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雨來

雨師瑱心中奇怪,沉想思考,暗暗忖道,我打開道眼,才能‘看’到遠方那爲數衆多的陰兵夜叉,我從來沒有說過它們是騎着東西向這裡狂奔的,這書生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雨師瑱回眸一望,看着渾身處處透露着神秘色彩的呂光,心中狐疑。

怪了,真是奇怪,莫非他也能‘看到’夜叉?

“夜叉?難道那些怪物,已經到達了這裡?”呂光聽到王五的驚呼,心中急躁,隨即目光向四處張望而去。可四周除了那隆隆的炸響聲,杳無他物。雨師瑱神情陰冷,豎耳一聽,只聽得耳中滿是金戈鐵馬的嘶鳴撞擊聲,破空之音,不斷的向此處襲來。

情勢緊急,雨師瑱不再分心,當即全心全意,念頭歸入腦海,念頭涌生神魂,神魂一動,從腦海裡迸射到虛空中去。

“神魂出殼!”只聽雨師瑱低喝一聲,頓時他的身體狀態便仿似老僧入定,站立不動,周身毫無一絲生息散發,臉色更是一片死寂。靜。他的思想、念頭、身體,無一不是處在空寂的狀態中,彷彿空谷幽蘭,站在此處遺世獨立。

“噫?又是神魂出殼?怎麼好像與我頭前所見的幾次有所不同呢?”呂光緊緊盯着雨師瑱,神情詫異的想到。雨師瑱的神魂,乍一出體,就扶搖直上,向上空飄去。

但見這尊神魂,凝實成象,如雨師瑱本體一般身量,高矮胖瘦、衣裝面貌,一模一樣,如同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試想,一個夜叉就如同是修煉到神魂九重巔峰之境的道人。虛空下的夜叉,發出一疊狂喝暴怒之聲。每個夜叉都騎跨着一頭牛頭馬面的龐然怪獸,只見這怪物渾身黝黑如鐵,發着一絲絲寒光。夜叉不是一種有形有體的生靈,它的存在乃是衆生心魔所化,天地生靈的心魔不一而是、各不相同。但歸結起來,無非貪、嗔、癡三種。對世間萬物的貪念,慾念;對周圍衆生的嗔怒,仇視;對三界六道的癡迷,無知。

衆生的貪嗔癡,三種心魔,皆是由此而生。當這些心魔在衆生心中紮根發芽,瘋狂滋長後,便能使一個人發瘋發狂,最終抑鬱而死。這種死去的生靈,就會魂歸地界,成爲地界中的護法教衆,陰兵之鬼,因其手持一柄鋼叉,是以被稱爲夜叉!

人們但凡被這些夜叉侵入身體,它們就會吞噬撕咬、見縫就鑽,把世人心中的貪、嗔、癡給勾引出來,藉機就會搶佔人身,使之呆呆沉沉,毫無理智,宛如行屍走肉!

世間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即便一正一反,也有陰陽之分。

所以,這些長嚎哀鳴的夜叉,面貌也是無一相同。只是那渾身散發的屍氣卻是不差毫釐,再看它們臉上所露的淒厲面容,也是同出一轍、相差無幾。還有就是,這些狂躁奔騰的夜叉,全都渾身浴血,盔甲破裂,手持鋼叉。雨師瑱見此局面,急忙將神魂沉到下空,掐訣唸咒,將懷中的那把油紙傘,立刻抽了出來。

此刻再行通靈出一尊祖仙,已經是來不及了,只有催動神魂力量,施展道法,來抗衡這羣奔涌而至的夜叉了。只要堅持片刻,爲王五完美溝通‘長生大帝’贏得些許時間,待會兒自然就能把這些陰兵給一網打盡!雨師瑱的神魂幻身,臉色陰霾的彷彿雨天中天邊的烏雲,兩眼精光直冒,瞪着形如螞蟻過街的夜叉羣鬼。

無形的壓抑至極氣息飄灑在這片廣袤的天地之間。夜叉似是行之有素的軍隊,從山谷盡頭,向此處狂奔而來。砰砰砰!鐵蹄迅疾,大地劇烈的震動着,數百個夜叉各自騎着一頭巨大的四蹄怪獸,朝這裡飛奔着。片刻即來!那些夜叉手中所持的鋼叉,有的還兀自滴着腥紅的鮮血;身上的盔甲也破洞百出,好像是剛從哪個戰場打仗歸來的兵士。

