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三歲一代溝,他和太太差了十一歲,快四個代溝那,所以很多時候,他和太太的看法和意見並不統一,以後這種情況會很常見,他其實很想跟她說,請年幼的太太多包容理解一下老公,很多時候他不是故意的。
昏暗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表情晦暗不明,只能看到那金絲平面眼鏡片時不時的反射一下透亮的光。
他黑色大衣黑色西褲黑色皮鞋,整個人像是與昏暗融爲一體,但他那股子矜貴冷豔的氣質還是很快被人發現了,他周圍全是紅着臉的花癡,就連後面幾排的人也不斷的回過頭來看他。
他一點都不受影響,目光定定的看着舞臺上,等着太太的出現,他勾着脣想,她會表演什麼那?會穿什麼樣子的衣服那?
一想到她會表演什麼,他脣角的笑意不見了,他恨恨的想,她要是再敢表演那次在酒吧裡那熱情奔放,嫵媚誘惑的歌舞,他就敢上臺把她給扛下來。
主持人報完幕,觀衆席上又熱鬧了起來,歡呼聲,口哨聲,還有揮舞的橫幅,他撩了撩薄脣,太太的後衛軍還是挺多的嘛。
倏然,整個表演廳都黑了,觀衆席一陣驚呼,十幾秒後,舞臺上打下來一豎燈光,淡淡的圓形光束中,一架黑色鋼琴前靜靜的坐着一人。
她眼睫微闔,白衣紅褲紅鞋,頭帶一頂黑色搖滾線帽,搖滾打扮的隨意與黑色烤漆鋼琴的高貴,古典碰撞在一起,給人十分強烈的視覺衝擊感,讓觀衆席裡瞬間炸開了鍋。
要麼你就黑色鋼琴,配上黑色禮服給人一種莊重肅靜的感覺,要麼就像常雅婧一樣白色鋼琴配上白色禮服給人一種高雅潔淨的感覺,你特麼穿的這麼隨意是什麼鬼?
你真的是來彈鋼琴的?你是來搞笑的吧!
底下有人在鬨笑,是常雅婧的粉絲。
“這姐們走錯地了吧?穿成這樣還想學我們女神彈鋼琴,哈哈!”
“就是,她是來搞笑的啊!”
“臥槽,這女孩牛啊!”
“你還是下臺吧,別浪費時間了。”
就連評委席上的十位老師都皺了眉,面面相覷,看不明白這女孩到底要做什麼。
席慕喬凝眸盯着臺上那個小小的人,薄脣緊抿成一條線,他不在乎周圍的唏噓聲,他知道太太鬼點子多,每次都會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後臺的何苗看着底下唏噓的人,叉着腰就開罵,“特麼的一羣瞎眼婊,天才沐牛逼起來閃瞎你們的狗眼!”
秋寧忙不迭的點頭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常雅婧下臺以後就已經開始準備上臺領獎的服裝了,去年就是她第一,她相信今年也是,她不在乎那一萬塊錢,她在乎的是萬衆矚目,那種目光和掌聲極大的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她聽見底下的不和諧的聲音,竟然過去看了一眼,當她看見舞臺上那人的穿着時,她噗的一聲就笑了,花枝亂顫,絲毫不掩飾笑聲裡的鄙視。
她從後臺看過去,看見的喬沐是側着臉的,又帶着帽子,她絲毫沒有認出來是喬沐,她笑着指向喬沐對身旁的人說道。
“她這是要彈鋼琴啊?真是奇葩。”
周邊的人臉上掛着討好的笑紛紛跟着附和,開始鬨笑。
“你們纔是奇葩,全家都是奇葩!你特麼的眼瞎啊。”
秋寧剜了她一眼,擼起袖子就要過去算賬,被邵彬一把拉住。
“沐姐說過,實力打臉!”
喬沐絲毫不受外界影響,她從褲兜裡掏出一條紅色的方巾,疊成條狀,她目光虔誠的看了鋼琴最後一眼,緩緩將方巾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在後腦勺上打了個活結。
她把所有的聲音都屏蔽在外,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架黑色鋼琴,她心裡默默數着拍子,緩緩擡起了雙手,一雙十指玉纖纖,她飽滿的粉脣勾起一抹笑。
就在所有人一頭霧水的時候,氣宇悠揚的琴聲從她的指尖下傾瀉而出,那麼的突然,現場的吵鬧聲驀地不見了,全場都是要命的寂靜。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喬沐,短暫的寂靜後,就是沸騰一般的熙攘。
老天,她竟然在盲彈!
纖細圓潤的指尖在交錯的黑白鍵上舞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度,伴隨着亙古般的悲傷悵然。
這是一首悲傷的曲子,肖邦的《E大調練習曲離別》,離別越不是結束,而是嶄新的開始。
沒有人知道,她在悼念,悼念自己童年時逝去的夢想,曲調的憂傷重重的撩撥着在場人的心絃,有人眼眶泛紅,有人在低頭擦淚,整個表演大廳裡瀰漫着濃濃的悲傷氣息。
這是心境造就的靈魂曲調,這一刻,世界都變得安靜了,這一刻,世界都在哭泣。
席慕喬目光凝重的看着那小小光束裡面的小小人,線條精緻的下巴緊繃着,他眼眶漸漸泛起微紅,不知不覺濡溼了眼角。
他懂鋼琴,能聽懂裡面蘊藏的巨大悲愴,他大概能猜得出爲什麼她會選擇這首曲子,是爲了悼念自己沒有繼續下去的夢想是嗎?
他萬萬沒有想到,太太竟然擁有着這麼精湛的琴技,只有懂鋼琴的人才知道,盲彈的難度有多大,這比上次聽見太太唱歌更讓他驚豔不已。
他抿了抿脣,驀然想起太太的童年,心裡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疼痛伴隨着鮮血噴涌而出,那張整天水波盪漾的小臉下,到底隱藏了多少不爲人知的悲傷?
他捏了捏酸脹的眼角,溫柔的看向舞臺上沉浸在自己音樂中的喬沐,那深邃漆黑的眼底,有着淡淡笑。
太太,你可知道,你的笑容,是我一直追求的東西。
“蒼天,太感人了,我想哭。”
秋寧眼淚汪汪的抹了一把,眼睛看着舞臺,手卻抓着邵彬的手臂,在邵彬白皙的小臂上留下一個個的彎月牙。
妖嬈美女正在錄像,她精緻的臉上滿是凝重,她聽旁邊的兩個姑娘說了,喬沐自從九歲以後就再也沒有碰過任何樂器,只是在比賽前一星期才重新接觸了鋼琴。
十幾年沒有摸過鋼琴,熟悉了短短一個星期,就能夠盲彈,這已經不是熟練的琴技能夠辦到的了,還需要極度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