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至誠至孝(上、中、下)

上篇:

此時此刻,方明昊根本沒注意到送走其他家長的朱老師正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着他,而且她的腳步己經不自覺的邁向他。他聞聲擡頭目光清冷的看向她,禮貌的點頭致意。朱老師清秀白淨的臉頰瞬間一片粉暈,人卻已經大大方方的開口道:“寶智爸爸,您好!”

“您好!耽誤您下班了,我馬上就走,再見!”方明昊視而不見的避開她熱烈的目光向外走去。

“寶智爸爸,請您等一下,我一直想跟您談談關於寶智的家庭教育的話題。”

“寶智怎麼了?!”方明昊聞聲頓足,回頭不解的看向她。

“呃,不是孩子怎麼了。”朱老師剛纔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託詞,回過神來大腦飛轉的組織語言道:“寶智一直品學兼優,您工作那麼忙還能把孩子教育的這麼出色,您對教育孩子肯定有獨道之處和心得,我想請您吃頓飯,請您分享一下經驗和心得,我也好分享給其他家長。”

“很抱歉!寶智的優秀是我妻子的功勞,我沒什麼好的經驗和心得可以分享的。”方明昊面色清冷的說完轉身就走。

“哎呀!方總,方總,不知您蒞臨本校,有失遠迎,失敬,失敬!”教室外匆匆而來的校長三步並兩步的上前伸手。

“我只是來給孩子開家長會的普通父親,您不必客氣。”方明昊握住對方伸出的手禮貌的似笑非笑的迴應着。

“方總,您兒子的表現我一直在關注,品學兼優、多才多藝,是個好苗子!”

“我妻子當年是超級學霸,我兒子多才多藝是受媽媽影響。”

“是,我早有耳聞。方總,能否賞臉給我一個請您小敘的機會?”校長恭敬的探詢着提出邀請。

方明昊劍眉微蹙: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都要請自已。校長何其睿智馬上改口道:“啊哈!方總您忙,您慢走,我送送您。”

“留步。”方明昊說罷長腿一邁頭也不回的走向樓梯。

“哇,好帥啊!這才叫男人,太有個性了。”

校長聞聲回頭只見朱老師正一臉崇拜的盯着方明昊高大挺撥的背影,他立刻正色告誡她不要去惹不該惹的人。

“程校,他妻子死幾年了?”朱老師回過神來答非所問的問了一句。

正欲轉身的程校長態度嚴肅的轉過身:“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好奇而已。”

“阮老師,我最後重複一遍,別招惹他,否則他撤了贊助,我唯你是問。”

“我看他彬彬有禮的,至幹嗎?更何況他喪妻,我未婚,我有喜歡他,追求他的權力。”

程校長語重心長的:“小萌啊,你們這一代年青人沒法理解我們六零、七零後的世界。其實,做爲男人,我都佩服他的人品,敬他三分,記住,他亡妻這話題是雷區,最好別踩。”

“我就是喜歡這樣有個性有品味的男人。”

“不行,回頭我得跟你爸談談。”

“誒,程叔,程叔,我耳朵剛清靜幾天,您還是別,千萬別。”

“知道就好,先把本職工作幹好。”程校與阮老師的父親是同窗好友,工作中他會象對待其他老師一樣,私下底他對她就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叔叔。

傾聽着方明昊的講述紀緯調侃的:“大哥,人有招黑體質,你招桃花。”

對於兄弟的調侃方明昊無所謂的笑笑。

“大哥,我不明白的是你爲什麼允許你大哥他們住進你的別墅還將養他們呢?”紀緯呡口啤灑不解的問。

方明昊苦笑一下繼續講述着。

學校大門外,方寶智一邊上車一邊問:“爸爸,你今天帶我去哪玩?”

“你想去哪兒?”

“我想去海之苑。”

“好。”

“爸爸,我可以幫你給媽媽種百合花嗎?”

“可以,晚飯吃什麼?爸爸給你做。”

“什麼都行,只要是爸爸做的我都愛吃。”

“好兒子。”

晚飯後,父子倆來到後花園,喜愛大自然可能是孩子的天性,方寶智興奮地這兒跑跑,那兒看看。開始還有模有樣的幫爸爸種着百合,不一會就拿把小鐵鍬學着爸爸的樣子使勁的挖土,挖了幾下累的把鍬一扔,坐在那喘了一會兒又跳起來拎起紅色的小桶:“爸爸,我想去打水。”

“去吧。”

方明昊極少斥責兒子,也不會象有些媽媽那樣絮叨孩子什麼可以什麼不可以,小心啦,注意安全啦之類的,他只會提前指出危險隱患,而且是決不重複那種,更多時候是讓他放手去做。這可能就是父愛和母愛的區別吧。所以往往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一位好父親帶出的孩子會更勇敢更出色。

晚上,躺在兒子的牀上,看着身邊明顯長高的兒子,方明昊突然覺得自已老了,一晃兒子已經長大。

“寶智,爸爸平時沒時間陪你,你生不生爸爸氣。”

“不生氣。”方寶智乖巧的摟上他的脖子,用額頭蹭了蹭他的下頜:“爸爸工作忙,我知道爸爸每次陪我都是抽時間,對嗎?”

“對。”

“爸爸,班裡有兩個同學可羨慕我能經常跟爸爸玩了。他們倆,一個是爸爸媽媽離婚了,他爸爸不要他了;一個是爸爸在外地打工,他一年最多隻能看見他爸爸兩、三次。他們說我是最幸福的,因爲我有個好爸爸。”方寶智說話間用右手的食指描摹着爸爸高挺的鼻子。

“兒子,爸爸有時侯忙的顧不上你,但是爸爸有空會盡量多陪你。”方明昊疼惜的將兒子摟進懷裡撫摸着他黑亮的短髮。

“爸爸,真的沒關係,有秦奶奶和張叔叔照顧我,你不用惦記我,你只要照顧好自已把工作幹好就行了。我長大了,我是男子漢,不能總黏爸爸,對吧,爸爸?”方寶智從爸爸懷裡擡起頭,一骨碌坐了起來。

“兒子,夠爺們,好,男子漢,來,躺下,今天爸爸摟你睡。”方明昊伸手關掉檯燈,父子倆依偎在一起。

“兒子,如果爸爸,爸爸是說如果啊,如果我把你的金毛弄死了,你會不會恨爸爸。”黑暗中方明昊輕聲的問出話的同時自已心中嘆喟:爲什麼問幼小的孩子呢,自己真是老了嗎?老到要兒子來告訴自己該怎麼做嗎?拿兒子最愛的金毛暗喻心鈺和孩子該有多不敬啊。

“爸爸不會那麼做的,爸爸沒那麼壞,爸爸是最好的爸爸。”

“爸爸是說如果。”

“爸爸,必須回答嗎?”