這種令人窒息的壯觀場景,足以使人感到驚恐。但,雨師瑱的神情卻依舊從容,處亂不驚。近了。

噔!頓時,一聲沉重的聲音,在雨師瑱耳邊泛起。終於,一個夜叉穿過重重夜色,撲面而至,只見它翻身下了騎乘,一蹦三丈高,飛到雨師瑱面前。雨師瑱一臉寒意,低頭看着從下方竄上來的一個夜叉。幻影乍現,但見這個夜叉相貌奇醜,滿頭疤痕,整個頭臉跟馬蜂窩一樣,一個眼睛大如陀螺,另外一個卻小似杏仁。

向下接着看去,那鼻頭形如櫻桃,鼻孔朝天,其下生有一張又闊又大的幹扁嘴,裡邊長着一堆獠牙,口齒之上還猶在滴着綠色的滴液,粘粘的,稍微聞之,便有一股腥臭撲鼻而來,讓人十分噁心。

一個尚且如此,可見其他夜叉,更是如同這般,全都是猙獰可怖的外形面貌。

常人若是見到一頭這樣的‘怪物’,恐怕就會直接被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了,更別說此時此地居然是有成千上百的夜叉,朝這裡蜂擁而來。

這個夜叉一經出現,就立刻舉着鋼叉,朝着懸浮在上空的雨師瑱神魂猛勁刺去。

接着後方那些夜叉如法炮製,也是這樣,一個跟一個,層層疊疊。

聲動九天,一絲絲鐘聲,飄蕩在雨師瑱耳畔,他只覺此刻彷彿神魂內外,有着無數口金鐘在同時響起。

雨師瑱悚然一驚,神魂俱顫,手持的紙傘,也差點拿捏不住跌下空來。

他咬緊牙關,強自硬撐,掐指成訣,神魂一陣嗡鳴。

“不好!這好像是攻擊神魂的一種音韻道法,這些夜叉不是沒有靈智的傀儡麼,怎會……”

雨師瑱面色肅然,幻身擰動,向下方俯衝而來。

聲音就是這幾個夜叉發出的,找到源頭,一擊必殺,除掉它們,纔算結束。雨師瑱頭腦聰明,此時神魂澄明,不因外界的突發事件,而影響判斷。

此刻,快速下落的雨師瑱,神魂力量的消耗更是巨大無比。

虛空中陰風凜冽,稍微觸身,便會使得他神魂生痛,難以忍耐。

若非此時必須要先行解決下方那幾個怪異的夜叉,雨師瑱是斷然不會用燃燒神魂的方法,來讓幻身迅疾快速的飛渡虛空。

雨師瑱的神魂在不斷燃燒着,燈油總有用盡時,那神魂消耗殆盡的一刻,豈非便是雨師瑱魂飛魄散的時候?

幻身飛渡。雖然能夠在一念之間,就跨越萬水千山,但那每一息每一瞬,都是會耗費難以估計的神魂本源。

溫養神魂,是需要每一個道人日以繼夜勤苦蔘修的。

而在這一個個晝夜之中的努力下,神魂纔會逐漸變得強大起來。

如果沒有太過危險緊急的事情發生,想必是沒有任何一個道人願意用燃燒神魂的代價,來催動幻身。

只因神魂力量可以依靠觀想感應而源源不絕的產生,但是神魂本源卻是需要日久天長的苦修才能生出的。雨師瑱幻身剛一落地,周遭陰風驟然加劇,刮向他的全身上下。

他臉色蒼白,神魂深處也不禁顫抖起來,道眼睜開,遙遙看着前方那一片烏煙瘴氣的地方。

這未曾被靈光照射燒死的幾個夜叉,與其他同類大爲不同。

但見這些逃出命來的夜叉,個頭都要比先前的大上一圈,一張張黑漆漆的嘴裡,閃爍着一絲絲血紅之光,口中嘶鳴着一聲聲怪異的音調,周身近處還浮蕩着一縷縷陰煞之氣。它們陰惻惻的笑着,臉上的五官全部錯移位置,張着血盆大口,噴出一股股血氣。

忽然之間!

蓬的一聲,它們竟是全部將手中的鋼叉一齊向地上扔去。

這些夜叉,雙手浸染鮮血,一片腥紅;指甲尖銳如刀,揮舞中冷風如箭;一個個鬼哭哀嚎,齊聲震天,張口閉嘴間,由內噴出陣陣血腥之氣,隨着陰風,飄送到雨師瑱的幻身周圍,腐蝕着他的神魂本源。腥風飄蕩,聞之令人作嘔。雨師瑱站在原處,只聽得不絕於耳的‘嗚嗚’聲,逐漸巨大起來。一時間震耳欲聾的嚎叫聲,使得雨師瑱的神魂力量,發生了一絲波動,異變突生,更是令他有些難以維繫神魂出殼了。虛空之下,黑暗叢生,陰風鬼嚎,使人聞之不禁肝膽俱裂、害怕不已。夜叉隱匿在無邊的漆黑之中,忽隱忽現。若非雨師瑱打開道眼,恐怕是很難看清虛空內的種種變故。

