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陸如卿生氣,他身上那股強勢凌厲的氣勢,一點也不遜於喬煦白。
不管陸如卿承不承認,他倆在某些時候真的非常像。
我擦了擦眼淚,從陸如卿懷裡出來。
陸如卿鬆開我,擡手揉揉我的頭髮,沉聲道,“只要他還在,我就一定能幫你找到他。別擔心。”
我透過一層水霧,感激的看向陸如卿,狠狠的點了點頭。
民警拿來紙筆,坐在一旁,準備做記錄,“你可以交待了。”
強嫂趕忙點頭,“現在風聲緊,其實俺已經有一段時間不幹這個營生了。兩個月前的一天,蛇頭突然來找俺,說有一筆掙錢的買賣給俺做。俺家孩子剛考上大學,俺心裡是不想幹的,但蛇頭說,俺要不幹,他們就去告發俺,俺害怕被抓,實在沒辦子,就答應蛇頭了。”
“蛇頭給俺看了那個傻子的照片,說不用俺拐,俺只負責帶進山給賣了就行,不僅賣的錢都歸俺,幕後的大老闆還會在給俺兩萬的好處費。然後蛇頭就把俺帶進了城,跟了傻子近一個月也沒找到機會下手,傻子不是回家就是去醫院,身邊一直有人跟着。俺看出了傻子可能不是一般人,就跟蛇頭商量,說要不散夥吧,這沒機會下手。”
強嫂他們一開始的目標,果然只有張琳,我被帶走只是因爲倒黴,正巧跟張琳在一起而已!
民警停下手中的筆,擡頭問強嫂,“這個幕後大老闆是誰?你見過嗎?”
強嫂搖頭,“沒有,都是蛇頭跟俺聯繫,蛇頭的畫像,俺已經提供給你們了。”
民警點頭,“繼續說。”
強嫂續道,“俺想散夥,蛇頭說再等兩天機會就來了。說的特別肯定,俺也不知道他從哪來的自信,不過過了兩天,慕小姐真的帶着傻子從醫院出來了。俺們一路跟着,然後在路口設下了埋伏。俺還沒見過往地下扔錢包設埋伏的,蛇頭說,這些都是大老闆教的,傻子一定上當。”
我心裡驚了一下,我會帶着張琳出醫院,是因爲要去見何雪晴!蛇頭知道我肯定會帶着張琳出來,那——是蛇頭跟何雪晴有串通,還是那個大老闆跟何雪晴有勾結?
我猛地想到了看守所的探視記錄,我可以去查記錄,看看誰在我之前,去看過何雪晴!
我愣神的時候,強嫂已經說到後面的事情了,我回神過來,集中精神,不敢再讓自己走神。
“俺們就把她倆帶到了村子裡,找了個很隱蔽的小院把她倆關了起來。俺告訴蛇頭,孕婦不好出貨,蛇頭說,小東西單獨出,有人高價買小東西,買家蛇頭已經找好了,大人讓俺帶走。七個多月的孩子,不好活,但蛇頭說,不管死不死,買家都買。俺覺得這些人都不一般,俺就不敢多問了。後來,俺見到了那個買家,就是……”強嫂看了眼餘曼。
餘曼被看的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髒東西嗎?你這麼看我幹嗎!”
我心提在嗓子眼,緊張的砰砰砰跳着,“你見過她?!”
強嫂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餘曼好一會兒,就在餘曼要忍不住發火的時候,強嫂終於開口,“慕小姐,俺不確定。俺一共就見了買家兩面,還沒看到五官正臉,但頭髮是一樣的,只是那個是孕婦,這個這麼瘦。”
餘曼聽出了不對勁,先看我一眼,之後又看向強嫂,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問道,“買子妍孩子的那個女人跟我長得一樣?”
強嫂不敢說一樣,也不敢說不一樣,乾脆把當天女人的穿衣打扮又描述了一遍。
餘曼一邊聽,一邊低頭用手機畫着什麼。強嫂說完,她也畫完了,然後把手機拿給強嫂看,“是這個樣子嗎?”
強嫂眼前一亮,“對,就是她!一模一樣!”
我聞言,趕忙跑過去,拿過餘曼手裡的手機,手機顯示的是一個P圖軟件,上面有一個跟強嫂描述一樣的女人,但真的看不出是誰。
我失望的嘆了口氣。
“子妍姐,別嘆氣。”餘曼拿回手機,將P上去的東西一件件的去掉,先是假髮,然後是墨鏡,把臉上的顏色也調成正常,一張餘詩雯懷孕之後的生活照就出現了。
我愣了一下。
餘曼似乎怕我還懷疑她,又用她的照片P了一張,之後拿給強嫂看。
強嫂仔細對比兩張照片,道,“第一張更像,第二張太瘦了,不像懷孕的人。”
聞言,餘曼氣呼呼的罵道,“肯定是這個賤人!該死的,真會往我身上潑髒水,幹壞事還裝成我的樣子!”