“最好是。”

“那樣,我肯定會很傷心,會哭很長時間,爸爸,金毛是我養大的,我好喜歡它們。”

“爸爸知道,爸爸不會弄死它們。”

“喔。”

“寶智,如果那樣你會恨爸爸嗎?”

“當然不會。”

“爲什麼?”

“因爲弟子規裡說:親愛我,孝何難,親惡我,孝方賢。你是疼我愛我的爸爸,你做錯什麼我都能原諒你的,爸爸。”

“謝謝你!兒子。”

“爸爸,我可以說真話嗎?爸爸說過小孩子不能撒謊。”

“可以。”

“爸爸,這句話是小時侯媽媽經常教我的。”

“……”

“爸爸,媽媽第一次教我的時侯的事我從沒跟你說過。”

“什麼事?”

“媽媽說你在外邊太辛苦,太難了,我們倆不讓你分心,不讓你操心纔對,你才能好好工作,才能開心快樂。媽媽當時說的話我不記得了,但是好象是這個意思,媽媽還說不希望因爲她導致你母子不睦,所以不讓我告訴你。”

“兒子,你還記得具體的事嗎?”

“媽媽不讓我跟你說,我說了媽媽會不會怪我呢?”

“我們永遠是一家人,媽媽那麼善良,那麼疼你,她是不會怪你的。”

“爸爸,我想先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喜歡大娘,現在更不喜歡,那時侯,她總欺侮媽媽和我,她還總是背地裡罵我是野種,是你的私生子。她總是跟奶奶、鄰居、還有其他大人說我不是你們親生的兒子,是媽媽不能生育領養了我,有好幾次她故意跟家裡來的客人說我是你的私生子。後來她當媽媽面說的時候,我當時忍不住哭了,媽媽很厲害的警告她再說我是私生子就決不容她,然後,媽媽抱着我邊給我擦眼淚邊說她就是我的親媽媽,爸爸也是我的親爸爸。爸爸,那時候,有很多事媽媽都不讓我說,……爸爸,我好想媽媽!經常想!”

“兒子,對不起!爸爸沒保護好你和媽媽。”

“爸爸,這不能怪你,媽媽說過你在外邊創業比我們難,比我們辛苦。”

“……”

“爸爸,媽媽教我這句話那次是我半夜起來尿尿,我從門縫裡看見媽媽坐在牀上掉眼淚,我就推門跑進去撲在媽媽腿上問媽媽怎麼了。姑姑說奶奶罵媽媽打媽媽了,媽媽不讓姑姑說。我就趴在媽媽腿上罵奶奶是最壞的奶奶,奶奶聽大娘話不是好人,明天我要告訴奶奶要是再打我媽媽,我就不管她叫奶奶。”

黑暗中方明昊的拳頭緊握、眉頭緊皺,心中深情的呼喚着妻子的名字,默默的歉疚着心痛着。

“爸爸,媽媽當時就抱着我給我講了這句話的含義,講完後媽媽還告訴我奶奶是爸爸的媽媽,對爸爸有養育之恩,我必須對奶奶好,媽媽不許我再說奶奶壞話。爸爸,所以無論你做什麼我都要對你好,對吧?爸爸。”

“對,兒子,你長大丁,謝謝你告訴爸爸。”

“爸爸,我睡不着。”

“那,閉上眼睛,咱倆比一比看誰先睡着。好嗎?”

臥室裡安靜的能聽到父子倆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兒,黑暗中方寶智小聲的:“爸爸。”

“呃。”

“我還是睡不着……我好想媽媽!我有好幾迴夢見媽媽領我玩,教我拉琴,我在媽媽面前又跑又笑,可開心了,但是醒過來知道是做夢就想哭。”

“爸爸也想媽媽,媽媽也想咱們。兒子,安心睡吧,媽媽在那個世界看着咱們倆呢,她肯定不希望你想她想的睡不着。”

“爸爸,媽媽到底去哪個世界了,那個世界在哪裡呢?是地球那邊的歐洲嗎?爸爸,我好幾次夢見媽媽沒有死,媽媽說等我長大了就領小弟弟小妹妹回來,我長大了一定要去歐洲找媽媽!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好嗎爸爸?”

“兒子,媽媽去的是隻有美好的靈魂才能去的世界。睡吧,兒子。”方明昊把兒子往懷裡摟了摟,他突然覺得此時此刻他給兒子安慰的同時也是在給自已尋求安慰,這大概就是相依爲命的感覺吧?

“嗯”黑暗中方寶智順着爸爸的勁偎在爸爸胸前慢慢的進入夢鄉。

深夜,沈心鈺的“房間”裡,長明燈下沈心鈺的牌位前香菸縈繞,方明昊無聲無息的坐在那兒,悲慼的雙目凝視着妻子的遺照,他象一座雕像一動不動直到黎明時分。

中篇:

週一下午,方宏娜被他叫到辦公室。

“哥,你找我。”方宏娜忐忑不安的看着哥哥。

“嗯。”方明昊行雲流水的寫着東西頭都沒擡。

“哥……”方宏娜知道哥哥這是想過問此事了。

“說吧,怎麼回事。”

方宏娜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行啊!方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那你怎麼不多關她幾天。”方明昊聽罷雙手轉動着手裡的筆,一臉微笑的讚許的看着妹妹。

“二哥,你……開玩笑吧?”

“我沒開玩笑,你應該直接把她關進精神病院,以除後患。”

“二哥,你生我氣嗎?”這些天方宏娜一直很後悔沒第一時間告訴二哥,搞的如此被動。

“……”

“二哥,我錯了!”

“知道錯哪了嗎?”

“我從開始就不該瞞你。”

“對,你如果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可以讓老三把爸媽接走,送這來也行,那樣她就沒借口來,當然我們沒權利不讓她來這座城市,那麼她自己來這兒就跟咱們沒關係了。現在她只要把爸哄住,以爸的性情會怎麼做你我都清楚。”

“二哥,都怪我。”

“宏娜,哥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是想替二哥承擔。二哥就是想提醒你:你是女孩兒,你有哥哥,以後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別自已扛,記得第一時間告訴二哥。”

“嗯。”方宏娜眼圈一紅使勁點點頭,這些天在邱如萍那受的委屈瞬間化爲烏有。

“她現在來送爸媽,等同幹挾天子以令諸侯,藉着照顧爸媽的名義一家三口都跟過來,咱倆忙起來根本沒時間照顧爸媽,咱們還得感恩於她照顧父母勞苦功高,既使咱們不感恩,咱爸媽都得替她邀功。關鍵是她能不作妖嗎?”