嗷嗷鬼叫的聲音,讓雨師瑱越聽越是心煩意亂、念頭不純,神魂深處也是有些將要崩潰的趨勢。

神魂受到一絲一縷的傷害,那對於道人的修行來說,都是無比危險的。

神魂受到的損傷,不像肉體上的傷口,能夠藉助藥物利用自身精血,慢慢癒合。

但凡神魂受損,非得是需要溫養之法——那是一種奇妙莫測的境界,可惜雨師瑱現在還沒有到達,是以他在經受到這些夜叉所發出的音韻攻擊術後,就變得愈加小心謹慎了。雨師瑱心中有數,道眼觀察的仔細認真,這剩下的幾個夜叉,共有五個。

它們突然扔下手中的鋼叉後,便仰天長嚎起來,雙手翻飛,好像在結着一種奇怪的手印。

道法的完整施展,需要藉助雙手結出相對應的手勢,加以輔助口訣,兩相印證,才能夠發揮出道法那不可思議的妙用。

雨師瑱幻身一震,暗思道:“這些夜叉莫非會施展道法?現在我光是抵擋這攻擊神魂的音韻之術,就已有些力不從心了……”念及至此,雨師瑱決定破釜沉舟,不能坐以待斃,雖然這一番神魂鬥法,在他看來時間已經是不短了。

可他心裡明白的很,這一切,在外邊的世界之中,不過在一刻之間。神魂鬥法,隨心所欲,瞬息萬變。

“起!”隨着雨師瑱一聲暴喝,他突然幻身一擰,自傳不停,如陀螺旋舞,蕩起一陣風煙。而後他左手所持的那柄油紙傘,卻是像極了一條插上雙翼的金蛇。

嗖!

騰空而起,扶搖直上。傘柄微微顫動,傘面轉動不休,一聲破空之音,立即響徹在周遭虛空,夾雜在一片夜叉啼哭音中。紙傘越飛越高,再看雨師瑱的身子竟是有些發抖起來,面容更加蒼白無色,單手立在胸前,矮小的身體裡,彷彿蘊藏着無窮無盡的神魂之力。他凝神收心,緊閉感官,專心致志,用好似源源不斷的神魂力量催動着紙傘。

然則只有他自己知道,須臾之後,他的神魂本源,便會減少一半,而後就會幻身消散,神魂歸殼。

在這時間緊迫的情況下,一切動作,都必須要快、準、穩。

“合!”雨師瑱再度出聲發令,只見紙傘馬上飄搖飛蕩在高空上,從傘面周圍,立時盪出一圈金芒。一瞬之間,光芒驟然大放,猶如一盞懸掛在夜空的燈籠,指引着迷途未歸的他鄉遊子。金光逸散,虛空頓時一亮。紙傘搖曳生風,恍如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蕩起萬頃水波。

這波動不是水紋,而是一道道有形有質的金芒。

雨師瑱一聲令下,紙傘頓時以電閃之速、雷鳴之勢,向那五個夜叉猛然遁去。

紙傘化爲一道流光,上面環繞着絲絲電芒,周圍金光四射。砰!一聲巨響,整個地面震顫不已,虛空中隨之陰風大作,煙塵滾滾。夜叉們全都張着血盆大口,有些呆滯的望着矗立在它們身前的這柄紙傘。紙傘通身赤黃,傘面上絹畫着一種古怪的印紋,傘柄牢牢的紮在地上,分毫不動。一衆夜叉,牛眼大的血色瞳仁中,充滿了疑惑,四下轉頭相望,看着同類,似是在詢問着,這個從天而降的‘東西’有何奇異?夜叉的雙手依舊在來回舞動,像是在進行着一種還未完成的儀式。

它們的身體,慢慢的向着佇立在地的紙傘靠攏而去,轉眼便把紙傘圍攏住了。

傘身所綻放的絲絲光芒,宛如一根根冷箭,觸及在夜叉那冰冷黝黑的軀體上。

一衆夜叉瞪着銅鈴似的大眼,露出彷彿採蘑菇的小姑娘在蹲身觀察這隻蘑菇是否有毒一樣的神情。雨師瑱脣角浮起一抹冷笑,雙手虛點,一道金光,倏然射到傘柄頂端。呼!黃色羅傘觸光見長,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柄巨傘,形似亭臺,把這幾個面面相覷的夜叉,罩在其中。巨傘罩住一衆夜叉,上下四周,無論何處,傘身上都是散發着一絲絲觸目可見的金光,絲絲相連,光芒織成一片無縫無隙的光幕。夜叉彷彿是感覺到了四周危機潛伏,不由得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而怒吼滔天,指甲一次次的撓在光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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