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清晨,雲去東宮殿任職。小世子看到他,佈滿愁容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父王讓你以後都在東宮任職了麼?”

雲點了點頭,“是,邸下”。

小世子十分高興,叫來了善衡:“善衡啊,去寢宮枕下幫我把父王交給我的劍請來。”

“雲,這是父王交給我劍。”世子說着抽出了劍。

雲定睛一看,大約二尺七長的寶劍,劍刃的樣子象菖蒲葉子一樣,劍身很厚,猶如魚的骨節一般的劍柄握在小世子手上。

“雲啊,父王把這把劍給我的時候對我說,如果有一天身邊有了可以足夠信任、能夠保護我的武士,就把這把劍交給他。真巧呢,這把劍也叫雲,雲劍。雲劍啊雲劍,你可願從此只爲我出鞘?”說罷,小世子將寶劍歸鞘,遞出,示意雲來接。

“謝邸下信任,萬死不辭。”

突然間,東宮殿外突然一陣喧鬧。

“世子哥哥,世子哥哥。”

“公主您不要跑啊!”雲趕忙走到陰影裡跪坐。

“世子哥哥,你跟我一起去求父王好不好?聽說煙雨病得很重,我想去看她,可是母后不讓我去……世子哥哥?”小公主還是一貫的毛毛躁躁,使勁地拽着世子的衣袖搖啊搖的,連雲都覺得世子的衣服都要被扯壞了。

雲不由一笑。誰知公主竟然像是感覺到了一樣,竟然看向雲的藏身之處。“咦,是你,我記得你的。”小公主竟然很開心的過來拉雲。

“雲,別藏了,你已經被發現了。旼花啊,讓你出去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倒是應該可以替我們出去看看。”

“誒?他是世子哥哥的護衛麼?你叫什麼名字?我見過你的,你還記得麼?那次……”

“雲劍”,小世子打斷了公主的話,“他是我的雲劍。雲劍啊,等下我會送公主走出去,你偷偷離宮去看看煙雨小姐吧。”

“是,邸下。”

“要小心。”

因爲選定好的世子嬪生病被逐出宮去,宮內宮外一片愁雲慘淡,這個時候,大概也只有外戚的那幾個在心裡笑得出來吧。當雲急切的走在趕往許家府邸的路上,卻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國師。

“大人請留步。該說的話,我已經去許家說過了。請大人不要再出面前去了。”

“哦?”

“不然大人要怎麼解釋神病的來源呢?我已經給許提學大人送去了假死藥,最遲明日,就會有喪葬禮。請大人不要去橫添是非了吧。”

雲沒有想到國巫已然把事情處理周全,於是行禮表示了感謝,“在下明夜會安排人在西南渡口等候並護送小姐離開,有勞國巫大人。”

簡短的會面之後,雲沒有停止自己去許家的步伐。只是他並沒有進許家,而是在圍牆外找到了陽明君。

當雲來到時,竟然看到陽明君在無助的哭泣。

看到了雲,陽明君衝上去就揪住了雲的衣襟,“你知道些什麼是不是?一個好好的人入宮去……怎麼會突然生病,一定是有人要害煙雨是不是?你不是答應了要在宮中好好保護她的麼?”

看着紅了眼睛、泣不成聲的陽明君,雲沉默。“是你一定要讓我留在都城的,可是現在呢?就是讓我看着煙雨死去麼?”

“煙雨是不會死的。”

“什麼?”

看到已經接觸到鼻尖的拳頭停住,雲繼續說道:“煙雨小姐不會死,但是有人希望她死。所以,她不能在都城活着。不過,她不會死。”

“什麼?”陽明君顯然被繞暈了。

“什麼都不要問,什麼消息都不要相信,不知道纔會安全。明夜到清晨請在西南渡口等候吧。”

看着雲認真嚴肅的臉,陽明君只好把所有的問號都吞了進去。

是夜。曾被擇選爲世子嬪的許煙雨,歿。

天亮之後,雲跟着世子在東宮殿聽到這個噩耗,同時聽說煙雨將於午後匆忙下葬。眼見着小世子哭着就想要跑出宮去,卻被大妃派人攔下,僵持着哭得肝腸寸斷。

看到侍衛們阻止着小世子,雲上前去半扶半抱地將小世子攙扶回去。回到東宮殿裡,卻被世子抱住,小世子的帽子差點兒頂到雲的下巴。

“雲啊,是我害了她啊。父王有訓斥過我,可我卻一意孤行,我只是不想連婚姻都被那些人操控啊。是我害了她,我對她其實並沒有多少愛慕,可是爲了逃避,我就在心裡說,這樣也算是不錯的吧。可是她就這麼去了啊……雲啊,你知道麼,第一次見到她時,我是羨慕她的,她有兄長愛護、有父親的疼愛,可以每天都見到自己的哥哥,可以得到父親的誇獎……可是就這樣一個人,竟然就突然沒了。雲啊,陽明哥哥是不是喜歡她?我看到過他望向那個孩子的眼神,當時沒有反應過來,可是煙雨被趕出去的那一天,他跑來質問我,質問我爲何沒有保護好她……”

