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偷看日記

沈心鈺看了看時間詢問他:“我得上班,你不去醫院能行嗎?”

“沒事,真沒事。”

“那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給你衝杯豆粉,放在保溫杯裡,你渴了,餓了就喝。如果可以,你最好是去診所打一針。霍姨他們去給麗華的外婆過八十大壽了,這是他們家鑰匙,我把我單位電話號留給你,如果需要我幫忙,你就想辦法過去給我打電話,或者打電話給你的家人,總之,你不能硬挺着。”沈心鈺說話的時候已經衝好豆粉。

見他點頭默許,她又端來一大保溫杯的溫開水。把一切安排妥當,她轉身抓起外套說了句:“不好意思,我不能遲到,孩子們沒人經管不行”

沈心鈺走了有一會兒,方明昊才反應過來,她忙着照顧自己沒吃早飯,他心疼着,自責不已,他甚至想爬起來去買早餐給她送去,奈何自己真的沒有爬起來的力氣。

不知不覺中,他又睡了一覺,醒來時牆上的時鐘已經是9點40分。他活動活動感覺有了些力氣,就支撐着坐起來喝了幾口豆粉,然後又是一陣咳嗽。喝水時,他又不由得一陣感慨和感動:她小小年紀怎麼這麼細心,這麼會照顧人呢?就這溫開水她都能弄得熱而不燙恰到好處的溫度。

茶几上一個淡粉色外皮的日記本展開着,上面滿滿的寫着什麼,寫字的筆已經滾落一旁。方明昊用雙臂支撐着身體坐在炕上盯了那個日記本很久,最後忍不住好奇,他挪動着下了炕。

扶着茶几在沙發上坐下,帶着負罪的心理他伸手夠到日記本看了起來。

這一頁的內容是:

已經快凌晨兩點了,他還沒有退燒,他爲什麼總說要死了的胡話呢?我好擔心,他不會真死吧,不會的,感冒而已,應該不至於死人。爲防萬一,我得隨時關注他的情況, 必要時報120。 我必須寫點什麼,讓自己別睡着。

我的思緒很亂,從來沒有過的亂,我得理一理。

他這麼年輕,胃病怎麼會這麼嚴重呢?他應該去醫治呀!他自己不關注身體的健康,那他的親人、父母也不關注嗎?

他倒下去後,聽到我的呼叫,他睜開眼看着我笑,笑的那麼悽然慘淡,那一刻,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莫名的悲慼。我竟然喊了他的名字,我竟然心痛不已,我竟然害怕他真的永遠離開我。

他不停的呢喃着呼喚我的名字,昨天下午,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時,我感到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而此時我只有莫名的心痛,我甚至沒時間去研究這些異樣的感受。霍姨她們不在家,沒人幫我,我只能想盡辦法把它弄到炕上。我沒想到他那麼溫順,聽話的像個懂事的大男孩,昏迷中的他聽話的配合着我,否則,那麼高大的他,我是挪不動搬不動的。我的被褥從沒給任何人用過,包括我的父母,可我卻毫不猶豫的給他鋪好蓋好。

幸好大三時,我護理過發燒昏睡的“大貓”,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給他吃完藥,我用毛巾給他物理降溫,他還是那麼乖乖的配合我,如果不是他緊閉雙眼,燒的發燙,我都可以懷疑他是裝暈。從心理學角度看,他在不清醒的情況下這麼溫順的配合我,是因爲他內心對我的信任,甚至可能是無條件的信賴。我在感動着他的信任的同時突然很心疼,心疼他這樣一個有着頑強的意志力的人該是多麼缺少關愛,才能對我這樣一個給他一點鼓勵與舉手之勞的幫助的陌生人如此依賴呀?看不得別人難過的我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在難受的叨咕着跟媽媽爸爸告別,他還在叨咕其他的名字,我想那可能都是他至親的親人吧!我看見他燒的發紅的臉上悲慼的苦苦的一笑,含糊而悲痛的叨咕着:“媽,兒子走了……兒子不能給你養老送終,恕兒子不孝……媽,你可有可無的兒子走了……不是兒子不回去……兒子回不去了……對不起……”我震驚不已的看到他在落淚,淚水流出他緊閉的雙眼。不是一滴兩滴,而是兩行淚水不斷的流向髮際線。盯着那不斷線的淚水,我的心好痛好酸,一個從小被捧在手心裡的孩子無法感同身受的去理解怎樣的心酸和傷痛能讓他這樣鐵骨錚錚的男兒落淚,能讓他在無意識中如此悲傷的向母親做“臨終”告別,能讓意志堅強身材高大的他淚流滿面的像一個無比委屈的無助的孩子。我忍不住伸手拭去他的淚水,他突然睜眼看着我,我嚇了一跳的縮回手,他俊逸的一笑,輕輕的喚了一聲“心鈺”就又昏睡過去。

