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沒多久,九龍和協會部門裡大多數會友一樣不得不退出協會。他們沒有以聚餐的形式“散夥”,而是在那間經常開例會的教室開了最後一個特殊的例會。那晚學姐和學哥們提前買好零食和水果等候他們的到來,那次例會他們不僅來的很早,而且來的人數最多,無一缺席。他們在一起邊吃邊沒個完地聊些跟協會毫無關係的話題,但大家都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就在突然的一陣面面相覷的沉默中,那幾個學姐和學哥忍不住雙眼發紅,儘管努力去笑,可最終還是流淚了,他們有淚窩淺的也忍不住背過身或轉過臉偷悄悄抹眼淚,在彼此的安慰中結束了最後一次例會,而之前早就想過退出的九龍那次卻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
退出協會沒多久,他和室友們加入了迎新生的隊伍中,去年也是在這個時間段,他和姐拉着沉甸甸的行李箱一踏進老校園的大門就腦袋裡一片空白,他們站在路口不知該左轉,還是右拐,要不是遇上那位迎新生的學生,他們真的像是不識水性的人卻誤入深水裡一樣驚慌失措,而那一切對那位學生而言無非是分內的舉手之勞,卻溫暖了九龍和姐的心,也就是那一刻,九龍暗下決心來年一定要迎新生,得人幫助予人幫助嘛!迎新生的那幾天恰逢驕陽似火,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膚全被曬得變黑髮紫,且摸上去如同針刺般疼痛,但他還是堅持到最後,並儘可能多地安頓好一個又一個的新生及其家長。雖然只是一面之緣和一段簡單的談話,之後依然形同陌路,卻也值得,不爲別的,就爲聽到那一聲“學哥”!
有幾個晚上,跑完步滿身大汗的九龍躺在毛茸茸軟綿綿的草地上,看着揮汗如雨的軍訓新生不禁想起去年的自己和同學們,無知也好,可笑也罷,都已是過去的故事了,如今大家都已經變了,很多男生們不僅給頭髮染了色,竟然還燙了花,先不管好不好看或適不適合,他們只想酷一回;很多女生們穿上了短裙和絲襪,並搭配高跟鞋,無所謂舒不舒服或美不美,她們只想放縱一次。因此,班裡關於同學們的愛情故事傳得多了些,有些是名符其實的,但有些則是無稽之談。其實談戀愛早已是司空見慣的,卻只因是同學,所以總覺得還是有些彆扭,好比大家只會大驚小怪自己臉上的青春痘而無視別人滿臉的痣一樣。一切外在的變化皆隨內在變化而變,表裡如一的變,自己舒服外人看着也順眼;表裡不一的變,自己難受外人看着也煩躁,但有一種表裡不一的變例外,就是內在變得像珍珠,而外在變得像稻草,這樣的變似乎就發生在他自己的身上,起碼他自己這樣認爲。他穿衣服比之前更加隨便了,頭髮好幾天不洗,鬍子好幾天不剃,上課時坐的更加離講臺遠了,還是穿着拖鞋在老師面前走來走去,在外人看來他懶得看自己,懶得聽課,也懶得有禮貌,所以這樣的人不會有什麼夢想。其實,他對那束久久毛照顧得很周到,經常細細地梳並小心翼翼地藏在衣領裡;他上課時耳朵一直在聽老師講的每句話,眼睛也一直在看多媒體的大幕,還不時地在課本上做筆記和抽時間複習;他在路上不管是遇到現在教課的老師,還是大一時教課的老師,都會微笑或打招呼,過教師節時也不忘發條祝福短信;在他看來自己懶得讓別人去看,懶得在乎別人去說,也懶得因裝模作樣而浪費時間,但他已把寫作當成了心願。