“雲啊,那是我第一回看到哥哥那麼兇的樣子,他紅着眼睛對我說,如果換成是他,他爲了那個孩子可以連王親的身份都拋棄掉……雲啊,我對不起陽明哥哥啊,如果一開始就沒有親擇這回事兒,那陽明哥哥還可以繼續喜歡着她,而她也能完好的活着吧……我,我還對不起父王……父王告誡過我的,可是我什麼都聽不進去,現在祖母將我困在這裡,就是想要警告我們,安安心心地做傀儡就好,什麼都不要做才能安全……雲啊,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作爲這個王朝的世子……我這樣是不是很沒用?”

看着世子哭泣的樣子,雲也感受到了那種深深的苦痛。雲第一次痛恨自己知道一切,如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那該多好,那樣自己就可以輕鬆的去安慰小世子了。

“邸下請節哀。”到最後,雲拍着世子的後背,也只說得出這句略顯蒼白的安慰的話。

大約是白日裡哭得過多,小世子夜晚竟然很早就困頓了。衡善在一旁苦口婆心的換着法子勸小世子去就寢,可是小世子邸下卻命令殿中徹夜點起長明燭,說自己想要爲煙雨守夜。

“不如微臣替邸下去看看吧。”雲跪下請求。小世子望了望雲,輕輕得點了點頭。

於是雲領命悄悄出宮。將至許家之時卻看到煙雨小姐的侍女——雪正像孤魂一般遊蕩。

雲對雪半夜遊蕩的行爲表示疑惑,雪卻向着雲跪下了:“我知道您是少爺的至交,是老爺的學生,老爺想把我賣到別的地方去,但是我想要留在這裡……求求您,求求您去求求老爺,不要賣掉我。”

聽到這裡,雲疑惑了,難道老師不知道煙雨是假死的?可是國巫明明說藥已經給了老師的啊。可是,如果知道煙雨是假死,又怎麼會賣掉煙雨從小一同長大的侍女?按下心中的疑惑,畢竟事情總有輕重緩急。“先跟我來吧,你們家小姐被葬於何處?”

雪領着雲來到煙雨的墓時,卻看到兩個身影在掘小姐的墓地。制止了雪的大聲驚呼,雲對雪悄悄的說:“你們家小姐還活着。”不顧一旁震驚的侍女。雲上前幫助國師一起挖掘墓地裡的棺材。

國巫看到雲翹着眉打量旁邊的人,對雲說:“這是星宿廳裡值得信任的人。那邊那個孩子,是我的神女,名叫禪實。”

雲這才發現樹邊的陰影中有個約摸五六歲的孩子。當雲看向那個孩子的時候,那個孩子也向着雲走過來,捧着雲的臉笑起來,奶聲奶氣的說:“大哥哥,你會發光呢,亮晶晶的,真好看!”

國巫卻對着禪實說:“禪實啊,你又餓了?大人,這孩子總是這樣,一餓了就會開始說胡話了。”

雲笑了笑,手中的活卻沒有停,他是記得這個孩子的,前世看的電視裡,這是讓自己印象最深的孩子,因爲長期捱餓,是個用食物就能拐走的可愛孩子,而且這種吃貨屬性,跟自己的兩個表妹同出一轍。想到這裡雲的臉色柔和了,對着禪實說道:“一會兒你會見到一個更加亮晶晶大哥哥,你是見過他的,他會帶你去吃各種好吃的食物。”

打開了棺材,給煙雨服下了解藥,但煙雨仍然是假死的狀態。

“這是怎麼回事?”雲質問國巫。

“是因爲要忘卻以前的記憶,大人請放心。不過我們需要在天亮之前儘快離開這裡。”

到底還是不放心,雲護送國巫一行去了渡口。好在煙雨雖然沒有醒過來,但至少已經呼吸正常。

不顧陽明君錯愕的表情,雲對着雪說:“照顧好你們家小姐。”又對着陽明君說:“護送她離開吧,保護好她,能走多元走多遠。”

“禪實,你陪着他們一起去吧。”國師在此時卻插嘴阻止,“大人,此時出走並不是良機,請先躲藏幾日,兩日後我會護送他們一起離開。”

見雲仍在疑惑,國巫直視着雲的眼睛:“請大人相信我,雖然需要花費大量神力,但是監星殿那幾個老傢伙要是盡全力也還是能找到小姐的所在的。小姐要成功離開,只能由我陪同。”

雲其實也知道此時不是最佳的離開時機,但是他依然開口,“您沒有告訴老師真相麼?”

國師仍然直視着雲:“請相信我,這一切都是爲了小姐。”

雲沉思了良久,輕輕點了下頭,還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