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0章

“閣下是如何尋至此處的?”

雲劍剛要推門而入, 就聽見了裡面傳來的問話。關上了門,雲看着面前的人,回答道:“八年前國巫隨煙雨小姐離開, 您卻不知所蹤, 料想還是在宮中……我查看過星宿廳的巫籍名冊, 裡面並沒有出現有可能是男子的姓名……這宮中各處, 雲劍也還是熟悉的, 唯一不熟悉的,就是因爲要觀星所建立的高高在上的監星塔頂樓了。八年前,國巫給許家送去了假死之藥, 從宮中拿藥,必然會留下痕跡, 可是御醫院卻找不到任何藥物減少的痕跡。想來, 這配藥的, 另有其人,並且能夠瞞過御醫院的眼睛, 那也只能是御醫院的醫者了。與國巫相熟,且被稱爲‘足以信任之人’,身在監星塔頂,還會配製巫藥——想來,您應該是一位巫醫了?”

聽到雲說的話, 屋子裡的老人笑了起來:“哈哈, 不愧是許文學大人教導出的學生。‘巫醫’什麼的, 倒是不敢當啊。巫術只是瞭解稍許, 對於觀星, 也僅是興趣,醫術麼?多是書中所得……說起來, 當年的事情能夠瞞過御醫院,也只是因爲御醫院內部的人心裡有鬼無法徹查而已。”

“什麼?”

“主上殿下,那是的身體已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啊……不過,”老人搖了搖頭,“不過,閣下想求的事情,在下確實能夠幫您實現。”說着老人就拿出了一個藥瓶。

“這是何物?”

“假死藥——不過比當年的藥性要小得多,只會暈倒,卻並不會昏迷很長時間。”說着,巫醫把藥瓶遞了過來。

雲卻沒有接過。“有何副作用?如何使用?”

“閣下若是不放心的話,可以自己先試試。一粒,一個時辰內會起作用,昏迷半個時辰後轉醒,想來,也足夠主上殿下錯過吉時了吧?”

雲劍懷疑地取過藥瓶,打開來看,裡面有四粒不大不小的紫色藥丸。雲劍瞅了瞅老人,還是拿出一粒服下。“若要是有什麼事,您也難逃干係。”

“自然如此。不過閣下服下此藥,可是信任小人了?”

“主上殿下繼位以來,經常會心悸,我曾經懷疑過是你,不過……後來卻查出是已經投靠了領相大人的前任代國巫權氏。既然國巫稱你爲可以信任之人,那麼,姑且信你一回吧。”

“您爲何不直接去找國巫大人?難道是怕國巫再次帶着小姐離開?”

雲挑了挑眉。“先生莫非能夠參透大道無所不知?”

“天上的星辰,自有它運行的軌跡。命運也是如此。強行更改的命運,會出現未知的結果。而脫離軌跡的星辰,則需要回到本身的軌跡。我……也只是想幫助他們回到應該在的地方而已。不過……大人儘可以放心,您的擔憂,並不存在。”

雲聽了這話,默默地點了點頭,示意已經聽到了,就轉身出去。

屋子裡的老人卻望着窗外的天空喃喃自語:“先王殿下啊,不知道這樣的結果,您是否能夠滿意?兒孫自有兒孫福啊,即便這個月亮是個男人又怎樣呢?不過——雲劍大人就沒有發現,短短八年,在下卻老了不止二十歲嗎?”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又開始滲出血來的手指,“但願這藥物配合着巫術能夠確有效用,護住心脈,讓皎潔的靈魂不會離開。”

“老師,這麼晚了您怎麼還在這裡?”老人微微笑着看着自己最滿意的學生。

學生卻慢慢湊過來,攪着手指頭,“老師,這樣真的好嗎?昨天教授來問合房的時辰,我按照您的吩咐說是戌時,不過,我們觀測到的不應該是在亥時嗎?若是錯了時間,豈不是會改變王室的氣數?”

老人摸了摸學生的頭:“誰說報錯了時間,就會錯過時辰?只要真正交合的時間是亥時,不就行了?”

“誒?”

“回來了?”

雲沒想到當自己回來之時,小孩兒還沒睡。雲感到有點不對勁,看了看四周才發現,竟然沒有出現擋厄巫女的身影。

“雲是疑惑巫女爲何沒到嗎?選定三日後圓房啊,所以大王大妃娘娘讓星宿廳送來的就是什麼勞什子的‘圓房符咒’,圓個什麼房,還嫌寡人不夠煩心的嗎?所以,我就把人遣回去了……誒,雲你怎麼又是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怎麼了,你說你能想辦法找的人找到了嗎?”

