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要出門,府裡一片震動,備車的備車,備人的備人,備物的備物,堂堂鎮國公出門,自然不是一個車伕一輛馬車就能打發的,親兵護衛多了不算,總得有十幾二十個跟着吧,車裡面,水呀點心呀總得備着吧,尿壺也得放上,要不半路上鎮國公大小急,難道還能學着山野村夫找個草叢裡蹲着去?
“還不趕緊地上路,哪兒來的那麼多破規矩。”鎮國公性急,對着管家吹鬍子瞪眼。
算命先生在一邊竊笑:“冷靜,老哥哥你冷靜些兒,終於讓你找着藉口去把寶貝兒子拎回家了,十年都等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胡扯,我是去教訓這孽子。”鎮國公一張老臉拉不下來,衝算命先生怒吼。
“鬼才信。”算命先生撇撇嘴,一臉不屑。
眼看鎮國公就要發飆了,管家一溜煙地跑了,一邊跑一邊喊首:“都別磨蹭了,快快快,車伕……車伕哪兒去了,快把馬料喂足……侍衛官……人呢……”
動靜太大,把內院的白大小姐姐妹倆都驚動了。
“小宜,你去瞧瞧,外邊爲什麼這麼亂?”被打擾了姐妹敘舊,白大小姐挺不高興。
小宜丫頭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回來報告:“少夫人,是國公大人要出門。”
“出門?”白大小姐疑惑道,“出個門怎麼鬧出這麼大動靜?瞅着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小宜,你再去瞧瞧,老爺這是要去哪兒?”
小宜應了一聲,正要往外跑,冷不防沐家二少爺從外頭進來,一邊走一邊道:“不用去了,爹這是要去找大哥。”
說完才發現一個尼姑坐在屋裡,沐二少爺一愣,道:“原來二妹妹也在。”
白二小姐低眉垂目,合掌唸了一聲阿彌佗佛,雖然努力保持冷靜,但慌亂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的心情。
“大姐,大姐夫,貧尼累了,先去休息,告辭。”
待白二小姐走了,沐二少爺才輕輕哼了一聲。
白大小姐馬上瞪起眼睛,嗔怒道:“妾身知道你看不起我二妹,但也別在妾身面前表現出來。”
沐二少爺在外面雖然囂張,但心中極愛這位夫人,聞言忙陪笑道:“哪兒的話,她是你妹妹,也是我的小姨子,我怎麼會瞧不起她,只是爲她可惜罷了。”
“還不都是你大哥害的,可憐我妹妹到現在還在等着他。”白大小姐嘆息起來,既恨沐大少爺的無情,又惋惜自己妹妹的死心眼。天下好男人多了,何必非盯着這麼一個不成氣的男人。
“我大哥怎麼了,我大哥他……”沐二少爺想辯駁,又怕惹了夫人不高興,最後忍了下來,只是道,“你還是多勸勸二妹妹,別再想着我大哥,我大哥他……心裡已經有人了。”
“什麼?”白大小姐大驚,“是誰?”
沐二少爺哼了一聲,道:“還能是誰,就是那個沒教養的女人。你前些日子不是奇怪娘爲什麼對那個女人那麼看重,我去找娘打探,才知道原來她是大哥看中的女人,娘是看在爹的面子上,才善待幾分。”
說着,又一拍腦袋,道:“是了,那回大哥回來拜祭二孃,我陪着他,路上取糕點的時候,被那女人衝撞,本想教訓那女人一番,卻是大哥給解的圍,我還道是大哥那善心病又犯了,原來卻是早就認識那女人呀。”
“你說的是林八月?”白大小姐驚叫一聲,跌坐在椅子裡,神色變幻,半天沒緩過來,“她她她……難道是故意接近我?”
說到這裡,白大小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陰沉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想起自己被欺騙,想起自己那可憐的妹妹,心中恨意一下子升騰起來。
“我去找二妹,不,我跟二妹一起去找你大哥,這件事情,他不給我二妹一個說法,我、我跟他沒完。”
“啊?夫人……夫人……不用這樣吧……雖然我瞧那個女人也不順眼,可是我大哥好不容易想娶媳婦,別再折騰了,二妹的事就算了吧,大哥不願意娶她,你也不能逼我大哥呀……”
沐二少爺夾在妻子和兄長之間難做人,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去,直後悔自己多嘴,這事等生米做成熟飯再說出來就好了。
石匠這會兒哪裡知道自己就快要大難臨頭了,他正盯着眼前的男人,琢磨着是一拳頭打出去,還是好聲好氣的把他當客戶招待。
那個男人就是邵九。
地點是在琉璃凍專賣鋪。
石匠聽了巴月的囑咐,不雕石頭了,在鋪子裡坐鎮。邵九是來購買琉璃凍的。
兩個男人,不期而遇。
邵九不知道石匠,但是石匠卻是知道邵九的,按他的脾氣,這種軟弱無能連妻子都護不住的男人,就該一拳頭打得頭破血流纔好,不過眼下人家卻是來送銀子的,石匠不能不能惦量一下。揍了邵九就沒銀子掙,那個見錢眼開的女人知道了也不會感激他,這麼做值不值呢?
“掌櫃……掌櫃……我要三百壇琉璃凍……”
邵九納悶了,這掌櫃怎麼一直盯着自己不說話,眼睛瞪得像寺廟裡的怒目金剛,看上去怪嚇人的。
石匠回過神,悶聲道:“十兩銀子一罈,三千兩拿來,先付錢,後交貨。”
邵九瞠目結舌:“不是二兩銀子一罈?”
石匠瞪眼:“賣給你就是十兩,愛買不買。”他還不高興賣呢。
邵九大氣,道:“哪有這樣做買賣的,月兒呢,讓她出來,我親自跟她談。”
卻原來,邵九這次親自來採買琉璃凍,目的就是想見巴月一面,原是要在張家村等的,哪知道巴月爲避流言,一直沒有回去,因此邵九直接就找到常安府裡來了。
藍印花布大賣,邵家看着一天比一天紅火的市場,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藍印花布有市場,可是萬萬料不到,竟然會紅火至此,尤其是邵家,整天裡唉聲嘆氣,後悔爲了不得罪知府家的大少爺,而生生把一隻會生金蛋的母雞給放跑了。
也正是因爲邵父有了悔意,邵九纔敢跑去跟奶孃認錯拉關係,心中卻打着破鏡重圓的主意。
砰!
石匠一拳頭揮出,正中邵九的鼻樑,打得邵九一跤跌倒,鼻子歪了半天,鼻血直流。
“你、你、你爲什麼打我?”
“我高興。”
石匠擰擰手腕,對一邊的夥計道:“認準了,以後鋪子裡的琉璃凍,邵家的人來買,一律十兩一罈。”
夥計:“……”
邵九:“你、你這是敲詐,我要去告你,還要告你傷人。”
“請便。”石匠哼了一聲,擡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