因掛科而無緣任何獎學金。說實話,九龍妒忌那幾個得了獎學金的同學,卻羨慕同樣得了獎學金的外班的學生,出現如此截然相反的心態或許是認識和不認識對方的緣故吧。他自知妒忌並不能從他們手裡得到獎學金,而是需要通過努力學習來獲得,並藉此一洗掛科的恥辱。他望着星星滿天的夜空,不去幻想來年這個時候得獎學金的事,而是在幻想自己哪天因寫作而名利雙收,並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這是未來的大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有計劃地從頭做好無數件小事。他給自己的這學期定了一個“一不兩堅持”的目標,“一不”是指不掛科,在此基礎上爭取獎學金;“兩堅持”是指堅持鍛鍊和堅持寫作。對於自己的這幾個短期目標,他覺得沒必要像楊光那樣黑字白紙寫好並貼在書桌的顯眼處,而是牢記在心並養成習慣纔是提醒自己的最佳方式。寫在紙上的目標就像剛切過的蘋果一樣,時間久了就會生鏽乃至發黴。貼在書桌上的目標未必能時時看見,而記在心裡的不僅能時時能想起來,而且不像紙條一樣丟了可以再寫一張,或是能輕易把完不成的目標劃掉。
九龍在手機上設定了四個鬧鈴時刻:第一個是早晨七點十五起牀的,第二個是下午一點四十午休起牀的,第三個是晚上九點開始跑步的,最後一個是晚上十一點上牀睡覺的。只可惜半個月來他的生物鐘依然未能調整過來,究其原因有三:首先是室友們的作息沒有規律,甚至顛倒了,出太陽時昏昏欲睡,而出月亮時生龍活虎,對此他先是笑眯眯地和談,三番五次後就互相膩了,他就轉變爲像對待前室友們一樣開始打“冷戰”,如此一來無形中彼此有了些莫名的矛盾,卻果真奏效了,不僅宿舍裡的動靜小了,而且沒有室友會突然站在他身後看他在做什麼,也不會有人重複再問他在寫什麼,所以他就不用向他們撒謊,也不用有些鬼鬼祟祟的表情和遮遮掩掩的動作。其實寫作是他的興趣,如同唱歌、跳舞、畫畫、練書法等一樣,並不是見不得光的,但他敢寫卻不敢承認,或許是擔心被暗中嘲笑而表面上給予一些虛僞和可憐的誇獎,似乎他覺得楊光也不例外,也或許是在等待時機,因爲不是所有的愛好都像外套一樣的**裸,而有些則如同內褲一樣,不是能隨便就露在外面的;再者是樓道里的拍籃球踢足球或說笑嬉戲聲,對此他束手無策,即便是宿管,何況自己什麼都不是;最後是宿舍樓外的喇叭和叫賣聲,對此他更加無能爲力,怪就怪宿舍樓離一條不屬於學校所管的街道太近了,也得怪那些不分晝夜的學生。
這天晚上,他聽說可以在教務處網站上選擇選修課了,便立刻跑到圖書館四樓的機房去選課,順便掛上了QQ。等選好課並瀏覽網頁時,突然有人給他發來一個抖動窗口,竟然是大剛的。他不禁有些奇怪,因爲按理說這是大剛較忙的時間段,怎麼會有空閒上線聊天,且是在電腦上。在他暑假期間,大剛就買回了輛二手車,並開始或白天或夜裡在縣城跑出租。他走的時候就是大剛送他去火車站的,當時他也可以乘坐宇飛的,但他選擇了大剛的。他急忙回覆信息,於是兩人在QQ上打字聊起來。
久久毛:大剛,在哪裡呢?
鋼鐵戰士:網吧!
久久毛:你今天沒有跑出租嗎?
鋼鐵戰士:出了點事,我好幾天沒跑了。
久久毛:怎麼,發生什麼事了?
鋼鐵戰士:前兩天打架了,是我們跑黑出租的跟開公交車的司機們!
久久毛:爲什麼呢?
鋼鐵戰士:坐公交車太便宜了,我們沒有生意,逼得急了,只好一起去找公交車司機的麻煩。那天下午,我們很多跑黑出租的和正規跑出租的人故意攔在公交車的道上,那司機也不是吃醋的,跳下車朝我們大罵,我們就一哄而上,誰知那傢伙打電話叫來一批人,於是打起了羣架。兩邊的人都有住進醫院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腦袋上捱了一板磚,當時被打暈了,起來時在醫院裡躺着。現在出院好幾天了,可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所以沒去跑出租!