“二哥,你說的對,我都頭疼死了!她現在整天氣使頤指的爸要吃啥,媽要吃啥,媽需要什麼,爸需要什麼,我就得跟購物車似的買回家。東西買到家,她又各種挑剔,然後各種的哄爸媽樂呵。其實爸媽這些年始終向着大哥他們,尤其是現在,爸媽肯定認爲咱們幫幫他們也不影響啥,反正就是默許她各種作妖。我就是生氣爸媽咋總這樣。”

“沒啥頭疼的,你休-段時間假吧。”

“爲什麼?”

“你領爸媽出去旅遊,爸一高興就啥都好了。”

“那她呢?”

“你那房子二哥租用一下行不?”

“二哥,那是去年我過生日你送我的,說白了就是你的房子,你想咋用就作用。”

“一會兒,你和建森擬個委託書,弄個租房協議,你們一走,她愛哪去哪去。這事交給建森就行。”

“二哥,太好了,你不知道,我都要憋瘋了。我想先領爸媽去北京,然後去樂東看看。”

“你隨意,好吃好玩的可他們夠。”方明昊說罷又低頭忙了起來。

“二哥……”方宏娜猶豫的看着哥哥。

“說吧。”

“爸媽其實很想見你。”

“……”方明昊頭都沒擡的忙着。

“我知道,那就以後再說吧。”方宏娜看出哥哥翻文件的手有一點點抖,馬上結束話題。

“宏娜,有件事你還記得嗎?”

“什麼事?”

“寶智小時侯半夜上廁所,看見你二嫂哭是咋回事。”

方宏娜脫口而出一句:“你咋知道的?”

“二哥想知道全部。”

“二哥,都過去的事了……”方宏娜心疼的看着面無表情目光平靜的哥哥。

“說吧,有什麼能比她們母子走了更大的事嗎?”

“當時我氣的要打電話告訴你,是二嫂心疼你,她不讓我說。”

方宏娜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哥哥的反應,她知道二哥越是內心反應強烈時越不動聲色,但是她又不得不說的繼續道:“那是你們結婚三年半的時候,我和二嫂買了很多東西回家看爸媽。吃完晚上飯,姓邱的說送我們,我們就覺得不對勁,我就說不用她送,她非要送。在院裡她就告訴我們她又懷孕了,還說孩子生出來就給二嫂,說老百姓有個說法:沒有孩子要個孩子沒準自已就能生個一兒半女的。她說話的時候嘴有多損你也知道,當時我二嫂臉都氣白了,我要跟她理論被我二嫂拽住,但是我們剛一轉身就聽身後“啪”的扇嘴巴子的聲音和一聲尖叫,我們倆回頭就看見她整個人往外一撲摔了出去。我們還沒弄明白咋回事,她就捂着肚子又喊又叫,這一下就把爸媽喊了出來。”

“……”

“爸媽出來啥反應你也能猜到,她呢,反而不叫了,就捂着肚子喊疼……後來,她在醫院病牀上就一個勁的哭着叨咕她兒子好可憐什麼的。他孃家人什麼樣,我不說你也能想象的出來,她媽就不依不饒的,非讓媽給她姑娘個說法,張口閉口她姑娘嫁到老方就沒得過好。他爸甚至把實習的王大夫都給罵了一通,把那個大夫氣的直攥拳頭。你也知道,只要老邱家人一發威,媽就懵了。低三下四的問她到底咋回事,她偏什麼也不說,就淚眼汪汪的看二嫂。結果咱媽啥樣你也知道,那直接就衝二嫂去了,我二嫂始終泰然處之的站一邊,我氣的說出經過。姓邱的就哭的跟個淚人似的說我記恨她,哭訴是二嫂不領她一片好心的情還扇她嘴巴子,我拉偏架,二嫂才把她推倒的。”

“……”方宏娜眼看二哥額頭有根青筋突突直跳,她實在不想往下說,但是在哥哥的目光中,她又繼續道:“當時也願我,二嫂平靜的告訴媽她沒碰邱如萍,然後說了句清者自清拉着我就要走。我咽不下這口氣,也是替二嫂報不平,就跟她們理論,媽氣的舉手來扇我,二嫂爲了護我捱了媽一巴掌。二嫂當時就落淚了,她當時象變個人一樣眼神犀利的掃向媽和邱如萍,盯的她們直縮脖子,我從沒見過二嫂那麼厲害的樣子,二哥這一點你們倆太象了。二嫂當時的神態太威武了,她說的話我還記得大概,她說姓邱的,今天是你自己親手殺害自己的孩子,與其在這無中生有的栽贓,你還不如跪下來請求你兒子的寬恕。三尺頭上有神靈,人在做天在看,我沈心鈺俯仰無愧於天地,有本事你拿出證據告我們去,把我們繩之以法,否則,我直接起訴你誣陷誹謗罪,你敢嗎?我們倆走到哪都敢堂堂正正的說我們根本沒碰你,是你自編自演,你能解釋一下,我不是左撇子,要扇你嘴巴子應該扇你左臉,你爲什麼被扇了右臉?因爲全程是你自編自演,你自己也不是左撇子,習慣了用右手,當然扇的就是右臉。你陰暗齷齪的伎倆只配在陰暗的角落裡發黴,永遠見不得陽光,如果你心裡沒鬼,我勸你明天早晨就去法院控告我。二嫂說完慢悠悠的把目光轉向媽。媽當時都愣住了,媽可能做夢都沒想到二嫂那麼溫柔的人也會發火。二嫂說的是:我叫你媽是因爲你是我丈夫的母親,我孝敬你是因爲我良好的家教、家風和自身修養,並不是你們做的有多麼好。我是從小被捧在手心裡愛大的孩子,我父母都沒碰過我一下,你憑什麼打我?誰給你的權力?”

