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所專科院校的金工實習結束了,九龍並不清楚這次實習的意義何在,因爲所實習的那些鉗工、電焊、鑄造、數控等等跟自己的專業幾乎毫無瓜葛。可能只是爲了獲得兩個學分的緣故吧,所以大家幾乎天天在打醬油,陌生老師在上面講自己的,而他們坐在下面比上選修課還輕鬆自在。上午花兩個小時聽理論課,下午再花兩個實踐操作,好幾個人一組,跟着老師依葫蘆畫瓢一番就完事了,於是每天都有大把時間由自己做主,有的光着膀子去操場上打籃球,有的穿條短褲躺在牀上玩手機,也有的出外面隨便走走看看。他一向不喜歡打籃球,也不願再把時間浪費在手機上,心想着寫點什麼,卻直到最後也沒有動過帶去的那沓稿紙,有時憋得實在難受了,就到操場上去跑步,跑完衝個澡,然後躺在牀上或胡亂翻看舊書,或閉上眼睛絞盡腦汁地構思着,而在不知不覺中就睡着了。今天就這樣過去了,明天重複着,感覺實習是睡覺中過去的。
九龍在電話裡頭聽父母說過,哥現在準備改行做整體櫥櫃的營生,併爲此專門去了趟外地的某某整體櫥櫃廠。他改行的直接原因是縣城又開了幾家做不鏽鋼生意的大店面,其同樣以焊制不鏽鋼奶罐爲主,不過人家是正規的,上面有補貼,使得價格相對便宜,而自家的價格已經不能再低了,所以大半年幾乎沒生意上門,除非是那些在奶管裡私裝水箱爲獲得暴利的人才會來他這裡。五月份的時候,好容易接了一單,對方要一個五噸大的帶暗水箱的奶罐,可當奶罐完工時,那人突然說不要了,還要拿回之前所付的四千元訂金,哥自然不同意退訂金,對方就帶了兩三個大漢上門作出一副要找茬鬧事的樣子。經過一番爭吵後,最終返還了一半的訂金。要不是自家的奶罐不合法,類似的事最好還是用法律手段來解決,但法律是不會成爲犯法人的有力武器的!聽姐說,她有一段時間不做化妝品的直銷了,好容易把壓的貨低價虧本地賣出去,最後算下來虧了三五千元,慶幸沒有越陷越深。四五月份時,她生了一場很麻煩的病——蛇纏腰,連續半個月都在打點滴,又花了三四千元的醫藥費,但她始終沒有把這事告訴父母,一是不想讓他們擔心,二是感覺說了也沒用。前不久,她在縣城找了份賣服裝的工作,做得還算得心應手吧。
九龍回家沒幾天,母親就好幾次跟他嘮叨起父親的一個叫貴平的朋友(就住在淶源村)的事。今年開春,父母幫貴平在雙火溝的地裡撒化肥,母親擔心幹活時把金戒指磨損或弄丟,便脫下來裝進迷彩服的前口袋裡,幹完活後也忘記摸摸在不在,等進自家院門時突然想起來,可惜翻遍了所有的口袋都沒有找到。由於不知道是在路上還是在地裡丟失的,所以想找到那樣的小東西猶如大海撈針,但他們還是要去碰碰運氣,便沒顧不上吃午飯就原路返回去找,結果氣得他們連晚飯也沒做。幾天後,他們權當是“破財消災”而逐漸把這事淡忘了。可是六月份的一天,母親去找貴平幫忙澆地,無意間發現正在切菜的貴平女人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很眼熟的金戒指,雖然說不出戒指上的花是什麼,但跟她丟失的那枚上的一模一樣。母親當時只覺得不可能那麼湊巧,但又忍不住懷疑,就故意跟她開玩笑說非要她脫下來好好欣賞下那枚戒指,而貴平女人嬉皮笑臉地先說那是在地攤上買的裝飾品,母親說假的也要看。