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贊啊。”洛蓮花臉上寫滿了濃濃的失望。這失望,白贊並不陌生,從他十幾歲開始,洛蓮花就在他身上尋找白騰開的影子,有時會叫錯他。
她輕輕搖頭,“沒有。”但眼神裡卻有着明顯的懼意。片刻,擡眼,看向窗外 ,“那年,我第一次看到你爸爸,一禮堂的人,我就看到他一個,又帥又高。”她的眼睛迷濛着,陷入了過去的回憶當中。
那時她才十八歲,擁有一顆青春懵懂的心,但膽小得很,儘管喜歡白騰開,卻從來不敢去表白,連跟他說句話都不敢。白騰開比她大,當時已經上軍校,因爲同住大院裡,她時常能聽到有關他的新聞。
他又奪得了什麼獎項,又贏了什麼比賽,又立了什麼大功。最初,她連想都沒想過要和他在一起的,只想把這份仰慕放在心裡。
後來呢?
後來他因公受傷,正好在她所在的軍區醫院裡養傷,而且醫生把照顧他的事分給了她!當時,她比撿到了寶貝還開心,每天貼身照顧着他,無微不至。他雖然外表威嚴,對她卻不兇,每次被她的笨手笨腳弄得很疼,卻還鼓勵她。她的一顆芳心早就被他的話攪得七零八落找不着北。
她終於看到了希望,也在閨蜜的鼓勵下終於決定追求他。只是,她連表白都沒有,另一個人就出現了。
洛連花沒有再回憶下去,用力撫住了胸口。
“怎麼?又不舒服了?”洛蓮花除了精神有問題外,心臟也有問題。白贊迅速取出藥來喂她喝下去,洛蓮花的疼痛才稍稍緩解,轉頭來看白贊時莫名其妙地流起了眼淚,“阿贊,媽媽從來沒有後悔生你,從來沒有後悔過!”
白贊輕輕點頭 ,洛蓮花不管再瘋再不濟 ,都是他的母親。已經沒有人愛她,除了自己。只是,他並不知道,洛蓮花越是重複這句話,越代表着她的懺悔,她只是想說服自己而已。
眼淚,順着她乾枯蒼白的臉流下去,接連不斷。
白贊爲洛蓮花抹去淚水,擡頭時看到樓下那一抹清瘦的影子,眸光滯了滯。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不接,甩在一邊,洛蓮花撿過去放在耳邊,“喂?”
“喂!”原本以爲白贊接了電話,秦藍煙一陣驚喜,聽到女聲後一下子跌落谷底,“白贊呢?”
“白贊,你找阿贊啊。”洛蓮花把手機遞向白贊,“兒子,有人找你,是個女孩哦。”
白贊無奈地接了過去,壓在耳邊,聲音冷冷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傷口,還疼嗎?有沒有請醫生看?嚴不嚴重?現在過得怎麼樣?”她問了一連串的問題,表盡的全是關心。白贊卻沒有多少反應,“我很好,以後沒事不要打電話過來。”
“白贊。”秦藍煙的聲音裡透着委屈,“你……很討厭我嗎?”她咬起了脣畔,幾乎要哭出來。
“無所謂喜歡與討厭。”白贊原本要說狠話的,但在聽到她的聲音時改了口。秦藍煙終於又開心了些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的情況。”
“嗯。”白贊輕應,掛電話時道了聲,“謝謝你。”
秦藍煙在聽到這聲謝謝時,整個人歡悅得幾乎跳起來,她往上彈了彈,卻扯痛了傷口。她比不得白贊,從小養尊處優,那一鞭子下去不輕,所以到現在都還沒好。
還傷着卻掛念起白贊來,若換個人,定會感動得要死。只是,她愛上的是白贊,他對秦藍煙所做的一切,沒有半點感覺。
盈束以爲妞妞陪伴漠寒只是一時興起,只是沒想到她像紮了根一般,一堅持就是十幾天。每天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跟漠寒說話,而每天上學離家,也會去跟漠寒告別。她所有的業餘時間都耗費在漠寒身上。
盈束看得不忍,特意讓人訂了兩張迪士尼的票,“我們去玩吧。”
妞妞的眼睛亮了亮,最後卻搖搖頭,“不去,我要陪哥哥。”她嘴上說着,眼睛卻隨着盈束手頭的票飄動着,捨不得離開。
“哥哥有看護在陪,不會有事的,而且我們也只是去一天。”妞妞的責任心讓她震驚又欣慰,卻不想她過早地背上包袱,這包袱,該他們大人帶背的。
妞妞還是搖頭,“如果哥哥醒着,他一定很想去的,我要留着等哥哥醒來時一起去。”
盈束的心裡在發酸,忍不住去看漠寒,漠寒,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啊。
妞妞轉身,拿了故事書又給漠寒讀了起來,她稚嫩的聲音穿透耳膜,抑揚頓挫,漠寒,你就一直沒聽到麼?
