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之後,公主府上下對待蘇雲與楚明義的禮遇又加了一等,招待他們的婢女侍從也是殷勤備至。南郡公主對楚明義的寵愛一天深似一天,她見到蘇雲也是愈發親熱,大有籠絡之意。
這樣一來,玉郎便覺失了寵,楚明義與南郡公主形影不離,他一時無法對楚明義下手,便把所有的責任都怪罪到了蘇雲的頭上,甚至千方百計與蘇雲作對。
一日,蘇雲又來到了公主府上,準備給伶倌排舞。誰知卻聽說所有的伶倌在一夜之間都得了風寒病倒了。怎麼可能在一天之內所有的人都病倒了?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南郡公主扶着額頭慵懶道:“蘇姑娘,本宮也正爲此事頭疼呢。昨個兒還好端端,今個兒一早就紛紛告假說生病了。我也不是不曉得他們,還不是因爲心裡委屈不開心,要鬧鬧彆扭唄。不過若是一個兩個,我罵他們一頓打幾個板子倒也罷了,可偏偏所有人都聯合起來生病了,下個月母妃的壽辰我還得靠他們撐場面呢,我總不能把他們所有人都給打了,到時候找誰來獻舞?”
蘇雲明白公主這樣說,自然是不想插手幫她一把了,她平靜地說道:“公主莫急,此事蘇雲已經想到了辦法解決。”
南郡公主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哦,蘇姑娘這麼快就有主意了?快說來聽聽!”
其實,在找南郡公主以前蘇雲略施小計,給了公主府上伺候那些伶倌的婢女一些銀兩,已經從她那裡套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是玉郎攛掇衆伶倌裝病,想要聯合起來趕走蘇雲。他以爲沒有了蘇雲撐腰,對付起楚明義也是易如反掌。
蘇雲心道:上一次已經給了玉郎一個教訓,沒想到他卻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要報復自己。既然如此,斷沒有任由他胡作非爲下去的道理。蘇雲決心已定,該是清理門戶的時候了。
於是,蘇雲便向南郡公主提議:“公主殿下,既然那些官人並非真病,不如就在明日舉行一場才藝大會,由公主親自選拔出最優秀的那個人封爲舞魁或樂魁,而最後一名則無法繼續留在公主府上,即刻被淘汰出府,從此再不得踏入公主府半步!這樣一來,他們必定會全力以赴展現自己的實力,自然也就沒有閒工夫去‘生病’了。”
南郡公主思忖了一會兒,楚明義見她遲疑不定,輕輕捶着她的肩頭,溫柔地說道:“公主,小生倒是覺得這個主意甚好。一來可以讓公主瞭解每個人的真正實力,二來也可以藉機淘汰掉平時濫竽充數不思上進的人來。豈非公主之福?”
南郡公主笑着點了點頭:“好,本宮就依你的話。不過看你如此積極,莫非是對於這個舞魁的封號誌在必得了吧?”
楚明義微微一笑:“只要能留在公主殿下身邊盡心伺候,便是小生最大的幸福和榮耀。能否成爲舞魁,小生並不在意。”
南郡公主欣然笑道:“本宮行事向來公平公正,絕不會包庇偏袒,你可得全力以赴哦!”
楚明義勾脣一笑:“那是自然。”
……
南郡公主很快命人將才藝比試的消息通知到了各伶倌那裡。玉郎聽到消息,便與心腹青葉秘密商議起來。
玉郎冷笑一聲:“蘇雲這女人居然想出這麼一招。不過,想和我鬥,她還嫩了點兒!”他瞥了青葉一眼,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青葉說道:“大哥請放心,我已經暗中聯絡了其他伶倌,慫恿他們共同抵制才藝比試,他們統統答應會聽從大哥的安排。”
玉郎眼中泛起了冷光:“哼!到時候一個人都不去比試,看那女人如何收場!”
青葉笑道:“到時候我們再聯名向公主殿下申訴,說她仗勢欺人,還濫用私刑。一定會把這女人和楚明義那個賤人徹底趕出去!”
玉郎聽了,仰天大笑起來。
翌日,玉郎睡到了日上三竿還沒有起牀。突然有一個侍童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推醒了玉郎:“公子,公子!公主殿下命你即刻去香花廳!”