久久毛:醫生怎麼說?
鋼鐵戰士:說我是腦震盪!
久久毛:那你可要休息好。你也真是的,至於那麼拼命嗎?
鋼鐵戰士:我要是當時趁亂逃跑了,後果會比挨一板磚更嚴重的!
久久毛:爲什麼?
鋼鐵戰士:這你就不知道了,別看我和同行們平時各拉各的客人,其實我們之間是有緊密聯繫的。我們推選了一個道上有人的司機當了隊長,我們的車也都是編了號的,每個月月底要向隊長上交三百元,類似於保護費,只要我出了事,好比車被撞了,人被打了,他都會給我出面解決的,而且不管我有理沒理,他都會站在我這邊。凡是沒有編號的跑黑出租的,在縣城裡一律做不長久,隊長會派人專門跟這些‘野司機’找茬的。我們拉客的價格是由隊長規定的,個人想變也只許漲價,杜絕降價。他下面有專門的人裝作顧客跟我們討價還價,若是運氣不好被他們逮到我們私下降低價格,第一次是被罰款,第二次就直接滾出車隊,並不準在縣城裡跑出租,否則車子就得報銷。另外,我們的隊長決不允許我們隊員之間有矛盾,只要是互相打架,不管有理沒理一律滾出車隊,所以他經常鼓勵我們互相幫助和團結,這樣纔能有錢公平賺,有難一起扛,言外之意是誰若做了叛徒,就會被自己人羣毆的!
久久毛: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看來跑出租也沒那麼容易,還有些不爲人知的潛規則呢!
鋼鐵戰士:是啊,不做不知道,做了才知道水不淺呢。
久久毛:這個行業太危險了,這次是被拍了一板磚,下次指不定就被捅了一刀,或是你把別人捅了一刀,不管怎麼說,這個行業不適合你,你還是換個營生吧!
鋼鐵戰士:你說的是,我媽也不叫我幹這一行了。我打算把車賣了,然後就在我們村卸煤,聽說卸煤也挺賺錢的!
久久毛:我們村什麼時候開始卸煤?
鋼鐵戰士:聽說過段時間後就開始通拉煤車,那時候就能卸煤了。對了,你今天怎麼想起上網呢?
久久毛:我是來選課的,本來要離開機房的,但看你找我,所以就坐下聊聊了。
鋼鐵戰士:在學校那邊還好吧?
久久毛:好着呢!大剛,我爸媽還好着吧?
鋼鐵戰士:好着,你媽前幾天還來我家串門,又說起你高中讀書時不捨得吃飯,說着說着就流眼淚了,你可要在那邊爭口氣了!
久久毛:我知道。不說這個了,我告訴你一件比較湊巧的事,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鋼鐵戰士:是不是在那邊發生了一見鍾情的好事呢?
久久毛:我哪裡會遇上這麼好的事,是我在二手書店買了兩本名著,每本都夾着一片楓葉書籤,且其中有一片上工工整整地寫着四句帶點人生哲理的話,我倒不是說這四句話,是指寫這話的人竟然叫寒梅,也不知道是重姓重名的緣故,還是真的是我們的那個寒梅,前者的可能性最大,但後者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我們都知道寒梅平時比較喜歡看一些中外名著,特別是那些真實性很強且很接近現實生活的勵志類的,或許她看完後當廢紙賣了,然後就不知不覺流轉到我們學校裡,現在是到了我的手裡。呵呵,你說怪不怪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寫的那四句話?嗯,我準備今年寒假帶回去讓她親眼看看。
鋼鐵戰士:先不說是不是寒梅的,也不管有沒有那麼湊巧,我想知道你爲什麼要去買舊書呢?