民警向餘曼招招手,餘曼把手機上的照片,拿給民警看。
那個買家到底是不是餘詩雯,現在在我心裡不是最重要的,我最想知道的是我孩子的情況。我讓強嫂繼續往下講。
強嫂點頭,“其實餵給你的不是打胎藥,而是催產藥。催產藥是那個女人給俺的,當時你說給俺二十萬,俺是真心想放你走的,後來你因生孩子,累的昏過去的時候,那個女人就把孩子抱走了。她給了俺兩萬塊錢,還威脅俺,要是在城裡讓她再見到你,她就去告發俺。俺不敢得罪她,你又在俺手上,俺就把你帶進山溝裡了。孩子給她的時候,是活着的。俺合計着,你都要在山溝裡過一輩子了,就別掛念孩子了,才騙你說,孩子死了,俺給孩子埋了這種話。”
知道事情的所有經過,我心裡亂的跟災後重建似的,雙腿一軟身體就往地上倒。
幸好陸如卿過來抱住我,我纔沒摔在地上。
“孩子沒死,是好事,只要他還在世,我們就能找到他。”陸如卿抱着我,輕聲寬慰。
我眼淚不停的向下滾,我情願我的孩子真的是被買家買走了,也不願意是餘詩雯抱走了他!
“要真的是餘詩雯抱走了孩子,餘詩雯能讓孩子活下來嗎?!她剛生下了小睿睿,現在喬家拿她當寶貝,她怎麼可能讓我的孩子活下來!”
越說我心裡越難過,哭得也越兇。
陸如卿見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趕忙將我橫抱起來,走出會見室。走到院裡的樹下,陸如卿放下我,手在我後背輕撫,幫我順氣,“子妍,聽我的話,深呼吸,控制情緒。我們沒有聽到孩子確定死亡的消息,他就有可能還活着,你是他的母親,你不能就這樣放棄他。我會陪你一起找的,我們一定能找到他。”
我哭的站都站不穩,靠在陸如卿懷裡,昂起頭看他的臉。
此時剛進五月,陽光溫熱,大片明媚的陽光被樹葉剪碎,灑在陸如卿的頭上,臉上,身上。他低頭看着我,漆黑深邃的眸,滿溢憐愛之情。
“子妍,”陸如卿注視着我,“我比喬煦白更早……”
這時,餘曼跑了過來,不高興的嘟着嘴道,“說我這是P圖不能作爲證據,所以不能去抓那個賤人回來審問!”
陸如卿話被打斷,眉頭不悅的蹙了一下。
我擡手擦了擦眼淚,對着陸如卿道,“我們去查一下何雪晴的探視記錄,我會帶着張琳出去,都是因爲何雪晴,何雪晴應該跟他們也有聯繫。”
開車到關押何雪晴的看守所時,已經下午五點一刻了。過了探視時間,我們也沒有任何文件,民警不讓我們察看探視記錄。
陸如卿正要打電話的時候,林佳紅突然從外面回來了。看到我在,林佳紅用愁雲遍佈的一張臉對着我扯出一個笑臉,無精打采道,“慕小姐來了,來看何雪晴?下次想見她,估計你就不用再來這裡了,直接去她家找她就行。”
我愣了一下,沒明白林佳紅話裡的意思。何雪晴就要開庭了,以綁架案幫兇定罪,也是要關幾年吧!
我不解的問林佳紅,什麼意思?
林佳紅告訴我,何雪晴突然反口了。
“何雪晴現在一口咬定,自己也是綁架案的受害者,警方衝進去的時候,何雪晴處於昏迷狀態。先前是被抓的綁匪承認何雪晴是幫兇,但何雪晴一直沒有認罪。馬上就要開庭了,綁匪們突然全部翻供,說與何雪晴無關。現在沒有任何證據指向何雪晴,一旦開庭,很有可能當庭無罪釋放。”林佳紅說完,沮喪的嘆了口氣,“就算你願意出庭作證,也是證據不足。”
我腦子裡一道精光閃過,我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反應快過。我拉住林佳紅的手,“讓我看何雪晴的探視記錄,想定她的罪,就讓我看。”
許是我幫過林佳紅的關係,林佳紅雖然沒明白我的意思,但還是把探視記錄拿給我看。
“又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這麼緊張幹嘛。”林佳紅見我低着頭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核對,她也低下頭跟着我看。
來看何雪晴的人還真不少,有她家裡人,有一些陌生人的名字,而出現次數最多的竟然是勒文棟的父親。
勒文棟死後,勒氏突然沒了什麼動靜。估計對勒父的打擊挺大的,我還以爲勒父天天在家裡消沉,沒想到他竟然經常來看何雪晴!
他一個老頭子不管理自己家的公司,大老遠跑來看自己兒子的情人幹什麼?
我繼續往上看,在探視人員名單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餘詩雯。時間是在何雪晴被抓後的一週。
而這個時間,尹正陽告訴我,餘詩雯被餘母帶回大理了!所以餘詩雯一直都沒走,或者說她走了,又偷偷回來了!
我讓林佳紅安排我和何雪晴的單獨見面,我手裡有底牌可以讓何雪晴說出,她跟餘詩雯之間的勾搭!