大約十幾分鍾,昏睡中的他突然又睜開眼,他眼神朦朧的看着我,他說臨終前能見到我此生無憾,他要我好好的活着,他在很認真的跟我做最後的告別,他先是幸福的微笑着,緊接着,他又瞪着眼睛迷茫的笑,他說配不上我,他笑着說遇見我不枉此生。我想告訴他,我從沒覺得我們有什麼不同,相反,我很佩服他的無私和擔當,我很敬重他的品行,難道就因爲他沒有那一紙文憑、沒正式工作就差人一等嗎嗎?一個生命的貴賤是金錢、地位,物質條件能衡量的了的嗎?

給他敷毛巾時,他又睜開眼看着我,他又笑了,他含糊的問我:“心鈺……我從沒貪圖過什麼……我可以貪心一次嗎?……我想臨死前握握你的手!”從小到大,除了兩位哥哥,沒有男孩拉過我的手,我想拒絕,可我居然點了頭。他的手好燙,他乾燥的大手佈滿硬繭,他這得是出多少力、吃多少苦啊?我竟然又一次心疼的落淚了。

他滾燙的臉貼在我的手心上,我心跳的非常厲害,我好害怕,我想抽回手,可我竟然於心不忍的直到看着他昏昏沉沉的睡去。我才悄悄的抽出手來,我看着自己的手發了半天呆,我突然想哭,突然覺得好委屈。他是第一個拉我手的男孩,我夢想中美好浪漫的第一次牽手就這麼沒了,而這個人即不是我的男朋友又對此一無所知,他醒來之後,便可若無其事的離開。沒人知道我心中的委屈,我甚至有些氣恨自己,爲什麼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一再的關注,一再的改變原則,一再的妥協。

看到這裡時,方明昊已經單手撫額幾次動容到落淚,他也說不清爲什麼自己的內心會變得這麼脆弱?

日記本上接下來的內容字跡明顯的凌亂很多,而且是分明沒寫完時人就睡着了。但是接下來的內容卻給了方明昊意想不到的驚喜。

從心理學角度分析,我覺得他肯定以前經歷過生死大難,這樣的磨難在他的內心產生了很大的很強烈的影響,否則正常人不會感冒高燒就想到死亡,更不可能糊塗的做臨終告別。他一直在壓抑着真實的情感,真實的自我,人在無意識狀態下是處於完全放鬆的狀態,所以看似在高燒中的胡話纔是他內心情感的最真實的展現。看着他淚流滿面、悲傷不已,我竟然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衝動,想走近他,用我的溫柔去關愛去溫暖他那顆孤獨苦悶的心,去修補它脆弱的情感和受傷的心靈,這讓我非常害怕。從小到大,雖然我的身邊都是比我年長的同學,但是我自認爲沒有人能影響和左右我的內心,而現在我竟然被他帶動的心緒煩亂,我明知他年長我七歲,可是,爲什麼我覺得此時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無助的男孩迷茫的站在十字街頭,我想上前牽起他的手,幫他找到回家的路。

我該怎麼辦?爺爺和爸爸媽媽知道了……後面那一行字亂的辨認不出來是什麼,想必是寫到這裡時,沈心鈺已經抵不過睏意睡着了。

方明昊按捺着心中的激動,因爲發燒而發紅的臉上洋溢着發自內心的微笑。他倚着沙發靠背閉着眼睛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幸福之中。

最後,他心安理得的翻到上一篇:

今天是農曆8月16日,我的好姐妹喜結良緣的日子,我真心的祝福她。

早晨迎親隊伍來了,作爲伴娘,我得抱着花童做新人的車,拉開車門的瞬間,我的心突然跳的厲害,司機居然是他。我莫名其妙的不敢看他,我甚至怕他看見我帶着他送的髮夾。根本不暈車的我覺得車裡好悶,好憋氣。我總感覺他在看我,我只能儘可能的目不斜視。

車子駛向龍門,麗華和我說話,我不得不回頭,無意中我看見他的臉在陽光下微笑,他笑起來那般陽光帥氣,我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他的鼻樑很高很直挺,眉毛很黑很濃密,而且是很典型的劍眉。他跟兆泉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說話間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而且他突然看了看我,我嚇了一跳,我真想跳下車就跑,我真不是有意看他的,他可千萬別誤會。

司儀要我講話時,我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感慨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一個女孩告別梳了十幾年的“小子頭”,挽起長髮走向她心中最理想的男孩。站在臺上,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有一天當我挽起長髮時,那個男孩會是誰呢?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生平以來,我第一次冒出這樣的想法,難道這就是心智成熟的表現嗎?

