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來了！……”
略帶溫熱的風吹揚着淡紅的長髮，迎面席捲起霜花的氣流間，將右臂擋在額前的布倫達後退了幾步。
遠處已經近地的數架運輸機還在下降着，大概用不了多久，它們就會着陸在街道。
“這樣人就齊了，亞當斯隊長！”
將目光略過了身旁沉默的佩克，垂下羽袖的布倫達喊向了站在雪路上的兩人。
2
“這裡就是和平十字街了嗎……”
引擎的餘音逐漸淡去，經過了臨行前的整裝，確認運輸機已經停穩的瑟維斯站起了身。
雖然原本防護起機艙後部的踏板已經落下，但是由於艙壁本身的遮擋，顯露在外部的城市景象還不算明晰。
“嗯，已經到了，現在就可以出發了，我們先出去吧。”
四周時斷時續的腳步聲間，一旁扶過槍械的卡米拉回頭稍微看了一眼還在準備着什麼的赫蒂幾人，然後轉身走在了隊伍的前方。
“走吧。”
跟隨開口的是同樣將槍械揹負在身後的加登。
於是只在這樣的示意中停留了一小會，稍作觀望的瑟維斯隨即起步，與另一邊攜帶起[夏蓮娜]的艾麗卡走在了近處。
頂面的燈光一點點熄滅，等到身邊隨着步伐落後的艙壁被天空投落的暗光取代，走下踏板的瑟維斯環視起了遠處城市展現的樣貌。
早已習慣的荒蕪。
在建築的設計方面，這一次的風格要和以往所見都有所不同，大致是更偏向於美觀藝術的結構，不再是現代的簡約風格，無論是寬廣的道路，還是街邊的店鋪，都有着一種典雅的復古格調。
最明顯的是點綴在磚石建築外的雕花與鐵欄，這一切的精巧完美無缺，帶着各自有別的細節，同樣將淡色的搭配發揮到了極致。
不過，那都已經是曾經存在的事了。
如今的城區在雪中廢棄已久，遍佈的塵污和裂縫中，只能看到漫長時光所留下的痕跡。
“瑟維斯也覺得很可惜吧。”
一旁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目光。
從已經留有幾人的街道上回過了注意，想要跟上話題的瑟維斯看向了開口的卡米拉。
“嗯，是挺可惜的……這裡原來應該有很多人吧。”
“當然有很多，據說在最開始的時候相當繁華，而且因爲是著名的紀念景點，所以每天都會有很多人到這裡來遊玩。”
平緩地說着，環視途中瞥過幾人的卡米拉轉過頭，繼續望向了街道之外更顯古舊的建築。
“那這裡爲什麼會叫和平十字街？”
“那個啊……好像是因爲一個以前的故事，我在小時候有聽過，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麼故事。”
“現在講的話，可能站在這裡一時半會都講不完……”
發覺瑟維斯之外的兩人也在自己身上投落着視線，爲了不影響任務的進行，短暫無言的卡米拉向着運輸機旁的道路挪出了幾步。
“等到之後有機會的吧，等哪天閒下來我再慢慢講給你們，現在差不多該到指令裡待命的地方集合了。”
“好吧。”
“嗯，先跟着我吧。”
重新確認了幾人的迴應，卡米拉與等待的加登先後起步，將瑟維斯與稍遲才邁動步伐的艾麗卡留在了稍後的位置。
“對了，艾麗卡。”
看到這裡，瑟維斯連忙低聲叫住了對方。
很快，面前止下腳步的少女略帶遲疑回過身，將隱約透露着一絲低沉的瞳孔對上了他的雙眼。
“之前我不是故意……”
“摸了就摸了，別說那麼多了，我纔不想聽你的藉口。”
“呃，可是……”
看到對方稍有陰沉的神情，一時語塞的瑟維斯想要說出更多，只是在他想好解釋的方法前，撇下嘴角的艾麗卡已經轉過身，跟向了前方駐足等待的兩人。
“自己知道就好了。”
低下的話音在寒風中漸淡。
另一邊保持敞開的機艙邊，剛剛與同行的隊員走下踏板的赫蒂在停留的街道上看了一眼默默起步的青年。
沒有太多的觀望，這樣目送着幾人離開了機身的範圍，以儘量開闊的角度，她將後續的視線落向了遠處其他小隊的位置。
或許是有着某種原因，大部分的人員都被安置在了街路與運輸機的外圍，只有少數人正部署在道路盡頭的警戒圍欄處。
（[未來]和[隱城]的人都在……還需要再等一下嗎。）
