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韜的每一步棋都走的很穩當,他挑選的那些幫手也各個都有特殊的本事,所以他的蠱毒定然是最溫順的,斷然不會無端甦醒壞了他的計劃。如今此蠱行爲怪異,定是遇到了些他們沒有注意到的變故,既然這變故不在吃的裡面,那就一定在用的裡面。
難不成是因爲她今日受了傷,大量的失血,所以那蠱爲了自保纔會甦醒嗎?
見到眼前的嬌人臉色愈發青白,還隱約透着些死氣,封改之再也來不及多想,趕緊從袖子裡掏出了一粒藥丸塞入她冰冷的口中,這是最後一粒藥了,所以在回門前,他們一定要找出些蛛絲馬跡去向相爺邀功討賞才行,否則,他們兩個都會遭受到非一般的折磨而亡。
時間不多了,還有兩天……不,正確來說還有一天半的時間,他一定要爭分奪秒才行。
封改之將這虛弱脫離的女子攔腰抱起,將其放到堆漆並蒂蓮紋羅漢牀上,並將水紅色的錦被重新覆蓋在她的身上:“你好好休息,一定要撐下去知道嗎?”
陰慕華鄭重點頭,她一定不會放棄自己的。
見她濃密捲翹的羽睫閉合上了,封改之這才放心的離開,當他經過那載滿梨樹的院子時,眼神變得極其陰鬱起來。
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男人,若不是他的話,那麼真正的裴箐箐就不會消失,這個事情也不必搞得如此的麻煩。
封改之緊攥雙拳,怒氣衝衝的闖入蘭香居,當他踏入蘭香居的那一剎那,簡直傻了眼。
這裡原本栽種的名貴蘭花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些即將枯萎的花草,這裡冷冷清清的,不見半點人氣。
一道清瘦的身影正無力的倚靠在抄手遊廊裡,他歪歪斜斜的倚靠在牆壁上,緊閉雙目,渾身上下散發着濃烈的酒味。
封改之緊蹙劍眉,三步並兩步朝着他走去,對方脈搏沉穩,似乎是真的睡着了,可這嘴中卻沒有半點酒味,很明顯這不是醉酒,而是有人先把他給弄暈了,再把他拖到這個地方來,最後將一整罈子的酒灑在了他的身上,這倒在一旁空空如也的酒罈子就是最好的證據。
無情的手用力扇着他耳光,把他的臉都給打腫了,給對方依舊緊閉雙目,一動不動,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他還以爲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死人呢。
封改之心中一跳,似有不祥的預感,他一把撩起對方的袖子,果然在他的右手腕上找到了黃豆般大小的紅點,這正是中了蠱毒的初期症狀。
裴元韜使用的蠱可不是尋常的蠱,千金難買,據說他爲了這些東西,可是損失了接近一半的家常,而且也只得到了寥寥數幾個,所以他絕對不會將這東西用在毫無價值的人身上,而都子俊就屬於那個毫無價值的人。
封改之突然間感到一絲涼意襲來,讓他原本混沌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趕緊將這個昏迷的男人抱起,將其扔在了主屋的雞翅木螺鈿牀上,想不到這個男人看起來挺清瘦的,竟然如此重,都快把他的腰給折斷了。
封改之拔下雲髻中的簪子,忍痛割破了自個兒的手指,擠出了些血珠,送入對方緊閉的口中。
他的血融合了蠱毒,以毒攻毒方可暫時壓住對方體內的毒性,若要拔除他體內的蠱毒,必須找到一個肯爲他做出
犧牲的女子才行,以圓房的形式,將蠱傳入對方的體內,以命換命。
而當今世上,能夠爲他做出這偉大犧牲的女子恐怕也只有裴箐箐一人了。
他瞄了眼食指上繼續滲出的血珠,嘴角微翹,邪肆的將食指伸入薄脣中,慢慢吸吮着,發出了嘖嘖的聲音,彷彿正在品嚐的是世上少有的山珍海味。
過了半晌,陷入昏迷的人方纔幽幽醒來,當他看到坐在自己牀邊的封改之時,先是嚇得愣了半盞茶的功夫,隨後二話不說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那猙獰可怖的表情彷彿着魔似地。
幸好他的身子很虛弱,就算用盡全力也不能把對方怎麼着,封改之輕而易舉的將其制服,他一臉陰鬱的將其箍在懷中,並扯下了對方的腰帶,將他不規矩的雙手死死捆在背後。
“你這個傢伙要是瘋了,我這就稟明老夫人,讓她把你送到瘋人塔去,那你這輩子都見不到裴箐箐了。”
不說這個名字還好,一說這個名字都子毓嘶吼的更是厲害,他用力掙脫着,原本白淨的手腕上立刻血肉模糊一片。
“你這個混蛋,是你搶走了我的箐箐,要不是你的話,我的箐箐就不會離開我!我們之間明明已經說好了,要永永遠遠在一起的,直到死亡都不會分開……”
都子毓哭得聲嘶力竭,鼻涕眼淚更是糊了一臉。這身衣服乃是箐箐親手爲他做的,可如今卻穿在了另一個男人的身上,如今這個男人就是向他來挑釁的,他怎麼能不氣!
