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過了個年而已,卸煤幾乎也變成了平煤,村裡上百號的卸煤人一下子僅剩十幾個平煤的人了。卸煤人始終賺的是小錢,卸一車煤頂多賺六十元,而拉煤車的司機們跑一趟至少能賺兩千元,因此他們絕大多數購買了自卸式的拉煤車,再也用不着花費那筆如今看來有點冤枉的卸煤錢了。可能是買車花了一大筆錢的緣故吧,他們在煤場附近的小飯館裡吃飯的也越來越少了,導致那些小飯館一個接一個關了門,留下些連玻璃都被拆掉的空房子。那些極少數還需要人力卸煤的司機們因卸煤費翻了倍而一氣之下自己動手。由於卸煤人沒了,所以軍軍的棋牌館也跟着冷清了。這一回卸不成煤,即便村人們極不願意,但沒理由再鬧事了,趕快把租出去的地收回來或想辦法租外村人的地纔是當務之急。在這種情況下,大剛不得不在縣城找營生了。
住的離大剛家近的人們對紫安的議論時熱時冷,冷的時候大剛母子就不會多想,而熱的時候就會隨着胡思亂想。大剛母親最擔心的是紫安某天突然會跑了,就像村裡的某些外地媳婦一樣不好留住,儘管已經有孩子了也不例外。大剛所擔心的跟母親雷同,因此一直很糾結要不要去領結婚證,所幸紫安從未提過領結婚證的事,或許是一時忘了,或許是根本就不在乎,也或許是同樣有所想法,於是他也隻字不提,只等什麼時候需要的時候再說了。擔心畢竟是以後的事,而目前大剛對紫安的信任更多些。
元宵節過後,大剛隔三差五就會去縣城找營生,可每次都定不下來,要麼是不想做,要麼就是做不了。眼看就到月底了,大剛急得連續幾天都是一大早就騎摩托車去了縣城,直到天黑時纔回來。這天依舊。
“大剛,今天有沒有找到好的營生呢?”紫安見大剛一進屋就着急地問道。
“還是沒有啊——”大剛沒精打采地說,“跑了好幾家,卻還跟以前的情況一樣。”
“沒關係的,大不了明天繼續找吧。”紫安笑呵呵地說,“我就不信會找不到!”
“大剛,實在不行就先湊合着找個營生做吧,這樣好歹能有點收入。”在堂屋裡的大剛母親拿着個不鏽鋼空盆邊走進屋子邊說,“你現在是大錢掙不了小錢看不上,與其閒着,不如有事做,然後慢慢的再另找好的營生。”
“媽,總不能讓我去端盤子洗碗或搬水泥袋吧?”大剛苦笑道,“若是那樣的話,我就沒法養活我們三口人了,何況馬上又要添一口比大人還費錢的人了!”
“你又想歪了!”大剛母親勉強笑道,“我的意思是讓你去那些邊打工邊能學手藝的地方,俗話說‘技藝立身’嘛,只要你有了手藝就不愁沒營生了。”
“我早就跟您說過了,我現在已經過了學手藝的年齡了,哪一門手藝也不是兩三年就能出手甚至自立門戶的,就怕手藝還沒學成,您們就得喝西北風了。”大剛有些不耐煩地說,“讓我跟那些十五六的毛孩子混在一起,我可真的受不了!”
“算了,媽不說了,說多了你還嫌我煩,我只希望你儘快找到個令自己滿意的營生。”大剛母親轉移話題道,“大剛,你找到營生後非要搬到縣城租房子住嗎?我覺得沒那個必要,你看我們村有好幾個在奶粉廠上班的大男人還不是天天起早貪黑地騎摩托車來回跑嘛。”
“媽,我到縣城租房子住不僅僅是爲了方便,最主要的還是爲安全。”大剛若有所思地說,“您放心吧,搬到縣城後我會一有空閒就帶着紫安回來看您的!”