思考了一會，她回過頭，看向了來時的機艙。
如她所想，獨自待命的希格莉德選擇了留在原位。
（真的是隻做自己的事……）
（算了，先不考慮她了。）
確認人員到齊的赫蒂撩了一把肩旁的捲髮，但就在她想要開啓浮窗時，一陣踩過雪地的腳步接近了。
“是上次見過的大姐嗎。”
不知爲何，響起的是有些熟悉的聲音。
察覺到了這一點，默不作聲的赫蒂轉頭看向了不遠的一旁。
有一位面露好奇的紅髮少女正獨自停站在原地，她的樣貌似曾相識，尤其是那一身附有羽毛的輕甲戰鬥服。
“真的好巧，你也來這裡了啊。”
沒有等待赫蒂的迴應，對方自顧自地說着，帶着些許的笑意小跑停在了她的身前。
“你是……[未來]不死鳥小隊的布倫達？”
“嗯！就是我。”
看到自己的名字被記下，少女喜悅地向前遞出了雙手。
“又見面了。”
“……是啊。”
不方便拒絕的赫蒂皺着眉頭伸過了右手。
對於她來說，那雙羽袖的存在有些麻煩，好在其中羽毛的材質要比最早想象的柔軟許多，她才能順利地與對方完成握手禮。
“這裡需要我的幫忙嗎？”
大致看過了站在赫蒂後方的兩人，繼續詢問的布倫達收回了手臂。
“我們剛剛到達這邊，應該是你們提供現場進度纔對。”
“進度？……沒什麼進度啊。”
簡單地想了想，布倫達攤開了雙手。
“我們就是找東西，等人，其他就沒做了。”
“一點也沒有？”
“……警戒區搭得很好，這個算嗎。”
相視的靜默裡，無奈的赫蒂看向了另一側。
偶然與幸運的是，這一次的瞥望，她省下了動身尋找的時間。
還有幾處踏雪的腳步正在接近，其中黑與紅的色彩在素白的雪地上顯得很是顯眼。
“沒想到還有見面的機會，喬伊斯女士。”
“榮幸。”
迴應着身爲不死鳥隊長亞當斯的手勢和同行兩人的示意，神情得到舒緩的赫蒂與身邊的隊員走近了幾步，一旁有所注意的布倫達也跟隨着轉身，腳步輕快地回到了幾人的身旁。
“現場的情況怎麼樣了？”
“偵察機的結果剛剛出來，所有數據和昨天收集的一樣，下面基本沒有黯能量反應，可以確認不是危險級別。”
“特納已經在下面了嗎？”
“對，他一個人去比較深的區域調查了。”
一邊說着，亞當斯將投影用作預覽的視窗調至了地圖界面。
“目前來說，確保的路線沒有什麼問題。”
“……暫時沒有可見風險的話，先考慮安排[梅卡爾]下去吧，我們馬上就可以動身。”
又看了一會地圖窗口上解析的註釋，做好決定的赫蒂向着小隊中的兩人回過了頭。
3
嗡嗡——
深藍的光芒漸明漸暗，在一整排由設備投影的全息圍欄外，幾架小型無人機從道路塌陷的邊緣飛過，稍加巡視地離開了幾人的視野。
“隊長，之前說的天坑就是這裡嗎？”
眺望着遠方蒙着一層薄霧的街道坑崖，想要詢問的艾麗卡轉過頭，看向了同樣停留在警戒區外的幾人。
“沒錯，就是這邊，沒想到實際的面積真的有這麼大……”
“下面是什麼啊。”
“可能是原來的地下停車場。”
注視着崖邊殘骸的細節，走近幾步的卡米拉緩緩靠在了圍欄邊。
因爲面前延伸出一段距離的道路，地面的視角有些受限，她只能在那層霧氣中看到很少部分的地下結構。
“應該不能過去看吧。”
“嗯，現在待命的途中還不能越過警戒區，不過……”
卡米拉移動目光，尋找似地望向了外圍。
“那邊應該可以看得清楚一點。”
這一次她擡手指向了一座恰好處在路障交界處的高臺。
從外觀看來，似乎是爲某種用途臨時設立的複合鋼架，遮擋的外飾間隱約布有些許鏽跡。
“是說那個嗎……”
“對，我們走吧。”
一併對着瑟維斯與加登投過了目光，卡米拉離開了圍欄。
4
“這裡好像挺大的。”
遠處與雪色相接的雲層依然籠罩着天際，行走在鄰靠警戒區的道路上，聽到身後瑟維斯開口的卡米拉回過了頭。
“是說天坑還是城市那邊？”
“都很大。”
“嗯……”
在話語外跟隨着青年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卡米拉擡起頭，觀察起了遠處的建築。
“其實也不止是看起來，從面積上來說，這裡已經可以算是街區中數一數二的大小了。”
“那灰燼爲什麼還要放棄這裡呢。”