久久毛:前段時間那個叫“六年”的網友主動找我談寫作方面的事,我給她發了那篇《雙殘》,她看完後說我寫的除了很真實和感人外就都是缺點了,用我寫的爲例子指出像什麼詞語不當、語句不通也不簡潔、內容拖泥帶水、方式像流水賬、中心思想不突出等等的問題,因此建議我多看一些中外名著。她還說一個想寫書的人看別人的書就好比一個想打扮自己的人看別人化妝一樣,學的是用什麼和怎麼用那些化妝品,而不是化一個類似的妝!呵呵,我也有一段時間沒寫東西了,似乎每天的空閒時間還來不及構思就過去了,看來這寫作如同習武,沒有紮實的基礎和良好的天賦就很難練成上乘的功夫,所以還是要多學習和苦練才行!
鋼鐵戰士:你這個網友很難得!對了,你確定她是個女的嗎?
久久毛:她的個人資料裡只有性別和年齡是真的,這個是我上次跟她聊天時極其嚴肅地確認過的!
鋼鐵戰士:你有沒有問她爲什麼叫“六年”呢?
久久毛:問過,她說“六年”是有特殊意義的,可能是實實在在的六年時間,也可能比六年短,但不會比六年長!
鋼鐵戰士: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久久毛:什麼怎麼想的,莫名其妙!我說你怎麼對我的私事這麼感興趣啊?
鋼鐵戰士:只是好奇,既然你想保留點秘密,那我就不問了。還是說說那兩本書的事吧,你說可能是寒梅的,但這件事發生的概率很小,如果是真的,那你們可是有着不尋常的緣分,要知“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啊!
久久毛:即便是真的,也只是湊巧罷了。我倒是覺得我跟那位網友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鋼鐵戰士:那你怎麼不向人家表白呢?
久久毛:我沒毛病,看來你不只是腦震盪!
鋼鐵戰士:不跟你瞎扯淡了,你爲什麼非要等到寒假裡纔拿給寒梅看呢?
久久毛 :我沒有她的聯繫方式,她在外地換號時並沒有給我發啊?要不你給我發個吧!
鋼鐵戰士:那你暑假期間怎麼不問我要她的號碼呢?實話告訴你吧,她換號後也沒有告訴我,是我在QQ上找她要的,難道這就是你半年來沒有給她打電話的原因嗎?瞧瞧你一個大老爺們的,別那麼小心眼!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像你這麼不厚道的人,有沒有她的號都無所謂,要知道你是有我號碼的,可你主動聯繫過我幾次啊?我記不清了!
久久毛:我誰都不怎麼聯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誰都不想聯繫,總覺得沒什麼事就聯繫毫無意義,理解萬歲吧!
鋼鐵戰士: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你,但別人未必能理解,所以你還是要常聯繫下該聯繫的人,特別是主動聯繫你的人!
久久毛:大剛,我怎麼突然覺得我們現在的聊天方式令我很舒服呢?好比有些話不能面對面說出來,也不便在電話裡說出來,因爲我們能彼此看見表情和聽到聲調,而只有通過這些死板乾白的文字才能說出說不出的話,並保護我們的心!
鋼鐵戰士:我和你有同感!是啊,我們都有想說卻不知道怎麼問或怎麼說的話,自己想的時候覺得有很多,可說出來時又只是那麼幾句。你知道嗎,中秋節那天我像鬼上身似的做了件很荒唐可笑的事,那天上午宇飛有事不在,彩子就打電話叫我送她去趟縣城她姨姨家,給她姨姨送些月餅,並說下午回來時還叫我去接她,當時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心煩,反正稀裡糊塗的就把她送去了,送去後我就總是胡思亂想,開車時也心不在焉的,特別是在一個小區附近倒車時竟不小心撞了下一隻流浪狗。我當時也很矛盾,總覺得再去接她純屬多此一舉,鬧不好還會被宇飛誤解。大概下午三點鐘時,彩子突然給我打來電話,我還以爲是叫我去接她,沒想到她說不用我去接了,宇飛等會去接她,本來我還瞌睡着,這不正是給了個枕頭嘛,可我偏偏鬼上身似的要去接她,並搶在宇飛前頭把車開到了她姨姨家的巷口,但就那樣不聲不響地停着,我猜到宇飛的車到的時候彩子也會在姨姨的陪伴下出來,果然不出所料,當我從後視鏡看見宇飛的車時,彩子和她姨姨說笑着出來了,結果是四個人都很尷尬,幸好彩子當着宇飛的面對我開玩笑說不耽誤你賺錢了,宇飛送我就可以了。她說完後就紅着臉上了宇飛的車,而宇飛也是滿臉的哭笑不得。你說我是不是在無理取鬧啊?其實彩子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宇飛也沒有招惹我,可我這心裡老覺得被彩子捉弄了,一向不喜歡唱歌的我那天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大聲唱,真痛快啊!