“呵呵,住在縣城後我也能方便找點事做。”紫安插話道,“雖然我賺不多的,但估計夠我們除去吃住外的零花錢。”
“這樣好是好,可我還是覺得你們不搬走的好。”大剛母親低頭嘟囔道,“大剛每天騎摩托車來回跑,紫安就在離我們村不遠的那個編織廠跟我們村那幾個女人媳婦兒們一起上班,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媽,現在的編織廠裡的人每天起早貪黑又吃不好休息不夠的,怎麼能叫我媳婦兒去那裡上班呢?”大剛點了支菸說,“紫安現在懷有身孕,且是第一胎,我覺得還是在縣城找個輕鬆的上班時間短的營生好些。”
“你們若是非要搬到縣城住,那就看人也要看準了,要和那些普普通通的正兒八經有家有口的人們住在一個院裡,千萬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勾搭在一起,否則不會有好下場的!”大剛母親擔心惹紫安不高興,便又補充道,“我們村宗權的兒子就是因爲搬到縣城後跟一些不務正業的人鬼混在了一起,結果不僅留下了壞名聲,而且鬧得傾家蕩產了。”
“媽,我心裡有數,您就放心吧。”大剛滿不在乎地說,“丁丁在那個院子裡已經租住了四年了,從來沒聽說發生過什麼事,我們住進去後不招誰不惹誰,難道就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混八仙那天晚上在村委會院裡看秧歌時,大剛碰見了村裡那個叫丁丁的後生,閒談時隨口問起他們一家三口住的大院子裡還有沒有屋子出租,他說暫時已經住滿了,但他們一家過了正月後就要搬走,爲了方便接送剛上學的兒子,專門在幼兒園附近租下了房子,那時就能騰出一間不帶堂屋的空屋子來。大剛當時就跟他說好搬走前通知他一聲,並替他提前跟房東打個招呼。聽丁丁說那個院子本來可以住下七戶人家(不算房東),但有三間挨着的沒炕的屋子被當地的一個販賣米麪的人租去做了庫房,白天裡總會有一兩個人進那三間屋子看看,夜裡隔三差五不定時會有大汽車送貨或三輪車取貨。目前院子裡(包括丁丁一家,同樣不算房東)住着四戶人家,其中三戶都是縣城附近的村子裡的夫妻,唯獨他們隔壁的那間窗臺下襬着一張掉皮的紫紅色雙人沙發的不帶堂屋的屋子住的是一個平時很少說話的叫小蔡的外地後生,他是去年夏天搬進來的,打了一段時間小工後一直給一個純淨水門市送水。
“你們這次搬到縣城住是爲了賺錢和攢錢,而不是安家,所以只要能吃飯和睡覺就夠了,並不需要把那些傢俱和電器,特別是剛添的值點兒錢的搬過去了!”大剛母親沉默許久後說,“等過幾年你們攢夠錢了,若是你們不想在村裡住,那就在縣城買院子或樓房,那時再把所有該搬的都搬過去。”
“唉,到時候再說吧。”大剛嘆息道,“蚊子再小,卻也五臟六腑俱全。我們就算那時候要把某些傢俱和電器搬過去,也不會是爲了炫耀什麼,無非是爲了日常生活方便些,另外,我不能太委屈了紫安!”
“搬過去也不礙事,我們絕不會弄丟的。”紫安無所謂地說,“只是來回搬騰麻煩了點。”
“你們已是成家的人了,且入冬時就要爲人父母了,還是由你們商量着決定該怎麼過好自家的日子吧!”大剛母親微笑道,“收拾下等會兒過去吃飯吧。”
“你媽真的是上歲數了,擔憂的過分了!”等大剛母親離開屋子後,紫安湊近大剛耳邊低聲說,“聽歸聽,但我們做歸做。”
“可能吧。”大剛僵硬地笑了笑小聲說,“不管她說什麼,都是爲我們好啊!”
