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野營和京翰

內容到這裡就結束了,因爲字很大而紙條很小。我感到很奇怪,心想是不是反面還有內容,可是反面是空白的。

是有人在跟我打啞謎嗎?真是夠有閒心的!可那又是誰呢?

我拿起紙條左看看右瞅瞅,這時候不經意間,紙條在陽光下面一照,我發現這東西竟然還有水印!就是好像人民幣的頭像一樣的水印!

於是我把它全部放在陽光下面,紙上面顯現出一行字來:“儘快搬離永日齋,否則發生任何不意之事,都是你自己的責任。青島市靈異局特殊事件處理辦公室。”

我一看,心裡又疑惑又擔心,雖然知道不能繼續在這裡呆下去了,可還不想離開。想到前段時間給王美晨打電話的時候,知道她正在信號山和蘇柏樹他們野營,便給她打電話。她說營地裡面還有空牀,我可以搬過去住。

我收拾行李,離開了西區,住進了野營地。

王美晨只和我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塞給我一點錢,就和我告別,搬回到了永日齋的房子裡。

之後,我在那個野營地裡住了整整兩個月,一直到離開京翰。

這兩個月,沒有別的奇怪的事情發生,但是那張紙條,和初來永日齋的時候王美晨的警告,在我的心頭縈繞不去,我很好奇,雖然已經發生了很多靈異奇怪的事情了,但是都不對我構成致命傷害。這個警告的具體內容,到底來自何方?

心裡這樣想,我並不耽誤在京翰的工作。畢竟,人不能因爲一點小小的猜疑而耽誤正常的生活嘛!

ㄟ(▔=▔)ㄏ,嘻嘻,其實這個說法我都不信~

野營地從前有同學住在這裡,所以也曾來過。如今故地重遊,感覺很是不錯。此時正是夏天,帳篷區內風景正好。信號山,小徑,草坪,綠樹,與整齊的帳篷,乾淨的運動場相映成輝,和野營者的青春朝氣搭配在一起,組成一幅天然的山林仲夏圖,頗讓我想起魏晉風流裡的“竹林七賢”。這正應該是生活的寫照,一如從前且將至永遠得美好。

我邊溜邊想,不知不覺來到自己住宿的帳篷旁。靠着山牆的位置,堆着一堆廢棄的自行車,覆滿灰塵。我忽然想到,從中找一輛骨架齊全的,修一修或許還能用。動手一翻,果然找出一輛山地車,試一試發現前後輪胎完好,骨架也沒問題,只是座子稍顯破舊。我很高興,拿來一塊破布擦拭一遍,推着車子到修車攤換了一個座子,又打滿氣,修車師傅拍了拍車子,讚道:“恩,沒問題!”

這樣簡單便收穫一輛好車子,我的心裡不由樂開了花。

野營地的最大特點,就是蚊子多。拍死一個,又來一個,可謂前赴後繼,英勇無畏。於是我剛來的日子裡,都是在不停得拍蚊子的勞累中睡去。看來體力勞動的用處,可抵得上安眠藥和催眠曲。勞累可以促進睡眠,也因此可說它是好事。壞即爲好的真理,又可從此處得知。

後來沒有辦法,就使用了蚊香。這樣蚊毒果然被消滅掉,每晚都可一覺到天亮。然而問題又出現了。吸了一晚上的蚊香,不禁沾染上一身的煙火氣,頭腦也不清晰起來。教學部主任原來對我的熱情,也因此轉爲冷淡。

於是,我想到一個兩全的辦法。每天洗完澡後,不再擦拭身體,而是點上蚊香,薰一薰屋子的同時,把身體晾乾。這樣,等到身體晾乾後,屋子也薰得差不多了。正可以熄燈睡覺,可謂一舉而兩得。

晾身體的時候,我趁機做做運動。既可以活動一下筋骨,又有塑形美容的功效,還不會感到勞累,實在是個美事。只是擔心光着身子,在屋子裡面扭來扭去,倘若被別人看到,難免會說三道四。所以我總是關緊房門,來創造一個單人的空間。

這個野營地裡其實還有一位宿營者,只是他長期不在。這位兄弟和我一樣,也是山東人,並且是復讀生,所以和我同歲。此人也有抽菸的習慣,不過身體並不因爲抽菸而變壞,結實得緊。據他自己的解釋,抽菸能開胃,反倒是件好事。兩人曾經一起打過檯球,他的力氣很大,球技也好極了。