話音落下，聽到這裡的卡米拉略微怔了一下，稍晚才理解了對方的話中所指。
“沒有的，那個時期的灰燼纔剛剛創立，應該還沒有穩定到可以顧及這樣的地方吧，而且這座城市淪陷得太早了，對於後來發展起來的人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
“……這樣啊。”
“如果可以，他們肯定不會選擇一開始就放棄這裡的，因爲這座城市本身的資源基礎不差，定居在這裡的人也有很多。”
“那……這裡淪陷之後，那些人都去哪裡了？”
又一次的詢問，看過了近處的瑟維斯，在衆人的視線中猶豫片刻的卡米拉思考着，再次眺望了一眼遍佈素色的城市以及留守在附近街道的幾支小隊。
“應該是被後續支援的保障部隊護送撤離，或者是轉移到其他地方了吧。”
“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嗎。”
“按照那個時候的局面……所有人是不可能的。”
微皺的眉頭間，卡米拉的語氣沉了沉。
“應該只有一部分吧，不過也可能更多一些，因爲這邊的戰鬥痕跡並不明顯。”
與漸慢的腳步一同，隨着兩人話音的淡去，作爲路途終點的高臺接近了。
這樣的距離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上面的結構，包括每一處組合。
在一旁分佈的警戒欄杆也在臨近臺座的部分結束了，再次開始的位置是另一側。
通常來說，沒有被阻擋或圍起，就代表着可通行。
“上去看看吧。”
四下觀察地確認了幾處痕跡，帶領着幾人的卡米拉首先踏上了臺階。
沒有想象中陳舊的噪音發出，得利於整體材質的厚重，直到現在，腳下高臺的結構也依舊保持着穩定。
“小心點，隊長。”
已經保持了許久無聲的艾麗卡緊隨跟上了她。
留在最後的是加登與瑟維斯。
數層的階梯逐漸升高，幾人的視野也在一點一點地轉向開闊，除了身後駐紮的小隊與運輸機的佈設盡收眼底，他們還看到了位於更遠處的景象。
雪色中的深淵。
那片無比廣闊的虛無拉扯着撕開了周遭的街路，將觸及到的一切都吞入了昏暗的薄霧中。
而在偏向下方的位置，就只能依稀看到一些結構的斷層，與支撐在其中的方角立柱。
所有負面的集合，傳遞而來的是一種原始的壓抑感，讓人在難以呼吸的同時想要遠離。
就這樣，到達頂端平臺的幾人沉默着停下，稍顯謹慎地與邊界保持了一段距離。
“我們一會要從這裡下去嗎。”
艾麗卡的聲音緩和了氣氛。
“嗯，等到[未來]的偵查機部署完成，我們就要下去了。”
幾人遠望的間隙，向着四周稍作察看的卡米拉轉回了目光。
“怎麼下去？是直接下去嗎。”
“當然不是，是坐剛剛的運輸機下去。”
說完的卡米拉繼續望向了下方，只是和微微皺起眉頭的艾麗卡一樣，一旁的瑟維斯也顯得有些疑慮。
“這樣直接下去真的沒問題嗎。”
“肯定不會有問題的，[未來]昨天就已經調查過這裡了，今天是第二次，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是不會這麼做的。”
也許是爲了能讓眼前的兩人安心，停頓過後的卡米拉輕和地揚了揚嘴角。
幾乎是同時，加登也從附近移過了目光。
“卡米拉說得沒錯，類似這種無法確認情況的區域，灰燼會優先使用衛星和偵察機儘可能地排除潛在風險，然後纔會嘗試派遣作戰小隊進入，絕大部分都是這樣。”
“嗯，所以不用太擔心……”
“應該是要出發了。”
還未等幾人在加登平緩的話語中反應，已經有幾架微亮的運輸機開啓了引擎，沒有等待太久，一列意料之中的通訊面板展開在了卡米拉的身前。
[“伊芙琳，先回來吧，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明白，赫蒂長官。”
簡單的對話結束，稍後確認了通訊浮窗的收疊，儘量將神情放回嚴肅的卡米拉用目光掃過了身邊的幾人。
“走吧，要快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