“……”方明昊胳膊拄着板臺,雙手插進頭髮裡。聽妺妹停下來,他擡手示她繼續。

“媽當時就嚇的往後退了一步,說是要打的是我。二嫂當時就冷笑一聲說那我就一口咬定你就是要扇我呢?你若不是內心相信了你大兒媳婦的鬼話,會扇自己女兒嗎?而你女兒是據理力爭爲我澄清事實,你扇她和扇我有什麼區別,況且你已經扇到我了。二嫂說完正告她們,她不光保留控制邱如萍誣陷罪的權力,還要馬上找醫生給邱如萍抽血化驗查出真相,再把捱打的臉照下來留下證據,回家就給親朋好友都叫來,好好理論理論。當時,不光咱媽,就連老邱家人誰都沒敢吱聲,咱爸本來都一臉怒氣要上前理論,也被二嫂震的一聲沒吭。”

“二嫂臨走前正告邱如萍:你最好適可而止,我還可以考慮要不要告之明昊,否則,後果自負。然後二嫂拉着我就走。我真佩服二嫂,全程特冷靜,理性,當時那種氣場全開的氣勢太帥了,拉着我出門的時候特霸氣。但是……我們剛一出門,媽就罵了句養只雞還能下個蛋呢,有文化有教養頂什麼用,不就仗着我兒子寵着你嗎。我二嫂一下子臉就白了,拉着我的手都直髮抖,我轉身就要回去跟媽理論,是二嫂拽住了我。再後來就是寶智看到的,你都知道了。”到最後,方宏娜雖然聲音小的幾不可聞,但是她還是說了出來,她眼看着二哥的臉陰沉了下去。雖然事隔多年,提起來她還難免意難平,何況二哥呢?

“……”

“二哥,回到家我就要給你打電話,二嫂流着眼淚說都快十點了,你累一天了肯定睡着了,她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安心在外。”方宏娜心疼的看着二哥臉色蒼白的起身挪步到落地窗前,二哥的背影都透着悲涼,她實在找不出一個字來勸慰可憐的哥哥。

“心鈺本不該下嫁給我,她如果嫁給劉海威就不會客死他鄉……唉,是我自私的追求她娶她,是我害了她,害了我們的孩子。”方明昊最後長嘆一聲望向窗外萬里長空,妻子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

許久,他才悠悠的開口:“我在樓蘭樓訂了位,晚上你接爸媽來,不許帶她,具體怎麼做你自已想辦法。”

“二哥,我不想讓你爲難自已。”方宏娜心疼的直搖頭。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二嫂跟寶智說的啥嗎?”

“記得。”

“心鈺是兒媳婦啊!……她都有那樣的度量和胸懷,何況我們是兒女,去吧!”

“嗯。”方宏娜眼圈一紅使勁的點點頭,趁低頭的空,她抽出紙巾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下班後,方宏娜回到自已樓下,她擡頭看着樓上的窗戶一籌莫展。如果不帶邱如萍自己親爹那一關都過不了,她頭疼的伏在方向盤上。最後,想到備箱裡剛買回來的東西,她立刻有了主意。她掏出電話撥給母親。

“喂,媽,我爸呢?”

“你爸看電視呢。”

“我嫂子呢?”

“你嫂子在她那屋躺着呢。”

“啊,媽,你們能下樓幫我拎東西嗎?”

“行,老方,下樓去幫宏娜搬東西。”方母習慣性的說成搬東西

邱如萍聽說是搬東西馬上翻身臉朝裡裝睡。

樓下,看着父母一前一後出來,方宏娜勾脣一樂,她主動爲父母打開車門:“爸媽,你們先上車。”

“不是搬東西嗎?”方母哈腰往車裡看看回頭問。

“嗯,東西在後背艙裡,我先領你們去吃飯,回頭再說。”

“那得叫你嫂子一聲。”方父回頭吩咐。

“嗯,我去叫。”方宏娜說話間轉身去按門鈴,如她所料的無人應答。她心中暗笑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爸,嫂子睡着了,吵醒她該不願意了。走吧。”

“幹啥去呀?”

“去樓蘭樓吃飯,有人請。”

“誰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方宏娜生怕父母鬧情緒趕緊鎖上車門駛出樓區。

樓蘭樓一樓大廳裡,方父方母好奇地看着異域風情的環境嘖嘖稱希,方母更是興奮的拉着“樓蘭姑娘”左右一通拍照。

三人來到雅緻的包間裡,方明昊正低頭在電腦鍵盤上敲擊着。

“老二。”方父方母不約而同的喚了一聲。下一秒,方父就氣乎乎的一甩袖子轉身就走,被方宏娜一把拉住。

“爸,媽。”方明昊聞聲起身,四年的間隔,他一時不知說什麼。

“別管我叫爸,我沒你這樣的兒子。”方父蠻橫的吼一聲。

“景學。”方母制止着老伴的同時打量着兒子。兒子瘦了,也變了,沒有了當初的容光煥發,臉頰更加削瘦,雖然有着不凡的氣勢,但是剛剛三十七歲的人頂着一頭花白的頭髮,一臉的清冷,眼神中都透着麻木和寂戚。

“坐吧,我馬上就弄完。”面對父母,方明昊的心出奇的平靜。人所以會爲情所傷是因爲心中有情,當這個情可以放下時也就無所謂了,沒有了情就沒有了傷,也便沒有了痛,心底似一潭死水沒有一絲漣漪。

“少在我面前擺大老闆的譜,我他媽來這麼多天,你都死哪去了……”方父手指着兒子開始謾罵。

“我很忙。”方明昊敲完最後幾個字保存文件後收起手提電腦。

“爸,二哥確實忙。”

“那今天咋不忙了?我告訴你,我隨時能去法院告你。”

“……”方明昊無語的看着衝過來,手指都要戳到他鼻子尖上的父親。

“就他媽你這樣的,還叫什麼兒子!爲了個死人連爹媽都不認了,我就當沒生你,沒你這麼個兒子。我二兒子早就嘎嘣嘎嘣車軋死了!”