看着小孩兒期待的眼神,雲卻開口了:“殿下,擋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啊。”

暄王的臉慢慢沉了下來,卻做出了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樣:“雲啊,看來寡人得快點找到領相大人的把柄才行啊……”

“殿下有主意了嗎?”

“寡人懷疑,八年前煙雨小姐的死因,跟領相有關係啊。怎麼說來當年獲利最大的也就是他了。所以,嘖嘖,要查查看纔好啊。誒?雲,你的臉色怎麼變得如此蒼白?”

“是藥物。”

“誒?”

“微臣找到了一種可以讓人突然昏迷的藥……但是不知藥性如何,所以……”

“所以你就先吃下去了?”

“是。”雲掏出了藥品,依然蒼白了一張臉說,“據說吃下後,一個時辰內會起作用,昏迷半個時辰後就會轉醒……”

“是何人給了你此種藥物?萬一……你可曾想過你若有個萬一……(你置寡人於何處?)”

“殿下不必……擔心,可以看看……再說,此時此處……已經成爲……衆矢之的,在合房日……之前,恐怕……殿下都不宜有動……作……”雲突然慶幸自己是上輩子死過的人了,大概也只有這樣才能忍受住這種藥物的疼痛?

看着昏過去的雲,暄王目眥欲裂。但是卻依照雲所言,沒有聲張,將雲抱到了暗室。昏迷中的人,面上的血色悉數褪盡,連嘴脣也沒有一點兒血色。身體的溫度也在下降,要不是身體依然還有些溫熱,還有一直存在的不太規律的微弱呼吸,就如同已經死了一樣。暄王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嚇了一跳,不,他不會死的。他說他去找的是足以信任之人,既然直接服下了藥物,那也應該是確實可信的。對,雲是不會丟下寡人的。是不是?

暄王褪下了衣物,鑽進被子,躺下側身抱着雲。懷裡的人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暄王緊緊抱着雲,連眼睛都不敢扎一下。“雲啊,寡人剛纔才發現,若是你離開了,那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了,行屍走肉的生活,寡人不想要。不如……不如陪你一起吧。”懷裡昏迷的人兒沒有一點回應,只有緊貼在一起的心跳的律動,讓暄王漸漸安心。

“殿下,旼花公主入宮來了,現在已至大妃娘娘宮殿了。”善衡一邊唱着一邊推門來到暗室準備叫暄王起身。卻發現躺在牀榻上的卻是交疊的兩個人。

善衡趕忙捂上了眼睛從縫隙中偷看着,卻迎來暄王的嚴厲,“輕聲一點兒。”善衡還要說話,但是看着暄王着着褻衣,而云劍大人更是連外衣都未曾脫下,不由得安心下來,依然盡職盡責得提醒:“殿下,旼花公主入宮來了。”

被吵醒的雲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面對的又是這種令人尷尬的狀況。好吧,他纔不會承認自己確實在貪戀這種溫暖的美好。

“雲劍,你醒了?再躺一會兒吧。”暄王說着起身,離開時卻幫雲劍窩了窩被角。

一旁在驚訝——暄王何曾有如此體貼入微、關懷備至的對待過一個人——的善衡,趕緊默唸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轉過身去。卻出聲提醒着:“殿下,距離合房日還有兩日,是否需要微臣去準備些什麼?”

聽到善衡這樣帶有明顯提示的話,雲收回了自己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瞧見了雲身體一瞬間的僵硬,暄王大爲不悅。“善衡!”

瞅見了暄王的怒火,善衡退了出去。

“殿下,善衡說得對,殿下,還是需要子嗣的。也請殿下以後,不要再逗弄雲劍了。畢竟……畢竟這樣與禮不合……”

截斷雲的話的,是暄王炙熱的親吻。雖是短暫的一吻,輕輕一過,卻帶走不可忽視的溫度。雲從小孩兒的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情.欲。

暄王用胳膊抱着雲,手緊了又緊。“你……應該能懂的吧?”暄王沒有用眼睛看着雲,只是把頭埋在雲的肩膀。“你說過你會保護寡人的……可是你也說過你是永遠不會離開寡人的,對不對?所以……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當你痛苦之時,寡人的心也像是被撕扯。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雲啊,你是我的雲啊……要是哪天你不在了,那寡人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呆愣許久的雲,感覺到自己肩膀上潮溼的溫度,他擡起左手撫了撫小孩兒的頭髮,“殿下,微臣是男人。而您,則是一國之君。爲人君者,怎可專情……”

“是,‘爲人君者,怎可長情,專情’——你曾經這樣教導過寡人——只不過,如今寡人已經這樣,病入膏肓了……男人,男人又怎樣……在寡人心中,只你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