那女人又說不好脫,母親就讓她在手指上塗點香皂水。那女人卻說擔心脫的時候弄壞了,母親就說既然是假的,那就不值錢,弄壞了大不了我賠給你。見她依然不肯脫,母親就肯定那枚戒指就是她所丟失的,頓時來了火氣,貴平見勢不妙,便低聲下氣地說那是前段時間在縣城的金店裡買的,母親就說要看一下**。話音剛落,貴平女人就啪地丟下菜刀,頓時把臉拉下來吵架似的說天底下一樣的東西很多,不是就你們有!正所謂不打自招,母親落下句“你們看着辦吧”便摔門而去。過了幾天,貴平專門爲戒指的事來找九龍父母,說是他女人打麻將輸了錢,就跟她妹妹(同樣住在淶源村)借來戒指哄他說把錢買了戒指。母親當時就去找他女人的妹妹問個究竟,其說辭自然跟貴平的半字不差。母親就發了狠心,要跟她到大街上燒香燒紙發毒誓,她立刻就說戒指的事跟她沒有關係。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父母都覺得沒必要再鬧下去了,也徹底冷了心。沒幾天,九龍父親去縣城找九龍大爺,並說了這事。九龍大爺很生氣,立刻給貴平打電話說以後不叫他再種他們留在村裡的地了,來年全部由九龍父親耕種,其實早該如此了,這就是所謂的“朋友好不到頭,兄弟惱不到老”吧!
這天上午,九龍沒有給姐提前打電話就騎摩托車來到她在縣城上班的商場。他站在四樓樓梯口細細地掃視着每張穿着職業裝的女性面孔。她們有的在閒聊,有的在整理架子上的衣服,也有的在向客戶滔滔不絕地介紹着,但一切說笑聲似乎都淹沒在悅耳的背景音樂中。有些面孔被擋住了,他朝左手邊一面走一面搜尋着姐姐的身影,突然聽見了個尖尖的熟悉的聲音。循聲望去,樓梯口處噔噔地上來兩位正說笑的姑娘,那位個子較高的皮膚白嫩的姑娘,同樣上身穿件潔白的襯衣,下身穿條略帶緊身的黑色西裝褲,淺黃色的頭髮盤成丸子頭,卻顯得格外精神。他險些沒有認出來那就是姐!
“老姐!”九龍喜笑顏開地朝她喊道。
“咦,九龍——”九龍姐喜出望外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這是你弟弟啊!”跟九龍姐一起的那個姑娘有點驚訝地問道,“多大了?”
“還小着呢。”九龍姐頗感自豪地說,“他現在讀大學,馬上大二了!”
“長得有些着急了!”那女孩打量了下九龍笑呵呵地說,“戴眼鏡的大多數是在讀書的。”
九龍這時才發現自己下身穿着一件讀高中時穿的黑色短褲,上身是一件晚上跑步時穿的灰色背心,腳上趿拉着一雙灰色拖鞋,渾身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汗臭味,鬍子也沒剃,不禁臉紅了,並有意無意避開那姑娘的目光。
“九龍,你來說一下姐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呢?”等那姑娘離開後,九龍姐挺直了腰問道。
“瘦了——”九龍打量着誇讚道,“但有氣質了!”
“很多人都是這麼說的,但我不信,不過連你也這麼評價,那我就只能認了。”九龍姐自信地說,“其實,有時連我自己也覺得是這樣!”