婚宴上,我感覺他似乎一直在看着我,很奇怪的是,我每次擡頭他都在說話或吃東西,根本沒留意我,也許是我明明說了不要別人禮物,卻帶了這個髮夾而心虛吧!

可貴的人,昨天讀了你的信,我才知道你的名字,可我叫不出口,明天你將踏上南歸的旅途,我很想以朋友的身份爲你送行,但是又覺不妥,我只能在此祝你一路平安,真心希望你的人生能大放光彩。

再一篇:

古人云:每逢佳節倍思親,爺爺,爸爸,媽媽,海威哥,谷老師,我好想你們,很遺憾不能和你們共度佳節,但是我過了一個很特別的中秋節。

聽說他要回來,我以爲明天才能見到他,沒想到他突然造訪。

可貴的人,非常感謝你在我第一次遠離親人,獨在異鄉過中秋時爲我所做的一切,如你所云:我將終生難忘。

讀了你的信,我爲你的進步而欣慰,我爲你的風趣幽默而竊笑。我想到了鑽石__無論深埋地下多少年,只要有朝一日破土而出,就擋不住它耀眼的光芒。可貴的人,繼續努力吧,天道酬勤,亙古不變!

但是我又有一種隱隱的擔憂,我不過是因爲讀過心理學,抑或是職業習慣的愛說教於人,我只是給了你一點引導和建議而已,你就感激不已,念念不忘,那麼你的內心肯定是很孤獨寂寞的,以至於一點點的“陽光”與溫暖都會引起你強烈的感受,如果長此以往,我擔心你會變得過於敏感,那樣很不利於你,不過以你的意志力和承負能力,我的擔心也許只是杞人憂天。

謝謝你的禮物,我特別喜歡,明天我也許會戴着它,你的眼光確實不錯,希望我的認可能帶給你鼓勵和無形的力量。

還有一件事,我很疑惑,今天那麼多月餅,你爲什麼掰開第一塊給我?每年我只看見媽媽掰開一塊給爸爸,爸爸平時有什麼好東西都想着我,就這半塊月餅,我怎麼要他都不會給我,他們還會笑呵呵的說這叫“圓月”,我都搞不清我怎麼就接過來了?但願你是無意的,千萬別誤會我。

不管怎麼說?這次回來,你的變化特別大,我第一次在火車上看見你,以爲你至少30歲,後來與你相處,感覺你的內心很壓抑,很低落,但是現在的你積極陽光,你的笑是發自內心的,很有感染力。

可貴的人,很高興見到一臉陽光的,精神煥發的你。這纔是一個大男孩兒本就該有的狀態,希望下次再見時,你能更精神煥發、陽光帥氣,而且成績斐然。

七分精神三分病,方明昊此時就是如此,他覺得感冒的症狀似乎一下子都好了許多,他感受着自己那顆心的狂跳,他抑制不住的笑了又笑,向來自律的他,這才意識到不能再“偷”看下去,他把日記本和筆照原樣擺好,一步三搖的爬上炕,一頭栽倒在被子上,爲了讓自己儘快恢復體力,他翻身拿過保溫杯,一口氣喝掉剩下的豆粉汁,又喝了幾口溫水。

就在他剛剛蓋好被子躺好時,門外傳來開關大門的聲音。他暗自慶幸的是:人還是不做虧心事的好,如果此時自己還在看日記,心鈺會怎麼看自己?她一定會很生氣。他趕緊心虛的閉上眼睛。

“還這麼燙!”沈心鈺放下手裡的東西,先試了試她的額頭,又一一看看保溫杯,自言自語的:“小米粥也沒喝,還好豆粉喝了。”

“方明昊……方明昊。”她轉身低頭輕聲的叫他。

“嗯。”方明昊這纔敢睜開眼睛卻不敢看她。

“你感覺怎麼樣?要不我扶你去診所吧?”沈心鈺本就溫和的語氣更加輕柔。

“我不去。”方明昊自己都說不清心裡哪來的一股子小孩子氣兒。

“你不能任性,你還沒退燒。”

“我想吃雞蛋羹,發發汗就好了。”方明昊對上沈心鈺關切的眼神,生平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用多少有點撒嬌味道的語氣提出了條件。

“那……我去蒸,吃完飯再吃一遍藥,如果我上班前你還沒退燒,那就必須去診所或醫院,這樣可以吧?”

方明昊發現沈心鈺的又一個優點是:她不會在與人意見不一致時強勢的左右對方,而是在充分尊重對方的情況下拿出最好的主意,這會讓人覺得心裡很舒服,關鍵是她的主意還是你非常願意接受的。他微笑的點點頭,而沈心鈺也不矯情,她把外套掛在衣架上就去了廚房。

方明昊愜意的躺在那,難受並快樂着。

未完待續,先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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