再這樣隨他吵吵嚷嚷下去,遲早會把府中的下人給招來,封改之沒有半刻猶豫,一掌下去,再次將他送到了黑暗之中。
從他的胡言亂語可以判斷,對方所中的乃是情蠱,怪不得他的身上充滿着酒味,這些液體正是催發情蠱的最好藥引,如果再配上銷魂香的話,一定會另對方七竅流血五臟爆裂而死。
封改之怕他醒來後還會吵吵嚷嚷,趕緊將一塊沾着自己血液的手帕塞入他的口中,並且放下了佈滿灰塵的帷幔。
他則在次屋找到了一把笤帚,假裝清掃着院落,實則監視着周圍的動靜。
當皎白的銀盤掛在夜幕上,這靜寂的周圍這才發出了些許的動靜。
封改之趕緊拖着笤帚躲進了主屋的牀底下,過了片刻,緊閉的房門再次被推開,一陣香氣襲來,甜膩的令人有些頭痛。
“相公,你怎麼把自己綁成這個樣子了,妾身這就給你解開!”來人的聲音猶若銀鈴,雙目無神,似乎是個被人控制的傀儡一般。
“箐箐……箐箐你終於來了……我想你想的好苦……”都子毓緩緩睜開雙目,當他看到眼前的女子時,顯得很是激動,不顧身上的傷痛,一把將女子攬在懷中,力氣大得彷彿要將對方嵌入自己的體內一般。
小蝶嫣然一笑,綻放着無比的幸福,她的相公終於接納她了,老太太沒有虧待她,今夜她要成爲名正言順的大少奶奶。
“大少爺,讓妾身爲你更衣,良辰苦短,我們還是早些就寢吧。”
牀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下子躲在牀底下的封改之再也按捺不住,從牀底鑽了出來,用最快的速度點了兩人的睡穴。
柔若無骨的小蝶順勢倒在他的懷中,他雖不是君子卻也不是下流之人,
掌下的肌膚雖然細滑粉嫩,可他還是秉持着非禮勿視的理念,目不斜視的爲其拉攏了滑落手肘的衣襟,遮擋了那一片春光。
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氣再次鑽入他的鼻腔中,讓他血氣上涌,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了,掏出了腰帶中的葉子吹了起來。
過了片刻,方有人姍姍來遲,慵懶的倚靠在門邊,斜睨着屋內的三人。
“既然食物都已經送上門來了,你竟然不下口享用,看來你那傢伙事已經生鏽了。”
封改之漲紅着臉,冷哼一聲:“我可是很挑食的,從來不吃送上門的食物,不像某人什麼都敢吃,若不是那天我出手相救的話,你恐怕早就去見閻王爺了吧。”
穿着短打撒褲的花若葉再無心思調侃對方,摸了摸鼻尖之後,趕緊從他的懷中接過了柔軟的嬌軀:“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善後了,這剋制情蠱的方法,你可比我瞭解多了。”
花若葉將女子扛在肩膀上,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不見。
封改之惡狠狠的盯着手中的樹葉,將其放在嘴裡用力咀嚼着,隨後將其吞嚥了下去。
等了片刻,體內的火熱總算是消除了,解決好自己之後,他苦哈着一張臉瞪着牀上的傷員,眸中閃爍陰鷙嗜血的光芒,既然鑼鼓已經敲響,那他就順着對方的意思,繼續演完這場好戲。
封改之爬上了螺鈿牀,隔開手指,將其伸出對方的口中,將其體內的蠱蟲餵飽之後,便一腳將其踹到冰冷的地磚上。
由於失血過多,又聞了過多的香味,他的腦仁兒開始昏昏沉沉起來,迷迷糊糊的倒在牀上睡了過去。
封改之是被熙熙攘攘的吵鬧聲給吵醒的,他躺在牀上,回憶着昨晚發生的一切。
“二少爺,你怎麼睡在地上了!”尖銳的聲音突兀響起,“您這身子可還有傷呢,若是寒氣進體了,那就不好了。”
“你們幾個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把二少爺扶到牀上去。”着裝豔麗的婆子伸出了肥膩膩的手指對一干下等丫鬟頤指氣使。
離她最近的丫鬟被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卻敢怒不敢言,怯懦的走到前方,將渾身滾燙的都子毓攙扶起來,正當她們來到牀邊時,一隻瑩白修長的手探了出來,隨後露出一張半夢半醒的臉來。
原本還囂張跋扈的婆子嚇了一大跳,昨天她明明看見少奶奶進屋的,可今日怎麼就換了個人呢。
封改之慵懶的打了個哈欠,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揚,紅脣微啓,聲音嘶啞而甜膩:“你們起的可真早,這天可還沒亮呢。”
遊婆子被夾在風口浪尖處,此時若是退縮,那可就是她這個奴婢的錯了。
爲今之計,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你這個賤婢,身爲大少奶奶的陪嫁丫鬟,竟然勾搭上了二少爺!”
遊婆子還想說什麼,封改之已經從凌亂的牀上下來,萬分委屈的擦拭着眼角的淚珠:“這你就錯了,其實我和二少爺一見鍾情,原本二少爺就像把我倆的事情和老太太說的,可最近府中實在是太忙了,所以二少爺纔會將這件事情暫緩了下來,可沒想到二少爺卻受了重傷,更是一直高燒昏睡不醒,奴家實在是無奈,這才用了最古老的法子給二少爺取暖,這暖着暖着纔會僭越本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