“看來賣衣服的工作很適合你!”九龍笑眯眯地說。
“呵呵,每天看着這麼多新款的衣服,如同置身在青山綠水中啊!”九龍姐微笑道,“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買衣服。”
九龍跟姐來到她負責的區域,又聊了很多。
“你馬上要吃喜糖了!”九龍姐認真地說。
“吃誰的?”九龍不惑地問道,心裡琢磨着是不是姐有對象了,但沒聽父母提過啊。
“你這還不知道啊,是吃宇飛和彩子的了!”九龍姐激動地說,“前段時間宇飛和彩子來我們這裡買衣服,他們跟我聊了很多,宇飛比以前胖了些,也很放得開,時不時跟我開玩笑。彩子的確很漂亮,她在我這裡試衣服,不管穿哪一件都覺得好看,最後買了條黑色短裙和白色T恤,是宇飛付的錢,他們倆個看起來挺般配的,我故意跟宇飛開玩笑,問他什麼時候吃你們的喜糖,宇飛說快了。呵呵,你也趕快在學校裡談個女朋友吧,過年的時候帶回家裡,讓爸媽也高興高興,前提是你要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你現在看起來哪裡像個陽光活力的大學生啊!”
“是他倆的啊!”九龍的心瞬間很不是滋味,僵硬地笑着敷衍道,“我也想,但不是說找個女朋友就能找到,這還要看緣分。”
“話是這麼說,可作爲男孩子要主動些,不要等人家女孩子追你,不然想找個女朋友還真夠難的。”九龍姐見他有點不高興,便故意轉移話題道,“你中午就別回去了,等我下班後一起去吃飯,然後我去買幾斤紫皮葡萄,你幫我帶回去。”
九龍點點頭,後面也沒心思繼續談論別的了。
夜幕降臨時,九龍父親叫他去小賣部買條煙,心事重重的他進去時見彩子正在兩排貨架間挑選零食。在這個地方曾無數次遇到過她,但這次的感覺與之前大不一樣,一下子難以像之前那樣對她隨便問和隨便答,而是除了不該說的和不想說的,似乎就沒話可說了,甚至連平時起碼的問候都忘記了。她果然穿着那件緊身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裙,還搭配着黑色絲襪,其身段被沒有半點虛假地彰顯出來,恰到了性感和豐滿的好處,似乎還透着股成熟女人的美。少半截黑色多半截淡黃色的長髮儘管是隨便披散着,卻越發顯得自然好看,特別是那張回頭間的面孔,這在校園裡都是難得的眼前一亮的感覺,猶如百花叢中最鮮豔的牡丹花。只可惜熟悉變得陌生,熱情變得尷尬,不知是被迷惑了雙眼,還是衝昏了頭腦。
“哎呀,是九龍啊,進來時怎麼不聲不響的?”彩子回過頭滿臉驚訝地說,“回來也是偷悄悄的,也不去我家轉轉。”
“家裡有…有事!”九龍只覺得彩子的驚訝表情純屬誇張,且她的見面話使他很不舒服,便吞吞吐吐的敷衍着,並直感覺兩臉頰發燙。“我誰家都沒去。”
“哎,讀書人真怪,上了大學的就變得不出大門了,去小賣部買東西還是專等天黑後繞路走。按理說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回來時卻變得羞羞答答的,像古時候的黃花大閨女似的,不叫村人笑話纔怪呢。”彩子漫不經心地說,“哦,我不是說你,也沒有針對你,九龍!”
“不是怕——”九龍見她只顧挑選零食而似乎並不在乎他要說什麼,便提高了嗓門氣呼呼地叫道,“如果你是我們,你就會理解我們,或許你也會那樣做。多數村人認爲只要是大學生就有了鐵飯碗,而現在的大學生不像以前的那麼稀罕,你知道現實中有多少大學生連工作都找不到嗎?我們不是怕被村人看見,而是怕看見村人,是村人的不理解和誤解使得我們擡不起頭,而我們又沒法跟近乎愚昧的村人們解釋,因爲解釋不通。其實,你也沒必要這樣侮辱我們大學生,我們沒做丟人的事卻有負罪感,而不像有些做了羞恥事的人倒是覺得挺光榮的!”
“我說你什麼了,怎麼你說這麼難聽的話?”彩子勃然大怒道,“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跟你開個玩笑而已,至不至於這樣啊?看來你們大學生真的是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力求完美結果卻傷痕累累,有這毛病的人活該那樣!”