久久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
鋼鐵戰士:呵呵,實在想不通!對了,聽寒梅說你跟彩子在小賣部也鬧翻了,當然,彩子對寒梅是那樣說的,就像寒梅一樣,我也覺得你不是那種人,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吧?
久久毛:有兩個原因吧,一個是因爲她和宇飛的事,第二個是她那天說話真的很難聽,好像對我有意見似的,難道作爲大學生不出家門也有錯嗎?唉,華麗的衣服只可以一時遮蓋住燒傷的疤痕,同樣,美麗的皮囊不能夠永遠隱藏起惡毒的靈魂!
鋼鐵戰士:呵呵,爲什麼呢?
久久毛:她的人品和思想有問題!
鋼鐵戰士:唉,我只是聽寒梅說,過不了幾天他們就要訂婚了,而且很快要去買金首飾了!
久久毛(沉默許久後):那我們不是要參加他們的婚禮了嗎?
鋼鐵戰士:那時你肯定是能回來也不回來了,而我非去不可,估計那時我笑的時候跟哭一樣,呵呵!
久久毛:人不去禮錢還是少不了的。先不說他們結婚,訂婚的那天我們也都不好受啊!
鋼鐵戰士:是啊,不久到來的那天你在那邊會怎麼過呢?
久久毛:不知道,但肯定不會平靜的!
鋼鐵戰士:就這樣吧,以後再聊,我還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
久久毛:嗯,拜拜吧!
鋼鐵戰士:拜拜!
九龍離開了機房,路過一樓自習室時朝裡面看了看,但她不在。他便掃興地回到宿舍,既沒有心思去跑步,也沒有心情來寫作,只是想讓自己放鬆和清靜一個晚上,且只能也只會是一個晚上。他從書架裡抽出一本書,並一下子翻到夾着那片楓葉書籤的那頁,心裡默讀道:
不經意間留下帶走的,
卻微笑着與帶不走的擦肩而過;
不回頭地去往想去的彼岸,
而默默消失在停留的地方。
——寒梅
那天晚上,是楊光陪他去買的這兩本書。在去校門口的二手書店時,他首先是要去那個最大的二手書店,認爲那裡的書會比較全面些,而楊光對他說大書店爲利益而賣書,小書店則是因老闆喜好而賣書,你是爲喜好來的,那就去小書店買吧。他覺得楊光說的似乎有那麼點理,便跟着楊光進了靠邊的那家相對最小的二手書店。問過年輕的老闆後,他們就在書店一角的書架上挑選起來。其實,當時楊光一眼就瞅到了這兩本書,因爲昨晚上是他陪寒梅把那兩片楓葉書籤偷悄悄夾在書裡的。許久,楊光不見他把目光注意到那兩本書上,便忍不住抽出來並遞給他看,不知道是書的內容吸引了他,還是那兩片楓葉書籤勾住了他,最終他買下了那兩本書。回去的路上他還拿着那片寫字的楓葉書籤驚喜地向楊光介紹着所熟識的那個寒梅,而楊光對此只是抿嘴笑,偶爾敷衍幾句。當晚,楊光就又去找寒梅,並對她說了九龍買書的經過,她聽後無言以對,只是看着楊光,楊光也看着她,兩人面對面傻笑一陣,苦笑一陣,含笑一陣,樂笑一陣……就是誰也不說話,但心裡都明白這場緣分是因刻意造假才成了的。
次日上午,九龍驚喜地收到了“六年”寄來的兩本書,這使他一下子進入了無限的遐想中,並徹夜未眠。這兩本書是寒梅叫在外地打工的初中同學幫忙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