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照顧好了屋裡的那位,她們主僕馬上就會有好日子過的,翠鶯兒斂起了陰冷的眸,邁着愉快輕鬆的步伐步入內室。
角落裡的高几上放着一爐凝神香,以沉香爲主料,古樸的香味嫋嫋瀰漫,遮蓋了部分的血腥味。
正在假寐的陰慕華聽到了腳步聲,抖動着眼皮,虛弱的嘆出一口氣:“這裡是什麼地方?”
“月兒姐姐這是睡糊塗了,這裡是我家小姐的幽言閣,您如今正躺在我家小姐的牀上養傷呢!”翠鶯兒細心的爲她掖好滑落的被角,眼波流轉,充斥着同情,“若不是瑤華苑的那位主子,你又怎麼會受如此重的傷呢,你家小姐又何必受如此屈辱呢。這下可好了,你們總算可以苦盡甘來,老太太那邊已經吩咐下去了,等到敬萱堂布置好了,就讓大少奶奶搬過去,這樣就沒人能夠欺負你們主僕了,你也就在這裡安心養傷,這細皮嫩肉的肌膚萬一落下點疤痕就不好看了。”
陰慕華表面不露神色,內心卻暗自竊喜,這個苦肉計的計劃總算成功了,也不枉她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服下了那顆又苦又澀的藥丸。
“你這個丫頭,還不趕緊去敬萱堂幫襯着,若是瑤華苑那邊有什麼動靜的話,你也千萬別怕,若是有什麼事情,就請王媽媽主持公道,千萬別擾了母親的美夢。”都莫心挑起珠簾,緩緩走進,她適當的在這個火上澆了一把油。
陰慕華假裝蹙眉,音調也提高了不少:“琪華姨娘實在是太囂張了,若是這樣的事情擺在我們相府,她這種人早就被趕出去了!”
“噓!”都莫心蹙眉上前,捂住了她青灰色的脣,“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被那位的耳目聽到了,也不知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出來了。”
陰慕華瞪大黑眸,緩緩點頭,她這纔將微顫的柔荑收了回去。
這樣的顫抖不是能夠假裝出來的,看來那位琪華姨娘本事夠大的,陰慕華顫動冷脣,聲音有些嘶啞:“如此說來,破壞我家小姐的嫁衣,故意刁難我們讓我們過鬼街,也是那位姨娘的主意嗎?”
都莫心抿脣點頭,眼眸中再次充斥着晶瑩的淚花:“我也是萬不得已纔會那麼做的,否則,我就無法在這個家立足!”
陰慕華掏出帕子,爲她拭去眼角似墜非墜的液體:“日後你我二人合作,待到我家小姐生下嫡子,想必琪華姨娘也就會消停了。”
“你以爲那位是那麼好擺平的嗎?”都莫心拉住她冰冷的柔荑,柔聲提醒,“她現在雖未姨娘,可這權利卻相當於府中的當家主母,這府中其他下人哪個不敢聽她的,你家小姐若是肚子爭氣當真能夠懷上一兒半女,恐怕要生下來也是難事,這侯門皇族最不缺的就是子嗣,最容易失去的也是子嗣。”
萬一她的侄媳不小心沒了孩子,到時候也可以順理成章將這個罪名嫁禍給琪華,她和母親也可全身而退。
“自古以來,簪纓世家對子嗣很是在意,若我家小姐不能順利誕下嫡子,豈不是會失去在這個家的地位。”陰慕華勾起嘴脣,黑眸閃爍,詭異萬分,“姑奶奶您聰慧過人,一定有什麼法子來制止這一切的,可對?”
“其實辦法也有,就怕你家的小姐不同意
。”都莫心瞄了眼倚靠靠枕上的女子,欲言又止。
陰慕華黑眸深幽,懇求道:“這是爲她下半生着想,她又怎麼會不同意呢,如果她能夠成功拉攏少爺的心,到時候定會好好報答你的,你想要的,她也一定會給你實現。”
都莫心鬆開了緊抿的脣:“今日俊兒會如此憤怒,並不是因爲琪華,而是因爲她生下的兒子,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當爹,難免會有些緊張過頭了,要是你家小姐願意的話,就主動到老太太跟前去說說,把寶兒養在她的身邊,這樣一來也能擡了寶兒的身份,二來也得俊兒的改觀,他也會爲了這個兒子多多進入敬萱堂,日子久了,夫妻二人的感情也就越來越鞏固。”
陰慕華伸出粉舌舔着乾澀冰冷的脣,目光灼灼,很是肯定:“我家的小姐最喜歡小孩了,定會好好照顧寶兒的。”
“那就好,寶兒有了嫡母照顧,日後長大了也能參加科舉入仕,光耀都家門楣。”都莫心低眉順目,很是溫婉,可內心卻暗自興奮,只要裴家的將寶兒養在身邊,那琪華也就沒了依靠,到時候她就能夠左右逢源,坐山觀虎鬥,她絕不容許她們之間一方獨大,也絕不會再讓自己受半分的委屈。
她早已不是那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她身上受的苦受的委屈也只有她一人知曉,旁人只當她押醋狂傲,卻不知在那時她當真將一顆心託付給了那個人,一直癡癡地等着盼着,祈求有奇蹟出現,自己的心上人能夠多看她一眼,與她一同花前月下、泛舟湖上,到頭來一切不過是她的癡心妄想,他當真絕情薄倖,就連休書也是讓一個下人給她送來的,她就那樣被屈辱的回到了孃家,接受着這裡冷清的對待,如今上天總算垂憐自己,將這個轉機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她這一次可一定要好好的把握才行!