“我也沒說你什麼啊,你是在開玩笑,我是在打比喻的說實話而已。”九龍冷笑道,“我看有毛病的人是你,你也不會有什麼好——”
“這兩個從小玩到大的孩子今天是怎麼了呢?”小賣部的老闆娘打斷九龍的話,“因爲幾句話鬧成這樣,傳出去不怕被人們笑話。你倆都是用不了幾年是要成家的大人了,怎麼還像孩子一樣,說翻臉就翻臉……”
九龍拿了煙付過錢後立刻離開了,卻隱約聽到彩子似乎吼了句“不就上了個大學,有什麼了不起”的話,他頓時覺得天塌了一樣。無限的悔恨使他簡直要窒息了,恨不得跑到野地裡置身在狂風暴雨中大聲咆哮;滿腔的怒火又使他快要爆炸似的,恨不得一拳頭打翻火車頭。他拐進巷子沒有進自家院門,而是徑直朝巷尾那邊的鐵路走去。他只想找個安靜之地,久久地仰望着星星滿天的夜空,在夜色的遮掩中回憶、幻想、流淚、傻笑、發誓……歸根結底,只因不甘心眼巴巴看着“花”落人手,就起歹心要傷害無辜的“花”,卻被“花刺”深深地扎到了心坎上,他恨自己,也恨彩子,卻還該恨誰呢?
這段時間,他總是無意間想起上次專門去找大剛的談話。那次他們聊了很多,他說到自己在學校送餐和突然對寫作感興趣的事,大剛說到自己考駕照的事,也說了大關爺和順文叔的事。他們提到了寒梅,不過九龍只知道她和老鄉是去南方打工了,而關於彩子和宇飛的事都隻字未提,似乎那纔是他們真正感興趣的話題,卻是彼此還不能說出的心裡話。九龍想過把和彩子的事以小說的形式寫在紙上,但這是發生在自身的悲劇,同樣是悲劇,倒不如寫別人的,更不如寫點喜劇性結局的,可他的心情使他無法寫出那樣的東西。大剛所說的順文叔家的事,給他帶來了點寫作題材,只是故事情節比較單一,還需要一些真實的虛構,也就是把發生在別人身上的真實故事巧妙地加在順文叔身上。對他而言,似乎只有寫作才能打發這個漫長的暑假和名正言順地呆在家裡。寫作或多或少也可以轉移他去想彩子的注意力,但那顆脆弱的心還不能得到真正的安慰,而需要一個像真的一樣的幻想——短痛換取長痛,然後可以一心一意地想着自習室裡的那個高個美女!
那間父親用來做了十幾年的豆腐房成了他的臨時書房,裡面有開裂的竈臺,塌陷的水池,空空的水甕,掛了蜘蛛網的木槽案板等,周圍是土黃的泥牆,腳下是潮溼的土地,頭頂是黑朽扭曲的椽木,這一切都靜悄悄的,在歲月中沉默着,唯有那面還粘貼着破了的窗花紙的格子窗戶殘存着些許生機,有雨點打入,有風兒吹入,有跳躍的陽光射入,有安靜的月光照入,甚至還有閃電的影子呢!那張初中時用過的早已開裂和掉漆,甚至搖晃鬆動的單人課桌成了他的臨時書桌,沒有把像樣的椅子,就搬來把紅漆大板凳。當筆尖在潔白的紙上沙沙作響時,偶爾會有幾隻蒼蠅進來嗡嗡地飛來飛去,但他並不討厭它們,因爲他覺得蒼蠅是種可愛的動物,喜歡跟人開玩笑,嚇唬嚇唬它們就行了。不過,夜裡的蚊子令他討厭,其聲尖刺難聽,又吸血,所以他晚上寫東西時不得不穿長袖和長褲,且只要它們惹惱了他,定將其一巴掌置於死地。
