑,而是苦澀。
墨玉點了點頭,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的那個直呆呆的看着七哥的沈悠,雖呆滯卻沒有一絲的雜質的澄澈雙眸,一時間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有難受有不解有彷徨,他不知七哥一夜之間究竟遭遇了什麼,但他知道是沈悠傷害了七哥,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只有沈悠能夠傷害得了七哥,可心裡卻又有個聲音告訴他,那樣爲七哥着想,那樣一雙帶着愛意看着七哥的沈悠,怎麼會、怎麼會傷害七哥!
沈悠被人劫到了一座府宅裡,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鬧過,只安安靜靜的呆在房間裡,她在等人,等着那人的出現。
在昨日見到那個來劫持她的男人時,她的腦海裡便陸陸續續的有片段冒出來,這些片段她不熟悉可又感到熟悉,心有點酸有點疼有點甜有點脹,她分不清,片段裡總會有個男人,她不能看清,但她卻知道這是同一個男人,她還知道這個男人的眼角下方有顆淚痣,她一時間有些迷迷濛濛,情緒莫名的低落,但後來她徹底的清醒了,這是這具身體的記憶,但如今她是沈悠,這些都與她無關,她想回家,回到那個有鳳墨儴的那個家,他現在怕是急瘋了吧,墨儴,你等我,我一定馬上回來,沈悠在心裡默默下定決心。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沈悠擡眸看向來人的一瞬間心不可抑制的痛了,痛得她禁不住哼了聲,“六妹,你這是怎麼了?”耳邊傳來的聲音很溫柔,裡面夾雜着的是毫不掩飾的關心,隨即來人便扶住了她的肩膀。
沈悠顧不得心還在疼,伸手便拂開了來人搭在她肩上的手,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六妹,我希望你能放我離開。”
來人口中輕“疑”了聲,轉而輕輕笑道,用手捏住沈悠的下巴,強迫沈悠看着他,瀲灩波光的雙眸裡夾雜着笑意,“你不是我的六妹又是誰呢,難道是怪四哥在離開前打你打得狠了,如今還在生氣?可誰讓你和外面的人互生情愫呢?還想着離開我,你是我的未婚妻,將來也是這靜王府的王妃,你明明知道我是喜歡你的,我是那麼的愛你。”男人一邊說着一邊將原本捏住沈悠下巴的手移到沈悠的臉龐,輕輕的撫摸着。
沈悠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個男人眼裡雖帶着笑意,可那笑容卻不達眼底,甚至她還能看出男人眼裡的譏諷,口中說着愛她,真的愛她嗎?她忍不住開始思考男人剛剛說的話,這具身子的原主人原來有喜歡的人,也想過逃跑,可這男人明明不愛她,爲何還要阻擋,還有這具身子的原主人到底是怎麼死的?!除非這具身子有利用價值,讓男人捨不得放下,沈悠現在不得不好好想想這具身子的身份究竟是什麼了!靜王府,這個男人也是個王爺?爲何她從未見過,他方纔好像說過他離開了。
沈悠還待繼續往下想,便覺下巴上一陣劇痛襲來,她禁不住有些惱怒的擡眸看向面前的男子,男子嘴角依舊掛着溫婉的笑意,口中說出的話卻是冰冷的,“怎麼?和我說話的時候還在分身,讓我想想要怎麼罰你纔好呢?我還是覺得聽話的琳兒最可愛!”
琳兒?這具身子原主人真正的名字?沈悠忍着下巴上傳來的疼痛,開口道:“你先放開我。”
男人看了她一眼,眼裡的詫異一閃而逝,他心想,她竟然不怕他?!呵,難道又是想到了什麼新的吸引他注意的把戲!不過他還是將手從她的下巴上收了回來。
沈悠現在看這男人心裡已經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既然她說她不是他六妹,他不信,那費太多的口舌也沒用,當務之急還是先了解一下情況比較好,她開口問道:“你是誰?你是什麼時候離開京城的?”
男人心裡有些奇怪,他心想她這是假裝跟他不認識他還是真的失憶了?呵,難道上次被打得狠了然後失憶了?不過失憶了竟然還能夠逃出府去,還勾搭上了七弟可真不簡單啊,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六妹不記得我沒關係,這次你可要記牢了,下次要是再忘我可不饒你。”
沈悠懶得再看他,她豎着耳朵聽。
男人坐到她旁邊,“我是靜王鳳墨雅,我身子不大好,所以會一年間隔一年的離開京城去外地修養身體,至於你則是我的未婚妻,你從小便長在靜王府,不大出府走動,既然你不記得了那從前的事便也罷了,以後你只要記住我一人便可。”
沈悠蹙了蹙眉,“我要出府。”
男人輕笑一聲,“你莫不是想着去見端王,我的七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