“我們儘快搬出去吧,要不然你們母子可真的吵架呀!”紫安撫摸着大剛的臉撒嬌似的說。
大剛點點頭沒作聲。不一會兒,他們過西屋吃飯去了。
正月過後沒幾天,那個叫丁丁的後生突然給大剛打來電話說他們明天就要搬走了,叫他做好準備等他們明天一走就搬進去。次日上午,大剛叫順文叔開農用三輪車跑了兩趟,第一趟拉了些被褥氈子、鍋碗瓢盆、洗刷用具、一個布衣櫃、一臺電視機和一個同時用來充當電視櫃的小碗櫃,第二趟拉了些煤碳和生火柴。那個大院子沒有院門,東、西、北三面都是房屋,北面有五間,房東住着三間,另兩間住着一家;西面有四間屋子,靠南面的兩間住着一家,靠北面的那間住着一家,由於窗臺下放着一張佈滿了灰塵的掉皮的紫紅色雙人沙發,想必住着的就是丁丁說的那個叫小蔡的吧,大剛住在中間那間;東面有三間屋子,窗戶都被用碎布縫製的窗簾堵得嚴嚴實實,褪色的木門也緊鎖着,想必那就是丁丁說的那三間被當作庫房的屋子吧。南面的大門兩側各有一排專供住戶們擱放柴碳的石棉瓦頂的棚子,封閉的且門上帶鎖的廁所是在院子外西面的靠牆處。
當天晚飯後,大剛和紫安正在邊看電視邊商量屋裡的那塊兒空地再擺件什麼傢俱恰好能放滿,忽然聽到屋外有三輪摩托車的呼呼聲,且聲響越來越近,最終像是在自家門口停下一樣。大剛急忙開門探出頭看了看,車子是停在那間窗臺下放着沙發的屋前,且有一個黃長髮的後生正將車廂裡的十幾個桶純淨水往屋裡搬,他就是丁丁說的那個小蔡。大剛見他髮型時髦卻幹着那麼一份不起眼的工作,想必也是個實在的人,便主動跟他打招呼,屋外問答一番後又叫他進屋裡閒聊。儘管是第一次跟他見面說話,他們卻有兩個額外的收穫:一是小蔡見他們的屋裡連把坐的凳子都沒有,就把窗臺下的那張以前的租客留下的沙發送給了他們,而他之所以一直沒有使用那張沙發,是因爲他的屋裡已經有兩把椅子了。他們很快就把那張沙發搬進屋裡擺在那塊兒空地上,可以說是恰到好處。紫安急忙用抹布擦過上面的灰塵,然後又在上面鋪了塊兒舊褥單,試着坐了坐還是蠻舒服的,也暫時用不着再從家裡搬任何東西過來了;二是小蔡得知大剛正在找營生的事時就問大剛願不願意接替他的活兒,他老早就不想做了,並想換個別的營生,而一直沒機會辭掉是因爲老闆見他是外地人就故意壓了他一個月的工資,說什麼除非他們找到了接替的人才會給他把工資結清。紫安一聽說一個月下來保底加提成也能賺三四千元,當時就說服了大剛。由於大剛之前跑過出租,所以次日下午就正式上崗了。爲了答謝小蔡,兩天後他們小兩口燉了一鍋排骨,又炒了幾個菜招待他。
大剛送水一星期後,紫安在附近的一家服裝店找了份導購的工作,可是沒做幾天就因爲常感覺不舒服而辭掉了,大剛擔心她和肚裡的孩子,便叫她就在家裡呆着做些簡單的家務,暫時由他一個人掙錢就行了。這期間,小蔡並沒有找到別的營生,閒來無事就白天裡趁大剛不在家時過來串門,每次紫安都會以聞到煙味不舒服爲藉口把門打開,其實她是想讓別的人看到屋裡的情況,進而避免一些閒言碎語,特別是被傳到大剛耳朵裡。言談中,小蔡偶爾會說起些跟男女錢物有關的事,儘管她聽不慣,但又不好意思說什麼,無非是敷衍幾句或避而不答。一連幾天後,她爲了躲開小蔡,便常去剛來那天就認識的菊嫂或蓮嫂屋裡串門。平時上午的時候她們都在家,可一到下午就結伴去附近的棋牌館玩去了,出去時少不了叫她一起去,雖然她多數時候會跟着去,但會打麻將的她也從來不玩,只是坐在她們身後看看,然後提前回來燒火做飯。當飯菜備好時,大剛也差不多回來了。明顯被感覺到被排斥的小蔡漸漸的不來串門了,白天時關起門來在屋裡睡大覺,直到夜裡纔出來,有時出去一陣後提着些吃的回來了,而有時是徹夜不歸。即便如此,紫安對他還是不放心,依然上午時或去蓮嫂或去菊嫂屋裡閒聊,下午時就跟她們去棋牌館。大剛一直以爲小蔡白天時是在外面找營生,所以沒想那麼多,且晚上回來後若是見小蔡在屋裡就進去跟他聊幾句,問他有沒有找到營生,問他吃飯了沒有,還會隔三差五專門買點八寶菜或熟肉叫他一起吃頓便飯喝盅小酒。