玉郎睡眼惺忪,半是惱怒道:“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你就去跟公主說我病了,不能前去。”
侍童卻緊張道:“公主說了,你若是病得很重,就是讓人擡也要把你擡過去!公主看上去非常生氣,公子,你就趕快去看看吧。”
玉郎一聽,心裡咯噔一下。南郡公主究竟何事找他?難道是因爲無人蔘加比試,而發火了嗎?他倒要去看看這場好戲。
玉郎慢條斯理地穿上了衣服,故意將頭髮弄得有些凌亂,顯出一副病態來。他讓侍童攙扶着自己,慢吞吞地走向了香花廳。
誰知剛一進入香花廳,卻見裡面齊刷刷地站滿了人,所有的伶倌全都到齊了,就連青葉也站在裡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南郡公主鐵青着臉,冷冷地說道:“玉郎,看樣子你病得不輕啊!”
玉郎捂嘴咳嗽兩聲,喘息道:“公主殿下請見諒,玉郎感染了風寒,所以無法參加今日的比試大會。”
南郡公主挑眉冷笑:“本宮看你得的不是風寒病症,倒像是心裡有病!”
玉郎聽出她話中的斥責,他的心裡一陣陣發毛,警覺地打量着南郡公主。
南郡公主十指緊緊地掐着座椅的把手,似乎非常生氣。而她身邊的楚明義卻用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表情看着自己,彷彿自己是一頭落入陷阱的野獸,已經任由他宰割。另一旁的蘇雲則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她的眼神裡面什麼都沒有,就像是無底深淵一樣,卻更加讓人不寒而慄。
玉郎有些心虛:“公主殿下此話從何說起?”
“啪”地一下,南郡公主扔過來一本厚厚的摺子,叱道:“你自己做了什麼,你自己看看吧。”
玉郎哆嗦着拾起摺子,打開看了起來,他越看越膽顫,額頭漸漸滲出了冷汗,甚至連內衣衫子都溼透了。
白色的摺子上居然寫滿了他的罪狀,還有所有伶倌的聯名簽名。
只見上面寫着:“假託生病,擅離職守,欺瞞主上,其罪一也。”
“挑撥離間,搬弄是非,攛掇旁人託病不出,唯恐天下不亂,其罪二也。”
“出入車輿橫行霸道,奢侈逾制,差點兒傷人性命,其罪三也。”
“欺壓同僚,打壓後輩,惡意中傷誹謗他人,其罪四也。”
後面還列着數條罪狀,每一條都看得他觸目驚心。沒想到他平日做的這些事情竟都被人記錄了下來,而能夠如此詳細記錄下這些的,唯有他的親信纔有可能!
想到這裡,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公主殿下,這些罪狀都不是真的,小的冤枉啊!”
南郡公主厭惡地瞪了他一眼:“冤枉?難道你敢說你沒有慫恿旁人裝病來糊弄本宮?難道說這上面寫的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難道說這裡站着的那麼多人全都冤枉了你?”
玉郎仍不死心:“公主殿下明察,小的真的是冤枉啊!”
“我看你是無可救藥了!”南郡公主揉了揉太陽穴,對着青葉說道:“你把之前說給本宮聽的話全都說出來吧。”
青葉果然站了出來,他的目光冰冷,嘴角卻帶着假惺惺的痛惜:“大哥,您就別瞞殿下了。昨夜你讓我去找諸位同僚,讓他們聯合起來抵制今日的才藝大會。我苦勸你未果,只好將此事稟報了公主殿下。希望你不要再一意孤行,回頭是岸。”
“你胡說!你這畜生!爲何要出賣我?”玉郎大叫一聲,一下子癱倒在地,沒想到他最信任的兄弟居然倒戈相向,他感覺就像是背後被人刺了一刀!但是他卻不知道,在他春風得意的時候,他這個兄弟早就嫉妒他嫉妒地發狂,恨不得能夠有一日能夠看着他從高位跌倒谷底了。
蘇雲冷眼旁觀,她看着這場狗咬狗的鬧劇,心中卻是陣陣反胃。若不是玉郎欺人太甚,她原本還願意放他一條生路。不過,他既然要對自己下手,她只好先下手爲強,讓楚明義花錢買通了青葉,讓他臨陣倒戈。
南郡公主眉頭緊蹙,喝道:“來人哪,將這個欺下罔上的罪人逐出府去。從今往後本宮再也不想看見他的臉!”
玉郎苦苦哀求,卻仍是被兩個五大三粗的侍衛拖了出去。
南郡公主掃了一眼衆人,冷聲道:“下個月母妃的壽辰,你們可得給我長點兒心!若是再有人敢偷懶或者不聽話,那麼下場就跟他一樣!聽見了沒有!”
衆伶倌噤若寒蟬,紛紛點頭。自此之後衆伶人果然惟蘇雲之命是從,盡心盡力排演,再不敢有所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