曾經她已經失去過一次得到幸福的機會,這一次,她定然要一舉成功,重新獲得曾經錯過的一切!
都莫心眼眶泛紅,泫然欲泣,她害怕自個兒忍不住會哭出來,連忙別過頭去:“那些丫鬟笨手笨腳的,我得監督她們辦事才行。”
等到那抹消瘦淒涼的背影消失之後,躲在房樑上的封改之這才落到她的面前,嘴角微翹,似笑非笑:“想不到你那麼快就把這位難纏的姑奶奶給搞定了,也不枉費我的一番心思。”
陰慕華一把掀起錦被,趿拉着繡花鞋,緩慢的走到男子的面前:“離毒發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當然要抓緊時間做出點成績才行,否則的話,那隻老狐狸定然不會給我解藥的。”
如墨烏髮傾斜香肩上,泛着淡淡幽香,惹得他心跳加速,面色愈發紅潤:“也對,我們已經來到這裡多時,竟然連免死金牌的下落都沒有打聽到,實在是辦事不利啊!”
“所以,你一定要勸服小蝶,讓她去向老太太討要寶兒的撫養權,只有奪得老太太的心,才能打開她緊閉的嘴。”憑藉女人的直覺,她敢斷定現在免死金牌定然還在葛氏的手中,畢竟薛淑人乃是個填房,也不得老太太的歡喜,那個精明的老人定不會把如此重要的東西託付於沒用之人。
封改之微微蹙眉,略顯詫異:“爲什麼是我?這種事情還得你們女人去說,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
辦。”
陰慕華齜牙咧嘴,恨不得撕碎了這張妖嬈邪魅的臉,一個男人的脣怎麼可以長得如此誘人,猶如塗了口脂一般,泛着水潤的光澤。
“你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女兒身,若是有什麼需求,也得忍耐便是,若是因小失大,露出了馬腳,你我二人都得有麻煩!”陰慕華對他的印象就只有荒誕這一點了,他可是個會把花樓當做家的男人。
封改之邪肆一笑,纖長瑩白的手指扣起,冷不丁給了她一個重重的爆慄,見到對方委屈無辜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你以爲在這個節骨眼上,我還會想那些事情嗎?雖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我還不想那麼快就去見閻王爺。”
陰慕華鼓着腮幫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揉着那起包的地方,這個男人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除了有一副好皮囊之外,就再也找不出半分半毫的優點了,也不知道那些女人到底看上他什麼了,一個個如同蜜蜂見了花朵似地,一窩擁上爭先恐後的想要得到這朵嬌豔的花。
“我們都已經是合作關係了,你不是說要互相信任對方的嗎?爲何你對我還有任何的隱瞞呢,是不信任亦或是想要摒棄我私自行動呢?”
面對那揚起的下巴,封改之眼中沒有絲毫閃爍,反而伸出了修長的手指捏了把她慘白的臉頰:“我沒有摒棄你,更沒有不信任你,我只是想要好好守護你,可不能再讓你爲了這樁事情再冒險了。”
若是別的女人聽了這話定會感動的眼淚嘩嘩的,可她不是普通的女人,自然也聽得出來這話裡的意思,這明明就是一個荒唐的解釋。
陰慕華牽強一笑,冷哼着:“你的甜言蜜語就留着和別的女人說吧,我這身體還沒好呢,萬一被你凍死了怎麼辦。”
封改之微挑眉梢,臉上雖沒有露出半點怒氣,可凝視她的眸卻變了顏色,晦暗幽然,似乎還跳躍着兩簇微弱的火苗。
僵硬的手指緩緩放下,過了好半晌這才發出了細微的苦笑聲:“原來在你的眼裡,我竟然是一個如此薄情的男人,你等着吧,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的心只對你一個人好。”
陰慕華渾身一個顫慄,不是因爲這句話,而是因爲那勾魂奪魄的聲音,這個男人的確有讓人衆星捧月的資本,被這個惡魔般的男人盯上,對於她來說可不是件什麼好事。
她用力吞嚥着唾沫,心口突然抽痛起來,餘下的力氣也被漸漸抽走,眼前更是變得一片模糊。
她緊咬寒脣,用力擡起手臂,皓腕上原本不明顯的紅點,此刻變得很是鮮豔,漸漸向四處散去,彷彿是地獄的彼岸花一般。
陰慕華心中一個咯噔,眯起杏眸,充滿着錯愕:“爲什麼不多給我一點時間。”
“你這幾天吃了什麼?”封改之毫不憐惜的拉過她的皓腕,鷹眸中迸發出寒慄之光,明明她體內的蠱蟲已經進入沉睡的狀態,爲何現在又復甦了,而且正以瘋狂的速度在她體內成長,汲取着她的精血。
陰慕華抿脣搖頭,自從來到將軍府之後,她的伙食還真是差到了極點,每頓不是硬邦邦的饅頭,就是冰冷冷的剩粥,她也會一些醫術,這些食物完全不會讓沉睡的蠱蟲甦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