“爸!”“老方。”母女倆人不忍心的同時出聲制止方父的謾罵。

方明昊臉色一白慘淡的一笑:“告我什麼?告我十六歲就頂起大梁跟你們一起養家?還是告我十年如一日累死累活掙錢捨不得給自己花?告我四年裡匯給你們二十多萬?這就是你嘴裡的不肖之子,對嗎?這麼多年我從不頂撞你,但是不等於你可以爲所欲爲。您如果不認我這個兒子,可以!門在那。”方明昊低醇的嗓音、緩慢的語氣中透着絕望。

方父震驚不已的看着兒子。這麼多年來,大兒子一張嘴就能把自己哄的不亦樂乎,所以大兒子犯什錯他都捨不得說一句。老兒子從小就不受屈,小嘴也溜兒,他也捨不得他受屈。倒是二兒子從不多言多語、從不計較,他也便無所顧及的想嗔就嗔,想罵就罵。此刻,二兒子史無前例的一發火,他立刻慫了的看看門口身子一扭,一屁股坐到餐桌前:“我他媽還不走了呢,是你請我來的,我憑什麼走。”

“爺爺奶奶好!”被秦姨領來的方寶智一進門就禮貌的跟爺爺奶奶打招呼。

“好,好!”方母拍撫着方寶智的後背。

“爺爺奶奶,我好想你們呀!”

“奶奶也想你。”

“姑姑,奇娃生小金毛了,一共六隻,可可愛了,等小金毛再大一點我就可以去寵物店接它們回來了,到時侯你要不要來。”

“好,到時侯你打電話告訴姑姑。”

“嗯,姑姑到時候你幫我給小金毛起名字,好不好?”

“好!”

“謝謝姑姑!”方寶智又轉身按着爸爸大腿,小臉歪向爸爸:“爸爸,老師想讓我參加市裡的“小藝人”比賽。我可以去嗎?”

“兒子,你想去嗎?”

“想。”

“想去就去,爸爸尊重你的選擇。”

“我想去表演完告訴大家,我這麼喜歡小提琴是因爲我媽媽,在我心裡拉小提琴的媽媽永遠是最美麗、最漂亮的媽媽。”方寶智說着直起身子,閉上眼睛,兩隻小手比劃着拉琴的姿勢。童言無忌的孩子根本沒看見大人的異樣。

有了孩子活躍氣氛,一家人總算是“平和”的吃完這頓晚餐。

晚餐後,方宏娜先行離開。

下篇:

當她各種勸說把父母“拐”上飛機,看着父母緊張又興奮的象個孩子似的,她偷偷鬆了一口氣。

而此時的邱如萍一覺醒來屋裡漆黑一片,昨天晚上跟陸雲山視頻暢想“錢景”到天矇矇亮,白天想到只要手裡攥着公公婆婆這張王牌和另外一張絕對的王牌,方老二就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她又興奮地沒睡意,結果這一裝睡竟然睡到深夜,她打開燈,屋裡不但一個人影沒有連電話都沒人接,她氣的一通抓狂。

一週的時間,方宏娜陪着父母遊玩幹各景點,方父方母直呼大開眼界。尤其是從《星光大道》回家的路上,方父興奮的滿面紅光比比劃劃的跟老伴又說又笑的。

方宏娜邊開車邊看向後視鏡,她突然冒出個念頭:反正自己也不想再婚,不如就讓爸媽留在北京,自己陪他們到老也挺好。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一個人的心被貪慾控制的時侯,隨着貪慾的不斷膨脹,人性與良知就會被魔性泯滅,這樣的人不光思想極度扭曲,他們的行爲也會做出正常人想不到的事情來。

而邱如萍恰恰就是這種貪慾膨脹到無底限的人。

此時此刻她正拉着小皮箱盯着五樓的窗口咬牙切齒的:“好啊!方老二,死瘋子,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今天你們攆走我,明天我必須讓你們求我回來。”

轉身離開前,她一臉狠戾的掏出手機。

“喂,媳婦兒,咋樣了?”方明鷹一看是老婆的電話,馬上樂呵呵的接起來。

“咋樣,你說能咋樣?!你們家都他媽是白眼狼,我孝敬你爹媽這麼多年,沒功勞沒苦勞不說,把你爹媽送到這兒,我這麼忍氣吞聲都換不來他們一個平常心。方老二讓那個死瘋子把你爸媽領走了,房子租出去了,現在人家把我攆出來了。”

“啊!那要不你就回來吧。”

“回去,回去幹啥?喝西北風啊?”

“至於嗎?咱現在手裡有六十多萬,拿十萬給兒子開個小店,不行就把咱租出去那個樓收回來,好好裝裝給兒子當婚房不也挺好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行唄。”

“你他媽就會耍熊,啥叫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你看看人家方老二、方老三,再看看你自已,連那個死瘋子現在都比你強。你說,我咋就嫁你這麼個窩囊廢呢?”

方明鷹最討厭別人拿他跟兩個弟弟比,尤其是二弟從小就各方面都被親朋好友誇讚不已,這是他從小就梗在心裡的刺,而現在親朋好友都知道二弟的身價,沒人知道他心底妒嫉到恨。聽着自己的老婆拿二弟比自已,他一股氣直衝腦門“對,我窩囊廢,我除了讓你回來消停的,我沒別的招。”

邱如萍一聽馬上溫柔的:“老公,你急啥眼呀!我這不是氣的口不擇言嗎。你說我這麼做爲了誰,你現在身體不好,我出來之前跟你說啥了,你忘了?”

“沒忘。”

“我估計那個死瘋子是拿你爸媽電話把我拉黑了,那你就聽我的給爸打個電話,就說老二爲了攆走我把房子租出去了。”

“那要還不行呢?”

“在我這就沒有不行這一說。明天你就跟兒子訂票過來。我看方老二公司不遠有個小市場,我整個水果攤,他不讓我好過,我就讓他不好做人。”

“能行嗎?”

“你別忘了我手裡的王牌。”

“那個,我覺得姓沈的不檢點是活該,宏娜那些照片你還是別留了。”

“你懂啥,姓沈的剛死四年,以後方老二再找他還會在乎姓沈的嗎?方宏娜不一樣,那可是方老二親妹妹,只要她活着一天,我就能牽着方老二鼻子一天,這個王牌我可不能扔,這可是咱們仨口人後半生的搖錢樹,你別又犯迷糊,他們現在這麼有錢咋不幫你呢?咋不給你花呢?啥叫一奶同胞,人家這麼有錢惦記你嗎?我告訴你,你現在必須全力配合我,趕緊給你爸打電話。”

“行,那你趕緊找個酒店,別委屈自已。”

“嗯,老公,謝謝你,有你這份心我吃這個苦也值了!愛你喲!”