這天下午,紫安沒有去棋牌館,在家裡洗衣服。大概四點鐘時,嘴裡含着根菸的小蔡突然從屋裡走出來,正在晾衣服的紫安一下子有點緊張起來。
“紫安,等會兒我去買些肉和菜,你來做——”小蔡伸了個懶腰微笑道,“老是在你們家吃飯,我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不就吃了幾頓便飯嘛,你用不着放在心上的!”紫安靦腆地笑道,“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現在你沒有什麼經濟來源,還是省點兒錢留着備用吧,等以後你找到了營生賺了錢再說吧。”
“沒關係的,這段時間我晚上出去打麻將贏了兩三千,比我以前送水好多了,花這點小錢算什麼呢!”小蔡不容分說道,“好了,就這麼定了,你忙完趕快生火吧。”
小蔡一說完就離開了。
紫安晾完衣服後回到屋裡,坐在那張沙發上發了會兒呆,突然覺得是自己平時想多了,那種內疚感促使她起身出去打碳抓柴。當鍋裡的冷水加熱到溫水時,小蔡提着一大食品袋肉和菜笑眯眯地進來了。他將袋子裡的幾樣肉掏出來交給紫安,然後提着袋子蹲到屋前的臺階上撿菜,紫安沒有出去幫他撿菜,而是從碗櫃裡拿出菜板和菜刀開始切肉。小蔡撿完菜後進屋又開始動手洗菜,剛切完肉的紫安又開始切起洗過的菜,小蔡就在旁邊幫忙遞盤子和碗。此期間,兩人的手難免會無意間接觸到。第一次時,紫安像觸電一樣不由地縮回了手,還險些把一個瓷碗掉了。小蔡對此一笑而過,她也就慢慢的不以爲然了。
天色還沒黑,大剛就開着那輛門市裡的那輛摩托三輪車回來了。
“咦,今天回來的這麼早啊!”紫安聽見摩托車聲後急忙出屋並驚訝地說,“大剛,今天下午小蔡買菜買肉又下廚,他正在炒最後一個菜呢,等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大剛斜着頭瞅了眼小蔡,又瞅了眼紫安,嘆了口氣卻沒作聲。
“大剛——”紫安急忙下了臺階並靠近大剛小聲問道,“你怎麼了?”
“像外人一樣的我還是進屋吃飯吧。”大剛愛理不理的,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把摘下的頭盔遞給她。一進屋他就勉強笑道,“我還以爲是進錯屋了呢!小蔡,是不是找到好營生了呢?”
“還沒有呢。”小蔡邊炒菜邊莫名其妙地笑道,“你回來的可恰是時候啊!”
“大剛——”眼神中充滿了委屈和無奈的紫安邊往洗臉盆裡倒水邊低聲說,“洗洗手吃飯吧。”
“難道不洗手就不能吃飯了嗎?你這破講究可真多啊!”大剛把頭盔擱在電視上後冷冷地看了紫安一眼,沒有洗手就抓起筷子夾了塊兒豬頭肉塞進嘴裡,邊嚼邊像是開玩笑似的問道,“小蔡,你說的恰是時候是指恰是什麼時候呢?”
“這還看不出來,恰好是吃飯的時候啊!”小蔡不以爲然地說,“你今晚回來的挺早的,以前我送水的時候還沒有這麼早回來過呢,你是不是感覺到累了呢?”
“累?”大剛哈哈大笑道,“我就算徹夜送水都不會覺得累,只是這心累了就什麼都不想做了,只想着早點回家!”
“心累了?”小蔡停了下拿着炒菜勺子的手,然後繼續翻攪着菜問道,“是不是給某個脾氣不好的人送水時被白眼相看了呢?”
“根本不值得!”大剛打趣道,“小蔡,你再猜猜?”
“是不是給某個美女送水時被瞧不起了呢?”小蔡邊想邊說,“那種感覺可真不好受啊!”
