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我是顧銘。”
“我知道。”對方好像還未睡醒。
末了,那邊的睏倦聲音再次響起。“有什麼事嗎?”
對方怎麼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明明大家一起的兩個好友才離世不久,他怎麼渾似毫不相干的人似的?!
又或許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吧,悲傷不一定非得表現在外在,活着已經很不容易了,又怎能成天浸透在那種心情中呢。顧銘想。
“周杰。”
“……什麼啊?有話就說。”對方明顯有些不耐煩,這讓顧銘感到異常意外,周杰可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過話,自打認識以來。
“你在幹什麼?剛起牀嗎?”
“嗯。是的,剛起來。”
顧銘覺得他在撒謊,這言語分明是在敷衍。然而無論顧銘怎麼聯想,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幹嘛,更何況,那又跟自己何干?
不再管其他,顧銘乾脆簡單的單刀直入了,他向對方問道:“你們是不是從小就認識?”
“你們?我們?”對方明顯不理解顧銘到底想問什麼,完全一副不知所措。
有桌子碰倒的聲音傳來,在電話那頭。
“你不要緊吧?”顧銘關心道。
“嗯,我沒事,你說什麼呢?你這傢伙今天可真奇怪。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是想問,你們大概是一起長大的吧?”
“什麼你們我們的?我還有事,你不說我就掛電話了。”對方有些慍怒了,他一定以爲這是顧銘故意的。
無奈,顧銘只得清清楚楚跟他說話了,他以爲對方心知肚明,看來現在完全不是那回事,要麼對方壓根就沒將這些事放在心頭,要麼他就是真的不知所以。看目前情況,他大概不會是裝的吧。如果是在飾演那也太會演了,比那些演員都要強咯。
“你,周杰,已經不在的如風和寧遠,還有龍曉天和項闊,你們五人是一起長大的吧!?”
“……”隨即電話那頭是良久的沉默,沉默過後,那邊方纔用試探的口吻問道,這次聲音明顯弱了不少,其中彷彿帶着不解和疑惑,還有若有似無的慌亂失措。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在如風的家中發現了你們小時候一起的相冊。所以你們是一直認識的吧!”這次顧銘的語氣中不再夾帶反問,而是直敘鋪疊而來。而且顧銘並無意欺瞞對方,因爲他還將對方當做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你去了如風的家?……”
“對。”
對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顧銘感到奇怪。
“爲什麼大學四年我都不知道一點兒情況,這事到底有什麼好隱瞞的?”顧銘爲人實誠,不怎麼喜歡掖着藏着。
“這……這……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說來話長……”
對方吞吞吐吐,但他越是這樣越加讓顧銘滿腹狐疑。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
“沒……什麼關聯都沒有,你不要誤解了!”對方急於要澄清,辯解什麼,然而卻讓顧銘頓時陷入一臉懵惑中,自己的這句話完全是出於無意識之下的,其實他自己也並沒有要問什麼重要的問題,然而對方給出的迴應竟然是這樣的。這不得不更讓顧銘心生懷疑,自己的這句下意識的話居然引出了某種隱秘的可能性?
這也讓顧銘在心中越加肯定,這至始至終發生的一切事,不可能是純粹的巧合,可能暗水之下還悄然潛藏着某些陰暗和勾當。
而這無疑給了顧銘當頭一棒,他實在不敢相信,原來人世所謂的險惡原來真的是存在的,而且還是在自己身邊。就連這些他一直都相信的鐵哥們,也都一瞬間彷彿變成了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一切都變了,一切都在改變,連自己也是。
“我承認,我們的確是打小就認識的,我們其實是同一個村莊的。”周杰開始漸漸全盤托出,唯恐怕顧銘不肯相信。
顧銘靜靜地仔細地認真聽着。
“如你所見,我們從小在一塊兒長大,幾家就隔着幾個屋子,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去池塘抓青蛙,一起用鞭炮插在牛糞上點燃,一起放野火,一起……我、寧遠、龍曉天、項闊、夏如風,我們是最要好的一組小夥伴,當然了,我們的感情也鐵的跟哥們似的,不,比鐵哥們更鐵。”
顧銘還在聽着,努力剋制住心中的不滿繼續聽着,聽着他講一些絮絮叨叨可有可無的關於他們曾經過往的事情,顧銘從他的不厭其煩的陳述中明顯窺出了一點想要掩飾某些真實的跡象。他越是這樣滔滔不絕,顧銘越是懷疑他有問題。他想要隱瞞的到底是什麼?
他明顯在心虛,在每一句陳述當中。
顧銘還在聽,他不得不聽。
“那時候嘛,我們的父輩都外出打工,那是九幾年的時候,之後我們幾個相當於留守的兒童,終於迎來了能靠近父母的日子,父母在城裡都安了角落,有了點積蓄,而我們幾個,就開始舉家移居城裡,鄉下的房子也就不怎麼住人了,除了不想走的爺爺奶奶。”
周杰又說了好些事情,然而這在顧銘看來,都似無用的話語。說這些有什麼用?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們到底爲何要隱瞞相互之間的關係。
不得不主動出擊,顧銘不想讓對方將自己混淆。“我只問一句,你們的關係是怎樣的?”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很好啊。”周杰說道。
“那爲什麼你沒有出現在如風的葬禮上,也沒有出現在寧遠的葬禮上?”
顧銘的這一連串的疑問無疑給了對方當頭一擊,顧銘靜待着電話那頭的回答。
“……哦,如風和寧遠的死的確給了我雙重打擊,對此我也是傷心欲絕,”顧銘想問,你的確傷心欲絕嗎?有人會真的說出自己傷心欲絕的話嗎?“其實那天我是有事,而且是急事,”
哪天?那天?接下來顧銘就要以爲對方要說出自己死爹死孃的老套把戲來,可是他並沒有。
“我真的是有急事,我回了家鄉一趟。因爲是家事所以不便多說,這也請你諒解。”
“我再沒有多餘的要問的了,你好好休息吧,打擾了。”顧銘麻利利索的結束了這通電話。
全是謊言,全是欺騙,他的話已經不可信了。顧銘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