香山腳下游人絡繹不絕,方宏娜把揹包正了正回頭看看父母。這兩天陪父母遊玩自己心情也不錯,看着父母有說有笑的邊走邊看的樣子,仔細想來,父母本質不壞,二哥說的對,過去的都過去吧。

轉身之間她的腦海中又閃現出那個越努力越抺不去的身影,儘管抹不去,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早已不在痛徹心扉,相反的,她的內心很平靜,平靜的回想着當年跟他走在香山腳下的一幕幕畫面;平靜的面對着腦海中閃現出的他的音容笑貌,鼻涕眼淚橫流的瘦瘦小小的無助的樣子,一身白衣玉樹臨風的樣子,清風朗月般笑出一排皓齒的臉,深情款款的樣子……她甚至恨自已爲什麼不能徹底抹去那段記憶。

“方宏娜!”方父的一聲怒吼嚇了周圍遊人一跳,她回頭便見父親一臉怒氣的衝向自己,手指着嘴裡罵着:“你們這叫啥玩意,啊!你們大公司開着,房子閒着好幾個,咋把你大嫂攆大街上了?你們還有沒有人味,虧你們還是一奶同胞呢。我說你咋這麼好心領我們出來旅遊,你存心的,是吧?”

方母顧及着遊人驚詫的表情,上前一把拉住老伴卻被方父一把用開,他手指着女兒的鼻子:“你說你們這叫啥玩意兒,工人你們都能給提供宿舍,你大哥大嫂伺侯我們二十多年,沒功勞還有苦勞吧,現在他們不能行了,你們不但不幫他們,還把你嫂子攆出去,你說你想咋地。啊!你到底想咋地?”

方宏娜在遊人異訝的目光中羞憤難當、百口莫辨,只能無語的含淚看着父親又喊又罵。

“給我訂票,我現在就回去,我看誰敢攆我!”方父把手機往兜裡一揣調頭就走。

回到車裡,方父又是一通大罵方明昊畜牲不如、沒親情,沒手足之情,冷血,咋不跟那個死人去呢……

方宏娜無力的伏在方向盤上,父親的漫罵句句讓人崩潰。

“你有完沒完,就知道耍蠻。”方母見女兒臉色蒼白,出聲制止着。

“我就蠻了,咋地了。”

“虎出,宏娜,跟媽說咋回事。”

“房子是一個月前掛中介要出租的,那時侯你們還沒來。”

“你看看咋樣,你就知道不順心就耍蠻。”方母心疼女兒嗔了老伴一句。

方父依就氣乎乎的:“他們閒好幾個房子,如果不是故意攆小萍,他們能把萍攆大街上嗎?小萍想回東北又惦記咱倆,打不通電話急的直掉眼淚……。”

許久,方宏娜緩過氣來異常平靜的問母親:“媽,你知道請你們吃飯之前在公司二哥跟我說啥了嗎?”

“不知道。”

方宏娜詳細的把兄妹倆當夫的談話陳述完,方母感動的落下淚來。

“媽,你們捫心自問,二嫂有過對不住你們的地方嗎?”

方母低着頭使勁搖搖頭。

“那您在想想,如果不是當初二嫂的影響,有沒有二哥的今天?”

方母再次搖頭。

“媽,我們孝敬你們是天經地儀的,二哥也能念着養育之恩盡孝,那我們憑什麼孝敬邱如萍。你們想讓二哥幫他們是說的好聽,說白了不就是覺得二哥有錢養幾個閒人也養得起嗎?你們這是逼一個男人去養活害死他老婆孩子的兇手,換成是你們,你們幹嗎?你們能不能站在我二哥的角度想想他的感受,他的苦。”

方宏娜見父母沒吱聲繼續勸道:“爸媽,你們怎麼偏袒他們,我們不計較,但是也請你們考慮一下我們的感受,行嗎?”

“你們咋地了,你們有車有房,要啥有啥。誰說讓你二哥白養活人了,你們那麼大的公司僱誰不是僱,給你大哥大嫂一份工作能咋地?還有啊,別動不動就說你嫂子害你二嫂,她那叫活該,誰叫她跟姓劉的不清不白了。結婚五年不生,有了孩子扔下一張離婚協議就跟姓劉的跑了,還有臉提家教呢。你嫂子讓老二打成那樣告他都佔理,家暴得判刑,你嫂子體諒他傷心過度都沒告他,你們還想咋地。天底下死老婆的也不是就他自己,誰像他這樣死去活來的了?……”

“爸!”方宏娜帶着哭腔打斷了方父的辱罵。

眼看着一臉蠻橫的父親,方宏娜悲從心起:“爸呀!四年前,邱如萍都親口說出我喝下去的墜胎藥是下給二嫂的,何況沒有她聯合張月茹苦苦相逼二嫂怎麼可能會走,又怎麼可能客死他鄉,那可是一屍兩命啊!且不說你那未出世的孫子的命,你也是有女兒的人哪!你太過分了!”

方宏娜說完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父親,她無力的閉上眼。

再睜眼時,她眼神冷冽的掃向父母:“爸媽,做爲女兒我只想說句真心話,你們對大哥的偏袒,對二哥的無視,太讓人心寒了。到現在,爸你還在辱罵二哥和可憐的二嫂,縱容你大兒媳婦的貪慾。那麼,我這個妹妹從小承二哥疼愛,我沒回報過二哥什麼。從現在開始我能回報二哥的就是保護他不再受到傷害。爸,你的謾罵我聽了都受不了,你們看不見二哥的苦就算了,別看你是我爸,我不會給你機會跑去傷害我二哥的。現在我只給你們二選一的選擇,一,要麼留北京,要麼去樂東。二,回東北老家,我把親朋好友都請來,好好算算,一次性說清楚你們養老的問題。我給你們十天考慮時間,這期間你們可以盡情遊玩,明天開始我派小吳全程陪着你們,上我很忙,我沒時間廠辦陪你們遊玩了。你們倆的手機和身份證放我這,免得又生是非。”

方父方母沉默的看着對方,剛纔女兒的氣勢真有幾分象二兒子的樣子,其實某些時侯他們心裡是有些怕二兒子的,但是,做爲多個孩子的父母通常總是忽略最懂事的孩子,無形中的寵溺矯情自私的那一個。

讓方宏娜意想不到的是父母第二天一早就給了她滿意的答覆,一週後,他們直飛海南。

然而她更加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們剛選好房子,二哥就打電話讓她領父母回中山,她萬分不解的:“二哥,爲什麼呀?我好容易說服爸媽,你怎麼又改主意了呢?二哥,是不是她又作妖了。”

“聽哥話,別問太多,回來吧。”

“二哥,你不說明白,我就不回去。”

短暫的沉默後方明昊輕聲道:“她在集團附近弄了個水果攤,整天宣傳她是誰,最後引來記者,這種負面影響很不好,對公司形象很不利,只當養條狗養着她吧。”

“不行,二哥,我……”

“宏娜,聽哥話。”方明昊頓了頓,聲音疲憊的:“宏娜,哥累了!”