這位兄弟有一個差不多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正住在對面的帳篷裡。那位同學身材高大,穿着很時髦,長相也很帥。我一向很追求時髦,因此很快和他打成一片。有一天,兩人一起吃過飯後,蹲在信號山的臺階上休息。

我轉頭看向他的側臉,忽然想起自己老家村子裡的初子亭來。一個是都市潮男,一個是鄉村老土;一個是北方大漢,一個是江南少年,長相感覺卻如同一人。心裡既增幾分親切,又覺一絲奇特。

潮男帳篷裡頭,還有三位同宿。其中一位我只見過一面,並且印象不甚美好。又有一位是位學究,不過爲人熱情,忠厚朴實,我很喜歡他。還有一位,名叫何炳德,善於社交,喜好時尚,經常和我聊天,與我關係很好。

何炳德也喜歡抽菸,常常獨自在林子裡噴雲吐霧,看起來好像在噴灑農藥似的。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再吸菸了,於是有一天勸告他說,吸菸會抑制感情,對終身大事不好。炳德看了看我,然後低下頭,平靜得說:“現在要感情幹什麼?”

有了感情,纔有追尋愛的動力。正如弗洛伊德所說,愛情是什麼?愛情就是生殖衝動。只是這話如同對樂姿的表白一樣,是一個胎死腹中的嬰兒,沒有得到問世的機會。繼續待了一會兒,我轉身離開了。

炳德很喜歡英語,經常會用電腦看一些外國電影。他的英文水平比我要好,看的時候不需要閱讀字幕。看着炳德看英文電影,我不由得想起一個笑話。說是有人聽人家說看外國電影可以鍛鍊英語聽力,於是自己就去試試。但是剛開始確實很難聽懂,只好依靠中文字幕來增進理解。結果看了一段時間,發現英語聽力沒有什麼長進,漢語閱讀能力倒是大有進步。

炳德和我關係最好。我在考慮事情的時候,也都和他一起討論,獲取參考意見。那時候,他根據我喜歡文字和體育的想法,建議我做一名體育記者。

我入職京翰當初,就打算好乾滿兩個月離開。所謂烏飛兔走,白駒過隙,兩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到了要走的時候了。可是教學部主任對自己如此重視,同事感情也很好,一聲“再見”讓我很難出口。所以鼓了好幾天的勇氣,才最終向教學部主任提出辭職。她當然要加以挽留,可我去意早決,哪有什麼挽留的餘地。講到最後,教學部主任忽然發飆,把電腦鍵盤往裡一推,瞪着我道:“我先出去下,下午回來,到時候咱們再談這件事!”說完起身,蹬蹬蹬得走出辦公室。

我心想反正也沒什麼着急的事情,下午就下午吧。趁着等待的時候,來到隔壁,向大家道別。大家的反應都很平常,紛紛笑嘻嘻得跟我說些離別前的話。只是黎樂姿聽到這個消息後,忽然低下了頭,腳在地上狠狠得一剁,然後將頭埋在桌面下,用繫鞋帶的動作,把自己的臉藏了起來。

我看到這一場景,心裡不由得一驚,意識到自己或許錯過了一段美麗的愛情——不對,不是或許,是一定。

然而事已至此,也不好因此反悔了。心想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如果樂姿真是自己的命中之人,那麼無論如何都會在一起的。於是當天下午,等到教學部主任回來後,我向她做了第二次辭職的申請。這一次終於得到了批准。

第二天,領過工資,我在教學部主任“京翰的大門始終爲你敞開”的告別聲中離開了公司。姑娘們都留在了辦公室,和我一直關係很鐵的同事則一路把我送到了公交車站。我握握他的手,向他告別,從公交車站旁邊的車攤上取出自行車,騎上自行車回到野營地。請營地裡的兄弟吃了一頓散夥飯,把自行車送給了潮男兄弟,便背起揹包,離開野營地。

大家紛紛道別,炳德將我一路送出野營地。兩人互祝美好,就此分手。從東面離開信號山,我乘上公交。

我在乘坐公交之前,在站前的廣場上,自覺許久不會再回來了。所以駐足良久,向眼前的這個承載了我兩個月多的地方告別。望着在夕陽的餘暉下安靜矗立的山脈,望着來往不斷的飛蟲走獸,望着粼粼波光閃耀的河流,心裡說道:再見了,美麗的野營地。

隨即毅然決然得轉過頭去,跟隨人羣走進車站,乘上公交車趕回永日齋。

坐在公交車上,我靜靜得看眼前的青島,這個萬人嚮往,萬人流連,而又萬人痛恨,萬人唾棄的地方,這個始建於一百年前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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