“會有一點點,不過,即便是熟識的美女,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大剛又說,“小蔡,你再猜猜。”
“既然熟識的美女都被排除在外,那也就不會是要好的朋友——”
“停!”大剛打斷小蔡的話後嚴肅地說,“知心朋友會使我這樣,但這次不是知心朋友。”
“那會是誰呢?”小蔡皺着眉頭問道,“又是什麼關係呢?”
“以我的性格是絕對容不下這種人的,是我自己在瞎煩躁呢!”大剛自嘲道,“我就像女人們一樣,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會因爲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大發脾氣,呵呵,不跟你開玩笑了,你還是炒菜吧。”
“哎呀,菜也焦了!”小蔡邊快速翻攪着菜邊嘟囔道,“你真是無聊到家了,也不曉得你到底是在說什麼和想說什麼。”
紫安始終沒作聲,但她心裡清楚大剛是真的有心事,而那個使他如此煩惱的人就是小蔡,卻跟自己也脫不了干係,可能是他聽別人說了什麼,也可能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地起了疑心。
下午的時候,暫時沒人叫送水的大剛在純淨水加工車間裡幫忙,無意間聽到兩個工人在議論小蔡,說他每月把送水掙來的錢的一半花在了貿易大樓後面和火車站附近(一說縣城的這兩個地方,當地人十有八九都知道那指的是些不乾淨的地方),對女人的飢渴程度達到了與獸一般,因此平時確實不喜歡跟男的說話,似乎也不喜歡跟女的說話,但只要是跟某個女的說話就有非分之想,是一個典型的悶騷型的人。常言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剛想到這段時間紫安一個人在家,一牆之隔的小蔡不可能整天在外找營生,憑目前彼此的關係難免會串門閒聊,孤男寡女在一起日久必生情啊!若是就此叫紫安躲着有恩與他們的小蔡,那自己就未免太過無情無義且小心眼兒了;若是因順其自然而真的被扣了頂大綠帽,豈不丟人現眼又後悔莫及呢。那該到底怎麼辦呢?是讓自己變得兇悍多心些而使他們不敢那樣呢?還是讓自己變得溫柔熱情些而使他們不忍心那樣呢?前者會被紫安誤解,而後者會被小蔡曲解。此時,似乎到別的地方租房子住可行,卻也是暫時的,在任何地方難免還會有這類人的存在,沒必要去躲,關鍵在於紫安是不是那種人。如此一番的胡思亂想後,大剛覺得心很累,於是一到下班時間也不管有沒有人叫送水就回來了。
晚飯時,大剛喝了很多酒,卻沒說多少話,頗感掃興的小蔡吃完飯後就回自己的屋裡去了。在紫安拾掇碗筷時,大剛已經枕在枕頭上呼呼的睡着了。拾掇完碗筷後,她先拉上了窗簾,然後上炕鋪開褥子並艱難地把大剛挪到褥子上,再一件件把他的衣褲和襪子脫掉後又給他蓋好了被子。她拿着大剛的襪子下了炕,就用那半盆已經冷了的洗手水洗起襪子。很快洗完後端起臉盆出屋倒髒水,一開門可把她嚇了一跳——小蔡正站在他們的窗戶旁抽菸。
“媽呀!”紫安驚叫一聲後低聲問道,“小蔡,你怎麼還沒睡呢?”
“白天睡了,現在睡不着。”小蔡抽着煙說,“我等會又出去了,你回去睡覺吧。”
她潑了水後急忙回屋並插上了門,癱坐在沙發上幾乎停止了呼吸,那顆本來就受傷的心因惶恐而越發緊縮起來。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便急忙起身瞪大眼睛檢查了下已經拉上的窗簾,竟然發現窗戶靠門的一側還有筷子寬的一條縫隙未被擋住,於是快速並仔細地調整了窗簾,確保不論是從外面的任何角度位置都看不到屋裡的任何東西。她依然覺得小蔡還站在窗戶外並向屋裡偷窺,於是快速上炕鋪好了被褥又立刻關掉了燈,然後鑽在被窩裡邊脫衣服邊盯着窗戶看,雖然灑滿月光的窗簾上別無他影,可她總覺得被外面的陰暗處的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盯着,而且那雙眼睛剛纔就一直盯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