方宏娜的心裡一揪,長這麼大,這是她第一次聽二哥喊累,可她不知如何安慰哥哥。她只知道是自己不夠強大,無力勸解二哥,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和二嫂的名譽和清白纔是二哥被邱如萍拿捏的根本。

原來,邱如萍散佈的消息不徑而走後,方明昊懶得理她。但是他低估了記者對於自己這位神龍貝首不見尾的宏遠集團老總的好奇和關注程度。嗅覺靈敏的他們找到水果攤,幸好周特助擔前安排的人及時阻止,避免了邱如萍在記者面前偏排誣陷。

僅僅相隔三天,方明昊就收到一份郵件,郵件裡的照片被他鐵青着臉撕了個粉碎丟進垃圾筒。

當邱如萍接到周建森邀約的電話後,特意下廚給方明鷹炒了幾個菜,夫妻倆好一通得意。

第二天,周特助將她載到指定地點就調頭而去。她東張西望等了近一個小時不貝人影,下午的太陽毒辣的很,曬得她本就暗黃的皮膚更爲黑紅,她忍不住咒罵着。又過了四十分鐘左右,一輛黑色奧迪Q5出現在她視線裡,車門開處方明昊長腿一邁下了車。

四年不見,邱如萍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她馬上調整狀態拔了拔頸背。

方明昊身着一件黑T恤,一條黑色休閒褲把本就修長的大腿顯的更長更直,這一身黑衣把清瘦的他襯托的更顯男人魅力,邱如萍心中暗罵:“方老大,你看看,一樣的兄弟,你看看方老二多有能耐,多有氣勢,當初要不是你有個破工作方老二沒有,我肯定會選他,那今天的總裁夫人就是我,你跟你那死爹一樣窩囊廢。”

見方明昊斜倚着車身看都不看她這邊一眼,她心中冷笑着壯着膽子走過去。

走近他,隔着墨鏡,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他冷冽凌利的神色讓她不由得又打個冷顫。

方明昊懶得瞅他,冷冷的說了句:“不想死的太慘就別作死。”

“呵,呵,你不敢把我怎麼樣。”

“我絕對有能力滅了你而不負任何法律責任。”

“你不敢。”

“啍,回去告訴方明鷹,只有你們不敢直視我,我無所謂懼,你們最好輕點蹦躂。”

“我說你不敢,你就不敢!”邱如萍故作得意的掩飾着內心的恐懼。

“那你不妨試試看。”

“我不用試,這些照片,這就是我的王牌。”邱如萍邊說邊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得意的舉起來。她顫抖着的手出賣了她的內心。

“呵!”方明昊怒極反笑,冷冷的盯着她直打顫的雙腿。

“你笑什麼,這可是你那心肝寶貝兒的玉照啊!”邱如萍頓時心生疑竇:按說他沒收到郵件不可能約見自已呀。

“哈,哈,哈!”方明昊仰天大笑後斜睨她一眼薄脣輕啓道:“心鈺人都走四年了,我還會在乎這個嗎?我正愁今年她的忌日拿什麼祭拜呢,你就送上門來了。好,來得好!”

他明明是雙目微眯,邱如萍卻突然覺得烈日下一股寒氣從頭頂衝向腳底又從腳底衝進四肢百骸,她身形一晃又馬上穩住。而在方明昊的眼中她不過是一隻剛從垃圾箱裡鑽出來的上竄下跳的老鼠而已。

“好,這個你覺得可笑也正常,你在心肝她,她不也死了嗎?那活着的你總該在乎吧?”邱如萍陰冷的一笑。

“……”方明昊真懶得多說一個字多瞅她一眼。

“你那寶貝妹妹不是得過失心瘋嗎?你看看,上哪找我這麼好的嫂子,我不光盡心盡力照顧你妹妹,還給她拍照留念。嘖,嘖,這人一瘋了真可怕,你妹妹瞪着眼睛說自己裝瘋,那裝瘋也不能不知羞恥吧。這如意酒店員工一聽說小方總是瘋子、精神病,還不得嚇跑光了啊?那你們集團呢?關鍵是可別把你妹妹真刺激瘋了呦!”邱如萍說着上前幾步把兩個信封拍在Q5的車前機蓋上,下一秒逃也似的跳到-邊。

她看不見方明昊墨鏡後的雙眸已經赤紅,她只見他臉色鐵青頓時得意的作死道:“不過,瘋了也沒關係,你三弟是副院長、中醫醫師,你又有的是錢,治好個精神病肯定不費勁。”邱如萍越說越得意,見方明昊除了擡手摘墨鏡並無其他反應,自以爲有了殺手鐗的她真有幾分有恃無恐了。

下一秒,一個黑影一閃、一股勁風、一聲脆響,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己經被方明昊一巴掌扇的撲倒在花圃旁,手掌擦出血不說,臉上又麻又熱,她下意識的抹了一下感覺異樣的嘴角,掌心是鮮紅的血。

“啊,方老二,你不是人,我非告……”她低頭看着雙手的血跡嘴裡叫罵着,擡頭就見方明昊正象閻羅一樣邁向自已,她瞬間驚恐的往起爬。但是她還沒爬起來後領已經被揪住,一隻大手扼住她的脖子,她瞬間被掐的兩眼直冒金星,人也被拎了起來。

“啊……咳……嗚……我……有底片……啊”她拼了命的喊出了能保住小命的話。人也因爲方明昊突然撒手跌落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有時侯,人往往在特殊的極度的時刻恰恰能突破心理障礙,激發無限潛能,剛剛差點被掐死的邱如萍就是前者,她瞬間突破對方明昊的恐懼的心理陰影,陰狠的怪笑着擦去嘴角混着唾沫的血:“方老二……咳咳……你妹妹的底版在我姐那,如果你敢動我,我姐就會按我們約定的把你妹的照片爆光,你妹妹不就是你的心頭肉嗎?我就剜你的心頭肉,我看你能把我咋地,哈,哈,咳,咳,哈,哈!”

