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巴月正跟白大小姐,還有那位白二小姐坐在花廳裡聊天。
祈福儀式結束後,白大小姐邀請自己的妹妹到家中小住,白二小姐推辭不過,只得來了。車上不好說話,白大小姐只給巴月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妹妹,倒也沒多說什麼。巴月自然就更不會多說了。
原本是打算一回來就牽了毛驢走的,但是既然情敵都在眼前了,不惦量惦量她的斤兩,巴月也不甘心就這麼走了,於是便客串了一回陪聊。
誰知道,這白二小姐從頭到尾,連理都沒搭理她,只雙手合什,一口一個阿彌佗佛,跟白大小姐聊來聊去,聊的都是佛經。
巴月哪兒懂什麼佛經呀,她現在能把三字經從頭看到尾不念錯字就算不錯了。
裝,你再裝,帽子邊角的頭髮絲都露出來了,滿口佛經也掩飾不了你的一顆塵心。一句話也插不上嘴的巴月恨得牙癢癢的。
正巧這時宜兒泡好茶端進來,巴月突然起身,從她手上端起一杯茶,奉到白二小姐面前,口中卻道:“慧圓師太,這是頂級的大紅袍,姐姐平日寶貝着呢,只你來了,她才捨得拿出來給你潤口。”
話是好話,只在“師太”二字上,巴月咬得特別重。
白大小姐尚不覺得異常,只是輕笑道:“喲喲,哪能讓客人奉茶呀,妹妹你這是嫌我冷落你了,快回去坐好,讓宜兒給你奉茶。”
巴月笑咪咪地回來坐下,眼神卻仍在白二小姐的身上,眼角微微向上挑着。
白二小姐合什唸了一聲佛,淡淡道:“多謝施主。”只是那臉色,明顯有些沉下去了,顯然是聽出巴月故意咬重的那兩個字。
巴月小小地報了一箭之仇,心裡的悶氣稍稍散了一些,也懶得再坐在這兒聽她們兩姐妹左一句佛曰右一句阿彌佗佛,反正她也看明白了,這白二小姐就是在裝,表面擺出了四大皆空的模樣,其實心裡肯定還在想着石匠。
於是她當即便起身告辭。
“姐姐,我出來也好些天了,該回去往鋪子裡走走,過幾日再來。”
白大小姐一愣:“這便要走?”
巴月道:“還有好些事情,要與三小姐商量呢。”
拉出白三小姐當藉口,這白大小姐便不攔了,只是道:“便是要走,也不忙在一時,我好準備些東西讓你帶回去。”
“那便明兒吧。”
巴月也不爭這半天工夫,應了一聲便走了,卻沒回自己的院落,而是牽出小毛驢,打算趁這半天工夫,上街買些禮物給奶孃和方秀娟她們捎回去。
正走到來時經過的那條遊廊邊上,旁邊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林娘子,請留步。”
聲音很陌生,巴月愕然地回頭,就見一個老頭踱着步子一搖三晃地過來,一身衣裳看上去挺氣派。
“你認得我?”
豪門內宅,男子止步。巴月住進來這些天,還真沒見過半個男人,這會兒突然冒出老頭兒,還真嚇了她一跳,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一看,可就怒從心來。原來那老頭兒的眼神可直勾勾的在她臉上轉悠。
那是什麼眼神兒,我呸,原來是個老色鬼。
巴月不動聲色地扯扯小毛驢的耳朵,好閨女,看你的了,一會兒直接給這老色鬼來個後撩腿。
小毛驢晃晃尾巴,昂地一聲叫喚。
鎮國公哪知道巴月轉動着這樣的心思,要不是得擺出當公爹的威嚴來,他臉上早就笑開花了。都說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他這是老公爹看兒媳婦,越看越喜歡。
“林娘子,這幾日在府裡住着,可還習慣?”鎮國公親切地問着。
“關你什麼事?”
巴月沒好氣地答道,腳下不着痕跡地退後一步,躲到了小毛驢的一側。語氣雖然不好,但是巴月卻已經在飛快地轉動腦筋,這老色鬼是什麼人?敢在鎮國公府的內宅裡這麼橫行的,媽呀,不會是鎮國公吧?
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巴月瞪大眼睛向老色鬼的臉上看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去,努力想找出和石匠相像的地方。
眼睛?
不像。老色鬼是狐狸眼,細長細長的,石匠是牛眼,圓溜溜的。
鼻子?
更不像了。老色鬼的鼻子有點勾,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石匠的鼻子正直多了。
嘴巴?
呃,無法比較,石匠的嘴巴都藏在鬍子裡了。
沒有一處地方長得像的,不可能是父子。
“咳咳……”見巴月往邊上躲,鎮國公輕咳一聲,只當自己板着臉嚇着這個寒門女子,連忙努力讓神色柔和一點,“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
這是哄孩子呢吧……算命先生躲在牆,雙手捶牆笑翻了。這老騙子忒壞,明明只要露個面兒,就能說清楚的事,可他就是不出去,偏要躲在這裡偷看翁媳過招。
“壞人從來都說自己不是壞人。”
巴月突然發現,不對呀,這對話怎麼聽上去那麼幼稚呢?到底是自己幼稚,還是這老色鬼幼稚?
“這個……”鎮國公老臉一紅,仔細一想,沒錯,是這個理兒,哪有壞人會承認自己是壞人,都是說自己不是壞人,這麼一說,自己這堂堂鎮國公,可不真就是個壞人了。
“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誰,哪怕就是這府中的主人,再敢上前半步,我、我就讓石匠的閨女踹你。”巴月又退後一步,發出鄭重的警告。
“啊?”鎮國公傻眼,突然就激動起來,“你們連閨女都有了,這、這個孽子,竟然還沒有娶你過門……媳婦兒啊,快……快帶我去見見我孫女兒……”
說着,不自覺地又上前幾步。
小毛驢昂的一聲,擡起後腿一撩。
“哎喲!”
撲通!
小毛驢這一腳撩得不是地方,正中要害,鎮國公捂着下身直打滾。
巴月傻眼了,用力一拍小毛驢的頭:“笨蛋,跟你爹一樣笨,我還沒讓你撩你怎麼就下腳了呢?”
小毛驢委屈的低下頭,眼淚汪汪。
巴月左右看看,四周沒人,也不敢再留下來,匆匆道:“老爺子,對不住,意外,都是意外,這些錢你拿着,找個大夫看看。”
扔下錢袋,巴月就牽着罪魁禍首溜之大吉。
“哈哈哈哈哈哈……”
算命先生大笑着從牆後轉了出來,扶起鎮國公後,對着他擠眉弄眼。
“怎麼樣,老哥哥,見識到你這個未來兒媳婦的風采了吧。”
鎮國公臉色鐵青,那是疼的,一把揪住算命先生的衣領,吼道:“姓胡的,你怎麼沒告訴我,大兒和她已經生了一個閨女?”
算命先生笑抽了,抽搐道:“那頭毛驢就是……哈哈……就是你家寶貝兒子的閨女呀……不行了,哈哈哈,老夫快笑死了,老哥哥你扶我一把……”
鎮國公:“……”
“老傢伙,看你疼的,臉色又青又白,要不要給你請個大夫?”
“滾。”
片刻後,鎮國公的聲音又響起。
“來人,備車備車,媳婦搞不定,連閨女都搞不定,這次要是不教訓教訓那個孽子,我就不是他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