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哥兒到了馬車前,就棄馬上車,從巴月面前經過的時候,她隱約聽到車裡面有笑語傳出。
挺恩愛的嘛!
巴月有些驚訝,實在是她對這個公子哥兒印象太壞,這麼囂張,怎麼會是一個愛護自己妻子的男人呢?不過轉念一想,這個公子哥兒對她囂張,不代表他對自己的妻子也囂張,由此可見,人的第一印象是多麼重要,她直覺上就把這個公子哥兒當成了不學無術、沒心沒肺的紈絝子弟了。
雖然新的發現讓巴月有些驚訝,但不代表她就會對這個公子哥兒改觀,不過話說回來,她跟這公子哥兒也沒什麼關係,好印象還是壞印象也就不重要了,大不了以後生意做到鎮國公府上時,狠狠宰他一筆。
馬車去遠了,巴月也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雜念,騎着小毛驢往邵記成衣鋪趕去。
“咦?嫂子?”邵十六看到她,輕咦了一聲。
巴月臉一紅,在櫃檯上拍了一巴掌:“亂叫什麼,我還不是你嫂子呢,閉上嘴,再亂叫我撕爛你的嘴。”
邵十六連忙閉上嘴巴,不吭聲了。
“你九哥呢,在不在這裡?”
邵十六猛搖頭。
“那在哪裡能找到他?”
邵十六開口想說話,又連忙捂住,左右看看,取過紙筆,寫道:九哥跑商去了,要兩個月才能回來。
“兩個月,那不是快過年了才能回來?”巴月驚叫一聲,“要去這麼長時間,他怎麼都沒跟我說一聲。”
邵十六也是一臉納悶,是呀,九哥走怎麼沒跟新嫂子說一聲。
“那麼關於我的那間染坊的事,他有沒有跟你交代?”
邵十六一愣,提起筆正要寫,被巴月一把扯開。
“別寫了,現在允許你說話。”
“九哥沒跟我提過……”邵十六抓了抓腦袋,“你的事情,九哥應該會跟大伯父商量……”
邵十六口中的大伯父,自然就是邵九的父親,也就是巴月未來的公公。
從邵十六的口中得到了這個消息,巴月有些躊躇,她要不要去見一見,這個未過門的媳婦單獨跑去見未來的公公……不知道合不合禮數,萬一給未來的公公留下了不好印象……
天色已經不早,巴月回小院考慮了一夜,也還是沒有拿定主意,就算她沒有什麼經驗,也知道眼巴巴的送上門去,邵家就更不太可能答應她的條件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上趕着不是買賣,誰急誰吃虧。
雖然從來沒有登過邵家大宅的門,但是隻要稍微一打聽,很容易就能找到。隔天,巴月在邵家大宅的門外徘徊了很久,卻始終沒有上前敲門。
算了,技術在自己手上纔是資本,一旦交出去,屁都不值,邵家都不急,她急什麼,不過是晚個一年半載的再開始發展,這點時間自己耗得起。
正在巴月轉身想離開的時候,邵宅的門突然開了,她嚇了一跳,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下意識的避到了一邊。
兩個丫環打扮的女子說說笑笑地走了出來,巧的是,正好與巴月要去的方向相同。巴月心念一動,跟在了她們後面。
倒不是她有意要偷聽,不過這兩個丫環從邵宅出來,嘴巴就沒停過,兩個人一直在嘰嘰喳喳的說笑,內容不外乎是昨兒哪個姨娘打了哪個丫頭一巴掌,哪個少爺和哪個丫頭走得比較近,管家罰了誰誰去洗茅廁之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類的,都是些生活瑣碎的小事,但卻是讓她提前瞭解邵家的一條捷徑。
邵家人多,嫁過來以後,她肯定要面對這一大家子的老老小小,公婆叔嬸不說,光是妯娌都不知道有多少個,自己提前有個準備也好,別到時候嫁進門卻兩眼一抹黑,得罪人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兩個丫環走着走着就拐入了一家胭脂水粉鋪子,巴月想也沒想,也跟了進去,假裝挑挑撿撿,其實耳朵還是豎得尖尖,不過那兩個丫環見了胭脂水粉,話題就脫離了邵家。巴月見再偷聽不到什麼,有些失望,倒也真心拿起幾盒胭脂挑選起來。
這時的胭脂都是用植物做成的,純天然,無毒害,巴月十分喜歡,想想自己也快嫁人了,這胭脂得挑好上等的用,這個譜兒她得擺出來,尤其是在細節上,更得注重,否則她一個孤女,冒然進入一個大家族,容易被妯娌看輕。想當初林黛玉初入賈府的時候,連漱個口都要小心翼翼左右觀察看清楚別人是怎麼做的,她是做不到像林黛玉那麼細緻,不過化個妝穿個衣注意一下搭配,她還是能做到的。
那兩個丫環買好了胭脂水粉就走了,巴月也沒再跟過去,自顧自的挑了一盒上等胭脂,在手背上略試了一試,見色澤自然、脂膏細膩,香氣淡雅,心中十分滿意,當即便要買下來,卻驀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八姑娘,我覺得這一盒玉簪粉更適合你……”
巴月一聽聲音,就立刻沉下了臉。
那個聲音卻仍在繼續。
“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
巴月扭頭就走。
“八姑娘……”
那聲音又追了上來。
巴月煩不勝煩,回過身來,冷冷道:“李大少爺,莫非你要自認登徒子不成?”
這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大少爺,也不知道他從哪裡知道巴月到了百陵州,竟讓他尋了過來。
“哦,八姑娘莫非讀過登徒子賦?”李大少爺笑咪咪的看着她。
“我讀沒讀過,關你什麼事。”
巴月的口氣很衝,本來就沒什麼好心情,看到這隻沙文豬,她的心情就更壞了,以前還曾經覺得這位大少爺挺不錯的,沒想到露出真面目後,如此可憎。
李大少爺臉上的笑容更深。
“八姑娘,這盒胭脂還請收下,我的一點心意……你總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吧。”他攤開掌心,送上的赫然就是那盒玉簪粉。
“不給又怎麼樣?”巴月冷冷的回道。
雖然說做生意要和氣生財,平日裡也曾低聲下氣過,但巴月到底不是那種圓滑的性格,相反,她的性格里,棱角分明,是典型的外柔內剛,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她。
“八姑娘……”李大少爺慢慢收斂了笑容,“我不會仗勢欺人,也請八姑娘三思,再三思。”
“李大少爺,你也是讀過書的,我瞧你的字寫得很不錯,難道就不懂得拒絕兩個字怎麼寫嗎?”巴月被他的態度惹火了,這還叫仗勢欺人,那什麼叫仗勢欺人。
李大少爺沉下臉,道:“拒絕兩個字,還請八姑娘多寫寫,你以爲,邵家真的敢娶你!”
巴月臉色一變。
“這盒玉簪粉我替你留着,什麼時候想要,你說一聲,本少爺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