眼看方明昊又要動手,她跳起來衝向馬路踉蹌着往前狂奔幾米伸手攔住一輛出租車,上車前她還作死的喊了句:“我欠別五十萬,外加五萬安家費,你不拿,我就用你妹妹照片跟記者兌換現金。”喊完這句話,不等方明昊反應她逃也似的拉開出租車門一頭鑽進去,車子竄了出去。

方明昊太陽穴發脹,額頭青筋暴跳,雙拳攥的“嗄,嗄”作響,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抓過兩個信封拼命們撕個粉碎,最後捧起那一堆碎屑扔進路邊垃圾筒裡,人也跌坐在路邊。

一身黑衣的他雙手抱頭伏膝坐了很久,嬌陽下後背的汗水浸溼了一大片衣衫他都全然不覺,再擡頭時已是一臉疲憊。他搖晃着走到車前抓過墨鏡卡在鼻樑上,坐進車裡的他手握方向盤,骨節發白的握着。

“這他媽真不是人,純粹一瘋狗。”紀緯聽到這裡忍不住罵了一句。

“是啊!正因爲是瘋狗就不可能發完瘋就拉倒,也不可能只發一次瘋。”

“喔,那她就是憑這個要挾你住進瀾湖佳苑的嗎?”

“不是,開始是我讓她們住在我的一個一百二十多平的樓裡,開始倒還消停,幾個月後,我媽過生日她聽寶智說別墅有蓮花池,她可能覺得住一百多平房子憋屈吧。她就故意掐在我爸下樓前拎垃圾出門,然後假裝沒拎住把垃圾袋裡的剩菜湯灑樓梯上,我爸在他身後沒防備摔倒了,當時崴傷腳踝骨,右臂挫傷,她也因爲假裝救我爸受了輕傷。我開始是自責不該讓我爸媽住三樓,就把我爸接到瀾湖佳苑,她就殷勤的往過跑,最後就要以照顧我父母爲名入住,人還沒入住,就對我僱的傭人和廚師指手畫腳氣使頤指。當他發現我不總在家的時候,就開始指揮廚師按她的口味安排一日三餐,方明鷹全程不但視而不見,甚至在我的別墅裡都敢嗔我爸媽,呼喝傭人。我本就忍無可忍的忍着,尤其是當我知道我爸摔傷是她乾的之後,就找人把她綁在報疲的物流園倉庫裡,困到她差點沒命才安排人把她送醫院,我那個所謂的大哥這時侯來能耐了,他跑到我父母面前又喊又叫,我媽當暈了過去,也就是那一次我們才知道我媽心臟不舒服,胸悶快一年了。在東北的時候跟姓邱的說幾回,她都說歲數大了,這難受那難受也正常,弄點藥給虎弄過去了,呵,這就是伺侯老人,盡心盡力盡孝!。”方明昊言簡意駭的陳述着,語氣平靜的象是在講一個在尋常不過的故事。

那天,正在批閱文件的方明昊接到管家周叔的電話就直奔醫院。

醫院搶救室外,周叔焦慮不已的張望着,見他大步而來,馬上迎了上去。聽着周叔的彙報,他的臉色更加嚴峻的走到搶救室外,隔着手術室的門,他在懺悔不該爲解一時之氣讓母親受害,他靜靜的閉着眼睛真誠的懺悔着,袝禱着母親不要有事。

方明鷹從樓下回來一見他就怒火沖天的衝過來:“方老二,你綁架自己嫂子,你還是人嗎?”

方明昊聽而不聞眼皮連動都沒動,任由方明鷹叫囂。

方明鷹越說越難聽,聲音也越拔越高。

“對,是我乾的,有喊叫的勁,你不如去告我。”

“我告你,我不用告你,小萍緩幾天就沒事了。媽要是有個好歹,那逼死媽、氣死媽的就是你,就是你這個自稱是大孝子的孝子。”方明鷹嘴角冷笑着,手指戳着方明昊的胸口。

方明昊突然睜眼,眼神如刀的掃向方明鷹的手指,後者“唰”的把手背到身後,頓時在方明昊凜冽的目光中噤若寒蟬。可是當方明昊再次閉眼時他又開始噪呱的:“我告訴你,要不叫我攔住爸,不讓他來,爸在這還能讓你消停站着?肯定罵死你。……小萍和媽的醫院費都得你出,綁架人的是你,氣媽的是你。”

“閉嘴!”方明昊睜眼的瞬間已經揪住方明鷹的衣領提留着他抵到牆上一字一頓的:“你最好袝禱媽沒事,否則我絕對絕對拿你們倆給媽陪葬,不信你就試試。”在他凜冽的直冒寒光的目光中,方明鷹終幹消停下來。

放開他,方明昊邁回搶救室門口再次閉眼站在那,身姿挺拔的他猶如勁鬆巍然不動。但是,沒人知道他內心的波瀾,他一直在默默的袝禱母親平安無事,他已經失去至愛之人,他不想失去至親,那種痛徹心扉的痛,太痛了,他不想再去感受。何況裡邊是生養他的母親,而自已的行爲又是母親發病的誘因。他最後內心平靜的向上天祈禱,只要母親平安無事,他可以從此無視那兩個“垃圾”的存在,他甚至想好了專門僱個營養師調劑父母飲食,多僱幾個傭人代替自已伺候父母,總之,他只求母親平安無事。

“大哥,也許真是上天聽到了你至誠至孝的祈禱,伯母才平安無事的。”

“也許是吧。”

“大哥,太爲難你了!”紀緯心疼的拍拍哥哥的手背。

“嗯,開始是,久了,看他們身體健康,氣色也越來越好,也值了。”方明昊無所謂的笑笑。

“大哥,咱們倆是兄弟,是光着腚玩着泥球-起長大的兄弟,有些話我還是忍不住想說。”

“小緯,人忙無智,哥到現在還有點懵,你有話必須說。”

“大哥,姓邱的不用我說你也會防着,但是伯父伯母那你最好也別讓他們知道大嫂和孩子的詳細情況,以防萬一。”

“行,我聽你的。”

“大哥,姓邱的爲什麼能把你父母當槍使,伯父伯母自身一點問題都沒有嗎?但凡他們能多替你們想想,你和大嫂、宏娜和書全就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說真的,從爲人父母的角度看,我是一點都不認同你父母。但是,大哥,你放心,只要有大哥你在,我對伯父伯母一點禮數都不會少。”

方明昊無可奈何的笑笑,自已的父母他又何嘗不瞭解呢。

“大哥,這些話我從你十六歲上工地就憋着,你和嫂子出事到現在我又忍了八年,這麼多年我容易嗎我,這說出來就是痛快,舒坦,真舒坦,來,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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