當文如泉涌時,他就會忘記時間,好幾次竟不知不覺寫到了深更半夜,要不是起來小解的父親催促和數落,他可能會寫到公雞打鳴。當下不了筆時,他喜歡爬在桌子上靜靜地閉上雙眼,然後隨時把自己帶入一個變幻莫測的世界裡。傷心時,彷彿置身於風雨交加和雷鳴閃電之中;快樂時,猶如來到了陽光明媚和鳥語花香之地;焦急時,好像看見了波濤洶涌的大海和漫天的黃沙;恐懼時,就把自己帶入漆黑的荒郊野嶺並伴隨着狼嚎鬼哭聲……靈感的火花就在某一瞬間突然閃現,便坐起來繼續寫。他每次只要是晚上寫東西,就會準備條黃瓜或幾個西紅柿作爲夜宵。他寫的時候很投入,似乎自己就是筆下的每一個人,像他們一樣哭笑和說話。有時候投入的近乎瘋狂,當他寫到帶點恐怖色彩的內容時,他還專門披星戴月地獨自一人去了趟那座廢棄的磚窯,聽說有老人在那裡見過跳動的紅燈籠鬼,可惜他那次並不幸運,在磚窯附近徘徊了許久終無獲而歸,卻激動不已。
當然,他不可能天天在寫,有時會一人到村外走走。跨過鐵路,來到雜草叢生的草灘上,避開蛇形的小路不走,專門去踩螞蚱的藏身之處;穿過田野,來到木瓜河邊,沿河走到去年吃野炊的地方,偶爾還能找到幾塊被火燒過的石頭,彼情彼景,景可以像桃花一樣再現,但情像人面一樣不知何處去。天下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也沒有完全一樣的兩個時刻。此景時時有,此情只一時啊。跳過木瓜河,一口氣爬上黃花梁山頂,極目眺望一塊塊層次不齊的綠油油的莊稼,總會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熱風吹來,遠處的一切在滾滾的熱浪裡隱約抖動,空氣中夾雜着動植物散發出的氣味,那是自然的味道;聞聞自己胳膊上的氣味,那是生活的味道,混在一起便是生命的味道。此時,他會習慣性地會把藏在衣領裡的那束久久毛小心翼翼地揪出來,斜着眼睛看它們在地面上隨風飄逸的影子。日落西山時,西邊的天空出現了晚霞,由淺紅色逐漸變成紫紅色,又逐漸消失得無影無蹤。隱藏在草叢和莊稼裡的昆蟲發出格外響亮的叫聲,就像一場自然界的大型音樂會,而蛐蛐成了主唱手,與村裡的狗吠聲、羊叫聲和人們的說話聲遙相呼應,這將又是一個和諧的夜晚。突然的孩童叫聲,使他莫名其妙地回憶起童年,今天亦將成爲明天的回憶!
天氣悶熱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是來大雨的徵兆,果然不出所料,來了一場破天荒的大雨,下了一天一夜都沒個完,嚇得人們吃不下睡不着,生怕舊戲今唱。十幾年前下了一場爲期九天九夜的濛濛細雨,好多人家都遭了秧,房屋漏雨了,土院牆坍塌了,莊稼被幾十年不遇的洪水淹沒了……是啊,老天過分的仁慈,便是災難的降臨!由豆腐房屋檐流下的是帶泥土的雨水,父母就不叫他呆在那裡寫所謂的“暑假作業”,他也試着呆在正屋裡寫,可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老半天寫不出一段字,即使寫出來也得揉成團叫母親拿去竈裡點火用。慶幸的是夜裡不知什麼時候雨停了,次日恢復了烈日炎炎的天氣,他的“書房”總算安然無恙,於是他又可以進去寫所謂的“暑假作業”了。
在一個星星滿天的夜晚,他終於寫完了,感覺腦袋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似乎虛度光陰的日子又要開始了,這可是件可怕的事,還好也快返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