“白……先生。”盈束抹着眼淚往樓下走,正好看到白騰開走進來。這些天,他只要有空就會來,漠成風也懶得攔他,讓家裡人直接讓他進來,連通報都免了。
白騰開朝盈束含首,一派威嚴,“我來看漠寒的。”
盈束點點頭,表示知道,讓出一邊路來。白騰開朝樓上走,走了一半又停下,“他……成風,還好吧。”
兩人關係不冷不熱,他卻總忍不住關心這個兒子。
“挺好。”盈束迴應。他點點頭,握着拳頭咳了幾聲。他的臉色也不大好,怕是生病了。盈束沒好多問,下了樓讓人準備晚餐。
因爲漠寒昏迷,她推掉了所有工作,留在了家裡。漠成風並沒有要求她這樣做,只是心裡頭像紮了一根刺,總覺得對不起漠寒,漠寒醒不來,她也活不自在。工作,怕也沒有多少心情做。
飯菜做得差不多的時候,漠成風頂着一身風回來。
“回來得這麼早?”盈束走出來,身上繫着圍裙,多少有了點家庭主婦的味道。漠成風輕輕嗯了一聲,聞了聞她身上:“菜熟了?”她身上滿是菜的味道。
“是啊,馬上開飯了。”她轉頭,準備把菜都端出來,扭頭,看到白騰開出現在樓梯盡頭。尊着禮節,她是該叫白騰開吃飯的,但怕漠成風不喜歡,所以無從開口。
漠成風彷彿沒有看到他,大步走到飯桌前坐下,妞妞也由傭人帶着走下來。
“我走了。”白騰開輕聲道,是跟漠成風道別。
盈束剛好端着碗出來,看看白騰開再看看漠成風,怎麼都覺得尷尬。
“飯好了,吃了再回去吧。”漠成風並不擡頭,卻出人意料地開了口。他這決定不僅驚住了盈束,連白騰開的眸子都蕩了起來。他沒說第二句,看不出有多熱情,但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算不錯。
白騰開並不推脫,走到桌前,坐下。妞妞挨着漠成風坐下 ,眼睛眨巴眨巴地落在白騰開的身上,對於這個爺爺,她是好奇的。
盈束爲二人添了飯,漠成風也不言語,白騰開亦低頭吃東西,整個桌上只聽到吃飯的聲音,附帶妞妞都安靜起來,一個勁地往嘴裡扒飯吃。一頓飯,吃得格外怪異。但離開時,盈束分明看到白騰開彎了彎脣角,嚴肅的臉龐都柔軟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玄鐵匆匆從外面進來,拿了包藥給漠成風。漠成風順手甩進了盈束,“他來就讓人煎給他喝了。”
盈束愣了半天沒看明白,去看說明才知道,那是治咳嗽的中藥。敢情,這是給白騰開喝的了?
“你倒是細心,怎麼就知道他感冒了?”盈束半開着玩笑。
漠成風哼了一哼,“一個飯桌上吃飯,還能聽不到?”
“怎麼說,你也是關心他的啊。”
漠成風的表情登時變得不自然,難得彆扭着,“我這是怕他傳染了你們!”
嘴上無情,但到底還是在意着那份父子情的。看着兩人間的堅冰一點點化開 ,盈束暗自裡替他高興。
……
秦家。
秦雲月將秦藍煙扯進家門,呯一聲關緊了屋門。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去找白贊,爲什麼不聽話!”秦雲月歇斯底里地吼着,臉都脹了起來。秦藍煙這些天總是天亮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她找來找去,卻在白家附近找到了她。
不用問,自然是去找白讚了。
秦藍煙對於秦雲月的反對也厭惡到了極點,“媽,我是個成年人,想找誰,想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你沒有自由!秦家要翻身,全靠你了,你要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策劃你的未來。藍煙,你這麼聰明,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爲自己謀得一個好的未來的!”
“不管什麼未來,如果沒有白贊,就算不得是一個好未來!”
秦藍煙話語裡透盡了對白讚的在乎,氣得秦雲月額眉都跳,“秦藍煙,你真的要把整個家都毀掉才甘心嗎?”
“我就想不通了,爲什麼我去找白贊會毀掉整個家。媽,你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事?”
秦雲月的臉色頓時難看,僵在那兒卻無法將心裡話吐出來。她不自然地扭開了臉,“我沒有做什麼事,只是提醒你白贊對你沒有感情,別像跟漠成風似地,讓自己栽第二回。”
秦藍煙何曾不知道白贊對自己無情,可她就是那麼陷進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