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

對於李大少爺的話,巴月自然不會相信,但邵九一聲不吭的去跑商,確實有些可疑,如果是以前還就算了,現在他們兩個人正在議親期間,該走的儀式還沒有走完,邵九卻一走之後兩個月才能回來,很明顯有些不對勁。

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

也是人急生智,巴月突然就想到,自己不方便上邵府去問個究竟,但是有一個人能去呀,那就是——崔婆子。

有了這個想法,巴月就匆匆的回了張家村。

奶孃不知有變,見巴月回來,忍不住就念叨着:“邵家怎麼還沒有人來請期呢?”

所謂請期,就是在算命先生合好男女雙方的八字之後,再算出準確的迎親日期。

巴月趁機道:“奶孃,不如請崔婆子去催催?”

對古時的婚禮習俗,她是不太懂,但既然連奶孃都在嘀咕了,這裡面就肯定是大有問題。難道李家真的對邵家施壓了?邵九的離開是在躲李大少爺?

巴月當然不知道,李大少爺事實上,還真沒有對邵家施壓,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不會仗勢欺人,人家大少爺不過是請邵家父子吃了一頓飯,順便恭賀邵九新婚大喜,可問題是,他就算不刻意施壓,邵家父子自己也會覺得莫名其妙,堂堂一個官家少爺,跟他們又一向沒有來往,怎麼會突然道喜呢?然後就去查原因,最後從崔婆子口中得知,在邵家提親之前,李家就去過了,結果很沒有面子的被拒絕了。

這樣一大,就算李大少爺什麼都沒說,邵家父子自己不免要掂量掂量了,冒着得罪李家的風險娶一個女人回來,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在邵九來說,只要能得到巴月手上的印染技術,就算離開百陵州,也一樣能賺錢發展,但是邵父並不這樣想。

人老了,就特別不想動,邵父不像邵九,年輕可以到處去跑,這些年邵父在百陵州內是花了大力氣的,他的根基全部在這裡,一旦離開就又要重新開始,這是邵父不願意的。可是,巴月手上的技術又不能不讓人心動,稍有點眼光的生意人,都可以看出這種青色花布的巨大價值,如果能弄到手,邵父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憑功績做到族長的位子。

正是因爲這樣的矛盾,所以邵九被邵父打發出去,而巴月的婚事,也這樣莫名其妙的被拖了下來,邵父遲遲沒有派人去張家村請期。

巴月不知其實究竟,只是本能的感覺不對,而奶孃就更想不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事了,聽巴月這麼一提,便唬下臉道:“亂講,哪有男方家不急,姑娘家反而急着要嫁出去的。”

嘴上雖然這麼說,不過奶孃到底還是私下託人去給崔婆子帶了口信,可見她不是不急,而是不肯落了這個面子。

隔了幾日,崔婆子傳過話來,只說是邵父想見見準兒媳婦,讓奶孃準備準備,三五日後,邵父就要登門了。

奶孃一聽,心裡就是一咯噔,然後追問巴月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人詬病的事情。按理來說,哪有公公無緣無故跑來見準兒媳婦的道理,巴月這還沒有嫁進邵家門呢,就算是嫁過去了,也只有她去拜見公公,沒有公公來見她的道理。

巴月極其冤枉,可是又說不清楚,只好躲到了方秀娟那裡去,免得奶孃天天在她耳邊嘀咕,聽得她心煩意亂。

方秀娟見她愁眉不展,便安慰道:“你這也是多心了,那邵家我也聽老爺提過,是個很本分的買賣人家,族人多,買賣做得也大,比我們家老爺強多了,妹妹能嫁個好人家,應該高興纔是,何必東想西想,難道還怕他們邵家反悔不成?”

巴月撇撇嘴,沒說話。本分人家,本分人能把生意做到家族企業的地步?都說無商不奸了,邵家別的人她沒見過,只看邵九和邵十六,一個精明能幹,鋒芒外露,一個雖然年紀小些,沒什麼經驗,但是看他打理鋪子,就知道將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好啦好啦,別拉着個臉,既然你這麼擔心,姐姐便帶你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去廟裡燒燒香,城外有個月老祠,靈驗得很,你多拜幾下,保證邵家妹夫一定會很愛惜你的 。”

就這樣,巴月被方秀娟拉着出門散心去了。今兒天氣好,街上也挺熱鬧,兩人在半路上就下了轎,走走停停,看看路邊的耍猴戲,賞幾個銅板,也覺得舒暢了不少。

“哦喲,八姑娘,多日不見,你的印堂又黑了幾分……”

熟悉的聲音響起,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秀娟姐,我就說今日不宜出門,出門就遇煞星。”巴月惡聲惡氣道,本來就心情剛有點起色,被算命先生烏鴉嘴一開,就飛快的打回原地,甚至變得更惡劣了。

方秀娟卻是認得算命先生的,連忙道:“胡先生,我妹妹可是有什麼不妥?”

算命先生搖搖頭,揮手道:“何爲妥?何爲不妥?天機不可泄露……不可泄露……”

說着,就搖着布幌子遠去了。

巴月狠狠啐了一口:“老騙子,又裝神弄鬼……”

“月兒,胡先生有半仙之稱,算命極準,你莫要得罪於他。”方秀娟被她嚇着了,連忙捂住她的嘴,唯恐罵被算命先生聽了去。

巴月好不容易拉開方秀娟的手,翻着白眼道:“秀娟姐,你看我一臉不高興的模樣,誰見了都知道我不妥,別信這個老騙子,他也就是長了一雙賊眼,會察顏觀色而已。”

“不要妄語。”方秀娟有些慌了。

巴月見她神色愴惶,這才悻悻的收了口,本來還想給方秀娟掃除一下封建迷信的呢,不過看起來,只能是做無用功,方秀娟早給洗腦洗得徹底了。

旁邊的車道上有車軲轆着過去,一看車那分量不輕的石碑,巴月的目光下意識的跟了過去,繞過石碑一看,可不正是石匠。

“嗨……”

招呼打了一半,她驀的收回手,開始找東西想擋住自己。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不想面對石匠,心裡有種說不來的悶堵感。

但已經遲了,石匠一眼看到了她,停下了車。

“嗨,巧啊!”

不得已,巴月只好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把招呼給打完了。

石匠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一句:“恭喜!”

巴月愣了愣,她不知道石匠是怎麼知道的,但是心情卻無端的變得更壞了。

“有份禮物……過幾日我給你送去。”

啊?

不等巴月問清楚,石匠一說完,就推着車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